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虽晚,热闹的步行街中依旧行人如织,城市中总有那么一部分人热衷于夜生活。
薜岐渊走过门口巨大的蓝色灯牌,走进酒吧,屋内以蓝色灯光为主,很是昏暗,他适应了一下才看到坐在沙发上执着酒杯的陆淮宁。
陆淮宁的酒杯一直拿着,却没有喝,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在想事情。薜岐渊一看便知,这家伙八成是受到什么打击了,至于什么打击能让陆淮宁把他叫出来,肯定是跟程一笙有关。
薜岐渊摇摇头,抬步走过去,在他面前坐下。
陆淮宁回神瞥他一眼,再将目光移开,没有说话。
薜岐渊也不急,抬手将服务生唤来,要了瓶酒。
红色的酒映在水晶杯里煞是好看,薜岐渊晃了晃酒杯,然后靠在沙发背上,双腿叠交,这才望向陆淮宁,开口问道:“怎么这副模样?”
陆淮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也没有任何感情,问他:“你怎么没告诉我程一笙的老公是殷权?”
“你也没问!”薜岐渊勾勾唇说:“更何况,告诉你了,就是你现在的这个样子?别告诉我你怕殷权!”
“我不是怕他,殷权这个人物的确厉害,一笙跟了他……恐怕眼里放不下别的男人!”陆淮宁眼底一暗,他早知道她优秀,他就早该回来的。他只是想着赚到足够多钱的时候再回来找她,可却没想到有跟他一样优秀的男人也在盯着程一笙。
“嗤”薜岐渊轻笑了一声,他悠悠地说:“女人是否爱男人不是看他是不优秀,殷权我了解,他是一个极其无趣沉闷的男人,脾气又不好,更何况他强迫程一笙结婚,就算新婚时他对程一笙好些,后面就不一定了,你有什么顾忌的?”
陆淮宁敛着的眸突然掀起,问他:“你跟殷权有什么仇?”
薜岐渊啜了口杯中酒,缓缓地说:“旧仇!”
“你是不是也喜欢程一笙?”陆淮宁那金框眼镜后射出犀利的目光。
薜岐渊轻笑一声,抬抬眉说:“我当她领导那么多年,要是喜欢她,早潜她了!”
陆淮宁也笑,“程一笙可不是你有本事能潜的!”
薜岐渊心底一股火就蹿了起来,这正是他最失败的,程一笙这个刀枪不入的女人!可是他的情绪却不会表现出来,他淡淡地说:“我要是真的对她有意思,就自己去抢了,还能给你机会?你不信就算了,你要是决定放弃,就跟我说一声,我也省心了!”
“谁说我决定放弃了?我只是重新调整一下策略!”陆淮宁目露侵略性的目光,有点桀骜、有点霸道,一反他往日阳光模样。
这就对了,薜岐渊勾勾唇,举杯说:“我们各取所需!”
陆淮宁也抬起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莫水云万万没有想到女儿殷晓璇真的进了殷氏,还是在老五底下当销售助理。
她哪里知道殷晓璇当的只是销售中最最低层的助理,殷建立是销售总监,两人相差不知多少级,殷建立手下队伍庞大,今天来了明天走,他自然不会对一个小小的销售助理注意,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殷晓璇在他手下。
莫水云在殷氏门口偷偷看着女儿穿着得体的职业装进出写字楼,心中无比激动。她年轻的时候就羡慕那些坐办公室的人,只可惜她的水平,只能卖卖东西,想赚钱多些就只能去酒吧一类地方卖酒,还好她的女儿没有走她的老路。就算没有殷建铭,这殷家财产也有女儿一份!
她的目的就是这个,如果她当殷建铭一辈子的情人,没人会承认她的女儿,万一哪天殷建铭没有了,她又会过上以前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她怀上儿子,确定是儿子之后,这才下定决心带着女儿去了殷家。为了她跟孩子们的将来,她不得不这样做!
莫水云想到将来,又想起自己很久都没有进项了,自从璇璇回来,殷建铭就不怎么给璇璇钱,她的钱也花出去一部分,再不赚,难道去找殷建铭要?要钱是迟早的,但不是在跟程一笙斗的这个敏感时期。等她斗赢之后,殷建铭的钱她要全部收起。她是他的妻子,凭什么不要?
