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后回到自己的厢房中,清浅倚在床榻上,凝望着窗外的天幕,等待深夜的来临。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了许久,她眸光朝外一探,夜已浓沉如泼墨与深海的交缠,星子璀璨似耀。
该是到三更天了。
撑起身子,她坐了起来,套上绣鞋,缓缓朝门口行去。小手抚了抚眉眼,她深吸了口气,轻轻拉开了雕花木门,眸光轻探四周。
发现长廊与院中并无一人,就连各厢房内的烛火也几乎都熄灭了去。清浅这才小心翼翼的迈出步子,朝苏相的书房行去。
一路谨慎的四下张望,走走停停,她终是踏至了苏相的书房前。门是关合的,不知可有上锁,她俯子,小手轻轻的模向了门环处,并没有上锁妤。
她心中一阵惊喜,忙伸手轻缓的推开了雕花木门,快速窜了进去,她转身将门掩好。借着月光,将目光朝内一探。
书案后,有两面阁架,皆是摆放的书籍与画卷。清浅步履轻缓的走了过去,屏住呼吸将小手模上了书籍与各画卷的夹缝处,以及书籍的底部。
缓缓触至第两面阁架时,她在几幅收好的画卷下方的书籍背面模到了一个凸出来的圆形罗圈柯。
这一发现让她想到了电视剧里常看到的暗阁,莫非这个也是。不会有什么暗器出来吧。
停顿了片刻,清浅将四周再次观察了一遍,随即咬了咬牙,轻轻旋动了那枚罗圈。
霎时,另一面阁架忽的响起了一阵书籍落地声,她微微一惊,目光望向了那处,只见阁架的第二层有几本书被里部缓缓弹开的数个雕花装饰其中的一个推到了地上。
清浅一个激灵,几步跨至了书籍掉落的地方,目光朝里一望,被打开的地方竟是从墙内挖空的小方阁,里面存放了一封书信。
她迅速的将书信从方阁中模了出来,将信件从信封中抽出,粗粗的打量了一番。这正是苏相和外部往来的书信证据。
快速的将信件放回信封,她关上暗阁的雕花装饰,将掉落的几本书籍捡拾起来,还到原处。
将信件攥紧了几分,她转身,欲离去。却猛的发现了苏相正立于自己的身后。清浅神色微微一绷,心脏几乎就要从胸中跳了出来。
“我的乖女儿,深夜不睡,到为父的书房中做什么?”苏相瞥了眼她手中的书信,目善神和的微微一笑。
清浅并未应他的话语,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苏相挥了挥手,示意跟在身后的男人退出去带上木门。他眸光一转,径自行到了书案前的椅子上坐下。
“你小的时候也是如此,吵着要看小人书,总是半夜模到书房中来找。”他缓缓靠上了椅背,幽幽开口。
清浅几步踏至了书案前,目光落向他,“我当然记得。”
“你母亲,却总是跟在你身后,每每都将你抓现行。”苏相眸光瞥向了书案上的花瓶,继续道。
听得他的话语,清浅不由的将手中的书信攥紧了几分。看着他如此淡然平静的说起苏夫人,她终是忍不住开口道:“她的死因,你知道么?”
