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
烈火……
惨呼……
身体根本使不上劲力,天地倒悬的不适感几乎把思维和神经搅合的一团糟。
半个身体几乎是冰凉的,连疼痛都渐渐感受不到,断断续续的脚步声像是死神在催促一样。
我,就要死了么……
“振作点,加里宁!!”
这是谁……谁是加里宁?
“该死的,给这家伙再来一针!!”
冰凉的东西流到血管里来了,撕裂的肌肉,充血的眼球又恢复了功能。一团混沌的脑袋被强行加入了永无止境的能量。
他感觉很不错。
“加里宁!安德烈.谢尔盖耶维奇.加里宁!”
被拖曳着……
黏糊糊的衣领被爆着青茎的大手拉住,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盲目的焦点定格在血迹斑斑的脸颊上。
这个带着面罩的男人长舒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你总算没事……”
“队长……”加里宁感觉自己喉咙里堵得难受,稍微有点力气的双腿蹬了蹬,却没法自己行走,她虚弱的说:“我们在哪……”
“前面就是坎捷米罗夫卡师驻守的地盘,那些机器虫子追不上来,坚持住,我们就要成功了!”
机器虫子……
银灰的甲壳,闪光的电子眼,锋利的节肢,毫无道理的攀爬……
一道雷光贯穿了前方的街道,也唤醒了加里宁的记忆。
好痛……
“不——不——”队长绝望的哀嚎起来,跪倒在地上,连带着重伤的加里宁也摔下来。
水泥的大地分外冰冷,背后的伤口撕裂开来,即使吗啡也不能减轻剧烈的痛楚。
但是他看到了,隔着一个垃圾桶。
比t-72坦克高大的战车用半的履带碾过几十米外的公路,雪亮的线圈充满科幻的异质美感。如果不是上面闪烁着雷霆的话,这绝对是一件受到追捧的兵器。
战车不紧不慢的从他们眼前驶过,雷光和霹雳般的电磁爆音接连响起,天空中传来由远及近的螺旋桨声。
队长扶着他,一点点挪到街口,探出头去观察。
那是地狱般的废墟,到处都是漆黑的焦炭和灼热的铁水。坦克冒着烟瘫痪在道路中,恶心的肉香弥漫开来,勾起加里宁记忆深处的恐怖。
他想象到被闷在装甲车中被电浆活烤的坦克兵,他想象到在闭塞的无线电中呼喊的通讯兵,他想象到无助的扣动扳机,一点点被雷霆扫去。无数机器爬虫撕裂外墙和玻璃扑上来将战士们切成肉片。
尤里的……恶魔……
那正是不久前他们经历的噩梦,只不过那是发生在俄罗斯议会大厦,而被葬送的是等待死亡的议员以及……
“报告,报告……沙沙……报告,确认各单位无线电畅通……”
队长双目无神的一步步靠近被切成两半的尸体,对讲机里的声音太过于美妙,以至于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流下泪水。
他捡起话筒,贴着墙坐下来。
“报告,报告……不明干扰已经消失……通讯正常……通讯正常……各单位报告……”
这个男人用沙哑的,悲伤地喉咙发泄,破口大骂着不知道在哪里的管制中心:“现在还有什么用?现在说话还有什么用!我们全完了!!”
“阿尔法小组完了!白宫完了!塔曼师完了!现在坎捷米罗夫卡师也完了!现在说还有什么用!!”
加里宁躺倒在地上,无神的聆听队长的哀嚎。
直到波折的公路把他弄醒。
之前见过的,装载着那些红衣兵和钢铁人的半履带装甲车在不远处停下来,应该是顺着前方磁暴坦克开辟道路前进的部队。
几个红衣兵在那些机器虫子的伴随下靠近,用枪口顶着加里宁的脑袋。
“这个标记?”似乎是军官的人半跪下来查看,加里宁记得他就是之前负责攻打白宫的人之一,似乎是叫布瑞恩。
他注意到队长被机器暴虐的掀翻,刀子似的尖刺扣在脖子上。
“阿尔法小队的余孽?”布瑞恩语气古怪的念叨,拍拍加里宁的脸,“居然有漏网之鱼……”
凝固的气氛中,黑色的影子站起来,在加里宁的漠视中转过身去:“给他们一个痛快。”
我就要……死了么……
加里宁哆嗦着嘴唇,失血过多让他苍白如雪。往昔的记忆在眼前一一划过,最后定格在一副地狱的画卷上,阿尔法小队全体都被钉在t型的金属架子上,镰刀化作雷霆抹过他们的脖子。
“我是尤里,尤里.马林。现于俄罗斯议会大厦,通告全莫斯科的人民。”
这是一道广播。
恢复画面的电视里,没有杂音的音响里,乃至被摔在地上的步话机中,都传出了那个恶魔大君的话语。
“由外部势力干预,以推翻最高苏维埃,毁灭**事业为目的的叛乱行动叛乱已经被我们——9527工程警卫队镇压;现发布命令,内务部队立即逮捕此次叛乱中,阴谋勾结以叶利钦为首的**分子,指使大批军队叛变的国防部长德米特里.莫菲耶维奇.亚佐夫……”
“各作战部队立即放下武器,结束交火,救治伤员,并维持各区稳定,莫斯科将维持全城戒严直到事态得到全面控制……”
顶着加里宁的枪管子收了回去。他被一双戴着皮手套的胳膊架了起来。
是布瑞恩,他拽着这个重伤的余孽,向周围的人下令:“都给动起来,来个人给这位同志止血!”