莫水云开车去找媛馨,媛馨最近深居简出,基本上都在家呆着。
莫水云看到媛馨一身紫色丝质睡袍,脸色不错,没有上妆,皮肤看着竟比以前好了似的,她满意地点点头,“咦,我看着你好像年轻了!”
媛馨笑着歪倒在沙发上,说道:“难得在家休息,最近天天做面膜,不化妆,自然会好些!”
虽然不利她的流言渐渐消失,那个男人的老婆也不再来找事,当然她跟那男人也彻底分了。但是她这次元气大伤,没有人找她拍新片或是拍广告,她只好在家呆着。娱乐圈的人一般抗击打能力都比较强,媛馨在最初悲观后,便休整过来,反正还有莫水云,她怕什么?只要有人捧,再多丑闻也不算什么!
莫水云坐在沙发上问她:“准备好了没?我给你找部新戏?”
“那自然好,不过是不是赚钱我就不知道了!”媛馨笑着说。
莫水云哼道:“管它赚不赚钱,反正是殷氏投资的,只要殷氏出钱,哪个导演不干?”
媛馨笑笑,“你作主就好!”她说罢,立刻转言问道:“哎,你跟那个程一笙怎么样了?”
“唉,别提了,气死了快,那女人真不好对付,说句实话,殷权他妈都没有程一笙难对付!这么多年都没碰上过这样的对手!”莫水云一脸的气愤。
“是啊,那女人有手段,你慢慢熬吧!”莫水云的话在她意料之中。
“不过这次我估计她会气坏,呵呵!”莫水云想到女儿进到殷氏就开心。
“哎,你又做什么了?”媛馨见她笑得这么开心,好奇地探出头问。
莫水云得意地将她女儿怎么进殷氏的事说了一遍,还不加吝啬地夸了自己女儿一番,媛馨心里鄙视,进了又怎么样?到时候让人赶出来岂不是更难堪?总弄这些没用的!但是她不会明说,莫水云现在可是她的金主,不能得罪。
快到中午的时候,殷晓璇从殷氏出来,打车去了陆氏,手中拿着这两天她做的资料。她可不甘心只干销售助理,她如果能拉到一个大单子就可以快速升职,所以她把目光放到陆淮宁身上,既能跟陆淮宁接近讨论工作,又能在工作中得到成绩,简直就是一举两得的事。至于她为什么挑这个时间去,刚好中午了嘛,他总不好意思不留她吃饭吧,于是两人还能边吃饭边讨论工作。
殷晓璇觉得自己这个计划真是太完美了,她阳光美好的人生从这里便开始了。
车子在陆氏门口停下,殷晓璇下了车,眼尖地看到匆匆从大门走出的陆淮宁,正往他的车子走去,显然是要出门。殷晓璇急了,大叫道:“Kevin!”
陆淮宁像是没听到,继续向前走。殷晓璇一边向前跑,一边尖叫:“Kevin!”手还高高地扬着,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淑女形象尽毁。
这次陆淮宁听到了,在这个地方叫他英文名字的很少,他疑惑地转过头,看到一身粉色职业装的殷晓璇踩着高跟鞋向他这边跑,脸上焦急与兴奋的表情交织着,手还向上努力地扬起挥手,另一只手夹着文件夹,姿势奇怪地跑。
他的唇有点抽搐,毕竟一直以淑女形象在他眼前出现的女人,突然如此表现,是有些让人大跌眼镜的,他站在站旁等着她跑过来。
“Kevin,呼呼!”她手扶着肚子,弯腰狂喘,一双*呼之欲出。
陆淮宁尴尬地移开目光,问道:“殷小姐找我有事?”
殷晓璇堪堪直起腰,拿着手中的文件说:“我找你谈工作的事!”
“谈工作?”他转过头,目光定在她脖子之上,坚决不往下走。
殷晓璇自豪地说:“对啊,我现在在殷氏工作!”
陆淮宁听到殷氏,还是有些兴趣的,他抬腕看表,说道:“我现在有急事,这样吧,你的资料可以先给我,等我看了给你电话如何?”
他说着,伸出手。
殷晓璇想了千种可能,没想到他要出门,他的手还等着她的资料,她只好递过去,不死心地说:“中午了你还要工作吗?不然你吃了饭再工作?我们可以边吃边谈!”
