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戚小婳一觉睡到天亮。
好久没有睡这么柔软的床铺,只是……好重。
眼睛一睁开,她发现自己的身子被尧忍冬手脚并用的紧紧抱着。
“喂! ”她伸出手,毫不客气的赏了他脸颊一巴掌。“你干什么?”
昨晚睡前她不准他上床,只能睡在地上的软垫上,没想到他竟然趁她最没防备的时候吃她的豆腐,简直是找死!
“唔……呜……”俊颜无辜的抬了起来,看似迷蒙的双眼疑惑的瞅着她。
那双水汪汪的黑眸说有多无辜就有多无辜,简直就像一只幼犬,不但望着她,竟然还带着几分萌意。
靠!她忍不住暗暗咒骂,她明明比较欣赏月复黑攻君,可是他这副萌到闪闪发亮的模样莫名的址动她的心弦。
难道女人天生就有泛滥的母爱?见到他如此发萌的模样,藏在她胸口内的心脏不禁漏跳了几拍。
曾经是冷如冰山的男人,现下发出的电萌竟然如此强大,害她差点就招架不住。
“唔什么唔?”不行,她要克制住,在敌我未明的情况下,绝不能受到“美色”的诱惑。“谁准你爬上我的床?”然后毫不留情的将他踢下去。
他发出可怜的惨叫声,抬起无辜的俊颜。“娘子,好痛。”像个孩子似的扁着小嘴, “我睡不惯硬邦邦的地板,又看见娘子你睡得香甜,就忍不住爬上床了。”
她故意用鼻子喷气,露出后娘一般的凶恶嘴脸。“好在我睡得好,就不与你计较,要是没有我的允准,你再爬上来,我就捏爆你,听到没有?”
“捏爆?”他侧着头,不解的望着她。
“我可是练过北斗爆橘拳,小心我把你橘子捏成汁。”她大言不惭的恐吓他。
明明很幼稚,不过他的反应就像个孩童……啧,她也只好降低智商,与他五四三。
他的反应却十分其实,在她的眼底,他的演技精湛,大概连影帝都没有他这么入戏。
那宽大的肩膀抖得可真是自然,脸部细微的表情都做得很到位,剑眉微皱,高挺的鼻子翕张,该是刻薄的薄唇因为委屈而抿着。
他赢了,她是不是应该给他拍拍手?入戏这么深、这么真,一个大男人能演到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这样的功力到底是练习多久呢?
“娘子,我听你的话,你能不能别对我生气?”他在床下,小声的说。
望着他那泫然欲泣的模样,以及澄澈的双眸,又教她不得不相信他真的退化到幼童阶段。
可是她嫁进尧府不是为了陪他玩扮家家酒,好不容易找一个跳板,第一件事就是要找机会把自己的荷包装满,到时候才有钱逃跑啊!
于是她连觑他一眼都嫌懒,直接下床,而尧府的奴仆也训练有素,一听见房里主子们的声音,便以最快的速度将盥洗用具端进房间。
梳洗完毕,换上尧府为她准备的衣裙,果然是有钱人穿的,款式不但华丽,而且模起来还十分柔滑,更别说穿在身上有多么舒服、轻盈了。
当有钱人真好!她差点因为这种小幸福而泪流满面,更坚定她一定要价更多的钱。
自屏风后头走出来,戚小婳又听见尧忍冬那吵闹不休的声音,赶紧移动脚步。
一探头,她见到他抗拒婢女为他换衣服的动作,可是碍于他是主子,婢女只能又哄又骗。
“站好。”终于,她看不下去了。
听到她的声音,他随即转头,露出笑容,“娘子”他又想走到她的面前,可是一见到她板着脸,他的身子微微瑟缩。
“听话,把衣服换好。”她站在屏风外头,看着他,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结实的肌肉令人流口水。
是她看错了吗?
