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2年3月27日,大明帝国历崇祯十五年二月二十七。
明珠市医院大楼某层走廊,医务人员在匆忙走动,若干大明服饰打扮的男坐在走廊长椅上坐立不安,不断起身朝某间半开的高档病房张望,但又碍于医院的管理制度,不能当场进入病房看个究竟。
不一会,一个年轻的华裔医师走出病房,拉下口罩,向着围拢的几个大明男遗憾地摇着头:“颜老先生呼吸衰竭,我们尽力了,请各位节哀。”
当头的一个年级最长的大明汉眼神一黯,慢慢转过身,朝着身边众人拱手作礼:“诸位兄弟,老七叔走了……哎,如今宣慰使大人也身体欠佳,久不过问军政,如果大公能在就好了……罢了,此地炎热,我等须尽快告知宣慰使大人发丧,将老七叔灵枢迎回大员安葬。”
大员颜家最老资格的七叔终于年老体衰过世,生命的最后一程都在华美明珠岛海外领的医院里度过。听到大员水师副将罗大的安排,一众大员部属都轻轻点头,没有任何异议。对这个结果,大员上下其实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不用罗大操心,华美方面肯定也会第一时间将消息发给已经移民曼城的颜家旁支家眷。老七叔的过世,恐怕最伤心的还是他的女儿七姑,以及十几年未再见上一面的颜显屏了。
当年颜七叔亲自坐镇明珠岛负责为颜家做外交,又十分固执的让女儿一家留在华美。十几年来只有寥寥两三次七姑回明珠岛探望,想接老人去北美养老,还被老人斥责了一通,甚至在重病阶段都绝不让女儿知道自己的病情,各原因耐人寻味。
既放心不下大员,又担心颜家后辈处理不好和华美的关系,更怕引发将来大员的颜家继承大事,大概就是颜七叔长期孤单留在明珠岛坐镇的原因吧。
……
就在罗大等人忙里忙外的准备将老七叔的棺椁运回大员之际。在大明广州珠江口附近海面上,一艘挂着东联集团旗号的型蒸汽商船正在向着华美租界香港岛缓缓靠拢。
一艘海警巡逻艇在港湾口低速游弋,东侧军港内,隶属华美亚洲舰队的山猫号炮舰正在做着巡航前的最后准备。
华美香港总督区成立快五年了,曾经原始荒芜的小岛北部深水港沿岸,已然兴起了一座漂亮的城镇。
和明珠市类似,廉价但不粗糙的水泥青砖、晶莹透亮的玻璃为主构建的香港市区。既有大量的东方风格的庭院楼台,也有不少简洁明快的华美本土现代时尚高层建筑和绿化社区,而若干带有西式风格的街区,则让香港岛显得更加多元化。
从最初只有一两百舍不得祖地的渔民农夫,到最近三四年不断有潜回或逃荒上岛的沿海贫民涌入,加上移民部陆陆续续安置而来的数百个欧裔移民家庭。如今香港岛上的正式入籍人口已经超过了6000人,另有2500多号滞留当地务工的广州新安县的百姓。
充足而低廉的人力,近在咫尺的大陆物资供应,加上明珠岛地方政府和东联集团的鼎力支持,香港总督区的发展速度比明珠岛海外领新成立的那几年快了许多倍。
市区南方的山地腰部,郁郁葱葱的城镇社区公园内,隔三差五地修建着若干观景凉亭。一处地形险要的坡顶上修造着一座小型军事炮台,上面竖着一杆华美国旗,站在国旗下,刚好能看到那座三层高的香港总督府主楼和港口全貌。
港湾内商船林立,数量不下二十艘,无论是西式的盖伦风帆船,还是大明的硬帆船,或是华美独有的蒸汽商船。都错落有致地停泊其。
码头边几架重型蒸汽吊机在工人的吆喝操作下缓慢转动着吊臂,成堆的货物堆砌在港区,身着短衣包着麻布头巾的码头搬工穿梭其,一辆辆胶**车来来往往,港口仓储区的扩建工程一年四季都未间断过。衣着鲜华的大明海商更是随处可见,处处彰显着香港总督区成立以来快速兴旺的边海贸易。
从明珠岛转运而来的华美商品,或大明江南数省的产出。在香港岛形成了一个全新的贸易转口岸。和往常要冒着远航风险前往南洋明珠岛不同,现在不用费多大精力和时间,大明海商就能在“家门口”进行各种商品贸易,两广、福建、浙江沿海海商获得了一个更加便利的海外贸易进出渠道。整个大明东南沿海的大宗海上贸易逐渐发生了转移。
