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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结束后,水流觞打发走了乌雅明珠,带着玲珑上了马车,让司书绕远路慢悠悠地往家走,说是想带她去欣赏一下大年三十京城的夜景。玲珑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偶尔和他逛逛街感觉也不错,当下就没说什么。
除夕夜行人稀少,但所有街道上都灯火通明。鞭炮的硫磺味充斥着京城的每一个角落,家家户户的门扇上都贴着火红的年画和春联。红灯笼一盏又一盏,合家团聚的热闹气氛从陌生的窗扇里传来,能感染过往之人的心。
不得不说,古时候的年味比现代浓郁得多,人对春节的期待和向往也比现代人强烈得多。
“真热闹啊。”玲珑勾起帘子,向道路旁望了望,笑说。临街的住宅里,家人齐聚的身影被通明的灯火印在窗纸上,属于食物的热气和香味从窗缝里飘出来,欢声笑语,年味十足。
“是啊。”水流觞凑过来往外瞧,忽然莞尔一笑,轻声道,“母后过世之前,每次的除夕宫宴举行到一半时,父皇和母后都会带着我和姐姐提前退席,回到凤仪宫四个人一起吃顿团圆饭。”低沉的嗓音仿佛在叙述故事一般,娓娓道来。
轻柔的语调能让她听出他对从前是极怀念的,玲珑浅笑道:
“难怪其他皇子和公主都那么妒忌你。”
“是啊。小时候我总问母后,父皇明明最爱的人是母后,为什么还要纳那么多妃子,生那么多兄弟姐妹。”他悄悄环住她的腰肢,幽幽地说。
“然后呢?”她被他呵出的热气撩拨得耳根子有点痒,摇摇头想摇去突如其来的微热。
其实她一直不认为当今皇上对云皇后有多深爱,恐怕只是稍微有点爱吧,不然为什么在生水凝蕊之前,皇上已经有了那么多皇子。退一万步讲,就算皇帝无法专宠,可至少应该保证长子是自己心爱的女人所出,可连这点皇上都没做到。不过就是个下半身动物想找点心理安慰,刚好云皇后比较对味罢了。
“母后说,父皇也没办法,因为他是皇帝,自古帝王多无奈。”
“你母后真是贤惠。”玲珑扬眉。要是她,她一定会回答,因为你爹是个种马男,假公济私想享尽齐人之福。
她厌恶背叛妻子的男人,无论是前世的父亲,还是今生的陈世美都让她感觉憎恶。她觉得男人就应该像陈关飞那样,哪怕潘婷做饭像下毒、路痴得可以,他也能爱她爱到骨子里。
“姐姐说,母后临死前还告诉父皇让他不要伤感,好好活下去。”
可皇上似乎没怎么伤感,丧期一过墨莲就被封了后,生儿子的行动也没断过,今天还收了两个阿曼国送来的美人。
“玲珑。”他忽然轻喃道。
“嗯?”
“我不想变成那样,身处高位久了,活到最后连心都没了。”他逐渐收紧手臂,仿佛在叹息似的轻轻说着。
那低哑的语调竟被她读出一丝悲伤,她忽然心下涩然。
水流觞其实是个感情很纯净的人,这可能和他幼年时父母比较和睦有关,融洽的家庭氛围造就了他干净善良的本质。不得不说云皇后也是个聪明的母亲,在自己的受宠程度逐渐减弱时将儿子送入军营,一方面可以避免后.宫倾轧,一方面也能锻炼儿子的意志。
之后云皇后过世,已经磨砺过的水流觞虽然见识到了残酷丑恶的后.宫阴谋,可他已经建设成型的心墙并没有被击垮崩溃。往后的日子里他虽然一点一点在变,变得越来越城府越来越内敛,但心底深处的感情洁癖一直没有消失,只是被掩盖了。
这也是她愿意与他携手共进的原因,他的心比起其他皇室成员要干净得多。
“不会的。你把心放在我这儿,我帮你收着,只要你别把我弄丢了,你的心就永远不会丢。”她大公无私地道。
水流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侧脸,过了一会儿,忽然扑哧一笑,轻声道:“你可真鬼!”声音带着浓浓的宠溺,他张开嘴,笑嘻嘻地一口衔住她的耳垂。
玲珑只觉得耳朵发痒,脸也跟着发烫,刚要推开他。忽然,马车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她一愣,继而敏感地察觉到外面似乎有点不对劲,皱眉望向他,意思是问马车怎么不走了?
