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烟斜斜的倚在软榻上,心中却隐隐划过一丝莫名的不安。方才连澈陪她到二更天,本以为他会留宿。他却起身说有事要走。
她虽很乖顺的应了他,但心里却仍是藏了一份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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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好几天,清浅都没有再去重华殿找过连澈,连澈也未来看过她,由于并未恢复之前的女官职务。她便一直闲养在偏殿的厢房调养身子。
不用每日在连澈身边伺候,她每日歇息的时辰也提早了些。这日她早早的便睡下了,乘着春日褪却冷寒的晚风,她用小手轻轻拉了拉已不再厚重的被衾,沉沉睡去彖。
半夜迷蒙的睡梦中,她迷迷糊糊的感到脸颊上似有点点微痒轻砺的触感。
轻轻皱了皱眉,她缓缓张开了略显艰涩的双眸,眼睫微微颤动了几许,她定了定神,终是借着微亮的月光将眼前的景象看清。
连澈正坐于她的床榻边,修长的指尖轻抚着她沉静的容颜。一寸一寸将她的眉眼,额际轻撩而过问。
背逆着月光,她并不能很真切的将他眉眼中的情绪看清。却能看到他眸中微闪着清幽如泓的光亮。
清浅小手轻履上了他温热的大掌,撑起身子从被衾中坐了起来,将他大掌握着放于自己的腿上,她开口道:“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连澈伸手替她将略显凌乱的衣襟拢好,淡淡道:“朕明日将去紫塘山祭祖,要离开几日。这几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清浅点了点头,将履上他大掌的那只小手紧了紧。
“朕不在的这几日,你就呆在重华殿。莫要到处乱跑。”他一手环上了她的腰身,将她靠于了自己怀中。
清浅软软的倚上他胸膛,带着点点睡意的轻吐出几个字,“嗯,我会的。”察觉到他的大掌抚上了自己的脑袋,她将小脸又朝他怀中靠了靠。
他灼热的胸膛与强袭的心跳之声缭绕着他周身倾散而出的淡淡龙涎香气息,让清浅觉得心安而又沉醉。
片刻功夫,她便在这让她无比眷恋的怀抱中再次甜甜的睡去。
听到怀中女子均匀沉稳的呼吸声,连澈轻轻吻上了她的额角,随即缓缓的将她放平躺下,伸手拢好了被角。
瞥了眼女子安宁沉静的睡颜,连澈起身,迈着轻缓的步履,径自朝厢房门口踏去。
翌日清早,皇帝的仪仗便从宫中出发了,太后,连曦,连彦,连奕也都随之一道同行,而本应同去的皇后却因突染重疾,无法参加此次祭祖,便留在了宫中。
清浅一夜睡的安稳到天亮,在阳明轻暖的熙照下,她从被衾中懒懒的爬起,房间内还残留着那人淡淡的龙涎香气息,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随即穿戴好衣裙,翻身下塌。
套上绣鞋,她将目光落向窗外,四下而过的宫女与太监,似乎都因皇帝的出行,而变的闲逸了些许。
径自洗漱了一番,清浅便唤了铃香准备早膳。片刻功夫,端着早膳推门进来的除了铃香,还有素柔。
素柔瞥见清浅气色渐好,忙上前朝她行了个礼。铃香放下手中的早膳,笑了笑,“小姐,这段时日你不在,她一直都颇为担心你,但她一直在膳房打下手,整日都在守在那处,如今皇上外出了,她也才得了空,便执意要来看你。”她伸手拉了拉一旁颇为腼腆的素柔。
清浅唇角微扬,淡淡的笑了笑,伸手招呼她过去,“素柔,在重华殿这段时日,你可还习惯?”
