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光深处等你 064 谁的温柔,乱了谁的心(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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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那她的骨灰呢?我会将她安葬好,毕竟她曾经生育了我。”嘴角微微勾起,不急不躁地望着身边的李一燕,隐约带着一丝的笑意。

微微一怔,李一燕只觉得这女孩儿从里到外都是冷的,在她说出薛枚亡故的时候,就一直细细地观察她,她的脸上不曾表现出任何的悲哀,自始至终流露着疏离的冷漠。

“你恨她?”她毫不犹豫地问道。

“阿姨,您为什么要这么问?虽然她很不喜欢我,但是说到底她还是我妈,我没有理由恨她的。”季夏微微一笑。

这样的笑容在李一燕看来却是带着一丝诡异,她不敢再问下去,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儿的眼神太过于明亮,让她连直视的勇气也没有了,薛枚的死,虽然不是他们造成的,却也是因为他们的疏忽。不管她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她终究还是一个孩子,又说了几句让她别伤心的话,这才领着她去取了薛枚的骨灰。

走出女子监狱的大门的时候,倏尔,心头涌上讥讽可笑的感觉。她想,也许真如薛枚以前骂她的那样,她就是冷血的人,没有任何的感觉,就像是行尸走肉一样,她的存在只是为了她自己。

站在原地,手里捧着骨灰盒,虽然带着一把伞,可是衣衫和裤脚依旧湿了一大片。

沉默了好久,她看着水雾迷茫中的天地,远处连绵起伏的丘陵,此刻全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把视线往近处拉,高大的树木聚满了雨水,圆润饱满的雨滴顺着树叶滑落下来,一颗颗的,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砸落在地上。周围的气氛安详又平和,只是与她的世界却毫无关联。

唇角微微向上扬起,勾起一抹自嘲的冷漠,不远处,秦言希黑色的轿车静静地停在那里,她什么也不想,大步朝着他走过去,手里却依旧进地捧着那一个骨灰盒。

她在笑,在心里冷笑,薛枚若是知道她死后的骨灰盒被她拿着,一定会气得发疯,她对她的恨意,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只因为是她的出现,才毁了她的一生。

“季夏你这个小贱人,我这辈子都是被你害的,小贱人,小贱人,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她依旧记得薛枚像是受了刺激一样,扯着嗓子竭斯底里的叫了起来。

“是你自己管不住自己的男人。”她的声音更冷。

“小贱人,我诅咒你,这辈子都不会得到幸福的。”隔着很远,依旧能听到薛枚对她的骂声。

……

你看,薛枚是是多么的恨她,恨不得她这辈子都不会得到幸福,这天底下有哪个母亲是这样的?如今你已经死了,是不是真的要变成鬼来害我呢?季夏在心里冷冷地笑了一声。

一步一步地朝着黑色的轿车走过去,从女子监狱门口一直到他的位置,不过十几米的距离,可是她却觉得自己走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久,vrna。

车厢里很安静,那种安静几乎让她感觉到窒息,清了清嗓子,抬眸静静地凝着他,一双漆黑的眸子亮若星辰一般,微微勾起唇角,“薛枚死了,这是她的骨灰,我想我应该好好将她安葬了才是。”

“你说的没错,的确是应该好好安葬,一会儿我让小李去买一处风水好的墓地,再找个适合的日子下葬。”秦言希淡淡地说道,看着她一脸冷漠的疏离,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

忽又轻轻地自嘲一笑,“我就知道你不会安慰我,不过,我一点也不伤心,生死别离本来就是人之常情,并不会因为你哭几声,掉几滴眼泪就会改变什么的。”

秦言希微微一怔,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之间心里五味杂陈,“想的开就好,你先等一会儿,我立刻就让小李去把这件事情办妥。”掏出手机,给小李打了一通电话,将这件事情简简单单跟他说了一遍,那头似是答应了下来,“放心吧!事情很快就会办好,我们现在去吃饭吧!”