有人欢喜有人忧愁,当然也有人惊愕。
国防部长亚佐夫,是在伏努科沃机场被用拦截下来的。
当时,他正和克留奇科夫、季贾科夫、卢基扬诺夫等人准备搭乘飞机前往克里米亚,再次“拜访”戈尔巴乔夫。
持续近5个小时的强电磁干扰不仅让自由派和军队如无头苍蝇一般慌乱,也让紧急状态委员会两眼一抹黑,通讯被切断的他们无路可走。飞机在这种状态下也无法起飞,直到城内的炮声响起,他们才被用“吼”的方式告知事态失控。
事实上他们已经认识到了政变的失败,来到机场只是为了做出最后的努力,亚佐夫甚至准备让人强行起飞了。
但是一架用加特林开路的“双刃”直升机硬生生把他们拦了下来,通过索道降下的除了比较正常的红衣步兵外,就是完全不正常的金属虫子,以及一辆以不科学方式着陆的奇葩坦克。
亚佐夫强压下不安,质问那位走到近前,他唯一认得出的先生:“普戈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放弃吧,老伙计,你们失败了……”普戈语气萧瑟的劝慰道,“这次的事就是一场悲剧,救不了苏维埃,也无法毁灭那些叛徒,必须有人站出来终止这一切。”
“是吗,我看到一个最混账的叛徒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亚佐夫捏着拳头,强忍住不给他一拳,“你背叛了我们,向那些混账摇尾乞怜吗?”
“不……事实上,我选择了另一条道路,用另一种方式拯救苏维埃。”普戈从未离开亚佐夫的眼睛,老人钢铁般的意志中涌动着澎湃的核动力,让他成为最坚定的**战士:“军队已经失控,要维持中央的权威,争取民众谅解,为接下来的行动争取时间,有人付出代价,而有人必须负责。”
“你让我负责?为什么,为谁?我为之奋斗一生的东西……”
“——将由我们来继承,并发扬,苏维埃不会倒下!”普戈命令左右逮捕亚佐夫,“我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你们,也将会明白。”
他拍拍被拘束双臂的国防部长,安慰道:“你需要安静的环境,休息一会,那位大人将会处理好一切。”
“那位大人?!”
…………我是尤里,尤里.马林。现于俄罗斯议会大厦,通告全莫斯科的人民……
机场的广播被强迫着放送一个陌生的声音。
亚佐夫看到这些红衣士兵瞬间抖擞精神,昂起头,不带感情地看向那些在坦克炮管下不敢妄动的士兵。
这个声音给了他们力量……
亚佐夫突然明悟到什么,他讶然地看向身旁,这位曾经被他认为是可靠的朋友,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某种东西让他精神焕发,就像几十年前被**鼓舞的年轻人一样。
亚佐夫没有反抗。
“希望如此……普戈同志……”他小声的说,拒绝了红衣士兵的“搀扶”,理了理领子,向其他人道别:“伙计们,靠你们了。”
…………逮捕此次叛乱中,阴谋勾结以叶利钦为首的**分子,指使大批军队叛变的国防部长德米特里.莫菲耶维奇.亚佐夫……
最高苏维埃主席卢基扬洛夫和其他人一样难以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瞪大了眼睛审视着普戈。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么,鲍里斯?”他的口水喷在将军铁铸的脸上,“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那个尤里是什么东西!”
普戈用袖子擦了擦,转身让人押送这些不久前的同志们登上飞机。
“那是一个,伟大的人。”他说,眼睛里的光彩让一众苏维埃首脑胆寒,“你们会知道的。”
“现在,让我们去见见那个几乎毁灭苏联的地图脑袋。红色的秩序,必须被重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