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年年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提,欣喜的笑容还未完全绽放,就听到公孙邈的厢房内骤然响起椅凳倒地的声音。舒硎尜残
砰的一声,让人的心猛然一颤。
她无意识地看向了慕容离,却只捕捉到慕容离冲入公孙邈厢房的背影。心间隐隐升起不祥,便快走了几步进入了厢房。
抬眸见到纠缠在一起的那两个人时,脑子当即一片空白,视线也跟着模糊重影。
狰狞扭曲的面孔、泛着冷光的银质面具,在她眼里纠缠晃动,晃得她头晕目眩,索性低头不再看那两个人影,目光下移却被满地血色吓得呆愣在了原地滠。
跟在她身后进入厢房的小香似乎也被眼前的情景吓到,惊呼了一声。尖利的声音就响在她耳畔,震得她耳旁嗡嗡作响,也让她猛然醒了过来。
她眨了眨眼睛,混沌的神思和模糊的视线才得以清晰,惊诧地看着慕容离一个手刀劈在了公孙邈的脑后,公孙邈脖子一歪,就闭上眼失去了意识。
“阿离!你干什么!均”
她大惊失色,几个箭步来到慕容离身旁,却只得到他淡淡的一瞥。
“邈太激动了,只有这个方法才能让他暂时安静下来。”
慕容离越过了她,架着昏厥的公孙邈进入了内屋,她想跟着进屋,却被慕容离出声制止。
“你别进来了,我替他包扎下伤口,换身干净的衣衫,你跟着来反而碍事!”
一句话说得合情合理,她点了点头,止步于分割着内外屋的隔断旁。
屋内一下子安静了起来,只听到了药瓶轻微碰撞的声响。
小香的手搀在了她的手臂上,扶着她转了身。
她低垂的目光扫过地上的腥红,心又是一颤,大着胆子凝神细看,才发觉那原来只是一地沾了血的碎瓷片,一口气松缓了下来,抬眸往碎瓷片的上方看去,正是案几的位置。
目光定格在案几的右侧,那上面空无一物。
一个插着白色小花的粗陶瓶赫然划过脑海,当时她就觉得一眼难忘,果然就在记忆里留下如此深的印象。
她的目光在案几四周细细探寻,终于在案几下方的一角,找到一朵枯萎的小花。瞬间就让她明白了这一地碎瓷从何而来。
她抬手轻轻划开了小香搀扶在她臂上的手,径自走向案几,屈膝蹲了下来,小心地捏起一片碎瓷片细细端详。
不规则的碎瓷片上沁着血珠,这让她联想到了公孙邈那双满是血腥的手,和他那身溅满了鲜血的白色衣衫。
白色的衣衫纯净洁白,让人看着平和安详,但浸染了鲜血之后,却不想变得如此刺目狰狞。
她闭上了眼睛,强行切断了思绪,放下了手中染血的碎瓷片,余光一扫,又瞥见了案几右下角的那个长方形的小木盒。
木盒的盒盖已经偏离了原来的位置,露出了盒内物件的一角,细长的一根,是属于植物的绿色根茎。
她几乎下意识地就觉得,那木盒里面应该是一支盛开的白色小花。拿起盒盖一看,果然就是那支清新月兑了俗的白色小花,饱满的花瓣尽情舒展着,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露珠。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连接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事情的起因归结于那个挥舞钢刀、一脸怒色的秦将军。秦将军查看每间厢房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公诉邈房中的粗陶花瓶。
而另一个起因应该是,原本插在粗陶瓶中的花朵枯萎,公孙邈采集了新鲜的花朵准备替换。
接着两个起因一碰撞,就产生了现在的结果。公孙邈回房见到粗陶瓶碎落满地,心下着急之间,起身捡拾碎瓷片,才会割破了手,弄得满手鲜血。
花朵、粗陶瓶这两个物件在她脑中环绕飞旋,就快把她绕得思绪打结之际,慕容离从里屋缓缓而出。
她腾地站起身,焦急上前询问:“邈邈他怎么样了?”
慕容离放下了略微折起的袖管,平静道:“还睡着,换了衣衫,手上也上了药!”
“我去看看他!”
她起步欲走,却被慕容离伸手拦了下来。
慕容离低头看着一脸焦急的她,提醒道:“邈没事!你现在还有更重要事情要做!”