真是没有工作经验的单纯女孩,要是能吃完饭再去,那还叫急事吗?
陆淮宁拿了资料已经坐进车里,说道:“抱歉,很急的事!”他随手将资料放到副驾驶座上,然后关门开车走了。
“哎……”殷晓璇面带急色,眼睁睁地看着车子驶远,气得跺了跺脚,出师不利啊。
陆淮宁的心思完全没在这里,他在吃饭前出门为的就是赶到程一笙那里,跟她吃个中午饭。经过他自己的调整,又重新向程一笙发起进攻。他爱了这么多年,能轻易放弃吗?那绝对不可能!
被殷晓璇这么一耽误,时间有些晚了,他心急未免开得快一些,还好程一笙拍戏的地点比较偏僻,车子比较少,即便如此,他还是晚了一点,驶进片场他跳下车,快步向里走去,看到她依旧在场中笑容洋溢,这才放心下来,长出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坐到一旁看她拍戏。
很快她便拍完这场戏,助理跑过去跟程一笙说了句话,程一笙扭过头向他看来,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但是人没过来。
陆淮宁发现导演布置好场景之后马上又开拍,他微微有些不解,以前她拍完一场都会休息小会儿的,这次怎么也不休息?
这一等,一个小时便过去了,接连拍了三场,她才走过来问他:“你中午吃饭没?”
“没有!”陆淮宁很老实地答道。
“那你等我下,我换衣服,先去吃饭!”程一笙说着,转身向化妆室走去。
陆淮宁的公司刚开业,他应该忙着工作才是,这个时间来找她,多半是公事。反正她也要吃饭,干脆到附近边吃边谈好了。
陆淮宁心想今天还算顺利,她主动提出要跟他一起吃饭,免得他再费口舌。如此想着,她走了过来,白底红色碎花的旗袍,领口、衣襟、袖口都包了红色的边,看起来很精致,镜片后的眼闪过一丝赞叹,她人长得也精致,如此走来像画中人一般,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走吧,你开车,让我歇会儿!”程一笙扬起一个笑,神态自然,没有丝毫扭捏。
他欣赏的就是她这份大方,心底的坦荡。他想起刚才高密度的拍戏,问她:“怎么一连拍了三场?”
“哎,你是没看到,一连拍了五场呢,我快累瘫了。戏该杀青,最近比较忙!”程一笙说道。
“那你跟我吃饭会不会耽误拍戏?”陆淮宁问她。
“接下来的几场都没我的戏,能歇会儿,没事儿!”程一笙说着已经走到他的车旁。他体贴地为她拉开门,她看到座椅上有份文件,便随手拿起才坐上,文件上面很显眼地写着“殷氏”,程一笙微讶,待陆淮宁坐进来的时候,她才问:“你跟殷氏合作吗?”
“目前还没有,殷氏今天让人过来,说谈合作,我还没看文件,不知道是什么内容!”陆淮宁说着,启动了车子。
“哦!殷氏谁跟你联系的?”程一笙好奇地问,她在想这件事是不是莫水云出的新主意?让殷建铭跟陆淮宁接近从而给殷晓璇介绍机会!
“殷晓璇,你老公的妹妹!”陆淮宁随意说道,没有觉得这件事有什么蹊跷。
程一笙却意外地问:“殷晓璇?”显然她是很吃惊的。
“对啊,怎么?”陆淮宁转过头,不解地看她。
“殷晓璇刚从国外回来,没有工作,她进殷氏了?”程一笙疑惑地问他。
陆淮宁浅浅地笑,“你是她嫂子,你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今天我出门的时候,她来找我,说她在殷氏工作,要谈合作,我说先看资料再跟她联系。不然你看看资料,上面说的什么?”
“我看干什么?我又不懂!”程一笙说着将他的资料放到前面,这种逾越的事她是不会做的。
这件事算不得大事,不能兴师动众地跟他说,她沉吟一下说:“殷家的事比较复杂,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你想跟殷家人合作,也得找对人!”
