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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字一号包厢,恬静窈窕的女子身穿一袭青衣,乌黑的长发用碧玉簪挽成梅花髻,薄薄的轻纱下,隐隐能窥视出她美丽的容颜。但见她托腮坐在窗前,冷漠地望着楼下庭院里那些欢场做戏的人们,过了一会儿,嘲讽地一笑:
“花开花落不长久,暮去朝来*梦休。”
身旁的玉兔眼神忧郁地望着她,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从外面推开,玲珑步履平缓地进来。她穿了一件低调的紫色圆领长褙子,也戴着面纱。其实她本来是想穿男装的,可男人不可能大着肚子,所以只得放弃,改成衣着低调,又是从后门悄悄进来的。
玉美人突然秘密约见她,让她意外中觉得有些不寻常。
“来了,坐吧。”玉美人起身走到包厢中央的梨花木团圆桌旁,坐下,淡淡地说。
“突然这么急着找我,出什么事了?”玲珑坐在她对面,给自己倒杯茶,一边喝,一边疑惑地问。
玉美人抿了抿色淡却晶莹的嘴唇,停顿了片刻,静静地回答:
“玉家将全面撤出水流国。”
玲珑闻言,差点被茶水呛着,抬起头惊愕地望着她,却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丝玩笑的痕迹。顿了顿,她不可置信地问:
“你……是认真的吗?”。从她古井般死气沉沉的眼里,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嗯。”她微皱了皱眉心,仿佛不愿意多谈,端起茶杯快速啜了一口润喉,言归正传,安然地开口问,“所以,我手头上还有两个大型宝石矿和一座锡矿没有月兑手,你想不想要?”
“哪儿的矿?”玲珑闻言,立刻恢复了谈生意时的公事化表情,平静地问。
“一个在咏乐省,两个在东南省。都是高产量的矿,是我一手开采出来的,所以舍不得卖掉,可又不得不卖掉,所以就想问你要不要接手。若你要接手的话,我卖的也能平静点。”
玲珑思忖了片刻,微微一笑:“那就开个价吧。先说好,太贵了我可买不起。”
“我会给你友情价。”玉美人浅笑道。
一番商议过后,两人谈妥了价钱,现场拟好了契约,双方签字画押,合约生效。玲珑收起合同,狐疑了好一会儿,皱了皱眉,还是没有忍耐住满心的狐疑,试探性地问:
“为什么突然要撤出水流国?我还是没太听明白,你说玉家撤出水流国的意思,该不会是你也要撤出水流国吧?”
“说对了。”玉美人啜着茶浅笑道。
“小玉!”玲珑瞪圆了眼睛惊呼。
玉美人苍白地笑了笑,手一挥,玉兔躬身退出去。玲珑表情凝重地望着她,玉美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微笑道:
“所以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友情帮忙,玉家有一批老人儿不愿意跟着我离开,我也理解,年纪大了都不愿意背井离乡。他们全都是玉家的忠仆,虽然不愿意跟我走,可我还是不忍心抛下他们,所以想请你帮忙收留他们。他们全都是在玉家身经百战的管事,应该能对你有很大的帮助。”说着,将一本详细的名单递给她。
玲珑接过来,看了看搁下,皱紧了眉,沉声问:
“小玉,你要离开水流国,那你和水流苏的事到底要怎么办?”
玉美人沉默了一会儿,唇角忽然扬起一抹讽刺意义很深的笑容,声音虽轻,却带着冷得滞血的寒意:
“自从和他成亲以来,他利用玉家、打压玉家我都忍了,可这次他居然利用我给他的特权,拿到了我向阿曼国和匈奴国输出兵器原料的账册。是我大意了。我厌恶被人捏着死穴、不一定哪天就会被对方弄死的感觉,我厌恶被威胁。我能容忍皇上忌惮玉家的势力,可我绝对无法容忍水流苏想要毁掉玉家。”
玲珑并不意外玉美人做走私军用原料的生意,尽管这在水流国形同叛国罪,可作为无利不起早的商人,像玉家和花家这种富可敌国的商族世家,没有几桩犯法的生意她还觉得不正常哩。过去,她也隐隐察觉到了玉家和其他小国的皇室有生意往来。只是没想到,水流苏居然捏住了玉家的死穴,双方已经到了貌合神离的地步。
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无论是作为商人还是作为女人,被自己的丈夫抓住了生意上的把柄,心里都不会好受,比起伤怀,更像是一种被完全背叛后的愤怒和窝火。让身为天之骄女的玉美人品尝这种滋味,一定会比凌迟了她还要难受。
的确,比起伤心,玉美人现在更觉得冷情和窝火。
“水流苏不可能让你离开的。”闷了半晌,玲珑低低地说了句。
玉美人冷酷地笑了笑,递给她一叠资料。玲珑不解地接过来,翻开来,细看之下大吃一惊,这些竟然是水流苏在海中诸岛豢养私兵的地点。她瞠目结舌地抬起头望着她,过了一会儿,收敛下表情,心里沉甸甸的有点悲凉。
相爱的两个人居然闹到了这种境地,顿了顿,她浅笑着问:
“你……已经这么恨他了?”