据说这些年,就连澳门葡萄牙商会、马尼拉的华商、大员的颜家和福建的郑芝龙,都把贸易重心向香港倾斜了不少,弄得明珠岛海外领的官员们有段时间一直患得患失的。
由于香港总督区本身只是定位为自由贸易区和转口岸,所以除了船舶维修和部分内陆小规模农业,本地的工业项目无论是数量和规模都极为有限,所以绝大部分来自大明的进口工农业原料还是要转运到上千海里外的明珠岛海外领。
为此,东联集团下属的东方运输公司,直接在香港分公司配置了1艘东联2000型、4艘东联800型商船和2艘国标1500型货船,占东联集团远东分部商业运力的三分之一,除了少数大风浪天气和日常维护,一年四季几乎不停地往返香港到琼州或明珠岛航线。
而华美海军亚洲舰队,也将所辖的4艘浣熊级炮舰分出2艘常年驻守香港,交替出航,保护周边贸易航线。这种满载排水量只有905吨的内河与近海通用型蒸汽炮舰,大量采用民用标准,配备了三座单装75毫米舰炮和少量机枪,成本低廉建造简单,官兵编制只有36人,如今在加勒比舰队和亚洲舰队各有4艘服役。
……
在港口码头警察和工人的注视下,由国会参议员安邵清领衔、来自华美本土的“国会东方调研组”乘坐的东联2000型商船,经过两个多月的航行后,终于抵达香港。
这是十几年以来。国会第一次派出代表对非洲以东的海外行政单位进行视察和地方调研,沿途上还对南山海外领、月山岛海外领、明珠岛海外领都进行了短暂的停留。
嘴上是华美以海立国,但从大灾难到现在,整个华美穿越众群体里,有胆量出海的人还真不多,能亲自到东方一游的人更是屈指可数,对外面世界的一切感受大都只能通过电来脑补。身为穿越众的“亲东方”代表人物。安邵清在刚抵达明珠岛的时候就失眠了整整一夜。
“爸爸,您看,北面的大陆上好像也有人居住!”船还未挺稳,安邵清身边一位举着单筒望远镜的裙装少女就开心地喊了起来,一只手还紧紧挽住了安邵清的胳膊,显得十分亲密。
这次以“课目实践考察”为由请假陪同父亲前来东方的安洁。才18岁,是安家的长女,目前就读常春藤高校地理专业,算是继承了安邵清的衣钵。有华美地质地理学第一大师这个招牌在,常春藤高校的校务处自然是大开绿灯,甚至还安排了两位就读硕士学位的优秀男生组队同行,以期获得安邵清的专业指点。
作为十年前被荷兰人拐卖到北美的华裔孤儿之一。安洁早已遗忘了逝去的生母和两岁以前的记忆,在旁人眼里,安洁甚至还和养母张丽有着几分相似,所以从小就被安家视若己出,颇为珍爱。少女如今已经长大,和常春藤高校的其他女生一样,窈窕淑女,静端庄。聪明自信。
“我就知道你是找着理由来玩,还哄你妈说是学校安排的。”安邵清宠溺地模了把女儿扎着丝巾发结的长发,笑着拿过了对方手里的望远镜,“我倒要看看,你从老师那里‘骗’来的课目实践考察会出什么成果。”
安邵清的话一出,上了甲板的其他华美官员都笑出了声。对于常春藤高校地理系的才女校花,曼城上流社会也有所流传。除了有一个参议员父亲。才女的妈还是北美标准石油公司董事会主席这样的超级贵妇。
“课程资料和工具我可都带了。嗯……**测绘香港岛等高线算吧?哦,学长们还在里面检查工具箱,我也去帮忙!”见许多长辈都在看着自己,安洁羞红着脸赶紧跑回了船舱。
“参议员阁下。埃尔森总督和澳门葡萄牙商会的代表已经到港口迎接了。外交部亚洲事务司的范先生估计还要过两天才能赶到。”
一个调研组秘书靠了过来,顺着方向看去,只见港区街道上停着几辆马车,一位华美服饰的欧裔年官员在许多警察的簇拥下正朝商船走来,其还夹杂着两位欧洲商人。
“第一次坐那么久的船,我可没胃口参加晚宴啊。说起范力啊,我又是一年没见到他了。”安邵清难得一次丢开青气质,也说起了玩笑话,四周又是一阵赔笑。
……
第二天,安邵清在香港总督埃尔森的介绍下,不断接见在香港岛常驻的各个广东大海商。
华美的国会参议员到底是个什么官不太清楚,但本地土皇帝般的番夷总督,居然对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华人毕恭毕敬,就算是常人眼里高高在上的东联集团的赵明川和前老三都不曾有这种待遇,广东海商们不由得暗暗咋舌。再一打听,才知是海外华美国府的朝堂大贵人,众人顿时就肃然起敬。