素柔面带微怯的行至了她的身旁,轻声道:“习惯的,这里虽比在桐语宫要忙碌些,但在姑娘的关照下,却没有人会欺负我。”她清秀的小脸上露出了一抹纯然的笑意。
清浅轻轻拉上了她的手,拍了拍,“那便好,颜妃娘娘将你交与我,便不能让你受欺,往后我若关照不到的地方,铃香会替你打点好一切,若真有人欺负你,记得定要来告诉我。”
“是,多些姑娘挂怀。”她微低了头,目光灼灼的应声。
“今日的早膳,便是素柔亲自为你做的。”铃香浅笑吟吟的指了指桌上看上去精致可口的小菜与清粥。
清浅微扬了眉,目光落向了桌上的早膳,“那我可要尝上一尝。”她径自行至了圆桌前坐下,执起勺子挑了一份小菜放入了嘴里,细细品了品,她婉婉一笑,“手艺不错,口味甚好。”
素柔略显羞怯的笑了笑,铃香却是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不必太拘谨。
在二人一动一静的陪伴与欢笑声中,清浅心神愉悦的用完了早膳。
待二人将食具收拾好,端出去后,她慵懒的伸了伸腿脚,望了眼窗外明媚璀璨的阳光,清浅径自行至了柜阁前,将连澈绘的那副丹青拿了出来,轻轻在手中展开,她细细打量着。
雕花木门被人轻轻的推了开来,随着细碎的步履声踏入,清浅敏感的转过了头,看向了来人。
心中微微一惊,她忙放下了手中的画卷,朝来人福了福身子,“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沈如月淡淡的瞥了眼她,在身旁嬷嬷的搀扶下,径自在圆桌旁落座,“嗯。”
清浅不卑不亢的行至了她身前,替她倒了一杯水,递至了她手中。
沈如月接过,轻轻将房间打量了一番,眼梢缓缓挑向了床榻上摊开的那幅画,她唇角一扬,径自开口道:“那幅画是皇上的御作吧?”
清浅回头看了眼床上的那幅画,低头一福,“回皇后娘娘,正是。”她咬了咬唇瓣,心想这皇后不是重病么,怎会突然来了她这里。
沈如月指尖轻轻抚上耳际的发丝,淡淡开口,“像皇上这般优秀的男子,这宫中的女子,若有机会能靠近,想必无人不为之倾心。”
她指尖顺着发丝缓缓滑下,嵌上了腰间的龙凤绣花荷包,在手中把玩了几许,她瞥了眼立于身前的女子,松开手中的荷包,轻笑,“可如今,惜妃是他最宠爱的女人。”
清浅心里一紧,她脑中快速的转动了一番,忙应道:“皇后娘娘,奴婢不太明白您的意思。”“这皇上将你护养在重华殿,旁人虽不知,可怎能瞒的过皇后娘娘。”立于沈如月身侧的嬷嬷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清浅抬头瞥了眼独自优雅的饮着茶水的沈如月,不再开口。
将手中茶水放于桌上,她整了整鎏金绣花的衣袖,“本宫也不想绕弯子,便直说了吧。想来你也不想一直隐于皇上的宫中,无名无分。本宫可助你扶正,给你一个妃位。”
听得她的言语,清浅忙朝她福了福身子,“多些皇后娘娘抬爱。”
“果然是个聪慧伶俐的人儿。”沈如月淡淡一笑,在嬷嬷的搀扶下站了起身,眸光移向窗外开的正浓的牡丹花,她微眯了眼眸,“你看这窗外的花儿生的多美,但若被谁采摘了,不知所踪,便不好了。”
她盈盈一笑,径自搭上嬷嬷的手背,向房门口踏去。
清浅忙低头一福,“恭送皇后娘娘。”她直起身子,静静的立在原地,望向那抹渐行渐远的华贵身影,眉目深凝了几许。
这女人并非善类,她今日来与自己说这些,就是想用名分来作为交换条件,希望自己能助她扳倒竹烟。
清浅皱了皱眉,心中隐隐闪过一阵心悸。
连澈的仪仗一行,已缓缓到达了帝都近郊不远处的紫塘山祭祖祀堂。整理一新的厅堂内,贡奉着苍玄国建国以来的十一位祖先。
将贡奉的祭品一一摆放于祖先排位下,且把厅堂内的十一盏宫灯悬于大厅之上,随行的宫人点亮了大殿内的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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