“恨?”玉美人仿佛没想到她会用这个字眼,抱着茶杯怔愣了片刻,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浅笑,幽幽地说,“恨吗?我也不知道。”顿了顿,竟扑哧地笑出声来,大概是在嘲笑自己,过了片刻,她敛起笑容,淡淡地说,“只是赌输了必须要自保而已。之所以给你这个,是希望你帮我在国庆日后让水流苏离京几天。”
玲珑凝重地点点头,回答说:“我知道了。”她没有追问玉美人离开水流国后要去哪儿,说不定对方并不想回答,她不愿给对方增加心理负担。
玉美人得到她的保证,色泽浅淡的嘴唇微扬,嫣然一笑。
玲珑满心沉重地回到王府,直奔外书房,守在门外的入琴见状连忙上前行了一礼:
“参见王妃。”
“里面有人吗?”。玲珑望着灯火通明的屋里,里头似乎隐隐传来谈话声。
“回王妃,王爷正在和勇宁伯商量事情,要不然王妃先去隔壁的房间等等?”
“不用了,我坐这儿就行了。”玲珑想了一会儿才想明白勇宁伯就是玉霜天,说罢,一扭身坐在院子里的石墩上,仰起脑袋望着星星发呆。
这可把入琴吓坏了,就算现在是夏天,就算王妃不怕坐在石头上着凉,可王妃肚子里的小主子怕啊!
连忙招呼丫鬟来,又是往石墩上垫棉垫,又是端茶端点心的,看他们忙得不亦乐乎,玲珑的额角直抽抽。至于嘛,就算是怀孕,也不用这么娇贵吧!她又不是易碎品!
等了好一阵,书房的门终于开了,玉霜天龙行虎步地走出来,大半夜的,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遮住半边脸,气质冰冷,黑袍加身,面瘫表情简直跟黑无常有一拼。听说他的长发下有一道很深的伤疤,如果把头发束起来,那形象一定比阎罗还阎罗!
“见过幽王妃!”他冷冰冰地上前,面无表情地拱拱手。
说真的,在他面前玲珑很不自在,不知道该怎么相处。慌忙收起刚刚的月复诽,她浅笑道:
“大姐夫不必客气。姐姐的身子好点了吗?”。
“多谢王妃挂念,有花小神医的诊治,大公主好多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玲珑讪讪笑道。
“夜已深,在下先告辞了。”玉霜天淡淡地说完,绕过她,大踏步消失在黑夜里。
玲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直接走进书房,只见水流觞正坐在长桌后面,全神贯注地处理工作。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望向她,无奈又宠溺地责备道:
“你怎么又出府了?明明身子越来越沉,却还到处乱跑。你现在应该在府里静养,万一出了危险可怎么办!”
玲珑对他近些日子越来越多的啰嗦关怀直接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却有些惊讶地望着他手中明黄的折子,愕然地问:
“那不是奏折吗?怎么会在你手里?”
“你怎么知道这是奏折?”他惊讶地反问。一般的内宅女眷根本不可能亲眼看见过奏折,更别提认识了。
“明黄是皇家色,明黄色的本子自然是奏折。”她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明黄色的奏折从前电视里经常看,她当然认得。
“你真聪明。”他笑眯眯地称赞,还真以为她是通过颜色联想出来的,“父皇让我和水流苏从今天起帮他分担国事。”说着,仔细观察她的表情,没有看到欣喜,看到的只有凝重,不禁暗中赞叹,不愧为他家娘子,看事情从来不看表面,总能看得很深远。
“帮助皇上分担奏折的工作通常是由太子来担任吧?”她凝着眉沉声说。
“是啊!”他仿佛在纾解沉郁似的叹道,“猜不透父皇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很明显,父皇是在怂恿我和水流苏竞争。”
玲珑不语,水流觞望着她,嘲讽地笑道:
“很无聊对吧?肮脏的皇家争斗!”
“也不是。”玲珑耸耸肩,平和地回答,“皇帝是一个国家的统治者,肩上背负的责任太沉重,皇子间的争斗其实就是优胜劣汰,最终剩下来的那个通常都是最优秀的,只有最优秀的人才能担起一个国家的重任,这也是为了帝国王朝。”
水流觞深深地望着她,笑道:“有些时候,你的想法出人意料地残酷客观。”(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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