过多的她不能多说,陆淮宁是聪明人,应该能听出她话中的意思,从而慎重考虑合作之事。她不是想阻止陆淮宁找另一半,她只是不想让陆淮宁牵到她与莫水云母女的斗争中,看他被莫水云母女利用。
陆淮宁深深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两人到了饭店,陆淮宁主动要了几个简单的菜,并没有为显示自己的实力铺张。
等菜都上来之后,程一笙看这桌上,什么鱼香肉丝、宫爆鸡丁、地三鲜等菜,她奇怪地问:“咦,你点的菜怎么看起来全部是上个年代的?莫非在国外非常想念这些菜,回来好好解馋?”
这些菜虽然都属于经典菜色,却早已经下了主流菜式,这算基本菜,现在每个饭店推特色菜,通常都会推自己的招牌菜,去饭店吃饭,点这些菜的已经越来越少。
陆淮宁扶了扶眼镜,笑道:“突然想起来咱们上学的时候,你每天放学都要往学校门口饭店看一眼咽口水,今天怀旧一下吧!”
程一笙想起过去,感叹地说:“那个饭店太过分了,就开在学校门口,放学正是饿的时候,总是闻里面菜香,真馋人,偏偏那时候没钱,不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回了家粗茶淡饭,简直就是让人痛苦!”
那个时候,程一笙的家虽然不穷,但也是普通人家,饭菜很平常。以程佑民对她的严格,零花钱是严格控制的,作为一个学生下饭店那就太奢侈了。
“记着有次下学早,我请你吃了一次,瞧你那个吃相,简直让我大跌眼镜!”陆淮宁笑道。
陆淮宁有钱,父母不在国内,经济上从来没有亏过他,他倒是想经常请她在外面吃,但是她回家也有严格的时间控制,晚了不行,所以不能随心所欲,有一次学校突然停电,下课早,他带着程一笙解了馋。
那次的事,程一笙记忆犹新,她的学生时期都是非常平淡而枯燥的,那次吃饭算是一个亮点,她感慨地说:“当时觉得饭店里的菜真是好吃,米饭我就吃了三碗,还把那个小服务员给吓着了。”
陆淮宁笑得更厉害,“我还问你是不是被父母虐待,像饿了好几天一样!”
“你这么一说,我真是觉得饿死了!”她拿起筷子说:“我可不客气,先吃了!”然后挟了菜放进嘴里,嚼一嚼咽进肚中,她感慨,“总觉得不如那次的香!”
“那时吃得香,因为是回忆,人生只有回忆是最难忘的!”他低声感叹道。
她微微有些怔忡,是啊,那时的岁月,简单而美好,虽然当时觉得被父亲管得想快些长大,不用再抄那些枯燥的东西,但是比起长大真正面对复杂的社会,还是觉得那时轻松快乐。
陆淮宁看她走神,唇不由微勾了起来,他就是想让她时常回忆起过去,他不相信那时候她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
程一笙回过神,想起正事儿,问他:“对了,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这么快便清醒了?他微微皱眉,但随即又松开,笑了一下说:“是这样,我的公司刚刚开业,马上要进入宣传时期,我是跟你谈一下广告代言的事,然后问一下你的时间,我看你现在挺忙,所以就直接找到片场跟你说了。”
和她想得一样,她爽快地说:“这几天戏要杀青比较忙,等杀青后算是最轻闲的时期,这个时期我把广告跟代言活动一起都给你做了,紧跟着选秀节目开始,又要没时间了!”
“真是大腕,是不是以后我见你都要预约了?”陆淮宁打趣地问。
“现在一般人都见不到我,我是给你特权!”她也同样用玩笑说回去。
两人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时而回忆一下过去,气氛倒也轻松,吃过饭,并没有多呆,陆淮宁站起身送她回片场。上车的时候,程一笙说道:“回去你把宣传文案给我看就行,我提前有个准备!”
“好!”陆淮宁心情不错,下一次见面的时间也预约了。
饭店就在片场附近,还是程一笙跟殷权常去的那间饭店,开车连五分钟都用不了,还包括了停车的时间,然而陆淮宁开进片场后,才意识到她一直没说话,侧过头,发现她竟然已经睡着了。
她的头偏在车座上,小扇子般的睫毛遮住灵动的双眸,小巧的鼻子还是那样可爱,一双唇在吃饭后并没有重新涂上颜色,露出她粉女敕的唇色,白女敕的皮肤隐隐流露出红晕,呈现出半透明的肤色。微扬的眼角斜挑,无意间展现给他的风情难以言说,这一刻,他怎么都移不开眼。她呼吸均匀,睡得很熟,她呼出的香气如兰一般萦绕在他面前,让他忍不住向她靠近、又靠近,他屏息凝神,生怕她会察觉到他的靠近。
车里安静极了,他就这样看着她,他才发现自己要得如此少,仅是这样,他就觉得幸福,他离她终于那么近了。少年的爱慕、出国后的执念,到现在的追随,不管时光怎么流逝,唯一不变的是他对她的感情。可是,他怎么就把她给丢了呢?
