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
清浅在竹烟的悉心关照下,伤口已无大碍。
马车也终是进入了青阳府的地界。
青阳府是苍玄国以北的国境。
因地势偏远,引渠工程还未进展到此溴。
今年便生了一场大旱。
进入青阳以来,由于秋燥加上干旱。
他们备的水竟是已所剩无几祷。
马匹正停在路边休憩。
竹烟慵懒的倚在马车上,清浅拿了皮囊,缓缓移到了车门前。
“我去看看外面能否找点水。”
“那你的伤?”竹烟侧过头,目光落向她,略显忧心的开口。
清浅回眸,淡淡一笑,“我没事,生命在于运动,寻水就当做是复健。”
竹烟点了点头,“那你自己小心点。”
“嗯。”
清浅缓缓掀开车帘,将腿移至车边,用未受伤的那边手臂一撑。
跳了下地。
几日未下地,她只觉双腿有些虚软。
在原地活动了下腿脚。
她目光朝四周探去。
路边不远处的河床边,一袭玄色锦袍的男子正负手而立。
清浅眸光微微一顿。
要不要过去呢。
她低着头犹豫了片刻。
终是迈开了步子。
向那抹身影而去。
在他身旁站定,清浅眸光浅睐,远眺前方。
田间地头都已干涸,地表生出大块裂痕。
四周的树木花草。
那已所剩无几,摇摇欲坠的枝叶。
也都是蔫耷轻卷的。
毫无生气。
而眼前的这条河床,已枯竭殆尽。
一块块的裂隙相连,绵延看不到头。
早已失了泥土的气息。
偶尔迎面而来的轻风,都卷带着干燥的灰土颗粒。
清浅不禁眯起了眸子。
只觉脸颊上浮了一层薄薄的灰沙。
她抚了抚小脸,“我下来寻水,竹烟在马车上小憩。未想到这里的水竟是干枯了。”
清浅如水的嗓音蕴了抹淡凝。
身旁的男人却并未言语。
仍是目光深凝着前方。
“若此处不曾干旱,应是青山缭绕,碧水依依。”
清浅眸中透了丝向往,继续开口道:“想必这田间应是有百姓在欢快的劳作,路旁定也是繁花如锦,玉树琼枝。”
想到那一副清新怡人的画面,她不禁心神愉悦的掂了掂步子。
却不想脚下一滑,整个人朝那河床栽去。
一袭苍劲的力道瞬间捉上了她的手臂。
将她身子的重心拽了回来。
耳畔响起的。
是男人清润如水,却带了丝薄愠的嗓音,“你就不能少出点岔子?”
连澈瞥了眼身旁微垂着首的清浅。
这女人真是状况多样。
清浅咬了咬唇瓣,站直了身子。
将手臂轻轻从他掌中抽离。
“谢谢。”
二人沉默了一阵。
“何时能下场雨就好了,可以缓解下干旱。”清浅抬头望向天幕,悠悠开口。
连澈轻眯了眼眸,目光越发的深远。
清浅瞥了眼他,不再言语。
“只有将引渠工程开凿至此,才能真正解决这里的干旱。”
连澈唇角轻动,缓缓吐出这句话。
马车缓缓行入青阳的街市上。
此处。
并不似帝都与嘉烟的繁华妖娆,也不及月陵的灵秀清美。
只是透着淡淡的古朴与典雅。
择了一家外观看上去考究的客栈,一行人住了进去。
清浅与竹烟一间厢房。
正好有两张床榻。
整理好了行装。
二人来到雅间同他们一道用膳。
待小二端上茶水时才告知。
这茶钱是别的地区的好几倍。
连澈并未多问,只是示意池宋照付茶钱。
午膳过后。
各自小憩了片刻。
连澈便说要出去走走。
一行人随了他,出了客栈。
街市上并不繁盛。
做生意的小贩也少。
而沿街的家家户户基本都是大门紧闭的。
此处灰尘极大。
艳阳却是高照。
倾斜而下的阳光中。
都轻轻飞舞着沙尘与细小的土粒。
两侧的楼宇上皆是沙蒙蒙的一片
看不真切。
而四周,几乎是无树木。
有的也只是枯枝残叶。
一路走来。
清浅的绣鞋上已蒙上一层薄薄的土灰。
目光探向前方几名轻履而行的男子。
他们都身怀轻功,脚程也快。
靴面该是无一点浮尘。
看到街中有几名衣衫陈旧的老伯躲躲闪闪的拿着木盆往一处而去。
连澈微敛了眼眸。
跟上了他们。
大概行了有半里路。
眼前出现了一片乘着点点绿意,河水轻泛的景象。
前方那一条小河,因长期干旱,水源也并不算丰厚。
且被人刻意的拦截了开来。
下游一片全是干裂的枯泥。
那几名老伯轻手轻脚的移至小河旁,探子,伸手舀水。
木盆还未沾到河水,几人便被人踢翻在地。
“老东西,不给钱,就想来白打水,活的不耐烦了吧?”
为首的一名身形粗壮的男子,骂骂咧咧的开口,言语中蕴着一抹狠戾鄙夷。
其中被踢翻在地的一人,顾不得身上的脏污,忙向他央求道:“大爷,就让我们打一点吧,家中老小已两日未沾一滴水了。”
“滚,我施舍了你们,谁来施舍我。”
男子眉间一拧,目露凶光。
随即又是一脚向那人的肩头踹去。
老伯身子往后一仰,手中的木盆也掼摔了出去。
重重的磕到大石上,裂了开来。
瞧见这种恶行,竹烟轻蹙了眉,心中微微一堵。
便向几人走去。
她刚迈出两步,却听得前方传一来道清润微嗔的嗓音,“赵虎,让他们取水!”
不远处的河边,款款走来一名身着翠色衣裙的女子。
几名男子忙转过身子向来人行了个礼,“三小姐。”
“天下之大,大不过你们缺的那心眼。”
女子眼梢一挑,言语中带了抹冷。
为首的男子低头一揖,嬉笑道:“三小姐说的是。”
看不清女子的眉眼,却见她快步行至那名老伯身旁,将他扶了起来。
“老人家还好么?”
她略显关切的开口。
老伯起身,颤颤巍巍的向她施了个礼,“多谢这位小姐相助。”
女子笑了笑,并未言语。
她行至不远处,拾起了地上那已裂开的木盆,目光瞥向为首的男子,“还不去买个新的来赔给这位老伯。”
她如水的嗓音微微厉了几分。
男子忙陪着笑,连连道:“是是是,这就去。”
他忙转身,向身旁的手下渡了一记眼色。其中一人立刻小跑着朝集市而去。
片刻功夫。
那人就提着一只新的木盆回来了。
女子接过。
将木盆交于老伯手中,示意他去取水。
待几人一一取了水,朝女子谢过离去。
竹烟便向女子迈开了步子。
行至她身前,竹烟微微一笑,“方才姑娘真是好仗义。”
女子目光淡淡的落向竹烟,笑了笑,“只是看不过眼罢了,不足挂齿。”
竹烟眸光轻轻的打量着她。
女子生的恬静淡雅,气质如兰。
眉间透着淡淡的书卷气,却并不娇弱。
眼前的女子眸光微微一转。
此刻。
众人都已来到了河畔。
连澈正立于竹烟身侧。
女子目光轻轻落向竹烟身旁的男人。
神色微怔,眸光隐隐深了几分。
这男人一袭玄色锦袍,容颜妖孽俊美。
周身散出的。
却又是透着淡淡疏离的华贵冷寒之气。
连澈并未看她,只是眉间深凝。
一双眸子瞥向那被截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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