嘴角蠕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只点头应了下来,她还真是有些饿了。

依旧是老地方,不多一会儿,店里的服务员就上了几个特色菜,清淡却又精致,他要的是稀粥,而她要了一碗米饭。谁都不说话,只默默地吃着碗里的东西。

“秦少,你这么主动提出来帮我,这一次想要什么?只要是能给你的,我一定不会吝啬,只不过我好像什么都不剩了。”她忽然笑道,一双幽深的瞳孔静静地凝着他,平静得如阳光下的湖面一样。

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扬唇浅笑,“你给什么我就要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就连我自己都是你的人。”季夏自嘲地笑了笑,又低下头去吃饭。

有人说,当你悲伤的时候,一定会感觉到很空虚,需要被填补,如果你不想被别人发现,那么你就用食物来慰劳你的胃,那样连接着的心脏也就不会再痛了。

她一共吃了三碗米饭,细嚼慢咽,不慌不忙的,只是不让自己为悲伤找到借口,那样的话心里的空虚就会很快将你淹没掉。

“吃饱了吗?”。秦言希静静地望着她,一点也不好奇她突然胃口大增,唇畔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说不出的温柔惬意。她看得有些出神,一直到他把脸凑过去的时候,心下一慌,连忙低下头去,听到他低沉性感的嗓音,“我的样子好看么?不如,回家之后让你看个够。”

“不用,我有些审美疲劳了。”季夏笑着拒绝,“我吃饱了,是不是应该送佛送到西,先把我送回去?”

“正好是周末,我跟你一起回去。”秦言希笑得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一样,不给她任何拒绝的理由,“一会儿去一趟超级市场吧!家里的冰箱好像已经空了。”

莫名的,有些讨厌他说话的语气,他和她之间真的这么亲密么?可是她怎么就觉得,不过一个是妓女,一个是嫖客。季夏没有将自己所想的说出来,她知道如果说出来的话,他一定会很不高兴的,有哪个男人想被当成是嫖客呢?

“没问题,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总是要吃饭的,不是么?”

秦言希将车子停在怡雅小区附近的一个超级市场的广场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的,原本季夏是不想让她跟着一起去的,可是他就像是一片牛皮糖,怎么都撕不下来。

他们并排走在一起,季夏不时看他一眼,心里愤愤,这厮还真是漂亮的人神共愤,唇角温润儒雅的笑容,精致高雅的穿着,冷峻却又失温柔的脸庞……站在他的身边,季夏觉得自己就是一片绿叶,这回头率简直百分之两百,其中一百是女人,另一百自然就是男人。

“季夏。”突然听到有人在喊她,声音有些熟悉,下意识地四处瞅了一眼。

“嘿!还真是你呀,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呢!”杨曼瑜跑到她的身边,眼角的余光瞅了一眼她身边的秦言希,悄声问道,“他,是你……”

季夏微微一愣,下一刻的时候就明白她的意思了,唇角扬起一丝浅笑,同样用足够小的声音告诉她,但是这声音却也足够让秦言希听得到,“这是我表哥,他不是很爱说话。”

“你表哥真帅。”杨曼瑜无比的羡慕地望着她,忽又想起什么,神色有些期期艾艾的,“我爸妈已经签下离婚协议书了,我妈放弃了我的抚养权,可能过段时间就要跟着我爸离开这里。”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季夏问道。

“我?不知道,走一步是一步,就等着分数下来,然后填报志愿,我想当老师,可能会报师范类的学校吧!”杨曼瑜淡淡地笑了笑,说不出的落寞和忧伤,又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那你呢?还是想去z大医药专业么?”

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坚定地点点头,“我想当医生,也喜欢那样的城市。”

“对了,你表哥有女朋友吗?”。杨曼瑜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从秦言希的身上离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在季夏看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不如我帮你爱问问?”季夏笑得有些促黠,一旁的秦言希静静地望着她,这个时候的她似乎才有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笑容。

杨曼瑜娇嗔地瞪了她一眼,附在她耳边正色道:“还是算了吧!像你表哥那样的男人,看几眼就好了,其他的想都不要去想。”

季夏的脸上一闪而逝尴尬之色,嘴角抽搐了一下,她说的没错,的确是不要有其他的想法,这样的男人跟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去了,等填报志愿的时候再见吧!”杨曼瑜笑吟吟地说道。

“你同学?”秦言希似笑非笑地问道。

“嗯,我同学,她说你长得很帅,还问你有没有女朋友了。”微抿着唇角,淡淡地笑着说道,想着刚才杨曼瑜跟自己说的话,也许五年、七年、十年,或者更久的时间,她又将会在哪里?