此刻已经用“悔”字无法形容他的心情了,他的目光变柔、变柔,再变柔,直到化成一滩水,柔情想要将她融掉一般。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程一笙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他突然被惊醒,她也忽然睁开眼,还没醒过盹便从包里翻手机,然后迷糊地接听,“喂?吴导?该我了?我在……”她看看四周,又清醒了几分,恍然地说:“我在片场呢,马上就过去!”她匆匆挂了电话,看手机上的时间,惊叫道:“呀,都三点了,你怎么不叫我呢?”
“看你那么累,想让你多睡一会儿!”陆淮宁心想如果他是她的老公,一定不会让她这么累的。
程一笙顾不得跟他说话,打开车门一边说着,“回头电话联系,我先走了!”一边下了车。
陆淮宁看着她踩着高跟鞋小跑而去,靠在椅背上回想她刚才的模样,他还没回味过来。想到她迷糊醒来的时候,他不由勾起唇,以前在课堂她不小心睡着过,被老师叫醒也是这副模样,他心里涌起一阵暖流,尽管时间过去很久,可是很多骨子里的东西是不变的。
程一笙整个下午可以用打仗来形容,一场接着一场,她一直活在戏中,说起来幸好在陆淮宁车里睡了一会儿,让她下午有精力应付,否则真难说能撑下来。
终于导演喊完“OK”的时候,代表着今天最后一场戏已经拍完,程一笙无意转过头向外看了一眼,却看到不知何时殷权已经来了,他坐在椅子上,黑暗笼罩着他,那里真是太暗了,根本看不真切他的表情,他一身黑色衣裤与黑暗隐成一团,看起来那般的孤寂。
程一笙想起今天殷晓璇进殷氏的事情,心中一痛,一波未平一波未起,莫水云母女不断翻起风浪,每当殷权想到这些事,心就会痛一次。她现在理解为什么殷权让殷晓璇出国不能回来,原因就是眼不见心不烦。殷晓璇回了国,不断地活跃着,这个圈子就那么大,总有碰到的时候,殷权与逼死他妈妈的敌人之女抬头不见低头见,那他的生活会更痛苦。
心疼之意一起,她快步走向殷权,面部表情柔和下来,走近一些,她看清殷权的表情,不是往日面对外人时的阴郁,而是面带温和地看着她。
她捧起他的脸,娇娇软软的声音响了起来,“老公,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我一声呢?”
她的声音,带着心疼,带着撒娇之态,令殷权十分受用,他略带沙哑的声音低柔响起,“看你拍得很投入,不想让你分心。”他说着,大手覆上她的小手掌,握在自己手中摩挲、摩挲。
“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呢?”通常他加班会跟她说,今天没说便证明他下了班就等在这里了,至少等了她三个小时,肯定没有吃晚饭,她又心疼了。
“没有,你不是一样没吃?走吧,我带你吃饭去!”殷权一直看着她拍戏,从天亮拍到天黑,助理只给她递过两次水,她没有吃任何东西。
“你说你,傻等着我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去买点东西先垫垫,下回我要给你往车里放些零食,就这么干饿着啊?真是!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换衣服,马上就来!”她说着,在他脸颊处“吧嗒”亲了一口,然后转过身就往化妆间走。
她转身才看到,剧组里的人虽然各忙各的,实则偷眼看这边,尤其她走过去的时候还冲她暧昧地笑,搞得她瞪了这个瞪那个,最后没脸地低头跑走了。
殷权的脸微微泛红,对她突如其来的吻搞得心里一阵狂跳,他又不是毛头小伙子了,跟她也欢好有一段时间,怎么只是一个吻还吻在脸颊的就让他大为失态呢?