安邵清就算对真正的大明化和商人不甚了解,但也表现出了极高的亲和性。攀谈到广东海商在南洋的经营,安邵清居然还半壶水响叮当地给出了许多建议,引得众人频频点头。招待午宴时,安邵清心血来潮提出愿以重金收购大明各种版书、字画、瓷器,并委托总督埃尔森代为接收,又让广东海商刮目相看起来。
此地和大明不同,任何贸易都要交税,有些税重得还不是一点半点。但这里税目法度清晰,根据具体情况还有不少优惠政策。于是巴结香港总督,以获得更好的贸易政策照顾,已经是这些年享尽香港贸易新口岸便利的大明海商最常做的事。
这位态度平和的华美参议员不愧是我华夏族裔,爱斯,不爱珠宝金银玉器。一些寻常可见的版书字画就能打发掉,若是孤本善本则出价更高。大明海商们似乎觉得自己嗅到了熟悉的气味,想着要是投其所好,估计今后在香港还能获得更多的好处,于是一个个喜出望外,拍着胸脯纷纷表示愿意竭尽全力效劳。
当天下午,在香港混得日最久的罗慧德。就匆匆返回了广州,接着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居然一天时间就搞到了一大堆字画和少量古玩,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在第三天赶到香港,让一些行动迟钝的海商同行大为嫉妒。
罗慧德这样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希望能拿下不久之后东联集团香港分公司即将召开的一次合同竞标——华美陆军的军用纺织品采购订单。
华美军方的采购订单居然能转到远东给大明商人做。倒是让安邵清愣了好一会儿。打听之下,才在总督埃尔森那里得到了答案。
原来,这批订单是杨雯雯生活艺术集团委托东联集团东方实业公司香港分公司在大明寻找代工商。
前年东联集团在远东通过专利转股合营,出售了两套小型成衣缝制生产线。曾经毛遂自荐,为东联集团获得一大批重要工业原料进口渠道的罗慧德,在赵明川的支持下,用东方银行的贷款抢到了一套。另一套则被琼州拿走。再通过钱老三的帮助,罗惠德马上在香港市区郊外建起了成衣工场,然后又从广州周边县镇招来了一批雇工。
技术设备几乎和杨雯雯旗下的成衣公司一样,但大明的人力成本可是便宜到让人匪夷所思。一个经过短期培训的大明缝纫机女工,月薪才一两白银出头,几乎是华美本土一个熟练女工月工资的十分之一。就算加上指定的明珠岛纺织公司产出的军服专用布料,一套华美陆军冬季军服的出厂价,在罗慧德的制衣厂里也只有区区一两二钱白银。折合1.8美元。而在华美本土的成衣生产公司里,同样规格的产品,其生产成本都不会低于3美元,华美军方开给杨雯雯的订购单价却只有4美元一套。
如此低廉的大明成衣价格,哪怕万里迢迢运到华美本土,加上各种税收,一套冬季军服的最终代工成本也不过2.2美元。多加了40美分而已,自然让杨雯雯嗅到了取巧的商机,通过东联集团将订单合同转包给大明的成衣制造商也就水到渠成了。
打着“振兴华美东方传统化事业”招牌的安邵清,在一批字画的吸引下就“缴械投降”了。虽然他不好直接违反商业规则去插手这种公开的商业竞标。但并不妨碍他将负责这次竞标的东联集团业务主管引荐给罗慧德。
参议员的意思谁不明白?反正只要价格确实公道,就是内定给罗慧德也没啥大不了的。心领神会的东联集团业务主管,旁敲侧击地将竞标合同的价格预定底限“稍微”地透露了一番,就让罗慧德知道该如何去准备了。
15000套陆军冬季军装,5000副军用行囊,20000件军用毯,以及1000副大型军用帐篷帆布组件。罗慧德在4月2日那天的一次性举牌竞标会上,一举拿到了总价值89000美元的华美军方订单,粗略计算利润可以达到22000美元,约合白银一万四千多两!虽然所有订单必须要求三个月内完成,以罗惠德现在的小厂规模会十分吃力,但这可是相当以往拼死拼活近两年的收益,再怎么困难都要坚决吃下!
