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月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烧着了,脸在烧,心在烧,害的是她刚刚到达灵通层级的丹元,在神鸟凤凰的声声鸣叫里,她体内的丹元就如同将要破壳而出的雏鸡,不断撞击着脆弱的束缚。
凤凰的清鸣及烈烈燃烧的丹焰呼唤着胡心月沉睡了三百年的神兽血脉,全身无比难受的她竭尽全力压制着将要变化原身的冲动。
尽管外面突如其来的神鸟凤凰大展火威,但徐安然的心神却依旧只着落在虚平身上。
在听到凤凰清鸣的那一刻,徐安然分明感到了虚平心识间尖利如针的刺痛,这刺痛来的如此突然,以至于徐安然也连带着猛然一阵儿心悸。
虚平刺痛过后是难以言说的感动,这感动似火,伴随着感动的是无数幅电石火般闪过的画面,这些画面的基调无一例外的是清朗,是阳光灿烂的鸟语。数十年前的虚平俨然翩翩少年,而凤凰化身的唯罗王娇如。一个清宁淡定,一个生如火,蓝天、碧草、雪山、峻岭,京城念古斋,王麻姑粉店,不同的场景变幻中,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最终定格在了相依相偎的甜蜜。
不等心中如有融融暖意的徐安然喘口气儿,似火般的感动当即化为饱含无限深情的悲凉与憾悔,又是无数幅画面传来,不过在这些疾闪而过的画面中已满是压抑,满是无奈,满是师徒恩义与男情缘的纠结,满是无法看破的正邪名相中深如天堑般的鸿沟。玄苦,妖族,一张张面容闪过,画面最终定格在了平安州云雾缭绕的灵台山及牢笼般的大心川。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莫名的一阵如潮水般的心酸涌上了徐安然心头。一半是火焰,一半是冰寒!虽然现在的他还不知道其中的细节。但发生在虚平身上地故事梗概却已清晰无比,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隐机会骂虚平是“缩头乌龟”;明白了为什么当初离山前往元洲岛时,虚平要特意嘱咐他带些平安州灵台山中的野山桃回来;明白了为什么平安州能在战火乱离中独保平安。
纵然无奈被囚,也要选择在爱人的家乡护卫安宁,唯罗王的这份情意,又怎一个深重了得?
“雷神象”辅阵刚被冲破,感应到凤凰气机的天衍大阵随即启动,因唯罗王神兽气机太过于猛烈,整个天衍阵法瞬间现出全貌。
布满火烧云的玄都观上空陡然现出另一重天宇。与外层的夕阳不同,天衍大阵衍生出的世界却是一片暗景象,弦月高挂,深邃的黑天幕中无数亮星璀璨闪烁。
两重天宇交叠,却无法交互掩盖,暗星光与火烧云地血红交叠,在这万难一见的奇观中。玄都观全数陷入明与暗的重叠中,正是这暗将火烧云的血红凝固成斑驳的血块儿。处身其下,整个山场的气氛凝重无比。
先是凤凰突如其来。带起一片浓烟火海;随即天现异象,玄都观明暗交叠,诡异莫名。处身其中,观内的道士们皆是静默无眩令人窒息地寂静中,也不知是谁先开始朗声诵经,随即这一举动引劳声一片。
诵经声蓦然而起,几乎是片刻之间便映成一片。随后复又听云板声声,钟齐鸣,处于明暗交叠中的玄都观在这个时刻终于难得地现出道门丛林的庄严宝相。而随着钟磬及诵经声声,天衍大阵衍生出地天幕中星光愈发璀璨。
没有雷神象辅阵的电火交攻,当凛凛生威的凤凰触及天衍大阵时,整个暗天幕猛然一阵涟漪般的轻颤,涟漪波动之中,天幕深邃地黑恰似流水一般向凤凰漾去。
随着天幕墨黑的压,淹没了火烧云的血红,而凤凰身上原本烈烈飞的丹焰在接触到墨黑地光线时,也如烈火入水般,没有一丝声响的再也炕见,虽然只是薄薄的一层天幕,此间的黑暗却如幽深的天宇,遥望无垠,永不可见其尽头。
毅然一头扎入这无边的黑暗,全身丹焰尽熄的凤凰再没了刚才的赫赫威势,受阵法挤压,现在的它直觉灵便的双翅似有千金之重,每一次展动都变的无比艰难,且每分每刻,双翅上的重量都在增加。
但唯罗王没有片刻回顾,在它那五彩也渐渐黯淡的身子上,一双凤目执着的看着咫尺天涯外的虚平,数十年关山永隔,只为这一眼,便是付出什么代价也都值了!
