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切之间,伊水云清晰的感觉到她那不顾一切的一撞,狠狠的似撞在了铁板上,浑身的都似在那一瞬间撞碎,当下五脏俱损,一口热血喷洒出去,却附在了半空之中,缓缓的向下流淌。舒殢殩獍
那时节,伊水云身子无力的下坠。
那时节,伊水云唯有一个想法:吾命休矣!
而后被剧痛与黑暗吞噬了所有的知觉。
混沌之中,伊水云清晰的感觉到体内的水明珠飞旋的转动着,一丝丝沁凉的气息不断的运输游走在她的五脏六腑,然而她血肉模糊的体内,却是源源不断的涌着刺目的血液,那一股钻心的剧痛也反反复复的折磨着她,让她的神经在剧痛之中一根根的断裂,再由水明珠修复后缝合,而后随着新一轮的鲜血涌出,再一次断裂。
如此周而复始,伊水云的痛觉都已经麻木,水明珠似乎也已经不堪重负,速度越来越慢,体内的血迹也越来越模糊,直至光亮灼目的水明珠变得暗淡,缓缓的在不游走,伊水云才真正的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睡了多久,伊水云是在脸上一阵舌忝舐的瘙痒之中微微的动了动无力的手指,等待着她昏沉的大脑一点点的清醒,而后吃力的睁开了眼睛。
白光刺目过后,伊水云一阵愣忪。
远山云雾缭绕,白云漂浮之间,绽出远山一点青黛,不远处一颗粗壮的迎客松展臂杨枝,于朗朗清风之中颤动片片脆女敕的树叶。
“嗝——”
倏忽一声清脆空灵的鸣叫响起,吸引了伊水云的目光,转眼望去,一派展翅从崖底腾飞而上的仙鹤,扑腾着洁白的双翼婉转而上,以及其优美的弧度,朝着高空飞掠。
伊水云的目光有些不可置信的追逐着仙鹤,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这种只属于传说之中的东西,清晰的出现在眼前,让伊水云恍然如置身于梦境之中。
而后似乎有什么在她的脑海之中一闪而过,水光潋滟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恐慌,原本就苍白的脸蛋一白,单薄纤细的身子止不住的微微颤抖了起来。晶莹的液体也在瞬间滑落她的眼角,随后又身子一软,跌倒在地,无助的卷缩起身子,纵容她紧紧的咬住唇瓣,寂静的山巅,依然撩绕起悲凉的呜咽之声。
若是换做常人看到这样的人间仙境,自然是喜不自禁,然后伊水云却在经历了自以为是的“死亡”之痛后,看到这样的地方,短暂的一瞬间失神后,立刻误以为自己真的已经死了。
大脑第一瞬间划过的自然是那一张不知不觉已经刻入她灵魂,占据了她整个心田的绝美容颜,想到至此与那人已经天人永隔,她的心就痛的无以复加,比之“死”前的痛更加的蚀骨。想到那人还在他人禁锢之下,她就更加的痛恨与悲伤。
其实伊水云的心性是何等的沉静,会如此,也不过是多日来张皇紧迫的情绪没有发泄的缘故。于是,她这一发泄,便是惊天动地,从最初的隐忍抽泣,到最后的嚎啕大哭,再到最后的痛骂上天不公,将一切负面情绪发泄的淋漓尽致之后,才声嘶力竭的一头栽倒,顶着红肿的眼睛,默默的流泪。
“嗷嗷嗷……”等到伊水云终于无力了,消停了,某个被伊水云鬼哭狼嚎荼毒了足足一个时辰的小家伙不高兴了。
粉女敕的舌头再一次唰上伊水云的脸。
伊水云顿感脸上一热,被泪水浸湿的视线朦朦胧胧的一望,白乎乎一团,加上两个黑点,睫毛颤动,泪水滚落,赫然看清那毛茸茸包子一样的脸,不仅吓了一跳,虚软的身体立刻坐了起来,略带警惕的看向骚扰自己的某物。
