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不在这个人身上。”是一个清冷的男声。
“去追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干练而果断。
伊克多不知道是谁在说话,一切都变得无比模糊,他听得见,但双眼却是一抹黑,什么也看不见。他应该是死了才对,但意识却明明是清醒的,身体的感觉还在,只是,无法动哪怕一根指头。
“怎么,还没死吗?”伊克多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感觉到一股暖流从胸前涌来,随之,是无法言喻的苦楚,也不知是痛、是痒、是麻、是酸,抑或着是别的什么感觉,几乎让他的精神就此崩溃!他感觉到热,是的,热,那种如同被灼烧的热!
伊克多不知道是怎么了,大脑似乎就要爆掉、失去思考的能力:“这,就是死亡的感觉?”
那致命的窒息感越发明显了,伊克多痛苦得几欲撕开自己的喉咙,只想在呼吸到哪怕一小口空气!但他做不到,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支配,连小拇指动一下都成了奢望!
“好不甘心……”这是伊克多最后清醒的意识……
翻滚着的,是云海,伊克多站在险峰之上,四周,是无数柄一人高、一掌宽的古朴的剑,一切都如上次一样的光景,唯一不同的,就只有没有了炎魔的影子。
这是个没有太阳的世界,但天空仍然是湛蓝,天色也不黑暗。立在云端,伊克多迷茫了:“这里,又来到了这里,难道每个人死后都会来到自己的意识之海?还是说,我没有死?”
自嘲地笑,伊克多摇头:“心脏都背刺穿了,我怎么可能不会死?我还真么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来到那革纳尔,现在,有莫名其妙的死掉。”
再看这云海,就这么一直呆在这里?显然不会,伊克多不想就这么安分呆着,虽然按现状,这里似乎是安全的。
“但是没有意义啊,就算在这里活一千年、一万年,没有意义啊!既然,总要结束,那就干脆一点。反正,我也已经死了。就是不知道,在自己的意识之海中会不会摔死?哼,谁知道啊!”伊克多纵身跃下险峰,双手随意的张开,风在耳边咆哮,吹得他睁不开眼睛……
但这感觉真好,也许,人当放弃一切、舍去一切之后,无论干什么事情,都是那么畅快,也是,那么让人难以忍受的事,因为没有牵挂,什么都可以去做,就算死了也没有什么,但是,当这一切都没有所应有的意义时,也就不再值得去留恋了。
飞速下落,伊克多感觉风声不在张狂,一脸的水汽湿掉了他的须发,但那种失去一切的下落感却已不再。睁开眼晴,是一片火红的花海,这种花,没有叶,只有花,红似血、艳如妖。
“这不会就是彼岸花了?看来我真的死了。”伊克多抬头,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跳下来的险峰,那么高的山峰,不应该会看不见?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地狱么?不知到底有些什么?黑白无常?小鬼判官?阎罗大帝?”伊克多慢慢在花海中踱步,沿着一条蜿蜒的花径前行,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反正,就这么走,也不觉得累,就那么走着,看着漫山遍野的红色彼岸花,心中什么也不想,迷失在这花海中……
“伊吾!”
“是谁在叫我?”伊克多无神的双眼环视四周,但是什么都没有。
“伊吾!”
“哈,是谁呢?在这里等我吗?”伊克多回头,却呆滞了,身后,本应是那走过的无尽花海,但此时却是一片绿树青山!再转身,哪里还有那不可计数的血红彼岸花?只有女敕绿的青草对着他笑。
青色的山,碧色的水,灰色的桥,绿色的树……远远的,还有一幢茅草屋,在竹林间探出一角来。
“谁住在哪里?在我的意识之中还住着别人吗?”伊克多有些期待,到底会是谁呢?
沿着林间的小道,踏着青女敕欲滴的野草,走向那茅草屋,伊克多急欲知道那会是谁?
经过长着青苔的石板桥,踏上青翠的竹林,那茅屋就在眼前了!
“有人吗?”伊克多停在半人高的篱笆外,喊。
没有回应,没有人吗?伊克多轻轻打开篱笆,踱进小院里,首先闻到一阵花香,淡淡的,应试从那摆在屋檐下的不知名的花散发出的?
“真没人吗?我进来了!”伊克多走向茅屋,手停在木门上,犹豫了,但还是慢慢打开!