很快,程一笙换过衣服向他走来,他发现她干什么事都很速度,唯独洗澡慢得要命,每次要他等很久,有的时候不耐烦要把她从里面捞出来她才加快速度。
出了片场,程一笙突然想起,“对了,你上次不是说有个地方又环境好、有特色吗?干脆我们去那里吃好了!”
“行!”殷权十分痛快地答应了。那天他交待给刘志川,刘志川就找好了,他给刘志川打电话,让订位子,然后拉着她向饭店驶去。
车子停下后,程一笙向外望了望,没有什么大型饭店,她奇怪殷权居然会进没有名气的小饭店?
两个人下了车,殷权拉着她一路往前走,他看着刘志川给他发来的信息,走了大概五十米左右,他便停住了,看着面前的饭店。
这是一个类似于古代客栈的饭店,不算大,但是装修的比较有特色,门旁挂着灯笼,门上带有怀旧的木招牌上写了“武侠”两个字。
“是这里?”程一笙有点模不着头脑,这个地方,跟情调挂不上钩吧,她以为是那种有假山汩汩流下泉水一般的美景,万万想不到是如此另类的地方。
殷权也在纳闷,他心中想的也是跟程一笙的场景一样,他又看了看手机,终于确定地说:“就是这里!”似乎是为了确定他的想法,还坚定地说:“这里不错!”
既然找到了,那就进去吧!
两个人向里走去,木门只有一半,上面能看到里面一左一右站了两个短打扮的男子,都是土布衣裳,头发也是长的,上面用布束了一个冠,一看就是古代中的平民打扮。
这两个人,没有给开门的意思,殷权只好自己打开那扇短门,万没想到那两个束冠男子齐声拱手喝道:“大侠请进!”
殷权与程一笙都被吓了一跳,殷权吓得一激灵,程一笙吓的小跳了起来。
太突然了吧!
两人还惊魂未定,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肩上搭着毛巾一溜小跑到了他们眼前,热情地笑着问:“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殷权的嘴动了动,没有说出话来。
程一笙就知道他在别扭,她也别扭,不过她还是说道:“打尖!”
“好嘞,这边请!”小个儿男子前面带路,七拐八拐便将两人带到一间古仆的小屋之中,这间小屋非常简单,里面一张木桌,坐的都是古代那种长条板凳。
殷权已经脸色发黑,此刻正不可置信地盯着那个板凳。
程一笙倒觉得有趣了,她小心地坐到板凳上,试了试,挺稳,然后招呼殷权说:“快坐下,好饿,赶紧点菜!”
那小个儿男子拎着个铜壶过来给两人倒水,嘴里利索地说:“两位客官吃点什么?”说着把菜谱摆了上来。
程一笙瞧这菜名也挺有意思,完全都是古代的那些称呼,她点了四个菜,一个汤。
小个儿男子又问:“我们这里有烧酒,喝的就是气氛,两位大侠是不是来点?”
殷权皱眉,程一笙觉得既然人家推荐了,就证明值得一尝,于是点头说:“那就来点吧!”
“好嘞,马上就来!”
殷权面无表情,只是脸色发黑,他坐在那里就得挺直腰板叉着腿,像古代大侠那般,他要是想舒适一些,这板凳就不稳了。他运了会儿气,看看屋内空荡荡的,只好拿起碗喝水。
他从来没用碗喝过水,端得又猛,水未免洒出来一些,他皱了皱眉,大声喊道:“服务员!”
门外站了一个服务员,也是一身短打扮,不过他站在门口却似没听到一般。
殷权觉得他声音够大的了,怎么那人是聋子?他气结,又喊了一声,“服务员”,这次的声音比刚才还要大。
结果那人还是不理他,程一笙有点明白了,她拍拍殷权的手说:“稍安勿躁,我来!”
“店小二!”程一笙娇喝一声,声音高亢圆润。
果真那人马上转过身,满脸堆笑,“二位客官有何吩咐?”
殷权气闷,说不出一句话来。
程一笙笑着指了指桌上的水说:“擦擦桌子!”
“好嘞!”店小二拿下肩上白毛衣,擦了两下,便干净了,他还热情地说:“有事儿您吩咐!”