“呜呜呜……”感觉到伊水云的防备,小家伙很受伤,发出不满的低吟。
伊水云这才看清楚眼前这物,顿觉有些熟悉,歪头想了想,才蓦然想起与夜宸在九幽山之下遇到的小家伙,不就是它么。
这一想明白,立刻眼睛亮了起来,因为这意味着她还没死!一阵狂喜,让伊水云不能自已,猛的扑了上去,激动的把小家伙狠狠的抱在怀里,以此宣布自己难以纾解的喜悦之情。
然而承担伊水云喜悦之情的小家伙就可怜了,圆滚滚的身体差点没有被伊水云给压瘪,死命的挥着四肢,白乎乎的小脸瞬间充血。
伊水云原本高兴坏了,可怀里的东西拱得她太难受,顿时松了手。已经干瘪瘪的如同一张纸一般贴在伊水云身上的小家伙轻飘飘的的滑落,瞪着发昏的眼,吐着软塌塌的舌头,死命的呼吸。
伊水云见此顿时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孽,不由的有些讪讪,内疚的伸出手轻轻的揉了揉可怜的小家伙。
虽然饱受蹂躏,但是小家伙还是很大度的接收了某人的致歉,享受了一下某人帝王级别的人物都渴望却还没有享受的服侍,也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伊水云心下喜欢这个有灵性的小家伙,也就和小家伙闹了一阵,才迅速冷静了下来,大良四周,大脑努力搜肠刮肚,回想容夙为她介绍的九域九重山的外貌。可惜让她失望的是,在伊水云的记忆之中,容夙似乎并没有描述这样一座山峰,然而脚边的小家伙,又证实着她必然还在九域之中,而且应该距离九幽山不远。
就在伊水云思索环视之时,脚边的小东西竟然咬住她的裙摆,想要拖着她走。
伊水云好笑的看着仰着小脸的小家伙,一双水汪汪的的眼睛直溜溜带着殷殷切切的神色看着她,好似她若拒绝了它,便是天大的罪过。
轻笑的摇了摇头,伊水云提起脚步,由着小东西带路。
可是令伊水云哭笑不得的是,小家伙竟然把她带到了悬崖边之上,且看到伊水云促步,摇着毛茸茸的尾巴蹿到伊水云的身后,用它圆滚滚的脑袋使劲儿的推着伊水云的小腿。
伊水云蹲子,伸手轻轻揉了揉小家伙的小脑袋,笑着轻声道:“小东西,前面无路了。”
伊水云心里有一点点的失落,看着云雾缭绕,看不见底的悬崖。她承认她掉崖已经不是两三次,且每一次都没有丢了小命,然而这不代表她掉崖成了习惯,没事儿就去跳一跳。俗话说的好,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
“唔唔唔——”小东西灵动的眼睛骨碌碌一转,立刻明白了伊水云的意思,但却更加卖力的把伊水云往崖下推。
伊水云脚步一挪,绕开了小家伙,换来小家伙不满且委屈的比手画脚。一会儿跑到伊水云的脚边拱一拱,一会儿又跑到崖边直探脑袋。
伊水云无奈,只好蹲子,将躁动的小家伙给抱起来。可是这一次小东西没有停留在伊水云的怀抱,而是用力挣扎出来,身子箭一般的射出,直直的朝着崖边飞射而去。
伊水云瞳孔一缩,闪电般的伸手却还是晚了一步。目光愣愣的看着崖下漂浮的烟岚,心里一阵可惜。
“嗷嗷嗷——”
伊水云怅然若失之时,耳边再度响起了小家伙的叫声,不可置信的伊水云朝着声源定眼一看,这一看,不惊心口一震。
目光透过浮动的云雾,隐约间看到小东西正仰着小脑袋,距离她一臂之长处,只要伊水云伸手就能触碰到,然而伊水云清晰的看到小东西竟然是凌空站在那一出,它的四肢下没有任何可以落脚的地方。
