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眉 027 旧事

作者 : 白芥子

青袍男子听了我的话,秀眉一勾:“阿梅为人善良,家中清贫,她一介女流之辈,她能欠下你什么,至多只是钱财之物罢。”

阿梅见我们两人,左一言,右一语的说着话,屈身在青袍男子怀中的她,又像受到惊吓一般,立即将他推开:“莲君,此事由我来解决……你快快回去吧”

那人不答,依旧站在原地,等待着我的回答。

“你是何人,与她又是什么关系?”我眼眸一睨,微微眯缝着双目,轻笑看着青袍男子,继而道:“两名女子之间的话题,一位大老爷们站在这里,纯属搅局。女子之间有些事情诡秘的很,并不想让男人知晓……”

那人面含笑意,双手插在阔袖之中,腰脊稍稍向后一倚。

当我过问他姓名之时,男子脸上的笑意,稍稍凝滞,只是片息,又恢复如初:“在下狐莲。”

随即,狐莲又是看了眼身旁阿梅:“她,是在下的尚未过门的……妻子。纵使你们二人之间,是有天大的事,在下也有权过问一番。”

“莲君……?”阿梅听了狐莲的话语,面色尽是愕然之色,挽着衣袖,遮掩唇瓣,讶然道。

“呵呵,你们二人真是般配至极。”我听了,不知怎地,竟然笑了出来。

狐莲道:“承蒙夸赞。”

“我所说的话,并非夸赞之意。一名扰乱虚实的戏子,一名无药可救的蠢人,被妖女玩弄在鼓掌之中,居然也没有察觉到半分不妥……”

“妖女?”

狐莲将手臂从袖间抽出,修长的手指,托起下颌,口中念叨了一遍。

随即轻笑着,一分分的俯来。

下一刻,隔着轻纱,便看到,眼前被一笼墨青所掩盖,那人附在我耳旁,浅笑了笑:“孰是妖女,孰是凡人……姑娘应该比我更为清楚。”

狐莲的话,像是烟火一般,在我的脑海瞬然爆开,如魅的声音,在我耳畔回荡开来……

他语中之意,好似早就知晓,我是妖孽一般。

隔着一层薄薄的面纱,我不知狐莲是否看到了,我脸上掩饰不住的惊异之色。

就在我被他一句话,怔住之时。

远方,又是传来阵阵急切的脚步声……

向声音发出的方位看去,一袭墨黑之色,渐渐入了眼帘。

只见,阿蝉喘着粗气,深蹙着眉目,一副焦急无比的神色,惊慌不已。

他手中提着用油纸包好的桂花糕,然而,一提桂花糕,早已冲破暗黄的纸袋,露出雪白而又绵软的色泽。

淡淡的桂花香气,顺着清风,缓缓飘来。

直至我见到阿蝉,这才想起,方才在茶馆之时,竟将他一人留在那儿。

阿蝉一遍遍叮嘱我,不要乱跑,我却是擅自跑了出来,心中不忍泛起一丝丝懊悔之意。

当阿蝉站在距离我三丈远的位置时,我唇瓣一张,刚想唤出他的名字。

却看见,阿蝉紧蹙的黛眉微微一松,琉璃般,灰谙的瞳孔之中,瞬然间流出一行清泪。

他率先唤道:“阿姊……”

然而,当他叫出这么个,本该属于我的称呼之时,他的眼眸,望着的,却是另外一人。

我愣愣的站在一旁,眼见着,如同软糕一般的可人儿,撞进了阿梅的怀中。

阿梅眸光不定,抬起双臂,任由阿蝉紧拥在怀,她那僵硬无比的神色透着些许惊异,阿梅呆滞的看了看紧抱着自己的墨袍少年。

就在我想要说出,那人不是我,我在这儿……这样的话时。

则是听到阿蝉用着他那独有的哭腔,说道:“阿姊,你为何不说一声,便跑到这儿来,你可知晓,我有多么担心你。”

这时,阿梅从凝滞的神色中,缓过神来,十指轻柔的抚上阿蝉凌乱的发,轻蹙眉头,疑惑道:“阿……蝉?”

当阿梅,唤出阿蝉两个字时,我蓦然之间,吐出一口浊气,嘴角一扬,不知为何,居然会发笑不止。

名为阿梅的女子,与我的声音,相貌,十分相似。

如果,我们二人站在他人眼前的话,定会被当成双生子一般的存在。

阿梅说,我的流失的四魂,坐落到她的神识之中,与她同化,顺带附着了我前世的记忆。

我的三魂三魄,从梅花树中苏醒之时,就是没有任何记忆的。

往后的记忆,全都是白鸾,阿蝉他们,或是耳鬓厮磨,或是无意透露。

我这才知晓一些关于前世的我,所流留存的记忆。

本以为,是这名叫做阿梅的女子,霸占了我的神魂,活在我所创建的世界中。

然而,现在看看。

谁抢了谁的,还不一定。

阿梅,记忆中的人,不止狐莲,还有阿蝉……

以及一切一切,我所不知的事情。

眼前的狐莲,阿蝉,以及阿梅,他们三人站在一起,是有多么和谐。

我只是一个,神魂失损,妖力散尽,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之人。

并不是阿蝉口中的阿姊。

白鸾唤着的阿娘。

他们真正应该宠溺,欢喜的人,应当是眼前的阿梅罢。

而我,不过是无意间,插入其中的路人罢了。

阿梅也好,白鸾,阿蝉也罢。甚至是仅见过一面的月沉。

这些人,围成一个奇怪的漩涡,将本该无关的我,吸纳其中。

想要逃离,逃离束缚着我的怪圈……

“阿姊,你终是寻到了他……”阿蝉渐渐的,放开拥懒着的阿梅,那目光,却是挪移到,青袍男子身上:“即便入了轮回,只剩下一魂一魄,我也要找到你,将你杀了……”

狐莲眉尖一挑,瞥视向眼前的阿蝉,见他稚气未月兑,笑笑然道:“今日是怎么了,命犯煞星不成,来往之人,不是想要加害与我,便是对阿梅不利。”

阿蝉面沉似水,瞳孔中散发着一抹令人窒息的寒意:“阿姊的名讳,可不是你能叫的,区区一名凡人,却想着与阿姊白头偕老,早在前世,你就是这般痴心妄想着,轮回转世,却依旧未曾有分毫改变。狐莲,阿姊是我的,生生世世都是我的,她也只会留在我的身边。”

狐莲将阿梅一把拉入自己的怀中,道:“虽不知你是谁,不过,在下自打出生起,就有着能够看穿妖物的本事,你是妖,阿梅是凡人,她怎会与你生生世世在一起?今日来此之人,竟然都是妖孽。怪哉,怪哉。”

狐莲仰着下颌,俯视着较为纤弱的阿蝉,讪讪道:“这妖物,皆是以为披着人皮,说着人话,就以为自己能够与凡人欢声笑语了去,孰不知,皆是在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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