菜跟着上来了,这里的菜食做得很粗糙,刻意做成这样似的,烧酒也送上来了。程一笙明白为什么人家推荐这烧酒,酒且不说,单是这大海木碗就很有特色,有感觉。
程一笙抬眼看殷权,他瞪着桌上的饭菜,没有要动筷的意思。她忍不住想打趣他,笑问:“这就是你说环境好、有特色的餐厅?”
殷权不自然地瞥她一眼,拿起筷子挟菜,掩饰自己的窘态。
程一笙给他倒上酒,说道:“既然来了,你就喝点吧,一会儿吃完打电话让钟石送我们回去!”
殷权没有反对,抬眼看到她抱着酒坛子,笑意盈盈,跟这背景合在一起,别有风情,他突然说:“别动!”然后拿出手机快速给她拍了张照。
程一笙奇了,她还真是从来没见殷权拿手机拍过照的,她伸手把他的手机拿过来,看刚才的照片,哟别说,还真是挺特别,于是就着他的手机开始自拍起来。
殷权很无奈,吃了几口菜,喝了两口酒,见她还没完没了,只好催促她,“你不饿?快吃!”
程一笙走过来将手机塞进他手中,坐到板凳上开始吃饭,她拿过他的木碗尝了一小口酒,倒没觉得太辣,喝到月复中有一股暖暖的感觉。殷权并没阻止,因为想起上次她醉酒后的媚态,她醉了他又有福利了。
程一笙也没多喝,就只是尝了一口,她也想起上次自己丢人的样子,不能再丢人。
吃过饭,她趴在窗口向外看,头也不回,说道:“原来外面是个小花园,才发现,这景致还是挺不错!”
花园不大,只是树木花草被各色探照灯照得很漂亮,就像仙境一般。
殷权走过来,大手却放到了她翘起的臀部,她条件反射地直起身,扭头小声说他:“你干什么?”
“你说……我要干……什么?”他捏住她的腰,目光朦胧,有些迷乱,语气暧昧。
“你醉了!”程一笙知道平时殷权的目光都是非常明亮的,此刻这副样子,不是醉酒是什么?
“谁说我醉了?”他说着将她按在窗前,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
这烧酒喝起来没什么,其实后劲极大,用碗喝无形中会喝多,所以一向自制力强的殷权竟然醉了。
程一笙没见过醉酒后的殷权,还是有些担心,在家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是在外面,要是丢人,那就丢大发了,她推了推他,柔声问:“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你想干什么也要回家吧,等回家怎么都好收拾。
“不,我觉得这里很好,你刚才也说了,景色很美!”他向外面望望,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
这是他醉酒后的样子吗?她紧紧抓着他的手臂,脑中快速转着,她低声说:“到底不是自己家嘛,万一被别人看去,不是沾我的便宜吗?”
他眼中露出迷惑的表情,想了一会儿,才点头,“你说得有道理!那先回家!”
总算答应了,她松口气,拿手机给钟石打电话,让他过来接。殷权这个样子,万一中途闹起来,也好有个人帮她一把。
等钟石来了,程一笙才带着殷权走出饭店,出去的时候,站在门口一左一右的两个人拱手大喝:“大侠请慢走!”
照例将程一笙吓了一跳,她抚抚胸口,这种地方,要是有个心脏病还受不了。
还好殷权表现的比较正常,万万没想到,刚刚上了车,他就如恶狼一般把她扑倒,她用力地推,前面还有钟石,她丢得起这个人吗?
钟石十分淡定地将车子挡板升了起来,那意思就是你们随意,我什么都不知道。
程一笙气极了,低叫:“殷权你再不放开我,我就生气了!”
“咦,你把钟石叫来不就是想跟我在车上……”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因为她的手及时地堵上他的嘴,原本平时就够流氓了,没想到喝完酒简直成无赖,她的脸又气又怒又羞,已是红扑扑的。
殷权看呆了去,忍不住低头,吻上她的手心。她立刻感受到他的唇温温软软,呼出的气使手心痒痒的,她心跳如鼓,觉得再这样下去她都要撑不住了,她只好轻声哄着,“殷权你先起来,回家好不好?这里地方太小了!”
说出这种话她都想抽死自己,但是没办法,跟不清醒的殷权说话只能哄着,否则的话他能听吗?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的话刚一出口,便被堵上嘴,他含糊地说:“不小……”她惊觉他的手覆在了不该放的地方,她说的是车内空间,他指的是什么?
风中凌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