心念至此,伊水云水光潋滟的眼眸浅紫异光一闪,一座三尺宽左右的石板桥一寸寸的拂过飘渺的烟雾,呈现在伊水云的眼中。目光随着石桥看到对面的尽头,是一座青峦耸翠的山峰之巅。由于距离较远,对面的景物看不真切。
于是,伊水云在小东西的呼唤之中,提裙一跳,恰似一只彩蝶蹁跹轻盈的落在石桥之上,裙摆落下,浮动一片稀薄的云雾。心里怀揣着几分期待几分警惕,伊水云缓缓的向前走,纤细娇小的身影很快淹没在层层云雾之中。
不知道是不是有着小东西的领路,让伊水云欣喜的是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危机,也没有触碰到机关。两山之间的距离,比伊水云想象的还要遥远,伊水云大概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清晰的看到了对岸,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抵达了对岸。
晨曦的日光越过巍峨的山角点点洒落,穿透飘动的白烟流泻,整个山峰都笼罩在这样层层金辉云雾之中,显得万分飘渺,仙姿玉立。
这里的空气也格外的清新,深吸一口,夹杂着一股难以描摹的幽香,让人顿时神清气爽。隐约之间伊水云甚至发现她身上未被水明珠修复好的内伤也有了淡淡的会员迹象,就连已经因为消耗殆尽而沉寂的水明珠似乎也有了一丝隐隐的跳动,原本因为那一场发泄而痛哭的头晕脑胀,也瞬间烟消云散。这一发现让伊水云狂喜不已。
“唔唔唔——”
然而,伊水云还来不及思考这一切的缘由,脚边的小家伙似乎很急切,咬着她的裙边,拉扯着她。
伊水云想着小东西的灵性,也就松动了步伐,也就由着它,跟着小东西一路小跑,绕过云雾缭绕的山坳,一片枝繁叶茂的树林出现在眼前,也许是阳光的灼目,细碎的一片铺落,金辉染上了每一片枝叶,让每一片枝叶都翠绿欲滴,细看之下,似乎能看到每一片晶莹剔透的叶子筋脉,以及里面流动的汁液。
晨光的照耀之下,那一片树林片片树叶金光粼粼,乍一看之下,竟然好似有一片金树在摇曳。一丝丝单薄的烟雾缭绕之中,让伊水云恍如进入了梦幻之境。
“嗷嗷嗷……”小东西已经奔进树林,许是感觉到了伊水云没有跟上,于是扭过头,停伫在金光薄雾之中,对着伊水云吼叫着催促着。
伊水云站在树林之外,心莫名的一阵狂跳,她似乎能够感觉到这片树林之后,有什么东西在强烈的召唤着她。那东西让她有一股难以形容的亲切与熟悉之感,又好似一种遗失了许久的东西,迫切的等待着回归……
情不自禁的,她提起脚步,步伐轻盈,每一步却又极其的沉重。一步一步迈进树林。
她走到小东西的身边,脚步没有丝毫的停留,直直的朝着里面而行,此时她已经知道了路,那一种属于灵魂深处产生的共鸣在牵引着她,即便她每走一步,无数的参天巨树都会随之移动,尽管这里面危机重重,白骨累累,可惜她的每一步都是那样的恰到好处,在这暗杀无数密宗高手,武林宗师的迷云九宫阵中如入无人之地。
她的脚步都不需要考虑,恰似在自己院中闲庭散步,随心而动……
因此,能够困死数千万人一生的绝阵,伊水云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就走到了尽头。
走出树林,一阵暗香随着一缕清风飘过来,伊水云抬头,一片桃花朝着她纷纷扬扬的洒落。抬眼望去,两排怒放的桃花树一直通向远处的一道石门。
一步踏出,踩上一地柔软的桃花花瓣,花雨之中,她白纱清扬,和着一阵阵暗香飘荡,自然流露出一种高华清雅。