看着虚平手腕间不断流逝的气血,身子剧震的凤凰昂头之间一声悲愤的唳鸣,鸣叫声中,它极力的震动翅膀想甩开四周虚空中无处不在的重负。但它这次的奋翅却是徒劳无功,天涯咫尺,咫尺天涯,身前的暗浓重的永不见其尽头,与此同时,玄都观山场内的玄苦终于揖手于胸,见他终于要出手,一边的玄会露出了一个快意的笑容。
听到凤凰这声聚满丹力的唳鸣,苦苦挣扎的胡心月丹元剧震,再也无力束缚的她身子急颤之间,原本明憔悴的少终于还原成了那只小黑狐。
墨亮的皮毛现在几乎要发出灿灿流光,两只黑豆般的眼睛中全是难掩的痛苦,最奇异的还在于它那条蓬松的狐尾,竟然是在瞬时之间连变九,黄如厚土,绿如翡翠,红如鲜血,九变幻之间滚滚不绝,于
交替中发出雨后彩虹般的晕晕光华。
“九尾玄狐!”,眸子中精光突闪的玄会正要动步时,蓦然听到虚平开言,“罗儿,回去吧!”。
一声过后,原本静等气血自流的虚平奋起最后一丝丹力强行逆逼,经此一逼,他全身仅余的气血就如同瀑布奔涌般在瞬时之间陡然泄尽。他体内的元丹早已摇摇坠,在被抽尽最后一丝丹力后终于片片碎裂。
得隐机倾尽全身气血的催逼后,咒阵猛然间血红大放,犹是如此,咒阵仍不知足,吞食气血之后,更将虚平空空皮囊痔含的最后一丝生机与精气也一吸而空。
除了那袭小商贩的衣饰,电石火之间。气血皮囊被抽吸一空的虚平就此化风而逝,没留下一丝皮肉,甚或毛发。
在虚平化风的瞬间,徐安然倾尽全部神识搜索招引着虚平失去寄体的魂魄,丝丝缕缕归附于三寸灵台处早已熄灭的青灯上。
一丝两丝,由丝成缕,当心识再也牵引不到半点魂魄时,徐安然眼中终于留下了那串积蓄已久地冷泪。
将虚平全部的精气神抽吸一空后,星陨咒阵终于完成了最后的激变。十亩咒阵中瞬间爆出的血光直冲云霄,刺破天衍大阵构筑的暗黑幕后,与玄都观上空聚集起的火烧云团汇为一处。
云阵勾连,天地交接,团团裹裹的火烧云瞬间起来,与此同时整个天象再生变化,原本的血红变为凝重的土黄。地覆天载,这一刻玄都观所在之地混似天地翻转了一般。
“启阵!”。猛然顿住步子地玄会一声清啸的同时,金黄的护身丹力已透体而出。
不等玄都观中那些早已布好阵势的丹修道士们完全启动防护阵法。地覆天载的明黄中,已有一颗挟带着烈烈火焰的天际陨石从天而降,轰然一声闷响中,三清殿侧琉璃飞檐的药师殿已被砸成齑粉。荡起连天地烟尘。
不等道士们惊呼出口,第二颗第三颗房屋般大小的陨石已带着烈烈火光连环砸下,几乎是在瞬时之间,整个空中便已下起了陨石火雨。至此,虚平耗费六日之功,以生命修为做代价引动地星陨咒法已全面启动。
身穿火道士袍的徐安然等人外早有一圈玄都观丹修道士护持,因距离玄会较近,是以他们启动防护法阵地速度就快,饶是如此,在承接了第一颗陨石之后,也有三四个丹力尚浅的丹修道士被震的伤重吐血。
因这咒法与天衍大阵的气机并不冲突,是以护持山门地法阵虽然能将赫赫而来的神鸟凤凰困缚难动,但对于气机相同的星陨咒攘无抵挡,只几下之间,徐安然所在的防护法阵就已岌岌可危。
原本整齐地诵经声早已被惊慌的嘶叫替代,徐安然身边的火道士更发出了歇斯底里般的哭嚎。
天上土黄一片,在土黄一片的天宇下是密如雨点般的陨石火雨,除了天衍大阵衍生出的暗黑天幕之外,玄都观方圆数十里的天地已成了一片烟尘火石飞的世界。
