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李皇后的指令,那些侍从立刻丢下绯羽,都改向左瑛围上来。
左瑛刚才盛怒之下狠狠扇人两个耳光,疼到骨头里的手到现在还有几个指头没完全恢复知觉,在袖子里不住微颤。光凭这点她就知道自己现在是根本没有还击之力的。所以现在就算挣扎,非但不能让自己月兑险,反而只会让自己受伤,增加劣势而已。
“公主!我等奉命行事,请莫让我等为难!”一个侍从一边说一边伸手要扼住左瑛的手肘就往身后扭。
可他的手还没碰到左瑛的衣袖,就忽然惊叫一声往旁边扑倒在地。
难道我练成了绝世内功?这个时候左瑛可没心思调侃。她猛然回头,看见的是另一个接近她的侍从紧接着也飞弹几尺将一张梨木案几砸成了两段。
“休要伤我公主殿下!”一个清甜悦耳却异常果断犀利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左瑛循声看去,只见绯羽正抓住一个比她高大得多的侍从向她袭来的手臂,将他重摔在地。
绯羽这看起来弱柳扶风、一吹就倒的丫头居然会武功,而且伸手似乎不差,这可真的大出众人的意料之外,其他侍从一时间都不敢贸然上前。
左瑛的心中也有意外,但是她的意外却是另外一重意思。
对于一般人来说,表现出与绝大多数人截然不同的行为是要承受一定的心理压力的;而在此刻的永宁宫这么做,要承受的远不止心理压力。
“一个低贱的丫头,居然敢以暴易法,公然抵抗本宫懿旨?!”李皇后咬牙切齿,胸口起伏阵阵。
绯羽一个箭步跨到左瑛的身前,张开双臂将她护在自己的身后,“皇后娘娘!奴婢自知忤逆死罪,但是,奴婢贱命可以任由皇后娘娘处置,而公主殿下奴婢却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她分毫。”
李皇后听完,更觉得自己受到冒犯,朝两旁怒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将她拿下!”
那些侍从得了皇后的指令,全部一起围上来,相互使了个眼色,纷纷从怀中亮出利刃,一拥而上。绯羽赤手空拳、身形纤细,只招架住了几个人便开始显得捉襟见肘、疲于应付。忽然间,她格开了劈向她的利刃,却不慎胸口中了一脚,被重重踢倒在地,刚想翻身起来却被两把利刃架住了脖子,不能再动弹分毫。
正在这时候,众人当中传来一声惨叫,所有人循声看去,只见李皇后大惊失色地跌坐在地上,她双手支地,浑身颤抖,蹬直着一动也不敢动的脖子上还抵住了一把匕首。
用匕首抵住她脖子的那个人,另一只的五指嵌进她的发髻之中牢牢地抓住,带着一丝笑意的声音并不大,却在已经鸦雀无声的房间里让每一个人都听得真切,“皇后,让你手下的废物都滚出去。”
那挟持住李皇后的人正是左瑛——对付孔武有力的男子比较困难,趁乱在身娇肉贵的李皇后脖子上架把匕首还是有点把握的。
李皇后的侍从们都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不敢向前,更不敢退出屋外——他们做梦也不可能设想得到自己会亲眼目睹这样的情景,一位千岁将匕首抵在另一位千岁的脖子上,且不说拿刀的那位平常是多么的雍容华贵、纤纤弱质,现在干起此等江湖悍匪才干的事情来的时候又是多么驾轻就熟、一气呵成,光说现在这场面已经够百年一遇的了。就连绯羽那总是波澜不兴的脸上也禁不住露出鲜有的讶异。
“贺兰瑛,你到底想做什么?你疯了吗?!”李皇后又惊又怒,却又不敢发作,她迁就着发髻上的拉扯,身体后倾,双手的力气完全用来支撑住身体的重心,昂起的脸正对着弓腰站在她身后的左瑛的下巴,看见她微翘的嘴角。
“现在还没疯。不过,如果他们还不退下,我想——我会从我这只手开始疯起。”左瑛边说边将匕首在李皇后的脖子上轻轻来回刮了几下。
将李皇后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僵硬,连气都不敢大喘,双耳仿佛能听见刀刃刮在自己的皮肤上的声音,“听……听见没有……快退下!退下!”
听见李皇后已经因为受惊而有点变调的声音,侍从们谁也不敢再坚持,都小心翼翼地相互搀扶着,退出屋外。绯羽站在原地,警惕地看着那些虽然退出屋外但是依旧虎视眈眈的人。
“放了我……快放了我……”李皇后的语气已经带着哀求。想她从小就被养在深院大宅,锦衣玉食、受人呵护关爱,成年后更是进入皇宫享受更高的荣宠,所有人都对她小心伺候,唯恐照顾不周;二十多年来就连手指头都几乎没有划破过,就更别说像现在这样被人用刀抵住脖子、随时都有可能血流不止而丧命了。
左瑛慢慢单膝跪下来,凑近李皇后的耳朵不缓不急地低声道:“你也许不介意用自己的命换你哥哥的命。但是,将我关起来,真的能救得了他吗?”。
李皇后轻轻抽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左瑛冷笑一声,“这个问题你回答不了,那下一个:对于指使你来干这事的人来说,你的哥哥碍眼,还是我碍眼?”
李皇后沉默片刻嘴唇一动,似乎有话要说,但是显然因为屋子里再没有自己的人而不敢说出口,生怕说错一个字就小命不保。
“错了。”左瑛一字一顿道,仿佛已经知道李皇后想说什么。
“我是横在他帝皇之路面前的绊脚石,而你的哥哥掌握他弑君的证据——我们两个都得死。”左瑛说得轻松平静,仿佛所谈的只是一场虚拟的游戏。
李皇后咽了口唾沫,用还带着颤抖的声音低声道:“公主……逼你到如此境地并非出自本宫本意……只是……只是如果本宫不这么做,兄长……就活不过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