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一段时间,男人都需要挣月兑文明礼仪的束缚并回归原始野性的自我。
伊古雷特.费夫摊开双手,向一片惨白的四壁大声宣告着自己的观点。消瘦、精明,还有着厚实大下巴的博士喜欢用这种方式宣泄压力,这是这儿工作的人都知道的。
而和他关系不错的米哈伊尔.伊万诺维奇.帕夫利琴科研究员往往喜欢加入博士的情绪化举动中,坚持不懈地对其吐槽。帕夫利琴科博士要比费夫博士年轻地多,苏联总不缺天才,费夫和帕夫利琴科的对手戏往往是以玩笑开始,以另一个玩笑告终。
“你的意思是又野蛮又粗暴的行为?那为什么不拿杆枪去西伯利亚打猎,那里非常野蛮非常凶残。”
费夫博士对这个后辈的各种刁钻玩笑已经应付自如,他大言不惭,半眯着眼睛说:“那种事情只有野蛮人才会干。”他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露出一口白牙,“我可是……”
帕夫利琴科不耐烦的挥挥手,“是是,你是天才,这里每个人都知道天才的费夫博士和他的细胞强化液。”他语气轻佻地说着,同时给自己冲了杯咖啡,靠着沙发坐下,“怎么,解密技术研究实验又遇到了困难?还是说我们可爱的‘斯大林’幼崽又出状况了?”
“斯大林”工程,是由总书记尤里.马林在还是国防部长时就亲自下令秘密筹备的科研计划。直到今年肃清了**集团,这项工程才正式在机密保护下展开。它是包括一系列人体生化研究项目在内的庞大医学工程,目的是为了培养出寿命、身体强度、神经反射还有环境适应性完全超越现在人类的超级人类;同时也是用科学手段人为加快人类进化的前沿探索。数千最顶尖的医学家以及与之沾边的研究者被调集到人烟稀少的涅涅茨自治区、位于塔尔科萨姆郊区的一处改建中的秘密基地,从事着这种禁忌的科学项目。
费夫博士和帕夫利琴科博士都是各自领域的佼佼者,虽然研究方向和经历完全不同——费夫博士是专攻人体基因强化的科学家,之前就在军方试验机构工作;而帕夫利琴科则是莫斯科大学脑医学专家,研究方向是更虚无缥缈的脑电波。这两个人的交谈中的专业术语可谓鸡同鸭讲,但也许是出于杰出精英特有的心有灵犀,两位博士都很喜欢这种氛围轻松的交流。
“那些只是原材料,还没有模到‘斯大林’工程的边。不过你总是猜的那么准,还是老问题,材料不足。”费夫一提起试验过程中的麻烦就一脸懊恼,试验体不足的麻烦一直困扰着整个“斯大林”工程项目组。在接受了来自据说被废弃的、以生化研究为主的“9001号工程”的残存资料后,在初期的病毒测试和人体强化阶段就出现不少牺牲者,让试验品更加捉襟见肘。
想到这个,费夫就发出无用的抱怨:“我们需要强壮的幼体才能承受细胞强化液,病毒基因层面的操作手段太不成熟了,各个班级都是缺编严重,高加索那边送来的素材太少了。”
帕夫利琴科挠了挠他带着红褐色的头发,帅气的天才小伙子把手一摊:“这也是没办法的吧,送来的多了容易被发现蛛丝马迹,虽然是为了全人类进步的人体试验,但是从道德层面来说的话,我们这些人和魔鬼无异。”
真是危险的发言……
要是审判庭的人听到这个天才科学家这样评论总书记钦点的伟大项目,恐怕会把他就地正法。不过费夫博士没有无聊到去检举的程度,事实上,这里的科学家恃才傲物的不少,性子跳月兑也是在容忍范围内,只要不闹得太出格不会有人在意。
费夫压了压嗓子,说:“你是指总书记是撒旦么?下令技术研发并提供生化技术的人确实可以称得上魔鬼之王。”
中年人的语气和神态让帕夫利琴科冒出了冷汗,这一位的发言比他过分的多了。
大清洗的背景下说这种话实在太危险了,意识到谈话进入了危险的领域,帕夫柳琴科不得不将话题打住:“喂,这么说的话可是会被枪毙的。我可是听人说了,半个月来被判处枪决的可有快一万人,开往西伯利亚的囚车可是一直满载着。”
“怎么,良心不安了?”费夫发笑道,他很奇怪帕夫利琴科这样的人居然还抱有这种情绪,到这里的人不都是为了科学抛弃一切道德的人么?“你应该换个角度看,”费夫纠正着后辈的价值观,“现在古拉格的人渣有活了,而且这样说三道四的人少了点,我们被曝光的可能性也越来越低。”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小心的看了看左右——尽管这个办公室没有第三者——当然,他这样做更是为了躲避可能存在的窃听装置:“真被人发现我们用幼儿做实验,上面绝对会把我们当弃子。”
天才的年轻人脸上不由得出现难看的表情,不过他还知道自己这些人时时刻刻都可能被监视着,两个人用咬耳朵的姿态交谈着:“你既然知道,那为什么还要废寝忘食地投入到这样的工作中,就没有想过被灭口的可能性么?你知道,这样的实验不论成败,你我都是对人类犯下无可饶恕的大罪的犯人。”他看了看早就看腻的白瓷砖,毫无生气的工作环境令他难以忍受;别的科学家都还在自己办公室放点生机盎然的盆栽,费夫这儿却啥都没有。帕夫利琴科有些怀念自己在莫斯科租的别墅,询问:“事前如果知道会是这样与世隔绝,连家庭电话都要受到监控的环境,您还会会来么?”