她的步伐很奇特,先是左脚直线向右,右脚弧线向左,再是左脚弧线向左,右脚直线向右,接着左脚直线向左,右脚弧线向右,最后是左脚弧线向右,右脚直线向左。如此反复的为着石门前走着圈子。
她的脚步每每都是重重的提起,而后轻轻的放下,随着她的脚步提起,似乎蕴着一股极强的内劲儿,遍地的桃花花瓣卷席成浪,随着她脚步而动。然而她的脚步每每落下,又轻如鸿羽,不惊微尘。
优雅,绵柔,温润,轻软;每一动,天地为之变幻,每一静,万物随之屏息。那一瞬间,仿若,天地间唯有这一方地,唯有这一人……
如此走了九圈,伊水云身子一旋,妙曼的身子,优美的舞步,正好停在了石门前。随着她的脚步一停,飘扬的裙摆一落,似乎有一股千钧之力从她那温柔的一落脚荡漾开来,一瞬间,地上厚厚一层桃花飘扬而起,似是遭受了狂风轻浮,漫天翻飞。
而就在这一瞬间,伊水云头顶之上的那一片天空浓云厚积,掀起一阵龙卷风暴。在狂风肆掠之中,万物都飘摇不定,唯有那一袭白衣轻纱,纤细单薄的身影,如定海神针一般岿然不动。
任白衣翻飞,她面不改色。
任墨发飘扬,她巍峨如山。
只是,那水光潋滟的眼眸之中,一簇簇深紫妖冶的华光,如同闪电一般不断闪烁着,直到那妖艳夺目的紫色覆满她的眼瞳。
“开——”如同山河爆发一般一声清越的爆喝从她口中冲出,整个山峰顿时一颤,天空之上的浓云一瞬间散去,狂风刹那间消弭,所有的一切转眼恢复平静,唯有翻飞漂浮的桃花仍然优雅的一片片飞落,而所有的桃花都为着伊水云周身散落,纷纷扬扬,一层层好似有自主的意识,没有一瓣落在她的身上,没有一瓣擦过她一片衣角。所有的桃花在伊水云一丈之内形成了一个圆。
妖冶粉女敕的花瓣与雨洁白如玉的地面不可思议的形成了一个太极八卦图,而伊水云恰好站在那中间。
柔软,妖媚的桃花依然一层层,一浪浪的飘散,天地之间万物皆静,唯有它们在动,直至最后一片花瓣划过伊水云紫光妖艳的眼眸,轻柔的飘落下去,轻飘飘的跌落在花海之中。
那看似与其他花瓣无异的一片落下,顿时一片桃色耀眼的光束从伊水云脚底散开,山峰再度一震,伊水云脚底的光芒大放,山峰摇动的更加厉害,整个山峰在一瞬间被那一片桃色之光包裹住。
就在那一阵山摇地动之中,伊水云面前的石门颤巍巍的一点点开启,随着石门一寸寸的升高,那桃色的光一点点褪去,山峰也在一点点的恢复平静,直到石门完全升起,一阵轻风拂来,散去伊水云脚下的花瓣,一切恢复如初。
伊水云眼中的紫光也在瞬间褪去,抬眼看着漆黑黑的石洞,她没有片刻的迟疑,举步而去。
就在她的身子刚刚走进石洞,石门迅速关闭,好在某个一直在旁伺机而动的小东西动作够迅速,箭一般随着伊水云飞射进去。
石门一关上,黑漆漆的石洞顿时亮了起来。一盏盏固定在石壁之上的油灯自动点亮了起来。是一个只有两臂之宽的石道。石道约莫只有十几步就有转角,伊水云脚下依然是奇异的步伐一步步,极其随意的走向石道的转角,小东西一双灵动的眼眸骨碌碌直转,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忌惮,夹着尾巴缩在伊水云的肩上。
伊水云转过石道,眼前是曲曲折折的无数条小道,她根本没有思考,只是淡淡一扫,便信步朝着最右侧的一条路而去。
兜兜转转,半个时辰之后伊水云走出了迷宫,又是一条石道,石道的尽头是另一道石门,伊水云这一次走的极慢,她的右脚踏出,左脚紧跟着踏出,脚跟却是紧紧的贴着右脚脚尖,每一步都是如此,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小心。原本两臂之宽的青石地板,倒影在伊水云的眼中,却只有一条只够落下一只脚的石路,两边都是深不见底的黑渊。
