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年年缓缓抬起了头,对上了他正凝望的目光,那样柔软深邃的眸光,让她失了魂。舒骺豞匫
慕容离就那样笑着,“既回来了,那就陪我吃完这顿‘散伙饭’?”
她想,她是被蛊惑了,不知是因为他此刻如水的眼眸,还是溢满温柔的声线。
她只知道,她低着头、弱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便乖顺地走到了桌子的对面,乖顺地坐了下来,乖顺地拿起了筷子……
一顿饭,吃得慢条斯理静默无声,她带着满身落寞跨出别院的时候,已是子夜时分遽。
她不记得怎么走出院门,怎么走过小径,怎么上楼,怎么走回自己的房间。混乱的脑中只清晰的存着一个念头,不能回头!
那个在她身后,她越离越远的人,她居然没有勇气再回头看一眼,再和他说出类似‘再见’、‘珍重’的话语。
离别总是伤感的吧恨!
她对自己今天莫名其妙而来的哀怨情绪做出了总结,推开了厢房的门。
“年年你和哪个情郎厮混忘了时辰,这么晚才回来?”
合着调笑的语调,一朵艳色的桃花又擦过灯盏贴到了墙壁上,屋内跟着亮了起来。
这样的出场还能是谁?!
她扫了扫墙上的桃花,看也没看窗边,就径直走到设置在厢房中央的桌案旁,俯身拉了桌下的椅凳,坐了下来。又抬手从桌案上的茶盘内,模出一只小茶杯,执壶倒了杯冷茶。
她现在可没有月下对饮、畅谈心事的闲情逸致,本就只想回房直接倒在床上睡觉,谁知道来了这么一位‘不速之客’。既是‘不速之客’,又恰巧赶上她无心待客,索性就不应对了!
喝了几口茶,才抬起疲惫的眼眸看向他,却见他依旧站在窗边,姿势从最初的半坐在窗台,改成了临窗而立,白袍的衣襟上竟堪堪绣着绛紫色的繁复花纹。
绛紫色的花纹是今天的特别色吗?阿离画在面具上,而花解语就穿在了身上!
她的太阳穴跳了跳,带出声音中的隐隐之怒。
“花解语!”
花解语的唇角一提,半眯的桃花眼里蕴出了几分满意。
“嗯……有进步,至少不是花蝴蝶!”
她自然没有心情和他玩笑,挑了挑眉,不客气地质问:“你每次出场都非要用这个方式吗?”
花解语轻笑了一声,颇有些无奈的味道:“听起来,年年你今夜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
“废话,你大半夜的推开自己房门,有个人站你房里,吓了你一跳,你的心情会好?”
她冲着他厉声怒吼,积蓄了一晚的不良情绪借着这个宣泄点,一下子爆发了出来。面具掩盖了她此刻因为怒火而狰狞的脸庞,却掩不去她周身的淡漠疏离,和明显的火药味。
花解语自然不会傻得做炮灰,会来是因为觉得她特别,但一个发火怒吼的特别的她,显然是对不上他的兴趣的。
他再次发出一声轻笑:“既如此,那花某就告辞了!”
转身正准备不带一丝留恋地从窗口飞身而去,身后却传来她急促的挽留。
“等等……”
他的心中掠过一丝失望,‘欲擒故纵’是他见惯了那些女人耍用的伎俩,没想到今日他另眼相看的女人,也会如此。用骤然而冷的眼神看向她,却没对上她的视线,垂眸往自己的右手上一看,顿时明了。
这丫头叫住他不会是为了他手上提着的食盒吧?!
这个念头刚在他心中转了转,就从落年年并不算客气的话语中得到验证。
“把东西留下!”差点就错过这个食盒了!疗情伤什么最有效?当然是美食美酒啊!心就算碎成一片片,美酒美食也不能停止了供应,好吃好喝一顿,什么情伤治愈不了!呸!情伤个毛线!谁情伤了!
就在她脑中纠结‘情伤’这个词的时候,他已经翩然走到了她身边,右手一抬,把食盒放在了桌案上。
她想也没想,就迫不及待地揭开盒盖,伸手握住了食盒中装着酒的执壶的时候,脑中纷乱的思绪如尘埃般落定,悠悠升起的竟然是一丝清晰的伤感。
心口闷闷的,如被一条缠绕的丝线,紧紧地裹住。视线凝滞在执壶上,却久久没有举起来。
“今日只带了一壶酒,看来,不足以替你解去忧愁!”