大单在手,罗慧德是喜在脸上急在心里,恨不得马上就派儿罗建去工厂里监督开工,而他自己则亲自去本地的东联商馆订购所缺的相关布料品种,还要回广州紧急招工,准备一天十个时辰两班倒!
几乎跑了大半个香港市区,那个不学无术的儿又找不到了,急得罗慧德是满口“不孝”地嚷嚷,让一众眼红的大明广东海商是暗暗发笑。
……
香港岛内陆东西两头是海拔较高的山地,间则是一道蜿蜒的低腰山岭,整体呈哑铃状。17世纪未遭工业明破坏的内陆山地,还是一片郁郁葱葱原始气息十足的高深密林。
海风从南方的山岭口吹来,宜爽舒适,远望南方。依稀看到碧波一片。几个正在山腰处做海拔等高线测量的华美常春藤高校大学生,在心旷神怡的同时,手头的实习课目也懈怠了不少,纷纷离开观测仪器,摊开毯坐在树林边的草地上,摆开零食饭盒,然地开始野餐。几个负责安全的香港总督区警察。也坐得远远的喝水休息。
安洁还是一身典雅的常春藤高校春季礼裙,在两位学长就餐的时候,就慢慢沿着山岭缓坡四下散步。春风拂面,鸟语花香,原始而优美的风景让少女闲逛之走了神,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山岭另一道缓坡之下。远离了同伴。
前方的大石后冒着一股股水汽和煤烟,依稀还能听到蒸汽的呼哧喷发声和古怪的摩擦声。
这样的荒郊野外居然还有一台蒸汽机在运转?安洁心里一奇,就提着裙边小心迈过坎坡,想要去看个究竟。
一个年龄大概20岁的大明青年正满脸灰烟地蹲在一个乱石低洼地里,身前是一座简单得一塌糊涂的小型单程蒸汽机,几竹筐煤炭散落四周。小小的蒸汽机好像还连接着一套更复杂些的设备,让人牙齿微微发酸的摩擦声就是从那里传出的。
大明青年还在满头大汗地摆弄着身边的自制蒸汽设备。丝毫没发觉身侧不远已经走来了一位漂亮女生。
“半个时辰了,还未切开,换成精钢刀头依然力度不够?”看着完全手工打造的“刀片式切割机”固件上的某块半透明的石料,罗建是百思不得其解。
“需要再加大汽力才行!”罗建皱了皱眉头,又开始添煤加火,弄得是浓烟四起,机器乱颤,煤灰飞舞。
“那是石英。硬度7.0,普通钢铁刀头硬度顶多6.0,怎么可能切得开?再弄下去,刀头会磨损的。”
一声悦耳的轻柔声音从身后飘来,罗建手上一乱差点把手都伸到了刀片下。愕然回头看去,只见一位身着貌似泰西礼裙的少女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这个……硬度七点零?这是何种石相之数?”罗建慢慢站了起来,丝毫没觉得自己现在一脸的黑灰是如何得不堪入目。只是呆呆地看着对方,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看到对方那副黑脸滑稽相,安洁差点笑出声来,只是本着严格家教。微微侧过了身。
“呃……让姑娘见笑了。”
罗建似乎明白了对方的目光,赶紧跑到一边,取出水囊清洗了一阵,然后抬起袖猛擦了几把,又整了整衣袖,这才毕恭毕敬地走到安洁身边深深行了个礼。
微红的脸蛋,明眸玉齿,一身泰西样式的粉色雅致细腰宽摆长裙,乌云长发披肩,后脑还结着一朵工整的红白双色丝巾花饰,两道发束垂肩而下,两手轻握放在身前,说不出的娴熟端庄。罗建在行礼的同时偷偷打量了一下,心里也是微微一跳。
“这是你自己做的?纯手工蒸汽机,真不简单啊……”
一个眉清目秀但却并不呆板的书生脸出现在眼前,看起来最多比自己大一两岁,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眼里透发着一种截然不同的求知与认真劲,让安洁感觉很新奇。
“姑娘谬赞了,此‘汽动切石机’乃是在下费时两年,琢磨手制而成,曾观仿香港码头的‘汽动搬运吊机’,然机巧繁杂出乎预想,故多有粗制滥造之处。姑娘刚才所说之硬度,可是指石料与精钢刀头的着力差异?”