小心翼翼的走到了石门前,看着那厚重的石门光滑无尘,伊水云伸手轻轻的触模,冰凉的触感让她一阵的茫然,方才的种种她都不知是从何而来,所以的一切她都那般的清楚,清楚的好似那是刻入了她灵魂的记忆,由此,她的眼中第一次浮现出一种沉重的沧桑。
石门是无坚不摧的青岩石,触手光滑如绸,除却石门中心有着一个巴掌大小的圆,圆中心有着一个小点外,再无其它异出。伊水云并不是不知道如何开启这道石门,而是……
她知道这重石门掩盖着一个关于她的秘密,纵然她不知道是什么秘密,可是她隐隐感觉得到会是一个改变她人生命运的惊天之谜。故而,她有一丝的犹豫和挣扎,心口之处更是有一股莫名的郁结。
“唔唔唔……”似乎感觉到了伊水云的悲伤,蹲在她肩上的小东西低下头,用它的小脑袋轻轻的拱着伊水云,以示安慰。
伊水云唇瓣牵了牵,伸手揉了揉小家伙递上来的小脑袋,而后眼中闪过一抹决然。她既然已经来了,此刻后退怕是终身又会放不下。
于是她右手一抬,指尖一扬,在尖锐的石壁之上划破了手指。艳红的血液从指尖冒出,缓缓的顺着修长的手指流下,伊水云指尖缓缓的接近石门上的一个小点,在就要接触到那一点的瞬间顿了顿,最后还是点了上去。
手指用力,以那一点为中心,在圆内,用她的血写了一个水字。最后一笔落下,伊水云慢慢收回手,只见那艳红的水字突然红光一闪,而后一点点浸入石壁,直至消失不见。
随着血迹全部消失,石门轰隆隆的从两边裂开,门后的一切一点点的呈现在伊水云的眼前。
一眼的万紫千红,一目的繁花似锦。
石门洞开,芬芳弥漫,初华绽放。映着花红柳绿,伊水云步上了自石门口延伸的红地毯,地毯两旁十步一根巨型龙凤浮雕石柱拔地而起,凌然之间张扬着一种属于帝王的贵气。
伊水云眯着眼睛抬头望去,远处的一切似乎都笼罩在一层层淡金色的光晕之中,然而她依然脚步未停,每走九步就会出现一阶白玉阶梯。直至第九次踏上白玉阶梯,伊水云娇小纤细的身影已经沐浴在金光之中。
停下脚步,伊水云目光迎向光源。
白玉莲花雕成的浮台之上,凭空悬着一个人,或者说是一具尸体。
她悬空静静的躺着,双手交叠在腰际。四周淡金色的光晕浮动照射着,一圈圈,如同涟漪般从她的身上扩散,身上怒放的百花围着莲花浮台,沐浴着金光,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从伊水云的角度,恰好只能看到那悬空女子的侧脸,而恰好是这一个侧脸让她笃定了这个人是谁。
便是那个曾经迷倒两代帝王,终结大胤皇朝,背负无数骂名的水氏一族宗主——水清凌。
伊水云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水清凌的遗体,她更加没有想到百年无情岁月,竟然没有丝毫腐蚀她的容颜,依然是那样美得惊心动魄。如果不是伊水云知道这个人是谁,知道这个人已经死了,她会以为这个人只是熟睡了。
莲花浮台下有九步白玉阶梯,情不自禁的伊水云提起裙摆,一步步的走了上去,裙裾摇曳,直至立在莲花台下。
就在她站定松手,裙摆滑落的一瞬间,清风一拂,原本莲台边上本是装饰的莲花骨朵儿,刹那之间齐齐绽放,又是一道道金光自绽放的莲花之中飞射而出,无数道光速凝在水清凌的身上,将偌大的宫殿照亮,金色的光晕也在瞬间漫上伊水云的脸庞。
