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原先的军用机场搬迁后,莫斯科的航空交通方便了不少,多莫德多夫机场已经成为苏联设施最先进效率最高的机场。相对的,在专业精深如马卡洛夫的眼中,这里的安保措施远没有跟上科技的发展。
也许苏联有着地球上最先进的模拟智能系统,也有架构迥异于潮流,但性能非常优秀的计算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的从业人员有着与之匹配的经验。
自从克格勃经过重大变革后,马卡洛夫印象中无所不能的契卡们就失去了锋利的爪牙。尽管第一总局的力量依然令每一个红色政权的窥视者闻风丧胆,但面对国内凶神恶煞的黑衣人——审判庭和法务部的办案人员——这个间谍机构的存在感让每一个从旧时代走过来的人发笑。
就像他现在的表情一样。
马卡洛夫的面貌已经与当初逃离这个红色国家时大相径庭,沙漠和荒原的生活已经将这个男人琱琢成圆滑的石子,在千千万万人中轻易藏匿起不同寻常的气息,只有那鹰隼的目光没有因为时间而老化——即使大部分时候那就是一双醉汉的眼睛。
“一路顺风,拉登先生。”
他目视着地球上最大的民航飞机——安-128——在四个引擎的推动下前进,装载着伪装成沙特阿拉伯建筑业大亨的基地组织创始人离开这个铁幕笼罩下的国度。飞机的各项参数在他的大脑中浮现:基于“安-124”运输机重新设计制造的民航客运飞机,最大载重199吨,最大起飞重量440吨,翼展72.2米,机长71.3米,机高22米;额定三级载客780人,同时可以搭载100吨货物航行16000公里。它在去年投入使用时引起了世界性轰动,飞行性能和经济性都在波音777和空中客车a330之上。-的关系,这架飞机永远拿不到对手们的订单,但是作为苏联沟通东西两端最主要的交通工具,它带来的利益足够喂饱一大批关联企业。
无论看多少次,都是那么壮观。
马卡洛夫迷离的目光直到安-128穿过云层才收回来,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完成。熙熙攘攘的旅客没一个将视线停留在这个有着络腮胡子的男人身上,自然也不会知道,一个阴谋即将在自己身边被实施。
对了对表,时间还没到上午八点。转过身子,这个有着长期特种部队生涯的人从候机的旅客中找出一名年轻的“孕妇”,两个强壮的“工人”,还有几个半大的孩子;远处的贵宾候机室,还有三位大月复便便的中东商人,他们登记的资料分别是阿富汗矿厂主,伊拉克进出口商人和阿联酋石油大亨。
应该还有两个……
他回忆着参与者的信息,轻易的把行动参与者的特征一一对应。
小心,谨慎,每一个人都是精挑细选的忠贞之人,对苏联的警卫手段了如指掌。
往来巡查的机器人配备有强力的高压放射装置,瞬间就能让一个成年男子失去意识;它们同时拥有着群聚的特性,一旦发现异常,机场内的警卫机器人将会蜂拥前往,在监控人员的安排之下控制每一个通道。在马卡洛夫回到苏联之前,已经有数百位自由斗士被这些矮小的铁罐头送进了靶场。
从理论和经验上看,不会因为袭击而混乱,性能强大的传感器和无处不在的智能网络对任何有非分之想的人来说都是不可逾越的障碍。但也因为这道由高科技和金属构件的防护网,苏联人已经迷信他们的技术,在人工的监管上,出现了足以让马卡洛夫利用的漏洞。——*悠
两个小时后,马卡洛夫再一次看着同一编号的巡逻机器从面前驶过,也见到了从安检处走过来的一对年轻夫妇。男的俊俏、女的妖娆,看起来这一对新人还不过二十岁,就已经有了抱在怀里的婴孩。
苏共中央颁发的《强制婚姻法案》才到第三年,虽然在政令的高压下,苏联人的婚姻依然没有达到令官僚们满意的程度。克里姆林宫将“婴儿出生率”当做重要政治考核项目,让无数人抓破了脑袋。青年夫妇也诞生在这样的背景下,也许他们之间所拥有的只是若有若无的情愫,但在“为了苏联的繁荣昌盛”的名义下,男孩子必须苦苦耕耘,将各自的女友变成宣传机构报道中的“英雄母亲”。
马卡洛夫很不屑地将那些年仅二十岁就是数个孩子母亲的俄国大妈称之为“母猪”,《强制婚姻法案》更是充斥野蛮条令,以政治干预个人自由的非人道政策。他以若有若无的微笑看着安检人员祝福那对奉子成婚的新人,用低语嘲讽着他们的无知和松懈。