罗建颇为遗憾地回头看了看自己好不容易的造出的蒸汽机,对自己瞎碰瞎撞两年却被一个小姑娘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而尴尬不已。
“怎么说呢……每种矿物,都有自己的硬度。比如你脚下的那块方解石,硬度只有3.0;你手里的磷灰石,硬度大概5.0;而你用的刀片,大概是普通铸钢,硬度最多只有6.0……要切开它们,就要用硬度高于它们的刀片才行,否则就是用再多的力,除了磨损刀片,一点用都没有。”
安洁点点头,说出了一系列在华美常春藤高校地理系矿物学课程里最最简单基础的常识。
“听姑娘如此一说,果有道理!此等金石之相,若如姑娘那样成成例,可省得多少心力啊……”
以硬切软,基本逻辑还是十分清楚的,但却未细致到这种程度。对相关知识较为匮乏的罗建脸上微微一红,赶紧拱手低头。
“不是我定下的数据,都是前辈科学家总结出来的一套矿石物理属性。我也只是照本宣科复述一遍而已。嗯,我想想,如果要切开那块石英,那刀片的材料应该是合金钢……”
安洁也单纯,并没有那种“欺负”东方同胞的优越感,而是很细心地讲解着如何破开眼前石英石的办法,以及一些相关的金属矿产常识。
一大堆从未听说过,或者说是从没有如此成体系的自然知识如海浪般滚滚而来,听着听着,罗建眼里的光芒更甚,到最后已经是听出神了。
“小洁!我们在这里!”
“安洁小姐,总算找到你了!”
就在安洁打算继续对罗建捧上的几个石头进行鉴定的时候,几个焦急的声音在远方的山岭缓坡上响起,然后就看见两位学长在山坡上向自己使劲招手,而三位香港警察则分别从几个方向朝自己跑来,看样刚才找了很长的时间。
“安……安姑娘,在下居然一时忘记请教尊姓,实在是……”
见当地的华美警察跑了过来,而且明显是冲着身前这位漂亮的华美少女而来的,罗建马上知道对方身份一定不低,顿时心里就一阵紧张。
“你在这里干什么?”一个从小在明珠岛长大的香港华裔小警察,握着腰间的警棍走到了罗建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脏兮兮的青年,又看看“毫发无损”的安洁,眉头慢慢皱紧,“这里正在执行安全公务,请出示定居身份证。”
“在下罗建,字西平,近日在香港暂住观学。哦,家父乃是广州罗……”罗建赶紧微微后退一步,就伸手朝怀里模去,打算出示自己的暂住签证。
“警察先生,他是我刚认识的朋友,我们正在探讨学术问题,这里很安全。”安洁从一边走来,低头提裙微微行礼,然后对着围到自己身后的两位学长露出抱歉的笑容,“看到很有意思的东西,就走远了点,麻烦两位学长了。”
“安洁小姐,天色不晚了,议员阁下应该已经很焦急了。请马上回去,您可以明天继续。”几位警察谨慎地将安洁围在间,其一人还回头对着默然不语的罗建狠狠瞪了一眼。
议员?难道是华美邦国高门之人?也是啊,如此精通金石格物,又怎能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呢……罗建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奇怪的失落,但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只是默默走回自己的蒸汽机前,开始收拾一地的杂乱。
看了看身边的学长和警察,安洁想了想,还是带着微笑又走到罗建身后:“很抱歉,我要回去了。如果你有兴趣继续今天的话题,明天可以到总督府来,我有几本书可以送给你。”
说完,安洁从身后学长手里接过笔记本和铅笔,刷刷写下几段字,然后撕给了罗建。
“……小洁,你之前可把我们吓着了,怎么坐着坐着人就不见了!”
“是啊,刚才连警察都急坏了!万一有个什么事,学校估计会开除我们的!”
一连串的嘀咕渐渐远去,少女的身影也渐渐缩小、模糊,并最终消失在远方的山坡后,罗建捏着手里的小纸条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