内心的小恶魔正诱惑着她,在她回过神来时,已经来到他的面前,接过婢女手中的衣物。
尧忍冬突然像个乖巧的布女圭女圭,没有任何挣扎,随着她的动作,好奇的往下移动视线。
强忍住诱惑,她缩回邪恶的小手,眼观鼻,鼻观心,不再做任何遐想,迅速为他换上衣物。
尧忍冬乖巧的配合她所有的动作,让身旁的奴仆看得一楞一楞的。
尤其是与他一同长大的小厮万金,看得十分吃昧,枉费他与二少爷相处二十几年,在二少爷发生意外之后,唯一记得的人竟然只有几面之缘的姑娘,把他这个贴身小厮都忘了。
“好了。”她只为他整理细节部分,毕竟有句话说得好:给他鱼吃,不如教他钓鱼。
接着她在一旁下令,指导他穿衣的动作。
他的双手虽然显得有些笨拙,但是学习的速度其实挺快的,不像大家说的完全变成痴儿,无法自理生活起居,只是变得像一张白纸,需要有人教导他渐渐恢复以前的样子。
他的学习能力比她想象的来得快,教一次就学会穿好衣服,他的大掌又主动牵住她的柔荑,时时刻刻都与她粘腻在一起。
原本她想甩开他的手,可是一对上他无辜的黑眸,她的心竟然又莫名的跳动。
算了,算了,与一个幼童计较只是浪费时间,她因为他的笑容太萌而做了让步。
知己知彼,才会百战百胜。
戚小婳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把尧府所有的人都弄清楚。
戚家老爷是典型的古代传统大男人,虽然有一名正妻,但是大脑管不住小头,时常在外头拈花惹草,有四、五名侧室就是因为被他搞大肚子而迎娶进府里,更别说借酒装疯搞大府里婢女的肚子……
好吧!她屈指数了数,一名正妻、九名侧室,有五个儿子、八个女儿,前些年嫁出六个女儿,留在府里的年纪还小,分别是五岁和最小的三岁。
至于尧忍冬,虽然排行老二,却是正室所生,更是嫡长子,在府里的地位可以说是举足轻重,大家都以他为中心。
听说他有一颗金头脑,尧府数十间的商行全都由他一个人打理,掌握家中经济大权。
可惜出了一场意外,他变成了傻子,目前商行由他的兄长尧忍义和另外三名弟弟接手,虽无大好,但勉强可以撑下去。
嫁进尧府好几天,她其实整日吃好睡好,不论什么事,只要出一张嘴,就有人帮她做好。
而她唯一要做的工作,就是陪尧忍冬。
这尧府看似平静,可是她深知愈平静的海面,底下肯定愈有波涛汹涌的漩涡。
尤其近日尧家大嫂频频来到她和尧忍冬的房里,表面上是关心她是否能适应府中生活,可是话中都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意味。
“弟妹嫁进府里这么多天,不知有没有在小叔身上找到一把钥匙?”尧家大嫂噙着笑容,小心翼翼的问道。
“钥匙?”戚小婳拿了一块糕点,放到尧忍冬的面前。“什么钥匙? ”她看尧家大嫂纠结这么多天,最后只是问这么一句?
尧家大嫂一楞,随即打哈哈的带过,“没事,我随口问问,只不过就是摆放高行帐本的醰子的钥匙不见罢了。”她立刻转移话题,“我见近日也转秋了,府里刚好来了个新的裁缝师,你记得帮小叔和自己挑一些布料,做几件款式好看的衣服。”
她也不急着追问,就怕打草惊蛇,顺着尧家大嫂的话题接着聊下去。
两人闲着没事,聊到日落西下,尧家大嫂才起身离开,屋内就剩下她与尧忍冬。
她看向他,他则是回她一记憨傻的笑容。
两人对看了一会儿,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抚她的脸颊,傻傻的开口,“娘子,你长得真好看。”
她?她楞了一下,抓住他不安分的手指,戳了下他的额头。“谁都没有你长得好看。”
不是她夸奖他,而是他长得真好看,五官端正得教人嫉妒不说,还俊美得教人流口水,尤其配上他那老是上扬的嘴角……散发的电力教人招架不住啊!
听见她好声好气的夸奖他,他又露出勾人的笑容,咧开两排洁白的牙齿。
她忍不住叹口气,长得这么好的男人,竟然变得这么憨傻。
“你真的变成傻子了吗?”她的指尖轻轻戳着他的额头。“为什么赖上我当你的娘子呢?”
