穆晴晴被他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连嘴唇都在颤抖了,“要我嫁给那个流氓?!做梦去吧!你们失心疯了还是怎样?我凭什么这么想不开,要如此去糟蹋自己?!”
这家人都是疯子吗?还是觉得别人都是白痴,可以任由他们摆布?这回连她的终生大事也得由他们来安排?呵呵,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即使她穆晴晴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没人要也罢,她都不会自寻死路地嫁个小混混!大好的青春,找个什么样的男人不好?再不济,找个年纪大点儿的也好过在这颗坏死的树上吊死的强!不,她打死都不想再跟宁天赐那个瘟神有任何关系了!
早就料到了她会有这样的反应,祁允澔也不恼,只是用长指在桌面上写了一个字,便足以让穆晴晴面如死灰。
“不、不可能!他不会答应你们这么乱来的!”慌乱地摇着头,嘴里不住低叫着,像是听到了多么骇人听闻的消息,无法接受。
不动声色地看着那比划,凌欣妍很肯定,她看到的是个“明”字,这个字为什么会带来如此震撼的效果呢?该是指某个人吧?那个人对穆晴晴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甚而能左右她的婚事?为什么穆晴晴在得知那人没有阻拦后,会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
她到底在渴望什么?难不成还等着那个人来拉她一把?还是说,他们俩压根儿就是同谋,那人突然叛变了?
好多的谜团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叫人看得一头雾水。凌欣妍困惑地看向旁边的男人,为什么他会掌握到这么多的信息呢?
就连宁天赐的事儿,自己也是前两天才知道的,而他居然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就运筹帷幄地调整好一切,并且很快就找出了最好的对策。此番看来,他似乎成竹在胸了。
眼看着目的达到了,祁允澔也没有再逼近,只是淡然地笑了笑,“其中的利害关系,穆小姐就自个儿琢磨吧!你以为的靠山并不一定能保得你的安全,即使换一个靠山,也不见得就好到哪儿去。与其这样,倒不如踏踏实实找个人嫁了,如果你能老实地相夫教子,那也差不到哪儿去。你要知道,这也是‘他’的意思,你如果不照着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就冲着他说狠话的时候那股子狠劲儿,凌欣妍几乎要以为,某少不是打开门做正当生意的主儿,而是混黑道的了。
是不是平时被桑祈轩耳濡目染多了,自然而然就多了某种气质呢?
愣愣地看着对面的两人很是悠闲地喝着咖啡,穆晴晴脸色铁青地抓起包包掉头就走,刚走到祁允澔的身旁,就被他伸出的手臂拦住了去路。
“穆小姐往后还是别穿高跟鞋的好,省得肚子里的孩子掉了,你连最后那下嫁的筹码都没有了,嫁妆不会少。‘他’对你还算仁至义尽了,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他总是知道对方最脆弱的地方在哪里,轻而易举的,就把人击退,溃不成军。
目送那道身影有些仓皇失措地走出去,凌欣妍终于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那个‘明’是谁?”什么人能让穆晴晴闻风丧胆至此?像是对他报以厚望,却又无情地被伤害。
老实说,以前穆晴晴对她所做的一切,如今回想起来都不过是过眼云烟,不值一提。也许每个人的人生历程里,总会有那么一两块绊脚石,索性在穆晴晴使坏的时候,她并没有真正受到影响。
她能理解穆晴晴的想法,正因为自己的职位受到了威胁,不想轻易被人取代,才无所不用其极想要阻挠一切困难会危及自己的不利因素。
但是穆晴晴把脑筋用错了地方,与其想方设法的要去陷害别人,不如动脑子想想要怎样提升自己。要是足够强大,便也不必忌惮任何一个对手。
将那块提拉米苏推到她面前,祁允澔淡笑道:“用你的小脑袋瓜子好好想想,在A市,有哪位风云人物姓明?有这个姓氏,可以只手遮天,又害怕被人知悉他的一举一动,尤其是私人感情上的错误--”
艺术的留了一个话尾,留给她足够的想象空间,只是这答案原本就呼之欲出了,已经没有任何悬念。
脑子里突然跳出一个名字,那人的确可以在A市呼风唤雨,不仅如此,他只要跺一下脚,整个A市都会跟着颤抖几下。可为什么这样的大人物会和穆晴晴扯上关系呢?
事情还得追溯到一年多以前。
那会儿穆晴晴刚进入“旭达”没多久,刚好新楼盘开始动工,要接待市里的领导,向上级做介绍。原本这样的场合是轮不到她那样的一线员工出席的,不就是缺个端茶送水的人么?领导看着她长相气质都不错,在学校时又是礼仪队出身的,想着定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果不其然,穆晴晴的表现还真是可圈可点,事后也得到了公司领导的表扬,给市里的大人物也留下了好印象。
机缘巧合,不久后在一个市内比较有名的酒店用餐时,意外就碰到了有过一面之缘的明书记,这一来二往的,微醺的两人就对上了眼。很快,就有了某种见不得光的关系,如火如荼地开始了感情的“地下工作”。
这也是为什么穆晴晴在单位里越来越嚣张的原因。
即使不能跟明书记在公众的视线里公然出双入对,但她好歹也是他的人,想要什么,不就是他一个电话就能搞定的事儿吗?