果然还是年轻……
费夫给帕夫利琴科定义着,他要打消这种无用的情绪。
“没错,最初我也和你一样抱有无聊的同情心。和你这种事前对实验毫无了解的,真以为是‘先进药物开发计划’的年轻人不同,当初某位政委大人拿枪指着我脑袋说‘你不愿意跟我走,就要跟亚纳耶夫走’。如果不参加这项科研计划的话,我恐怕早就被枪毙了。”费夫装作不堪回首巅峰样子描述自己被威胁的窘迫模样,“真是野蛮的作风,只可惜我们必须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政委吗?当初要求我加入这个计划的可是一位美丽的审判官,啧——”年轻的博士没有被“政委”吓住,关注的方向完全是南辕北辙;他已经在回味当初美秒的邂逅,然后摇摇头下结论:“玫瑰果然是带刺的。”
作为一个为科学完全献身的伟大的人,费夫自认不会有无聊的情感。帕夫利琴科怀念家园和担忧未来的心态不过是年轻人荷尔蒙过剩导致的偏差,如果他真的有需要,只要开口随时会有年轻貌美的姑娘提供喜闻乐见的服务。
“哈~哈~哈~”费夫的笑声充满了机械的质朴,让人不寒而栗;他见帕夫利琴科被从绮梦中拽住来,用他那阴森森的嗓音调笑着:“年轻人就是要多摆动下半身才算有活力啊,也许你真能勾上一个女间谍,听说那些克格勃训练出来的女蛇可是相当不错的——特别是床上。”
哎!!还有这种事!?
“你尝过?”帕夫利琴科不知道是在懊悔还是兴奋
费夫当然不会承认这一点,他举起手,指了指墙上尤里.马林的半身像:“谁知道呢,领袖在注视着你。总有一天,也许你会再见到她的。”
“博士,你见过总书记么?”
这个问题让费夫陷入沉思。
他仅仅见过尤里.马林一次,但就是那一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光溜溜的、除了胡子外啥都没的脑袋;额头奇妙而意义不明的纹章;还有那种和其他人格格不入的气质。
“当然,”他边想边介绍,“在召集科学家的一次餐会上,几乎各行业最顶尖的人都在那。总书记是一个相当神奇的人,神奇的人和神奇的技术,而且我发现,他是不饮酒的。”
这对于苏联男人来说是非常巨大的差别,一个不喝酒的领导人,这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帕夫利琴科顺着费夫的思路问下去:“所以……”
“所以他必然是一位非常非常伟大的科学家,抵御伏特加的诱惑,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总书记就是过着这样严苛生活的人。”
年轻的天才当即为领袖的魅力叹服:“那还真是了不起。”
“帕夫利琴科博士,”喇叭里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交谈,“新一批‘志愿者’的名单,请您过目。”
随着这声甜美的通告,费夫面前粗笨的显示器上也出现了长长的名单。不过他并不怎么适应这种信息化操作,和往常一样抱怨起没有纸张的不踏实感觉。
扶了扶眼镜,费夫一个个类别看过去:“终于有新一批了……欧米茄级契合度七人,伽马级十六人……居然有阿尔法级?”他立即接通项目组,下命令,“哈维尔.米哈什维尔,把这个小鬼编入泰图斯班,进行加强训练。”
帕夫林琴科也看到了这个特异的试验体,能通过初次筛选,基因契合度达到最高等级“阿尔法”的人都需要重点关注,很有可能改变人类进程的发明将在这些孩子身上实现。不过这个哈维尔的身世让他皱眉,想了想还是对费夫劝道:“需要进行记忆改造吧,看上面的介绍他父亲被判了死刑,还有一个女乃女乃在世……用这种家庭成员在世的试验体好么?”
“不需要,他已经‘失踪’了,现在这种时候谁还敢和一位罪犯扯上关系呢?而且那个记忆操作的稳定性太差了,我可不想把宝贵的试验体用到那方面,几十个植物人的事故你难道忘了?”费夫可不想让帕夫利琴科玩弄宝贵的试验体,反而告诫这个后辈说:“太过于追求前沿科技往往会忽视它们低下的安定性,我们最终要创造的是廉价、高效并且安全的科技,而不是单纯的杀人技术。不要把自己当成武器专家,那不是我们的工作。”
帕夫利琴科不以为然,而且他可不允许别人诋毁自己的研究项目。记忆操作涉及到潜意识催眠和大脑深层研究,最终目的是培养无可匹敌的意志,以及直接灌输特定记忆快速培养专业人才。
“那只是不幸的意外,而且最前沿科技不是总运用到武器上么,伊古雷特,”他的语气不怎么和谐,科学家为自己领域辩护都是不遗余力的,“而且,我觉得记忆操作技术也是一条非常优秀的技术线路,也许以后能派上大用场。”
“那你就继续研究你的脑电波去吧,我也希望看到最强**和最强精神的结合,这也是总书记所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