秦言希微微一愣,随即勾唇浅笑,一双幽深的瞳孔映着两个她,“那你是怎么告诉她的?”

“她说,像你这样的男人,看几眼就好,其他的想都不要去想。”季夏一脸认真地望着他,下一秒钟的时候,嘴角勾出一抹清浅的笑容,“我倒是觉得她说的很对,你这样的男人跟我们的确不是一个世界的,你是高高在上众星捧月的谦谦君子,我么?是一朵开在尘埃里的花朵。”

看着他微微皱起的眉心,没有再说什么,推着购物车朝着前面走去,如果没有那一次巧遇,如果不是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他打的那个电话,也许他们依旧只是两条平行着的铁轨,一直向前延伸,不知道远方是什么地方,可是却知道这两条铁轨永远都不可能交叉在一起。

秦言希没有说什么,唇畔的那一抹温润的笑意依旧浮现在那里,紧跟在她的身后。

第二天的时候,季夏拒绝了秦言希提出陪她一起去目的的建议,有些人情欠的太多了,这辈子都无法偿还的,她跟他之间本来就是一场交易,不想参杂太多其他的感情。她一直都告诉自己,才过了十八岁的生日,我还很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呢!一辈子是很遥远的事情。

站在墓碑前,空气依旧那样的燥热,炙热的阳光透出厚厚的大气层直射下来,将整个城市都包裹起来,这样的天气总是让人有些烦闷。她静静地望着那一张黑白相片,相片上的薛枚看起来还很年轻,事实上她也不过才三十八岁,一辈子,对有些人来说也许很长,也许很短……

“薛枚,不管我这辈子能不能得到幸福,你再也看不到了,不过我会活下去,而且会活得很好。”

细碎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着的皮肤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红,微卷的睫毛低垂着,眼底深处隐约透着一抹莫名的悲哀。季夏一直都在想,如果有一天薛枚死了,自己一定会很开心的,至少从今以后都没有人会骂她,也没有人会打她,可是当她真的孤零零地躺在墓地的时候,心底的悲哀就像是一株蔓藤,缓缓地蔓延至身体的每一个神经末梢。

痛!是的,她还是会痛的,毕竟是那个女人把她带到了这个世界上。

“你活着的时候总喜欢吵吵闹闹,如今这里如此的安静,你一定不会习惯的吧!”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讥诮,有一丝的微风带着燥热的气息掠过她的脸颊。

“季名堂也死了,你在地下一定能遇上他的,如果可以,还是别继续吵了。”

“薛枚,其实你不知道,季名堂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坏,他还会攒私房钱,然后偷偷地给我买好吃的,倒是你,每天只会打麻将,每次季名堂回来的时候,家里都是冷清清的。”

“电视里不是说,想要绑住男人的心,就先得绑住她的胃,可是你倒好,所以,你也别总是怪季名堂。”

……

不知不觉中,泪水早已经爬满了她的脸庞,从此,她的世界真的清净了,再也不会有人在她的耳边唠叨,也不会有人捡起地上的拖鞋就往她身上打,这样不是挺好的么?为什么要哭?

唇角努力地向上扬起,她要微笑,她会过得很好。

“你个赔钱货,哭什么哭!还不给我捡起来吃了。”地上掉了一小块排骨,薛枚立刻在她的手臂上狠狠地掐了两下,“连筷子都拿不动了?干脆也别吃饭了,到一旁站着去。”

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她想手臂又该青紫了一片,明天是六一儿童节,老师还要她领舞呢!这样子的话,你们漂亮的公主裙她就穿不了了,而且还会影响班级的成绩。想到这里,眼泪又要落下来,可是一接触到薛枚恶狠狠的眼神,立刻又被她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薛枚,她还是一个孩子,你何必这样对她!”季名堂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季名堂,你给我闭嘴,要不是她这个小贱人我会嫁给你?嫁给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薛枚尖叫着,她就是想找借口跟季名堂吵架,就是想看他不痛快的样子,“自己做下那些不干净的事情还要我来给你收尾,你真把你自己当老爷了吗?”。