不过她显然太低估明书记的情商了,那样的人,逢场作戏的露水情缘自然不会左右得了他的仕途,更不会犯糊涂为了一个女人做出任何错误的决定,影响了自己的大好前程。每回听到她抱怨,只不过是笑笑,要么就是从物质上来满足她。
心知他不会出面帮自己任何忙,穆晴晴还是无可救药地跟着他,除了优渥的物质条件,还有那种复杂的关系让她感到满足。
既有人能满足她的生理需求,又不会干涉她的自由,何乐而不为呢?况且搭上的还是这么一号人物,更是大大的满足了她的虚荣心。怎么地也觉得自己魅力无边,否则怎么会吸引了明书记?
虽然最近明书记对她冷淡了不少,但穆晴晴一直都劝说自己,这是因为领导快要换届了,她要识大体,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去打扰他。可为什么突然之间,他就要让她嫁给宁天赐呢?
是玩腻她了,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吗?如果是这样,大可以直截了当的说清楚啊,为什么非要这样来了解两人的关系?这跟把她往火坑里推又有什么分别?
无论她打了多少个电话,明书记都没有再接,甚至把她的号码拉入了黑名单,发出去的短信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直到这一刻,穆晴晴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她天真的以为,她不要求任何,就会换来明书记全心全意的疼爱。殊不知那样的人,对你有兴趣的时候可以把你宠上天,心肝儿宝贝儿的不离口,等到厌倦了,却又可以毫不留情地将你一脚踢开。
现实往往太残酷,有钱有势的男人身旁,从来都不乏女人。而比她穆晴晴年轻漂亮的,更多得是,她又算什么?不过是明书记玩乐的一个宠物罢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没有半点儿尊严,从来都被动。
得知穆晴晴的情史,并且知道她曾为明书记打过两个孩子后,凌欣妍说不出自己心里的感觉。既觉得她是罪有应得,又忍不住要同情她。
能笑她愚昧无知,外加天真单纯吗?不,她只是比一般人更渴望爱情,更希望能有人宠着她,把她当做公主一样疼爱。
也许明书记也曾给过她那样的疼宠吧,有感觉的时候,自然什么话都能说,什么傻事儿都愿意去做。当感情慢慢淡下来后,剩下的又能有什么?还能把那个人留住吗?显然,他们那样以激情为前提的关系,往往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何况明书记在外还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的良好形象?
处理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之后,凌欣妍全身心都投入到工作中。许是她几乎就在凌浩然的眼皮底下工作吧,凌采薇倒也很识相,没有来找过她的麻烦。
家里也出乎意料的平静,那母女俩倒像是说好了似的,有意错开了和她有可能碰面的时间,谁也见不到谁,这样就不会有冲突了。
倒也乐得清闲。这个月的发小聚会,是定在了一家近郊的私房菜馆,这家店刚开不久,只有两个包厢,而且每天只接待一批客人。却因为菜式可口,有着特别的环境,这才让不少人愿意提前半个月预约,从市区内驱车来尝鲜。
再见面的时候,桑祈轩的儿子已经能走路了,只是小家伙还走得不太稳,有些跌跌撞撞的,却很倔强,从来不要人扶着。
好几次,点点看到他摇摇欲坠的样子,想要过去搀他一把,还被那小子给挥开了。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叫嚷:“走开!不要你!”