想起初见他的时候,他与她可以说是水火不容,他总是没有给她好脸色瞧,没想到今天总是不吝畜对她露出和气的笑容,还处处依赖着她。
此时的尧忍冬已非昔日的嚣张少爷,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说服她,他已不是当初那一眼所见的他了。
“我不傻。”他有些不高兴的嘟起嘴巴。“不准娘子说我傻。”
“好好好,你不傻。”她安抚他,突然想起尧家大嫂刚刚问她的一句话。
“大嫂说你身上有把钥匙……钥匙现在在哪里?”
他眨了眨眼,随手拿起糕点,就塞进嘴里。“我不要死……死掉很恐怖……”
她无奈的叹口气,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这时,他的贴身小厮万金捧着水盆进来,偷偷关了她一眼。
她恰好与万金对上眼,随口问道:“万金,你跟在你家少爷身边这么久,多少应该知道少爷身上是否放着什么贵重东西吧?”
万金端着水盆的双手微微颤抖一下。“奴……奴才并不知道有什么钥匙……”
不知道才有鬼!她双眼微眯,她又没提到“钥匙”这两个字,万金根本就是不打自招。
“噢,原来你全身上下最重要的就是带着一把『钥匙』啊!”她的双手搁在桌上,笑嘻嘻的望着尧忍冬。
他也笑呵呵的,拿起糕点,递到她的嘴边。“吃。”
她张口一咬,像对待孩童一般的开口,“冬儿,你记不记得钥匙藏在哪里呢?”
他侧着头,想了一下,最后还是不解的摇摇头。
两个人又开始鬼打墙的对话,而她则是望向万金,却没有逼问。
毕竟她对尧府的了解还太少,有些事还是少安勿躁,别太急进。
“三少夫人,该帮三少爷洗手,准备用晚膳了。”万金低垂着头,心虚的开口。
“你忙吧!”她站起身。
一旁的尧忍冬看了,也着急的站起来。
“乖,让万金帮你洗手,咱们等等到前厅用晚膳。”
她只要开口,难搞的尧忍冬都会乖乖照办,安安分分的任由万金伺候着,不像之前那样吵闹不休。
万金心中百底交集,自己伺候主子二十多年,没想到主子记住的人不是他,而是见过几次面,还曾经想拿柴刀劈死他们的女人。
呜呜……少爷,你真是太伤万金的玻璃心了……
一成不变的夜晚。
戚小婳同样指使尧忍冬睡在铺了软垫的地上,自己则是躺在床上,然而这晚她却是难以成眠。
想起尧家大嫂试探她,提到“钥匙”这两个关键字,还有万金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总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心里,让她好奇又难受。
只是这把“钥匙”跟尧家大嫂有什么关系呢?
回想尧家大嫂那急切的脸孔,她皱着眉头,想要找出其中的关联。
她忍不住看向床下,整日无忧无虑的尧二少爷已经睡得香甜。
她侧身,望着他的睡相,成亲以后,他与她从早到晚都粘在一起,在她的身边,他总是不吵不闹,就算她无所事事的看着他,他也老是露出憨傻的笑容与她对看。
她开始相信他其实不是装傻,而是真傻了。
不可一世的尧忍冬变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虽然还不至于沦落到府里的人欺负他,但是偶尔她还是会见到奴仆们对他指指点点。
她想,当有一天他的智商恢复时,第一眼见到她,会不会后悔娶她为妻呢?