“你给我住嘴!要不是当初你想告我,我会娶你?我这辈子就栽在你这个女人的手里了。”季名堂恨恨地扔下碗筷,“多看你一眼我连饭都吃不下去。”

“是,你现在学会老牛吃女敕草了,当然不稀罕了,当年是你骗了我,是你骗了我……”看着季名堂转身离去的背影,薛枚几乎竭斯底里,眼底的恨意和愤怒昭然若揭。

她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季夏的身上,捡起地上的拖鞋,劈头盖脸地朝着她打过去。

从小到大,不管她怎么打,季夏从来都不会吭一声,只因为她哭得越是厉害,薛枚打得就越是有劲,她这样不哭不闹,等她打累的时候,自然就会松手。

那天晚上季名堂很晚才回来,于是他们又开始吵,她连忙跑过去将门反锁上,生怕殃及到她。

再大一点的时候,薛枚依旧会打她,可是她却不再怕她了,她可以跑,一直到很晚的时候才回来,等着季名堂给她开门。虽然她也不喜欢季名堂,自从那一年她看到他压在自己女学生的身上,她看到他就会觉得恶心,可是季名堂不会像薛枚那样打她,偶尔心情好的时候还会给她塞一些零花钱。

“小贱人,我这辈子就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我能嫁给他?”薛枚依旧恶声恶气地瞪着她。

在薛枚的嘴里她就是小贱人,她就是赔钱货,她就是累赘,是她为眼中钉肉中刺。

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一点一滴,她的心里是恨的,可是恨着恨着,又觉得有些可笑,明明不愿意在一起,为什么不干脆离婚算了?

走在台阶上,一步一步地朝下,她没有忘记其实自己不过才十八岁,可是这颗心恐怕有六十八岁了吧!从今以后,她就是一个人,真正的一个人。

停住脚步,扬起精致的小脸,阳光那样的灿烂,她也站在阳光下,可是却怎么都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发寒,微眯着的眸子很冷,冷得足以跟珠穆朗玛峰的积雪相媲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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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言希没有食言,说过会给她补过十八岁的生日。

依旧在夜未央,舞台上唱歌的女子依旧是那天遇上的那一个,风子熙说,她是王子的小情人。只是这一次没有看到路晚汀的身影,心里有些好奇。

“晚汀出国了,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吧!”风子熙似是看穿了她心里所想的事情,勾唇一笑,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他的那一双细长的凤眸越发的妩媚,“晚汀那丫头很聪明,王子在外面做的事情都瞒不过她,可能是死心了吧!所以才决定离开,其实这样也好,晚汀那丫头喜欢王子很久了……”

季夏有些迷惑,不知道为什么风子熙会跟她说这么多的事情,就算是喝的多了些,有些事情也是不适合在她面前说出来的。

“前两天王子被他家老爷子训了一顿,若不是言希开口求情,他现在还要关禁闭。”风子熙似是带着一丝的嘲讽,微醺的眸子露出一抹笑。

“我想,你还是找你的女朋友去吧!免得一会儿有人找我麻烦。”她没有忘记那个陌生的女人一开口就给她十万元,然后让她离开秦言希。

“她们谁敢!”风子熙借着酒意欺上身去,一只手很随意地搭在她的肩上,附在她的耳边,似笑非笑地说道,“季夏,千万别对言希动了真心,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疯子,你坐在这里做什么?”说曹操,曹操就到,秦言希的脸色微冷,眉心下意识地蹙了起来。

风子熙咧嘴一笑,一双好看的凤眸越发的流光溢彩,眯着眸子笑道:“没什么,就跟小夏说两句话,这是晚汀没来么,正好晚汀那丫头让我捎了两句话给她。”冷急微燕。

“对了,我差点把正事儿给忘记了。小夏,咱是俗人,至于生日礼物都是直接送红包的。”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大红包塞在季夏的手里,“想买什么自己去买,要是不够的话,等明年生日的时候,再给你封个更大一点的红包。”

季夏看着他起身,然后朝着人堆里走去,她从来都不了解他们的世界,也不曾了解他们的生活方式,她和秦言希之间、和风子熙之间、和王子之间,甚至和秦晚汀之间,都有一道天堑,还有秦言希的青梅,那样一个骄傲自信的女人,却用了最不可行的方式赶走自己的情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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