那坚持的模样,倒有几分桑祈轩的影子,尤其是那双紧抿着的薄唇,极为相似。
两个孩子在包厢的榻榻米上玩耍,大人们就坐在一边聊天,男人们谈论生意,凌欣妍不太想加入,索性就走到窗边。见到桑祈轩毫无焦距地看着外头,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
从何时起,曾经最潇洒的轩少,已经落魄至此?他的脸上仿佛不再有灿烂的笑意,即使唇角上扬,始终不达眼底,叫人看着都心酸。
“既然想念,为什么不去看看她?至少也有个寄托的地方。”鼓起勇气主动提起了他心中的禁忌话题,不愿看他再这样下去。
作为朋友,凌欣妍是清楚他们每个人的故事的。
尽管从一开始,她也觉得桑祈轩是个浪荡公子,花天酒地胡作非为,还外带混黑道。可是当了解的越深,尤其在慕晓鸥的噩耗传来后,这个男人所发生的改变,她都看在眼里。若不是深爱着,也不必痛到这样的地步。
将手里夹着的烟再放回烟盒里,桑祈轩苦笑:“我总是在骗自己,不去看到那冰冷的石碑,或许就只是当做她去了外地旅行,过段时间还是会回来的。转眼间,凡凡都一岁了,她还是没有回到我身边。”
再故作平静,也还是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凉薄的意味,其中的苍凉,只有失去过的人才能体会。此时的他,不是那叱咤黑道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轩少,而是个最普通不过,为情所困的男人。
凌欣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屋子里另一头的小人儿吵了起来--
“凡凡笨蛋!她是我妈妈,又不是你的,你不能跟我一样叫啦!你要叫姨姨!”点点貌似很生气,站在那里俯视着小家伙,气呼呼的,脸颊都通红了。
而坐在地上的小东西满脸委屈,眼睛红红的,看着凌欣妍伸出小手,可怜兮兮地叫道:“妈妈……妈妈……痛痛……”想来是刚才没站稳,跌坐到榻榻米上了。
这样的称呼,桑祈轩从来都没有听到过,儿子总是很懂事,不喜欢哭闹,平时在家里即使摔跤了,也会自己爬起来。可是为什么今天会如此反常?
颇有深意看了他一眼,凌欣妍叹了一口气,“孩子还是需要一个健全的家庭才能活泼成长的。”单亲的无奈和痛苦,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走过去心疼地抱起凡凡,轻声哄着:“凡凡乖!来给姨姨看看,摔疼哪里了?姨姨让姐姐给你呼呼好不好?呼过了就不疼了。”
看着他们的互动,桑祈轩只觉得眼睛一阵刺痛,干干涩涩的,难受得急需有种液体来冲刷一下才能缓和这样的不适。
责怪地看向祁允澔,凌欣妍偷偷示意他做点儿什么,谁知这男人却只是耸了耸肩,依旧跟季延安他们侃大山。
气得她差点儿背过气儿去,这男人到底安的什么心啊?上回无意中就听到他讲电话,知道慕晓鸥的事情是另有内情,这家伙藏着掖着的不跟桑祈轩说,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自个儿的好兄弟心痛致死?
懒得再看那碍眼的家伙,凌欣妍径自抱着凡凡往院子里走去,到那秋千上去给他讲故事。这可爱的小女圭女圭她是真心疼爱的,不仅因着他那张可爱漂亮的天使脸孔,更因为他从小就没有在母亲身边长大。
就算桑祈轩对他照顾再如何周全,终究还是无法取代母爱的温暖。
“欣妍?我还真没看错呢!”身后传来一个略显惊讶的声音,转过头去,就看到黎昕淡笑着站在不远处。
金黄色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更显得他脸上的线条柔和。
这似乎还是自那次表白之后,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偶尔也有通通电话什么的,但黎昕从来都很懂得把握分寸,不会说些令人窘迫的话题。每次也只是闲聊,问问她的近况,顺带叮嘱她注意休息之类的。
若是以追求人的状态来评论,他这样的姿态显得过于温吞了,却很符合他谦谦君子的性格。即使在追女人的事儿上,他还是如此有风度。
回以一个暖暖的笑容,凌欣妍笑道:“这么巧!应酬还是私事儿?”没闻到他身上有酒气,这才松了一口气儿,“没喝酒就好。我真怕你这胃再喝下去会出问题,年纪也不小了,自个儿悠着点儿!”
两人之间,没有了上下级的关系,倒像相识多年的朋友,什么都可以聊,也不像以前那么约束。原本都不是难相处的人,此番就更是沟通无极限了。
黎昕丝毫没有介意她重点指出自己的年纪问题,反而顺着话茬反问:“你这算是在关心我吗?那我今天可要开心得睡不着了。放心,我有分寸,现在应酬基本也很少喝酒了,不是每个员工都像某人那样差劲儿,要我时刻去挡酒的。”
促狭地朝她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指。
赧然地别开脸,凌欣妍故作平静,“那也是你自愿的,我可没有开口求助。”本来就如此,她即使酒量再不济,也不会亲口承认自己不行。
“是是是,是我自作多情,主动要挺身而出的,行了吧?”对于她这无赖似的说法,黎昕宠溺地笑笑,任由她胡搅蛮缠。
瞥见她怀里的小人儿,不由得弯下腰来,“小帅哥,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小家伙长得可真机灵,那双大眼睛滴溜溜的,很有神。
凡凡倒是不认生,脆生生地应道:“我是凡凡,一岁!”骄傲的语气,仿佛这名字是个多么荣耀的存在,生怕人家弄错,还竖起了一根手指比划。
从凌欣妍踏出包厢的那一刻起,祁允澔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她,现在眼见这么温馨的互动场面,哪里还能坐得住?
火急火燎地走出来,“麻烦你离我的女人远点儿!我说黎总,你看着真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