就像那位来苏联实地考察的拉登先生说的一样,这里的人生活在一个魔鬼勾画的乌托邦,并且自欺欺人的认为世界是美妙的、和谐的、随他们意志摆布的。自尤里.马林主导**改革以来的六年,苏联经过了军队大裁员、政治大.清.洗、经济大.跃.进、科技大发展,cccp一举扭转了持续数年的颓势。
军工转民用的风潮,加上农业机器人的成功投产,苏联的市场在1997年第一次达到堪称“富裕”的状态。磁暴科技独特的高能量利用率极大减少了生产成本,人们在也逐渐从单一的体力劳动中解放。苏联还将这股科技革命带到了中东欧,“华沙条约组织”的加盟国——南斯拉夫、阿尔巴尼亚、保加利亚、罗马尼亚、波兰——先后启动了相关改革;其中南斯拉夫的塞尔维亚在接受了苏联大量军事援助后历时三年,成功镇压了克罗地亚和波黑的叛乱,威慑全部加盟国,重新统一在**的领导下。红海军的力量通过新海尔采格的海军基地压迫亚得里亚海,半个地中海都在舰队的打击范围内。
这些年,苏联从东方抽回了力量,在全世界低价批发军火。他们依然在和资本主义较劲,但战略上处于明显的收缩状态。但拉登对此感到了恐惧,这种情绪随着他在苏联停留的时间与日俱增。
随着苏联实力的膨胀,cccp在思想上的“宽容”也渐渐缩小,尤其是对于宗教的态度。根据1995年的《宗教管理法案》,苏联国内所有宗教信仰都必须禁绝集会、募捐、传教等活动,也不能强迫信徒使用单一服饰、接受特定忌讳。民众有根据自己理解自由选择宗教的权利,而被国家承认的合法宗教的唯一资金来源被限定在“政府拨款”。
拉登在来到这里不久就意识到到这意味着什么:不再有集体的礼拜、不再有新建的清真寺、不再有遵守教义的信者。只要在cccp的阴影下,一切信仰都受到绝对的支配。
真是恐怖……
所以,从格罗兹尼的悲剧中幸存的战士才会团结起来,发动绝望的抗争,为的就是推翻那个冷酷无情的政权。基于共同的信仰,扎卡耶夫和那位曾在阿富汗声名遐迩的拉登先生结成了同盟。马卡洛夫最开始并不看好,但实际参与合作计划后,却对拉登的诸多计划表示钦佩。
在马卡洛夫的印象中,拉登这样的人堪称为信仰奉献一切的国际主义战士,1991年前后他沉寂了一段时间,最后离开阿富汗,回到沙特的家族,做他很有钱途的商人事业。但随着苏联在尤里领导下复兴,中亚以哈萨克为中心的工业能力得到飞速发展,现代化事业的推进伴随着的是当地穆斯林信仰的压抑、消亡。在1995年的伟大卫国战争胜利50周年纪念日,苏共中央正式将“伏尔加格勒”恢复为“斯大林格勒”,苏联所有的清真寺、教堂都挂上了镰刀锤子的旗帜,遮蔽住新月和十字架;用列宁、斯大林和尤里的半身像代替了上帝和真主。虽然只有一天,但无疑遭到了国际宗教界人士的谩骂。
苏联已经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赤色政权无法容忍神权的存在,他们自己就是大地上的神祇,而克里姆林宫已经用红场上巍峨的巨型雕塑宣示,何谓神像,何谓神殿。
马卡洛夫是个无神论者,但他绝不会向内心的魔鬼低头。阿尔法部队被残忍的全部消灭开始,他和这个曾经敬爱的国家就一刀两断。
“是时候复仇了……”他低声说道,目视着先前到达的那一批人登上一架飞往明斯克的图-155——图154的放大改进型双发客机——载客量240人的“小”飞机可没有大型警卫机器人的发挥空间。
马卡洛夫随后也搭上了前往伊朗的国际航班,起飞前,飞机还在播放红场上徐徐经过的军队方阵,上万军人向主席台上的那个光头致敬。《神圣的战争》循环着,让他也仿佛回到了过去那个灰色的年代。
当飞机升空,天启坦克方阵开进了红场。
“10点20分。”马卡洛夫看着指针跳动到那个时刻,缓缓靠在座椅上,盯着机舱电视上总书记的特写画面,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说:“开始了。”
多莫德多夫机场候机厅里,逗弄着婴儿的年轻夫妇,拉响了襁褓中的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