她偏过了头看着他,那张脸虽然掩在面具之下,但那双惊诧的眼睛,却轻易地出卖了她。
那是被说中了心事后,最本能的反应,如同全身赤.果曝露在日光之下,身上所有的一切,都被身旁的这个人摄入眼中。这朵‘解语花’忽然让她有些害怕!
花解语的笑容随着她的眼神一凝,很快的,又恢复了笑意,轻快的玩笑着想要化开自己方才无意造成的凝重气氛。
他覆在食盒提手上的手,缓缓上移,落在胸口处,轻轻拍了拍,“要不要借我的肩膀给你大哭一场?”
花解语发誓,他绝对是开玩笑的!虽然这辈子他说的玩笑话不多,但方才这句,绝对是那‘不多’的其中之一。
但,居然有人当真了!
一个清晰的‘好’字从落年年的口中跑了出来,在花解语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的时候,她的额头已经靠上了他的胸口。
她如此的‘不客气’让他一怔,片刻之后他反应了过来,身子略略往后一移,岂料却遭到了落年年的反对。
“别动!让我靠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她的声音轻轻的,但那透着些许疲惫的语调,还是软化了他心口的一角。
他笔直地站在了那里。
那是个难得的,让旁人看到,不会引起怀疑的姿势。落年年面对面站立在花解语身前,却和他保持着至少5公分的距离,双手自然的垂在身侧,只有头微微前伸,带着面具的一张脸,只有额头部分贴在花解语的胸前。
花解语的手慢慢地抬了起来,又缓缓地垂了下去,一个纵横花丛数年的采花大盗,居然不知道如何安慰一个伤心的女孩子,他觉得有些好笑。
敞开的窗户、房门被夜风吹打着啪啪作响,如为即将到来的电闪雷鸣奏响了前奏。
房内的两人却似乎没有听到般,继续保持着如此怪异的姿势。半晌,落年年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成功地用强制断电的方式,粗暴地切断了脑中纷乱的思绪,等到了暂时的平静。
“喝酒!”
落年年站直后伸手入食盒,直直奔着装酒的执壶而去,开口冒出来的话,似乎是对身旁的人说,其实是用来告诉自己的。
花解语的唇角泛起了然的笑,“好!我们喝酒!”
落年年坐了下来,一手执壶,一手拿杯慢慢啜饮,坦然地看着花解语把食盒内的菜肴一一端在桌案上。
花解语盖上了食盒的盖子,一抬眼,正好对上她静静地凝视着他的视线,唇角不由得一提,款款落座,伸手执筷。
一双银质的筷子轻轻刺入盘中的鱼身中,带起的雪白鲜女敕的鱼肉,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最终落在了落年年面前的空着的小碗里。
花解语笑意盈盈,许久未给人布过菜,幸好动作还算娴熟,“吃菜,今夜这壶酒都是你的!”
她闻言,才发现自己此刻像极了怕被别人抢夺了玩具的孩子。
为了证明她这个超龄儿童不是那么孩子气,便大方地伸手为他斟上了一杯。
他唇角的笑意又深了深,泰然地拿起了手边满杯的酒,轻轻抿了一口放了下来。
像是完全陪酒准备聆听别人心事的架势,让她不由得放松了下来。一杯接着一杯毫无顾忌的畅饮,一壶酒很快就见了底。就算是溢满花香的千花酿,也经不住如此狂饮,被酒精麻木的味觉,品不出花香,只留辛辣的酒味。
她张开口嘶了几声,一块精致的糕点又落在了面前的小碗里,叠在那块雪白的鱼肉上。
“酒既喝完了,那就吃菜吧!”
“嗯!”她点了点头,执筷去夹小碗里的糕点,糕点却似乎不怎么合作,一双筷子闭合了几次,却都落在了糕点旁边,忽左忽右的磨光了她的耐心。
‘啪——’
把一双筷子拍在了桌案上,索性用手直接抓起糕点送入口中。
“年年,你醉了!”
花解语的声音从对面悠悠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