难得失眠的夜晚,她满脑子都是一些不切实际的假设。
穿越时空来到古代愈久,愈习惯这不便的生活,甚至日子一天又一天的过去,除了告别电器时代,没想到她倒是如鱼得水一般挺适应的。
就在她一点睡意都没有之际,眼角余光突然见到一抹黑影自窗边窜过,惊骇的猛然坐起身。
由于怕黑,所以她与尧忍冬的房间都会在桌上放一根点燃的蜡烛,因此外头那抹人影她可是看得一清三楚。
她皱着眉头,躺回床上,双手微颤的抓着被子,虽然平时不做亏心事,也不怕鬼敲门,但怕的不是鬼,而是坏人。
当她正在考虑要不要起床大喊时,外头那抹人影已经轻轻推开窗子,身手不算敏捷,不过还是轻手轻脚,怕是会吵醒里头的人。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令她连忙阖上双眼装睡,以前看过新闻,有些宵小只是要偷东西,并非想要伤害人。
反正这新房也没有多贵重的东西,平时她都把金银财宝藏在只有自己知道的隐蔽地方,能偷的东西大概就是她常用的那几枝金银发钗了。
她佯装熟睡,偷偷掀开眼皮一角,发现来人穿着一身黑衣,动作依然是轻手轻脚的。
瞧那身影,应该是个男人没错,他翻箱倒柜一会儿,似乎因为找不到东西而感到懊恼。
终于来到镜台前,上面放着她的首饰,可是他对那些东西没兴趣,反而是翻找胭脂盒子。
当她瞧见黑衣人慢慢的走向自己时,一颗心狂乱的跳着,因为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谁?”
当黑衣人靠近床铺时,原本熟睡的尧忍冬突然睁开双眼,伸出手,正好抓住对方的脚躁。
“放……放手!”黑衣人压低嗓音的开口。
“你是谁?”正所谓初生之犊不畏虎,尧忍冬智力大灭,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他都不怕。“不准你靠近我娘子的床……”
笨笨蛋!她暗自叫了一声,然后弹跳起来,拼命尖叫,“来人……来人啊!”
黑衣人一时之间措手不及,只好踢开尧忍冬的手,连忙就想逃向窗子。
“别跑……”尧忍冬离开被窝,身手敏捷的想要上前拦住黑衣人,无奈跑到一半,柚子却被人紧紧抓住。
他回头一瞧,是满脸惊恐的戚小婳。
“别追了。”她抓住他的衣袖,阻止他前去追赶。
黑衣人看似不要金银财宝,却又在房里翻箱倒柜,到最后竟然走向她的床边,若不是尧忍冬及时醒来,对方也许会对她做出难测的危险行为,一想到自己的生命可能在瞬间消失,她的身子忍不住颤抖。
“娘子。”他转身,伸手将她抱入怀里。“别怕、别怕,冬儿保护你。”
她强作镇定的抬起眼,望着他,发现他正用双手环抱她的身子,在他的心底,真的拿她当宝贝,就算变成孩童,还不忘记她是他的娘子,在危急的时刻奋不顾身的保护着她,令她心底浮起丝丝感动。
这时,灯火慢慢的聚集而来。
万金不顾一切,率先冲了进来,“二少爷、二少夫人,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有……有坏人想欺负我家娘子。”尧忍冬皱起眉头,“娘子受惊,她怕。”
“这……”万金看着二少爷抱着二少夫人,模不着头绪。“怎么可能?尧府门禁森严,一般宵小是不可能进到府里的……二少夫人,房里有丢了什么东西吗?”
戚小婳深吸一口气,缓缓的开口,“那贼人的目的似乎不是金银财宝,好像在找某一样东西……”
“找东西?”万金楞了一下,随即忍不住发问,“那……对方找到了吗?”
“他正好要靠近床铺,还好是二少爷及时醒来阻止他的行动。”她望向一脸担忧的尧忍冬,没想到在最危急的时刻,竟是他不顾危险的阻止黑衣人。
这到底是出于他的无知,还是男人的本能呢?
万金连忙上前,检视她与尧忍冬,发现他们两人完好如初,胸口的大石头总算放了下来。
“二少夫人,别担心,也许只是一般贼人,从今天开始,我会加强府里上下的安全,尤其是二少爷的房外,会加派人手夜巡。”环顾四周,他发现地上铺着软垫,目光带着责备的望向她。“二少夫人,如果被大夫人发现二少爷有床不睡,睡冰冷的地上的话,不知道大夫人会有多心疼。”
好吧!没想到她与尧忍冬的小秘密会被发现。
这摆明就是威胁她,若是不让他上床睡觉,那明天肯定有她一顿好受的。
最后,她还是妥协了。
从那晚开始,她和尧忍冬才是真正的形影不离,夜晚成为同床共眠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