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织衣坊,豆荚气呼呼地道:
“世上居然还有那种无聊的女人,真是无法理解!姑娘,她到底是谁啊?怎么会和幽王在一起,还只带了一个丫鬟。听她叫那声‘表哥’,我的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幽王的表妹,又姓云,大概是丞相的女儿吧。幽王也不小了,两个人这么亲密地出来,恐怕不是有婚约,就是私定终身,反正先皇后的丧期也过了。”
“呀,我想起来了!好像说丞相大人的女儿还是水流国第一才女哩!”豆沙忽然道,“据说她五岁那年,在宫宴上七步诗赢得满堂喝彩,被皇上当场赞为‘水流国第一才女’;十二岁时,正赶上先皇后生辰,她以先皇后的名讳,为先皇后独创了一种‘霓裳舞’,艳惊四座,从此名震全国。”
豆荚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听说的。”
“哪儿听来的?”
豆沙想了一阵,敲敲脑袋:“我不记得了。”
豆荚翻了个白眼:“难道幽王殿下要成亲了吗?”。
“他是不是要成亲关你什么事?快走吧!别让花掌柜等太久!”玲珑说。这条街今天人多,过不了车,她就让花湖在街口等着,她们是步行过来的。
“哎,姑娘,难道幽王殿下成亲,你不生气吗?”。
“关我什么事!”玲珑哭笑不得。好吧,当她看见那朵小白花时,她是有点不舒服,可她已经把这感觉给忽略了。
“姑娘,你不觉得幽王殿下很好吗?你今年都及笄了,也该考虑下婚事了吧?”
“豆荚,你胡说什么!咱姑娘又不是权贵,嫁给权贵只有当妾的份儿!”豆沙不满地说,挽住玲珑道,“姑娘,其实我觉得赵宣公子挺好的,相貌、年龄都合适,性情也好。”
“可我怎么觉得最近赵宣总围着你啊?”豆荚反驳。
“你别胡说八道!”豆沙叉腰瞪她。
“行了!”玲珑不耐烦地低喝一声,“你们俩大街上的胡说八道什么!赶紧去把炭笔取回来,好回家!”说罢,快步走了。
豆荚冲豆沙做了个鬼脸,豆沙回了一个。豆荚小声说:
“依我看,姑娘她就是根木头!”
“我也这么觉得!”豆沙轻声回。
玲珑停住脚步,额头上全是十字线,咬牙道:“我听到了!”
豆荚和豆沙极有默契地闭嘴。三人来到不远处的芮蝶轩,这是京城最大的胭脂水粉店,玲珑在这儿订做了一套炭笔。
这时代,炭笔其实是姑娘画眉用的,可她要的是能画素描的。每次画酒坊的设计图,都得用到这种她前世小时候学过的特长。
伙计请她等一下,玲珑站在柜台前,无聊地看其他商品。忽然,只听后方两个姑娘在议论,其中一个娇笑道:
“哎,你看这个胭脂颜色好看吗?我打算去牡丹会的时候用,配上我那套从织衣坊新做的裙子,一定能吸引程公子的注意!”
“我觉得这个口脂的颜色更配我白如玉的肌肤,到时候,月公子肯定会为我神魂颠倒的!”另一个得意地笑说。
豆沙背对着她们,满头黑线地嘀咕一句:
“真是世风日下!”
豆荚却好奇地问:“她们说的牡丹会是什么?”
话音刚落,正赶上伙计过来,笑答:
“姑娘是从外地来的吧?你们不知道,这牡丹会是咱们京城每年一度的盛会。五月初五,青溪侯的牡丹园内牡丹齐放,会对外免费开三天。牡丹园后头临着牡丹湖,那儿还会举办赛诗会,总之热闹着呢。姑娘要是得空,也去瞧瞧。这时候来京城,不去逛逛牡丹会,就算白来了。这是您要的炭笔,我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还头一次见过要软中硬三种炭笔的。”
玲珑笑着接过来,打开盒子看了看。旁边豆荚问:
“牡丹园是青溪侯的?”
“是。因为青溪侯夫人,也就是大长公主酷爱牡丹,所以侯爷就为她建了一座牡丹园。大长公主为了与民同乐,就下令每年对外开放三天。”
豆荚点头,玲珑付了钱,三人走了。豆沙说:
“侯爷和老夫人还真是鹣鲽情深啊!”
“说的是!”玲珑笑道。
这种感情让人艳羡,却也是穷其一生都未必能得到的吧。能拥有如此幸福的婚姻,那得是祖坟冒青烟的运气吧!
回到庄子,玲珑刚坐下,身为她的新晋小跟班的赵茹就将一封信递给她,笑道:
“玲珑姐,你的信,是从金陵送来的。”
玲珑心头一紧,下意识觉得应该是墨羽,欢喜地接过来,看字迹果然是墨羽!
急急忙忙地拆开,展开信纸,一看之下,脸顿时晴转多云,满头黑线。
信纸上只有四个大字“安好勿念”
靠!为了这四个字,得费多少马程,他知不知道!纸还有这么大空白呢,他就不能多写点!浪费!
