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蝉脸色稍显柔和了些,垂帘上挑,看了我一眼:“我会很期待的。”
话音还未落下,便悄声退了出去。
看了眼烛台上仅有拇指大小的橘红火光,将我包围,投映在墙壁之上,展现在眼前的,却是那抹阴暗的身影。
后而,站在原处发呆许久,忘了做了些什么,最终昏昏睡去。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过。
白鸾好似将狐莲忘得一干二净,再也没有提起过。
好似,世上所有人又回归了正常轨迹,只有我一人,被徘徊在外。
随着年纪的渐长,也不再像数年前那般,任性蛮横,铅华洗净之后,只留下逐渐归于平和的心境。
一日,阿爹颇为神秘的唤我过去。
当我疑惑发问,是因何事时,他却是面色一沉,踌躇不已的模样。
随后,又是一声轻叱:“跟来便是,莫要多言。”
强硬的气势不允违抗,拎起阔袖掩在唇旁轻笑一声,便不再多语,跟在体态健壮的阿爹身后,瞥见那微白的鬓角,不知不觉,笑意便敛了起来。
没过多久,阿爹就领着我来到会客的厅堂之中,剑眉紧蹙,轻咳一声,招呼着我,踏进门槛内。
难得见到阿爹如此神秘,狐疑之余,也没有多想。
进屋之后,立即就看到一抹幽紫的身影。
那人听到动静,立即转过身来,挺直腰身踏了过来。
他腰间佩着折扇,玉饰,乌发冠起,面容俊秀,红唇齿白看起来很是儒雅。
眼前的男子,我是再熟悉不过。
我唇瓣微动,念道:“一虚,你怎么来了。”
一虚比我年长一百余岁,是阿娘堂兄家的次子,自小便是以聪慧貌美传遍九渊山。
记得年幼时,我们两家来往较为频繁,约莫三百年前,一虚家族之人搬迁到山南,与乌渊洞相隔很远,之后,便渐渐断了联系。
一虚与他人不同,他性子温和,不管是对谁,都颇为和善,对我,也是如此。
“阿眉,不得直呼其名。”
阿爹眉目一皱,很是不满的睨视了我一眼。
我不喜唤他兄长,三百年前的记忆之中,一虚总是一副怯懦懦的样子,看起来比我还要孱弱。每次见到他时,也只是直呼其名。
许久未见,他比我印象之中,更为英气了些,看起来也不再像以往那般怯懦,浑身上下散发成熟男子的气息。
“姑父,无碍。”一虚撇唇轻笑,摆手道:“阿眉,许久不见。”
遇见故人,心情随之渐好:“这‘许久’可真是漫长,思来想去,怕是也有两三百年了罢。”
“两百八十年。”一虚点头,眸光一转,纠正道。
我轻叱一声,他的记性还是与以前一样,好的出奇。
阿爹很是满意的看着一虚,站在一旁双手覆在神户,微微点头:“阿眉,好好招待一虚。我占时有事,无法作陪。”
“好。”
没有多想,便答应了阿爹的要求。
邀请入座,又是沏了壶茶水,给一虚满上,至此,我才坐下歇息,面对着眼前男子,问道:“听闻你们家中镇守山南,相离半月路程,今日何故前来?”
“若是我说,想念你了,信否?”
一虚抿了口茶水,眼帘一抬,挂着笑意缓缓说。
我不做迟疑,低嗔了声:“少来,若是想念我,这数百年间,你是上了哪儿去。记得,你们举家搬迁时,竟然没有一人通知我。半月之后,才知晓你已是离开许久,当时心中慌然,欲哭却是无泪。现在想想,还记得当时的状况。”
一虚搁下茶盏,笑盈盈的神色也随之收敛了起来,眼神明亮:“阿眉,你当真……那般想念过我?”
“自然,那个时候,也只有你待在我身边,供我欺负。自从一虚你走了之后,再也没有人如你那般呆头呆脑。”
说着,吹开浮在杯盏边上的茶叶,笑着说。
一虚听罢,脸色微微一僵,片息,又是恢复如初:“原来,一虚在你的心目中,仅是作为泄气的存在。”
眯缝眼眸,怏怏笑了声,没有回答。
“如果那个时候,告知我将要离开,你必然大哭不止,闹腾不允。待我走后,在传入你耳中,想必,也不会那般伤心了罢。”
一虚啄了口茶水,柔声说。
“一虚,正是因为没能送你离开,我才哭的更为伤心。罢了,这些都是些陈年往事,本以为,你是厌恶与我,这才未曾告知,百年之后再听解释,虽然像是虚假之言,不过,也算得上释然了。”
“好,你说不提便不提。前几年,我就听人传言了,乌家长女化了形,生的面如白瓷,肌如冰玉。这般看来……果真不假。”
一虚摇了摇脑袋,嘴角牵起一丝玩味的笑意,拉长了尾音,故意让我提起兴致。
“莫要在这里说些客套之言,你我之间,无需这些。”
我轻叱了声,面色虽是沉然不屑,心底,却是迎上了一阵暖流。
“这可不是客套的话……”
一虚轻缓说了些什么,如同蚊蝇般细弱。
我并没有听的真切,黛眉一勾,遂问道:“嗯?你方才说了什么。”
“没……”
见他吞吞吐吐,我也没有兴致过问:“罢,说说,你来到这里的原因,我好回去与阿爹说道说道。”
一虚见我撇开话题,侧过身子,盯着的眼睛:“许久以前,我变想着要来见上你一面,奈何相隔太远,山南常年需要把守,难以抽空。今日前来,是因为接到了姑父的传音,这才跋山涉水而来。一是为的是见上前几年出生的堂弟一面,听闻阿蝉乃是难得一见的聪慧之妖,自出生起,就已然化了形,确实难得。再怎么说,他今后也是要继承姑父衣钵之人,想必今后会有不少家族之人,回来拜见,一虚先来见上一面,留下一些印象,也算是今后做准备。”
这般听来,我才想到,肩负着妖界未来的,乃是如今不到六岁的阿蝉。
想到这里,不由的微微一滞。
“怎了?”
一虚见我心不在焉,皱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