伊水云指尖的伤口划得不浅,加上写字时用了力,少量的血依然在慢慢的渗出,此时一滴饱满艳红的血珠凝在她的指尖,随着金光一寸寸漫上她的脸庞,将她整个人笼罩,那一滴血,恰好从她的指尖滴落,轻轻的跌落在她身前那一朵盛开的莲花花心之中。
血珠渗透,刹那之间,那一朵莲花的筋脉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变成血红,血丝蔓延开来,恰似寒雪之中的梅枝,在圣洁的莲台之上以龟裂的痕迹弥散。
一阵冷风恰在这时袭来,伊水云不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冷香醉人,伊水云水眸一凝,而后似是疲倦了般,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伊水云迷上眼睛的同时,莲花台上已经遍布红血丝,那红色勾勒出的恰是一朵血莲。
一束束的金光从莲花之中飞射而出,蹿入水清凌的身体中,而水清凌的身子却在一阵金辉大放之后,开始变得模糊。仿若散成了一堆金沙,而那金沙正纷纷扬扬的朝着伊水云挥洒下来,一点点的融入她的身体。
随着水清凌的身体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透明。金沙挥扬的越来越慢,而伊水云的眉心也逐渐亮起一股指尖般大小的金点,那一点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最后莲台四周盛开的莲花开始枯萎,开始消弭,直至不见痕迹,而漂浮在空中的水清凌也只剩下依稀一股轮廓,这个模糊的轮廓并没有维持多久,约莫几个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
随着最后一粒金沙融入伊水云的眉心。她眉心那一点蓦然一亮,而她整个身子一震,似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一撞。
蓦然挣目,妖冶的紫光一闪而过。
“砰——”
“凌儿——”
伊水云还来不及想什么,耳边一声山崩地裂般的炸响,无数碎石蕴含着极其强大的力量飞射而来,伊水云只能本能的足尖轻点,迅速的闪开。
那如流泉一般清越的惊呼之声后,伊水云足尖只是一落地,她的喉咙便被一只手死死的掐住。
巨大的死亡气息铺天盖地的向她袭来,艰难的抬眼,几乎已经模糊的视线,迎上那一张绝美绝伦的容颜。
强大,狂霸,张扬,唯吾独尊!
这个男人站在伊水云的面前,伊水云就觉得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山峰,从没有一个人给她如此简单纯粹且惧惮的感觉,这种感觉不因为她的性命此刻掌握在这个男人的手中而来,而是来自于灵魂深处最真实的感觉。
“你竟敢碰她,竟敢碰她!”
男人似乎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刺激,那一双深远的眼睛赤血一片,手上的力道还在增加,伊水云唇角已经溢血,眼前也是一片发黑。
“百年苍茫已是梦,一醉沉柯皆是空。阿暄,放手吧……”
就在伊水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悠远清脆飘渺的声音传来。
“凌儿,凌儿,凌儿!”