他仍然抱着她,线条明朗的唇微微勾起,带着嗜血的寒意:
“看戏。”
玲珑不语,乖顺地缩在他的怀里。她的感官比普通人发达,此时已经嗅到了马车外凛冽的杀气。无数个黑衣人自四面八方凌空而至,将马车团团围住,二话不说挥剑就刺。幽王府的侍卫也不甘示弱,拔出佩刀奋力抵抗。
一时间寂静的街巷内腥风血雨,短兵交接的声音极其尖锐。然而幽王府的侍卫远远不敌那些以一杀百的好手,一时间血雾漫天弥漫,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谁的人?”玲珑沉声问。
“他本来都要赢了,却被你狠狠地摆了一道,硬是扭转了局面,他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水流觞吟吟浅笑,深黑的眼眸里却闪烁着与他此时的表情完全相反的狠戾冷凝。
话音刚落,又有一批身穿黑衣的幽王府暗卫悄无声息地从四面八方涌出,竟将那些密密麻麻的刺客团团围住,皮包饺子馅一样包裹得密不透风。那些刺客顿时慌了手脚,本以为是十拿九稳,没想到却被早一步洞察先机。
马车外的血腥味比刚刚更加浓重,直到半刻钟后,声音渐歇,司书和他的表情一样冷漠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王爷,全部是没有腰牌的死士,脸也是毁过容的,没被杀死的也已经全部服毒了。”
水流觞点点头:“回府。”
“为什么都是毁过容的?”玲珑忽然问。
“有些人养的死士,为了防止死士的容貌被人认出来,给主人带来麻烦,通常都会毁掉容貌。”水流觞淡淡地回答,仿佛这是件很平常的事。
玲珑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死士就是权贵手里的杀人工具,要么杀人要么被杀,连自己的命都是主人的,更何况是一张脸。她心中有点闷闷的,但并没有太大的怜悯之情。
遭遇这么多杀手,玲珑忽然觉得当时付给水流苏一座宝石矿,现在有点后悔了,觉得自己给贵了。后来一想如果不给贵,估计水流苏不会那么顺利就答应,也就释然了。
回到幽王府,陈关飞夫妇已经到了,采螺和敏豪也来了,一家人重新坐下又吃了顿团圆饭。玲珑让人把乌雅明珠也叫上,七个人坐在栖霞阁里涮火锅,又给豆荚和阿芙等几个丫鬟在隔壁摆了一桌。
水流觞突发奇想,命人去请云翎玉和水凝蕊一家。两家还真给面子,全来了。不过西风瑾的不请自来却让水流觞一下子黑了脸。一时间整个栖霞阁内热闹非凡。
乌雅明珠出自大漠最喜欢喝酒,和玲珑、西凤谣碰上也算是棋逢对手,三个人带着几个丫鬟嘻嘻哈哈地划拳,输了就喝酒唱小曲儿。
烧酒一碗一碗地喝下去,喝到最后开始耍酒疯,西凤谣说乌雅明珠耍赖,乌雅明珠说西凤谣耍赖,两人一语不合打起来,又是扯头发又是咬耳朵。两个喝醉酒的女人力气也没多大,因此滚到地下撕扯时玲珑也权当她们是在联络感情。
瞄了一眼同样有些酒酣耳热的水凝蕊,却发现一向温柔优雅的大公主居然双眼迷离地托着腮,望着地上翻滚的那两只轻盈地笑起来,那笑容……很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破坏了温婉如仙的气质,却多了一点灵动的生气。
一道灼灼的目光让头重脚轻的玲珑打个激灵,放眼望去,从来到现在始终绷着棺材脸的玉霜天,居然用一种能点燃炸药包的炽热眼神,一瞬不瞬地望着水凝蕊……
一瞬间玲珑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冰山撞上冰山出现火花了。可再看却发现玉霜天已经收回目光浅酌竹叶青,仿佛刚才她出现了幻觉。
糯米半夜醒来不肯再睡,被抱来栖霞阁时,以强硬的姿态从她亲爹的怀里月兑离,直奔西风瑾的怀抱。此刻正窝在西风瑾怀里,津津有味地看西凤谣二人打架,看到兴起时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拳头助阵。
云蔚和云曦同样没睡,被女乃娘抱在怀里,竟然不哭不闹,全都直勾勾地盯着墙面发呆,呆得很意味深长。玲珑和水流觞都怀疑,这两个孩子真是云翎玉他俩亲生的么?
两个女人打了一阵,不知怎的居然又和好了,重新勾肩搭背地站起来,一副姐俩好的模样继续喝,并很热络地一起向水凝蕊敬酒。这绝对是故意的,她们很邪恶地想看水凝蕊这位仙子喝醉酒之后,以脸着地之姿坠入大地时的神态。
玲珑不承认她也很邪恶地想看水凝蕊耍酒疯。
水凝蕊的确醉了,可仙女即使醉了也是仙女,只不过少了仙气多了一丝媚气。划拳输了,居然还盈盈浅笑着唱了一首动人的小曲儿,那嗓音、那旋律、那眼神儿……
不愧是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一个媚眼抛出去,连女人都要融化了。旁边的玉霜天眼睛又亮了。
一瞬间,所有女人的脑子里同时闪现出四个字——自惭形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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