“正如你所看到的那样。”苏相不紧不慢的应声,神色依旧淡薄。
清浅微皱了眉,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男人。她发现了苏夫人的死,另有其因。她完全可以用这个发现向连澈请旨,重新彻查苏夫人的死因。
可苏相既然讲这句话,那么就是,自己在发现苏夫人的死因时,他便已知道了。他甚至早就开始怀疑自己。或许如今他已经做了手脚,将苏夫人的死亡真相掩盖住了。如此一来,即便是告知了连澈,他也没有办法再去查明。
动过手脚之后,一切的证据应是都被掩盖处理了,死无对证。
“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觉得太无情了么?”清浅的嗓音微微沉厉了几分,带着些许质问的意味。
苏相却是淡淡开口,“只能怪她知道的太多,胸怀天下者,不拘小节。要成功,就必定会有付出。”
清浅冷哼,“你已经有了身份,有了地位,有了财富。”眸光一凝,她嘶吼道:“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你如何会明白。”苏相眸光缓缓挑向了窗外。以自己两朝为相的资历,门生遍布苍玄各州府。若当年不是自己扶持连澈亲政,他哪里又会有现在这些。
可如今,连澈却事事刁难,暗中瓦解自己的势力。他又怎会不知。那个无知的小儿怎么有资格做这万人之尊。
这个天下,他也要。
轻轻一击掌,门口进来了一个男人,苏相眸光转向她,“虽然为父也舍不得,但是我不能冒这个险。成败就此一举,不能留你。”瞥了眼一旁的男人,他示意动手。
清浅的脑袋飞快的转动了起来,估计他是想用杀死苏夫人的方法弄死自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过几日就随便谎称一个死亡的理由,又查不出原因,却也只得作罢。
男人走到清浅身后,将她的双手朝后一扣,从她身上搜到了印章的盒子,将之交与了苏相手中。
苏相把玩着印章,冷笑,“这个章她果然给了你,你却蠢的带了回来。”清浅神色镇定的看着他,唇角一扬,“你确定名册还在里面?”今日她出门时,便转了念,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和面临未知的一切,她将名册取出来藏好,却将印章带在了身上。
苏相微微一惊,忙将盒子打了开来,指尖朝里一探,却没有发现名册。他眉间一拧,将盒子狠狠的掼摔在了地上。
“名册在哪?”
清浅眸光微凝,一字一顿的应道:“在一个你不可能找到的地方。若我在三日后不回宫,那么便会有一个人将名册和带有你们印记的珍珠,连同一封信一起呈给皇上。”
她盯着苏相的眼眸,冷笑,“我死不足惜,但若有你苏相陪我一起,也算值得,且黄泉路上,不会寂寞。”
苏相看着她一副凛然沉静的模样,眸色一沉,向男人再次发出了指示。男人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黑色丸子,将清浅的嘴捏开,塞了进去,随即将她下颌一扣,强制她咽了下去。
“用名册换你的命。”苏相面色阴沉的开口,示意男人放开她。男人一把夺过了她手中书信,随即放开了她。清浅强忍着嘴里的苦涩气息,神色淡漠的瞥了眼他,走出了书房。
回到自己的房中后,清浅身子猛的一软,脚下如踩着棉花般,晃悠到了床榻前一倒。随即将小脸埋入了枕头中。
掌心已教汗水浸湿,她大口的呼吸了几次,心跳的速率才慢慢缓和了些许。方才在书房中说的那番话,她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其实她哪里有什么一封信和一个人,全是说来用于攻他心的。
生死也就这一赌,若他信,她便有机会活下来,若他不信,那么她必死无疑。
轻轻阖上眼眸,清浅软软的伏在床榻上,将口中的苦涩咽下,此时此刻,她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而另一边,苏相则吩咐了自己的人去办一件事。到云瑶府带一个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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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苏相下朝后便约了竹烟单独见面。兰翠则一直候在离二人谈话的亭子五米开外的地方。
良久,竹烟告别了苏相,朝她款款而来。瞥见竹烟似有心神不宁的模样,兰翠便略显忧心的询问道:“娘娘方才和苏相聊了些什么?”
竹烟淡淡的笑了笑,“只是父女间的话。”
此次苏夫人突然离世,竹烟并未回府中参加葬礼。只因她是一名养女,苏夫人从小对她也不甚待见。
虽然如此,但在得知消息那天,她仍是派人送了好些东西去了相府,以表一份心意。
“如今那苏夫人不在了,也算是她的报应。以前在相府时,因为娘娘是养女,她就没给过一天好脸色。”兰翠撇了撇嘴,愤愤的开口。
“莫要乱说,她以前那样对我,其实也没有对与错,只是立场而已。”竹烟眉眼淡淡的瞥了眼一旁的花树,轻轻应声。
轻抚上眉眼,她只觉有些困乏,这几日以来,她都如这般,胃口也不太好,不知是否因为春困,才会让人觉得格外懒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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