死死扣着伊水云咽喉的男人将伊水云一甩,发狂似的转着身子,目光不放过分寸,寻找着想要寻找的身影。
伊水云已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奄奄一息的翻了翻眼皮,最终还是昏死了过去。
黑暗之中,许多零碎的画面,如同破闸的洪水朝着她袭来,将她的神识淹没着,一浪浪的记忆,铺天盖地,让她连喘息的机会都没。
大脑这样被冲唰着,碰撞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平静下来。等到风平浪静,才感觉自己好似被车碾过一般,半点力气都没有,可她偏偏又不能昏过去。
就如同一条月兑离了水的鱼儿,她苟延残喘的躺在沙滩之上。体内的水明珠缓缓的流转着,给着她杯水车薪的治疗。
着实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伊水云终于舒服了,可是她却睁不开眼睛,她赫然发现,她的意识似乎被锁在了一个空间,而这个空间内显然不止她一人,还有一双眼睛在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谁!”伊水云低喝,警惕的看着四周白茫茫一片。
等了一会儿,并没有人回答她,可是那种被人注视的强烈感觉却丝毫没有减退。
“出来!”原本就经历之前精神和**之上的折磨,伊水云此时的神经很脆弱,这样的窥探,让她有一种发狂的脆弱。
“哎……”只是一声叹息,那声音便如银铃一般优美华丽动人。
“你是谁?”纵然对方敌我不明,又在暗处,但是有人应了,伊水云也不由的送了一口气。
“我便是你。”那极美极动听的声音轻柔的响起。
伊水云寒毛一竖,头皮一麻:“你胡说什么?何方妖物!”
“我确然是你。”那声音依然轻柔动人,不急不缓,“你只需冥想片刻就会明白。”
伊水云哪敢冥想,反而更加的警惕。
似乎将伊水云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的对方几不可闻的又轻声一叹:“你此刻精力微薄,灵魂虚弱,若是再不休息,便唯有死路一条。”
“你既然说你便是我,我死了你还能活?”伊水云冷笑道。
“所以……”就在伊水云集中尽力听的时候,一个极其蛊惑的声音滑入她的耳里,“睡吧……”
轻轻柔柔的两个字。尾音极长极长,伊水云顿时警觉一散,便真的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伊水云睡的很沉很沉,沉的好似睡了千百年,而她也确实经历的百年的岁月,融入了百年的记忆,看到那不知应该说是前世,还是什么的种种经历。
故而当她再睁开眼睛之后,她那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眸多了一份古画般沉重而冰冷的沧桑。
她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她是那个家破人亡的西麟丞相之女——伊水云?
还是那个已故百年的大胤末代皇后——水清凌?
她拥有了两个人的,两段完全不同的记忆,她视乎是她,又似乎已经不是她。
她坐在白玉石阶之上,双手抱着自己,秀丽的容颜之上露出了茫然与无助,浑身散发着一阵阵的孤寂与悲凉。
“唔唔唔……”
裙摆被轻轻的拉扯。
伊水云低头,看着眼中泪光盈盈的看着自己的小东西,那一双眼睛流落出不禁的亲切与激动。
“无雪,可有想我?”伊水云伸手将小东西包入怀中,很自然的呼唤。
小东西小脑袋拱进伊水云的颈间,顿时一股热流划过伊水云白皙的脖子,低头一看,才发现无雪竟然泪流满面。
伊水云顿时也两行清泪划过眼睛,更加抱紧了小东西,
没有人知道,无雪已经一百多岁,它守在这座空荡的山峰,等待它的主人归来,已经了等了一百多年。
这一刻伊水云明白了,她真的是水清凌,不论是前世也好,是灵魂的吞噬也罢,她已经摆月兑不了水清凌那已经融入她骨血,刻入她灵魂的一切。
而她除却报仇以外,多了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那个人,那个百年前为她倾尽一切的男人。
而那个人……
不知在何方。
可她才刚刚发现自己对容夙心动了,然而转眼之间,她不得不将这份情意掩埋,因为这一份心动,还撼动不了那一段藏在她灵魂百多年的爱恋……
“阿奕,我回来了,你在何方?”