一片血红的花海,而那花海中此时却嫚立着一位看不清容颜的白衣少女,万千彼岸花的红中那一点雪白,耀眼夺目。伊克多不由自主被她吸引,踏进房门,恍然再回首,那茅屋的门已经不见的踪影。
“你来了。”是一个清翠的声音。
伊克多回过头来,才发现那少女已经站在他的面前。淡粉色的唇,如墨的长发似瀑,容颜是美得让人窒息,但伊克多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因为,他像一个人,但又不是那个人。少女有一双红色的眼眸,血一样的红,向着无尽的花海一样,但却更灵动,更让人着迷。
“依梦……不,你不是……”
“她现在是叫这个名字么?我却不是她,我是红瞳。”少女注视着伊克多,轻声说。
“红瞳……你,为什么长得那么像她?不是像,简直一模一样……”伊克多想要伸出手,就算只是碰触一下她的秀发……但他却又像被蜇到一样收回手,因为,她不是她……
“……有些事,现在不能告诉你。”红瞳淡淡道。
“我,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的。”伊克多自嘲的笑,似乎,他已经习惯了被蒙在鼓里的状况了。
“好,其他的事就不说了,我有我的使命。”红瞳说着,伸出了手,触在伊克多的眉心,手指有些发凉,和她是那么相似……
“什么使命?你一直就在这里么?”伊克多不由自主的伸手,握住红瞳女敕生生的柔荑,问。
“不,我刚被送到你身边。”红瞳的话让伊克多很迷茫。
“怎么……”
“别说话了,要开始了。”
红光淹没了两个人的身影,在一片彼岸花中消融、消失……
晨光穿过林间的空隙映在地上,山间的水雾渐渐散去,又是新的一天。而对于伊克多,这是一个惊喜的早晨——他发现自己没有死!呼吸还在、心跳还在,失而复得的生命让伊克多在庆幸之余更觉得后怕。积攒了力量撑着身子坐起,眯着眼仰望着刚刚露出点脸的旭日,心中思绪百转,最终,他抓起胸前挂着的那条奇异的项链道:“我还是怕死的。”
伊克多明白,这一次的劫后余生抽光了他所有的幻想与勇气,对家人的思念最终被想要活下去的信念压倒了——他知道,无论自己身在何地,远在地球的的家人们,即使再也无法见面,只要好好活着,他们就会高兴?
收拾了一下心绪,伊克多准备去寻找自己的同伴,希望他们没事。在路过里自己只有几步之遥的死尸时,伊克多顿了顿,他认出这个一脸血污的汉子,正是自己的雇主之一的杰克。虽然不知道雇主到底隐瞒了什么,但从昨天的刺客那鬼魅般的伸手来看,一定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那又怎样?”伊克多捡起自己落在地上的长剑,嘴角勾起了一个嘲弄的笑容:“这种生活,我受够了!”
是的,紧张而危险的生活,佣兵的生活让伊克多感觉到深深的厌恶,所以,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伊克多他们的马还停在昨天的宿营地那里,看到伊克多后,发出悲戚的嘶鸣。地上有黑紫色的血迹,从地上纷乱的足迹上看,颗粒他们遇到了至少十个以上的敌人,但这里没有一具尸首,伊克多也不清楚队友们到底是逃月兑了还是……
“谁?!”身后的灌木丛中传来了“沙沙”的轻响,伊克多拔剑在手遥指向那里。
“是我!是我!伊克多,是我!”一个有些蹒跚的身影走了过来。
“威克,你……”伊克多上前两步,扶住了来人,正是他的同伴威克。
威克身上有不少血迹,形貌非常狼狈,左腿缠着白布,上面浸出了绿色的汁水,应该是嚼碎了的伤药。
“其他人呢?”伊克多搀着威克坐下后问。
“卡里伤得很重,华德在留下照顾他,米拉奇和我一直在找你……喂!米拉奇!我们在这儿!”威克的话音未落,一个灰头土脸的大个子就奔了过来,拉起伊克多与威克就向着林子里钻,并且大喊:“快跑!那些人向这里来了!”
也许是为了强调米拉奇的话,一支箭簇已经钉在了雇主坐的马车的车辕上,里伊克多的脑袋只不过几寸!
中就是在刀尖上打混过的人了,伊克多就地一滚躲到马车后面,大喝一声挥剑劈下马车个轮子,提在手中拉着威克,与同样扛着车轮的米拉奇退进小树林。而就这么会儿时间,两个木头车轮上已经钉了许多流失。
进入小树林,丢掉车轮的三人飞快跑向林子深处,就连威克已顾不得腿上的伤痛了。
但是三人跑了一会儿见没有人追来,有些奇怪。
“为什么没人追上来啊?”米拉奇问。
“算了,还是快和卡里汇合,反正伊克多已经找到了。”威克说。
缓了口气后,三人动身去与卡里和华德藏身的地方。
而马车那里,一伙衣着破烂的汉子正在慢车里搜索着,突然:“老大!好多宝石啊!哇!好多!至少能卖个几百金币?”是一个干瘦的男人,他眯着眼笑得灿烂。
“放屁,少说,少说也该有一千个金币?好多的钱啊!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那么多钱。”是一个粗壮的汉子,他捏着下巴,一脸的陶醉。
“对!对!还是老大有眼光!”瘦男人谄媚地笑:“这下寨里好长时间不用饿肚子了。”
“嗯!”——原来,是一伙土匪……
再看伊克多那里,慌张逃走的伊克多不知道,其实只是伙强盗劫走了那些宝石,更不会知道,就因为这伙强盗动了马车,当晚,十七条人命就被一伙黑衣人轻易抹去。
这些,似乎与伊克多没有了任何关系;此时,他只后悔昨晚巡逻时没把自己的帐篷带着——这该死的天气,有下起了绵绵小雨,可怜的佣兵五人组只能窝在一起任雨水淋湿自己的全身,瑟瑟发抖。
可也就是这场雨,冲去了他们身上的血迹,抹去了他们的踪迹,得以让他们活着离开这片林地。
命运啊,还真是难以捉模,但这也正是它让人着迷的地方,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