“更重要的事?”
她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时小香蹭到了她身旁,暗暗拉了拉她的袖子,贴着她的耳朵,轻轻道:“小姐,凌香阁……”
“对啊!”她轻轻捶了捶脑袋,“一舞和明月还在凌香阁里呢!”
她的步子往前挪了挪,又猛地往后一退,转过头不放心地望向了内室。
心下犹豫间,又听到了慕容离淡然的话语。
“邈手上的伤看着吓人,实则只是被瓷片割了几道伤口而已,伤口并不深,敷上了他自己配置的伤药,三日内必会伤愈痕消。”
他看着她紧拧的眉心,双眉也跟着一蹙,顿了顿又道:“先去凌烟阁,留住明月!你要是忧心邈,过一会儿再来这里照看便是了!”
“好!”她明智地听从了他的建议,偏过头对着小香吩咐:“小香你留在这里照看邈邈!我劝了明月就马上回来!”
小香皱了皱眉,颔首应允:“是!小姐!”
她正准备提起了裙摆小跑而去,放在裙裾间的手却被慕容离兀然握住。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他掌心的热力传递而来,带起心间一***异样的情愫,她不自在地抽回了手,“你要和我一起去?”
他的五指拢向空落的掌心,“明月性格执拗,你一个人劝不了她的!”
你怎么知道明月性格执拗?她疑惑询问:“你认识明月?”
他的神色淡淡的,“有过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就能知道明月性格执拗了?!姐姐我不但面了,还聊了好一会儿,怎么就没发现呢!
她撇了撇嘴,在心中泛酸的嘀咕之际,慕容离的目光已经移到了房门口,对着门外大声地唤了一声,“御风!”
几秒之后,一个如风的身影就闪入了厢房,对着慕容离颔首行礼,“公子!”
慕容离指了指满地的碎瓷片,“把这里收拾一下,恢复原状!”平淡的声调在说出‘恢复原状’这个四个字的时候,明显高了高。“是!公子!”
御风自然会意主子的意有所指,郁郁地看了一眼地上染血的碎瓷片,不用说!那个‘小白脸’的宝贝花瓶又碎了!这是第二次了!既然这么重视这个花瓶,那就弄个盒子好好保存起来!何必山高路远的随身携带,还偏偏要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可不是容易让人碰落摔碎嘛!上次摔碎了瓶子,就跟得了失心疯一般。主子又偏偏让他收拾这个烂摊子。好在最初的那个粗陶花瓶碎裂之后,他用特制的胶粘合后,找了位能工巧匠仿制了几个,幸亏这次带了来,要不然还真不知道现下怎么做到主子吩咐的‘恢复原状’。
“年年,我们走!”
慕容离前伸的手又迅速垂落,沉沉地看了她一眼,一步迈出了门槛。
落年年的视线从越过隔断的小香的背影上收回,小跑了几步,跟上了慕容离。
虽然对他能否劝住明月这件事很是怀疑,但他能陪着她一起面对危机的心意,还是让她心头暖暖的,这股暖意由公孙邈而起,也因他而断。此刻却又因为慕容离,得以在此心间继续涌动,这种毫无阻碍地顺畅的延续,让她不安。
也许……女人本来就是敏感感性的吧?!
她这么告诉自己,默不作声地跟在慕容离身后。
慕容离的脚步放得很慢,这让她跟得并不费力,和他就保持着半步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走着。
步过阁前那水池上九曲十八弯的回廊,来到凌香阁门口,目光就被堵在厢房门口的那个白色身影给吸引了去。
小香说过,一舞拦在了门口!她一路走来的时候就在想,一个舞者的拦门姿势会不会也透着美感和与众不同呢?
果然,一舞没让她失望,虽不敢说富有美感,但与众不同,他的确是做到了!
只见一舞站在敞开的门内,双脚叉开抵着门框,双手也一字划开,用整个身体书写了一个延伸到极致的‘大’字。
她根本不能把眼前的人,和昨日舞得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一舞联系在一起。瞪圆的眼眸在一舞绷直的腿和线条优美的手臂之间,找到了合适地观测角度,微微屈了屈膝,终于看清楚了坐在厅内抱着包裹,哭得梨花带雨的人正是昨晚在她面前,拉着小脸、满脸冰霜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