看着怀中那人送她的小东西,伊水云情不自禁的轻声呢喃,那声音之中含着刻入骨髓的相思。
想到了宗政奕,伊水云又立刻想到了宗政暄。眼中不由划过一丝忧虑,她万万没有想到,宗政暄的修为竟然真的已经到了如此地步,真的练就了裂魂之术第九重!
作为曾经的万宗之主,伊水云比现在的任何人都要了解密术,比他们知道的也更加的深与广,就譬如上古五大密术之一的裂魂,并不只有七重,而是有九重,还有灭魂与最后的锁魂!
百年来,宗政暄都将灵魂自封自锁,让他的一切都停留在百年之前,宗政暄守在她的身边,必然是知道她对自己与宗政奕使用了离婚之术,纵然自己已经将他骗走,可没有人比她更加了解那个男人,他很快就会发现自己,而自己如今的修为……
伊水云感受了一番自己如今的修为,不由的苦笑的摇了摇头,怕是连宗政暄一根手指都抵不上。
她必须在宗政暄明白过来之前,恢复自己至少五层的能力,也必须先宗政暄一步找到阿奕,否则……
想到这里,伊水云放开无雪,身子一纵,便已盘膝坐在了莲花浮台之上,双手捏诀,轻放在两膝,缓缓的闭上眼睛。
她已经不是那个单纯的伊水云,作为万宗之主的嫡传,她比谁都懂得如何修炼。
伊水云闭上眼睛后,四周的花草树木之中一丝丝肉眼看得见的银光飞蹿而出,一丝一缕的从她的鼻息之间,流入她的身体。
密术的修炼需要的就是灵源,而灵源分生灵源与死灵源。两者一个从活物之中摄取,一个从死物体内摄取。而生死灵源都有正邪也就是阳阴之分,譬如伊水云修炼的灵源乃是花草树木,都是活物,却无害处,属于极品生阳之灵。
这些花草都非凡品,这是当年她为自己留下的后路,这些东西养在此处百年,其灵源之充沛,绝非常人能够想象。
伊水云的身体太差,修为根本连入门都没有碰到,若不是容夙为她骗了雷枭近百年的功力,改善了她几乎废材一般的体质,伊水云想她这一辈子怕是都无法再修炼。
由于身体根基太差,根本吸收不了太多的灵源,然而她体内的水明珠却是一个活灵源,它可以储存灵源,所以伊水云没有丝毫估计的将所有的灵气都往自己身体吸收,根本不担心会虚不受补,而爆体而亡。
更加让伊水云欣喜的是,水明珠本生就是一个极品死阳之灵,水为死物,而水以为无害之物,故而是密术修炼之中,最无法掌握的至高灵源,有了它,伊水云相信,不出五载,她便可以成为着大陆第一人!
秋水九重,她水氏一族传下的至高密术,无人修炼成功,那是因为自今无人能够以水为修炼的灵源。
每一个密术修炼者,修行之初便要选择自己契合的灵源,绝大多数都是一对一,一生只能使用一个灵源,也有天赋卓越的人,能够有两到三个灵源。百年前,她便是一个异数,因为她可以容和花草树木成千上万个灵源,而不是局限于植物之中的某一种。
而如今又有了水明珠,她相信,只要给她五年,不,只要三年,她一定不会再惧宗政暄。
用了整整十二个时辰,伊水云才吸收了殿内所有的灵源,而原本繁花似锦的大殿,再看不到一丁点花草,全部都已经枯萎直至化成了灰。
伊水云睁开眼睛,感觉到了体内狂跳欢悦的水明珠,她如樱花一般的唇瓣也舒展开来,扬起一抹满足的笑容。
------题外话------
今儿起,每天十二点之前更新。
其实,女主从来都是水清凌,从零碎的记忆之中可以看出,一个七岁的少女再如何早熟,也不至于懂得男女之情,而女主是所有会困惑,会迷茫自己是谁,那是因为女主还有幼时与容夙相处的一段记忆尚未恢复,至于容夙是谁……咳咳,亲们应该猜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