豆荚也感觉出是墨羽来信,体内的八卦热血沸腾,见玲珑看完后万分失望,也抓起了信纸。看了一眼,又翻来覆去检查了一番,眨眨眼,吐出一句:
“靠!就四个字!”
玲珑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别学我说那个感叹词?”每次听她说“靠”,她总觉得特别扭,好像她才是穿来的。
豆荚说:“可我觉得这个感叹词说起来特爽。”
豆沙快步进来,道:“姑娘,老吴说,外头有一个雷妙姑娘吵着要见你。”
雷妙?玲珑扬扬眉,那不是墨羽的小师妹吗?
好久不见,她都差点忘了还有这号人了。
基于礼貌,她也得让人进来问清来意不是:“让她进来吧。”
不过当雷妙气势汹汹地冲进来时,她就在反省这个决定是否正确。雷妙直冲过来,怒声质问:
“陈玲珑,你到底把墨哥哥藏哪儿去了!”
玲珑哭笑不得,索性来了个文人腔调,慢条斯理地反问:“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别装糊涂!墨哥哥他人呢?”
“我哪儿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墨哥哥一直和你在一起,现在你都回来了,你却说你不知道他在哪儿,我才不信!”
“你信不信和我有关系吗?我管你信不信!”玲珑冷笑一声。
“你……你……”雷妙指着她,气得头顶冒烟,愤怒地道,“我再问你一次,墨哥哥到底去哪儿了?”
“你以什么身份问我?我又凭什么回答你?再说墨羽的事凭什么我就该知道?他是个长着脚的大活人,他想走,难道我还能拦住他不成?”
“你……你……你一定知道墨哥哥在哪儿!”
豆荚不耐地道:“我说你这人烦不烦啊?姑娘都说她不知道了,难道你听不懂吗?”。
雷妙见她死活不吐口,更是怒火妒火齐烧,四下看了一圈,抓起墙角的一只瓷瓶,摔在地上,大吼道:
“你说不说!”
又抓起一只花盆摔在地上,再次大吼一声:“你说不说!”
玲珑汗:雷家的笼子也不关好,怎么让她跑出来了!
刚要再砸下一件,外头进来的豆沙果断上前,一把将她制住。
雷妙在豆沙的钳制下拼命挣扎,大吼道:
“陈玲珑,你快说!你到底把墨哥哥藏哪儿去了?你是不是害死他了!你这个狠毒的女人!”
豆沙直接点了她的哑穴,让她无法再继续叫嚣,豆荚崇拜地看着她。玲珑皱了皱眉,说:
“我都说我不知道,你听不懂话?难道你是学鸟语的?再说你不过是墨羽的师妹,又不是他媳妇,你有什么资格管他去那儿?你又有什么资格,这么理直气壮地跑到我家来撒野?豆荚,豆沙,你们俩把她送回家去,顺便告诉雷馆主,请他管教好女儿,别让她再在外头惹乱子。”
豆沙答应一声,豆荚道:
“那我们得在外头住一夜。”
“那就住吧,离了你们我还活不了了?你俩顺便玩一圈,回来找我报账。”
两人欢喜地应了声,拽着雷妙出去了。
玲珑看了看桌上的信纸,想了想,决定将雷妙在找他的事告诉墨羽,让他自己决定要不要让雷妙知道他的位置。
要是他不想让雷妙知道,她却说了,惹他不高兴,那不是没事找事吗?
再说以雷妙的性子,知道后,说不定会偷着去西南。万一路上出了事,那不成了她的不是了。
况且雷妙那无理取闹的性子,她实在讨厌,她还真就不想告诉她。
蕊珠宫。
很宏大,又很幽静,鎏金铜瓦,巧夺天工。
这是水凝蕊的住所,她从六岁起,便独自居住在这里。这所宫殿的名字,正是当今皇上,也就是她的父亲亲自取名题字的。蕊珠宫在道教中是神仙居住的宫阙,那个“蕊”字更是应和了她的名字,这绝对是无上宠爱的象征。
宫墙内种满了各色杏花,她爱杏花,这花很神奇,含苞时为红色,开花后会逐渐变淡,凋零时则彻底变成了白色。
裁剪冰绡,轻叠数重,胭脂万点,占尽春风。四月末,花开正浓。
偏殿里,水凝蕊正歪在一张榻上,闭目养神。宫女红酥逶迤而来,轻声禀报:
“公主,信已经给玉公子送去了。”
水凝蕊淡淡“嗯”了声,没睁眼。红酥望着她,满月复的话,憋了半天,豁出去似的说:
“公主,您真的要嫁给玉公子吗?谁不知道两年前那件事……”
她没说完,是因为水凝蕊双眸睁开,眼底滑过一道冷光。她明白,大公主虽温柔,可同样冷酷。
水凝蕊淡淡地道:“这件事以后不许再提。”
红酥脸色微白地低下头:“是!”
忽然,红妆快步进来,笑道:“公主,幽王殿下来了。”
水凝蕊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喜色,坐起来,略欢快地笑道:
“快!让他进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c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