距离玄都观最近的帝京西北角也在星陨咒法的攻击范围内,原本就熊熊燃烧的坊区现在更没了半点生机,目睹这等天地将要毁灭的景象,素日繁华的帝京城中四处恰遭乱兵破城一般,整个黄金之城陷入了绝望而又疯狂的混乱。
第一面呈深紫的防护阵法首先在龙首原宫城的勤政务本楼上被张铺开来,片刻之后,帝京城西北角处也有一面丹力护罩被撑起,勉强护住了已是坑洼遍地,摇摇坠的城墙。
恰在徐安然所处的防护阵法已是再难支撑时,蓦然便见一道紫光罩撑起,堪堪护住了这个危在旦夕的青护罩,而此时的玄苦复又变成了初来时的紫金光团。
绝望的呼喊刚刚出口便已戛然而止,距离徐安然等人不远处的另一个防护阵法终于再难支撑,被密雨般的陨石砸破,几乎是眨眼之间,二十多个火道士及支撑防护阵法的七个丹修道士便已化为齑粉。
在星陨咒的天地之威下,个人顿时化身为汪洋中的一片树叶,不知道将在那一刻就会被这人力无法匹敌的威能吞没,原本占山而建恢弘一片的玄都观几乎在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已全然碎成一片断壁搏的齑粉,往日的红墙碧瓦都化成了眼前乱蓬蓬的烟尘。
没有了观墙的遮挡,由此看去,方圆数十里之内,除了那段摇摇坠的帝京城墙,竟然再没有一样高过三尺的事物,玄都观连同依附它而建的无数繁华都已在虚平的决死一怒中被夷为平地。
云陨咒法的威能仍在继续,一片陨石火雨中,又有三团紫光华电闪而来,随即又撑起了三面护罩,勉强将玄都观岌岌可危的道士们护持住。
又是一片陨石砸下,也不知是那块陨石生生砸开地面损毁了天衍大阵的阵基,混乱的天际一阵水波般的荡漾过后,天衍大阵悄然隐没。没有了明暗交替,天际只剩昏暗地明黄及明黄中翻滚的火烧云。
不过短短功夫,天衍大阵已将凤凰身上的五彩尽数吞噬干净,受创极重的唯罗王在阵法消失的片刻再次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清鸣,清鸣声中它体外本已渐次消散的丹焰蓦然高涨起来。
火
自天而降的陨石不等到达本体,便已被凤凰身外起化,得益于神兽独特地体质,遍布天地的大火不仅没有伤害到凤凰半点。反而于无声之间慢慢弥补着它极度损耗的丹力。
清鸣声中,全身再次飞起火焰的凤凰直向玄苦而去,还未近身,它已吐出一团成白炽的火球攻向玄苦本体,而紧随着火球,它那硕大的左翅重重砸向玄苦撑起的紫护罩。
丹力而成地火球撞上玄苦身外的紫金护体神光后,竟响起了一串水油交煎般地咝咝暴鸣声。当唯罗王的左翅砸中紫护罩后,一心再难两用地玄苦终于现出了本体。
玄苦遭遇唯罗王攻击。其身侧不远处的玄会也受尽牵连,护卫住十多个火道士的他撑起的护罩正与玄苦地护罩紧密相接。此番玄苦的护罩被强攻之后,他那纯金的护罩也是一阵剧烈的震动,在天际密如细雨般不间断地陨石攻击中,他也只能再分丹力强自维持住护罩的稳定。
玄苦显出本体。唯罗王右翅随即疾拍而至,堪堪这一击就要临身时,蓦然就见玄苦吐气开声“道!”,道字出口。竟然于身前凝成了灼灼夺目的紫金大字,万般危急之中,玄苦终于使出了真言法咒。
道字刚一出口,后面已是滚滚而来,“可”,“道”……,在玄苦疾密如雨的诵经声中,字字紫金真言如波浪般重重叠叠一层赶着一层直向唯罗王疾扇而来的右翅印去,拍碎了一个真言又一个真言,眼见着右翅将要及体时,力道耗尽之下竟然再难寸进。
正在唯罗王调整姿势再攻时,天际的轰雷之声陡然断绝,几乎是瞬时之间,最后一波陨石火雨砸下后,威能耗尽的星陨咒再难为继。
恰在星陨咒停止的那刻,徐安然只觉手臂一松,紧紧抓着他的隐机已直向玄苦而去,气机相通,心识勾连,几乎没有耽搁,狂提丹力的徐安然也已身形左转。
刚刚应付下唯罗王的一击,护罩未收的玄苦本体已几无防御,觅机已久的隐机瞅准空挡的一掌重重拍击在玄苦的胸口,恰在此时,徐安然丹力裹绕的右腿也已踢在玄会丹穴外的小肚子上。
被墨玉流光的手掌击中,修为已到“抱朴如婴”境界的玄苦也再难承受,应声吐出一口血来,但隐机甚至连看看的功夫都没有,一击得手后立即暴喝一声道:“快走!”。
此时局势之急根本无需隐机言说,虚平不惜身死而引动星陨咒法就是为了将他救出玄都观,现在的徐安然再不是当日单凭意气行事的浮浪少年,一脚踢中玄会后,他早已遵照隐机再三的嘱咐借力向观外反蹿而出。
变起突然,另两个宗圣宫道士心念驱动丹力护住犹自面对唯罗王威胁的玄苦时,几乎与隐机二人同时发动的李慕道已趁乱象将恢复原身的胡心月抢入怀中,与同样疾奔而出的晨丫头一起头也不回的向外窜去,一切尽如隐机的安排。
隐机在前,徐安然在后,两人朝着与李慕道截然相反的方向电闪奔去。因挂念玄苦安危,仅唯罗王一人便将另两个宗圣观道士紧紧牵制住。
看看正鸿飞冥冥的李慕道及晨丫头,再看看正极力奔逃的隐机与徐安然,惊醒过来的玄都观丹修道士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向徐安然二人追去。
徐安然身子反窜的同时,已应势召唤出水精剑,正当他要身御剑时,蓦然便见身侧虚空一闪,身穿金黄法衣的玄会带着唇角未拭的血丝凭空现出身形,这一刻他眼神中的厉芒直可杀人。
二人距离太近,正急速前行的隐机要回身已是不及,正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口儿,徐安然惊见刚刚显出身形的玄会如遭重击般身子猛然后倒过去。
“可惜这厮不是主掌江北道门的玄能贼道”,阴恻恻的声音如游魂般突然响起,徐安然蓦然就想到了“天妖孙干”四字,脑中电闪而过,他的手上却没有丝毫迟疑,召唤而出的水精剑带起一道墨光直向再受重创的玄会月复间刺去。
剑击法衣,竟然发出了金石撞击般的脆鸣,此时的徐安然心思如火,在他不惜一切的狂提丹力下,天下锋锐第一的水精剑终于刺破法衣,直入玄会月复部血肉。
“小子,还不快走!”,孙干阴恻恻的声音急促而起,徐安然上了带起一蓬血光而回的水精剑后,急速御剑紧随隐机西窜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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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请相信,这并非是虚妄的神话,这是一部可以让人歌颂的史诗。
请相信,这并非是一个少年浪漫的幻想,这是一部血泪交织,爱恨纠缠的故事。
请相信,这并非只关于魔法与巨龙,这是所有生命的共同旋律。
斗气与神念,背叛与忠诚,荣耀与勇气,所有的一切尽在猎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