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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瑞只觉得一阵头疼,下意识的往帘子那头看了一眼。她记得顾青婉临走之前嘱咐金钗在屋子里守着的,可如今屋子里连半个人影都没瞧见。
平日里这万卷堂里被顾青婉防的如铁桶一般,这邹思敏也不知是怎么进来的。郑瑞心中想着,却还是面无表情的坐在床上,邹思敏说的嘴都干了,郑瑞愣是没应半个字。
邹思敏也不觉其他,只是心里又把顾青婉骂了个遍。先前在靖王府的时候,王爷的起居饮食都由她照顾着,与她还算亲近的,若不是顾青婉横插一脚,王爷如今怎么会与她如此生分?
“王爷,你可有哪里不舒服的,要不要再请太医到府里来一趟?”邹思敏上上下下打量着郑瑞,本来想伸手去模郑瑞的额头,却在郑瑞有些冷淡的眼神下讪讪的收了手,“听说王爷烧了一夜了。”
郑瑞“嗯”了一声,便没有下文了。
“我伺候王爷几年了,王爷素来身子康健,这次怎么就大病了一场。”说罢她已经哭肿的眼睛又红了,“若不然让顺喜留在这里吧,她是个细心的,想必会事事周全,王爷你说可好?”
听到“顺喜”的名字,郑瑞眼睛眯了眯,头却往帘子那头的方向偏了偏。
见郑瑞垂着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邹思敏又断断续续的在他耳边说了不少话。自从郑瑞大婚之后,她再也没有跟郑瑞单独相处过,如今哪还会放过这个难得的诉衷肠的机会?
“王爷,当初靖王爷和靖王妃让我跟在您身边伺候着,思敏早就是王爷的人了。可王妃不知怎么想的的,定是要把我聘出去,我虽然应下了,却也是权宜之计,还请王爷垂怜。”
“这府里上上下下,如今都是王妃说了算。王爷可不要被王妃给骗了,你别瞧着她这个样子,其实她心里不知道算计了多少呢。王妃进来才几个月,这府里管账目的,管厨房的,管府库的,管采买的都换成了她的人,周妈妈和陈嬷嬷更是被打发到庄子里去了。要知道,周妈妈和陈嬷嬷是靖王府里的老人了,王妃就这么打发了她们,不是生生踩着王爷和靖王府的脸面给自己树威信么?”
“便是我现在都被王妃看的死死的,她还打发了两个丫鬟去我院子里盯着,平日里想见王爷一面都难。王爷再看看,这万卷堂里的丫鬟,有几个是咱们从靖王府里带来的,除了东珠和南玉,便是连扫撒的丫鬟都是顾青婉带过来的人。”
邹思敏见郑瑞还是无动于衷,心里倒是惴惴的,还想说些什么,便见郑瑞突然转过头来盯着自己。
邹思敏眼神一亮,脸上刚浮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来,便听郑瑞冷声道:“你太聒噪了。”
“什……什么?”邹思敏有些怔怔的看着郑瑞,一直含在眼眶里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王爷你到底是跟我生分了不少,我在王爷身边伺候了三年,王爷从来不曾对我说过一句重话。”
说着又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在外间守着的双喜和顺喜听到里头的动静,二人默契的相互看了一眼。
“姑娘是不是在里头哭呢?”双喜推了推立在帘子后头似乎快睡过去的顺喜,凑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顺喜脸上的厌倦之色一闪而过,有些怯怯的摇了摇头。
“你去瞧瞧里头出了什么事情。”双喜又嘱咐了一句,见顺喜有些犹豫,她便拍了拍她的后背,加重语气道,“在王妃眼中咱们可都是姑娘的人,日后只有姑娘有造化了,咱们才有出路。姑娘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们不是被发配到庄子里,就是被赶出府了。”
顺喜脸上顿时有些惊慌,双喜这才满意了,又推搡了一下她的肩膀之后,顺喜才战战兢兢的掀了帘子往里头看。
双喜和顺喜是一对堂姐妹,靖王爷大婚前一年双喜一家才被卖进靖王府里做了家奴,而顺喜则是因为十岁那一年寡母亡故,才来投奔自己大伯。她性子绵软,自小被双喜指使惯了,倒是颇听双喜的话。
看着顺喜探头探脑的样子,双喜撇了撇嘴。从新王妃进府那一日她便看的清清楚楚,王妃身边的丫鬟个个都是出挑的,她远远比不上。日后她的高枝,只能是邹姑娘了。
好歹这几年她都是尽心尽力的讨好邹姑娘,邹姑娘心肠好,等她得了势,至少不会亏待了她。她如今也到了婚嫁的年纪,若是真被打发去了庄子,将来怕是要被随便配人了。
郑瑞听着邹思敏的呜咽声,心里一阵腻味的慌,刚想撑起身子下床,却突然皱眉往外头看了一眼。
邹思敏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郑瑞起身扫落了搁在不远处的琉璃灯。
“王爷,你怎么了……”邹思敏脸上的泪渍还未干,赶忙上前想拉住郑瑞,却在满地的琉璃碎片跟前止步。
顺喜连忙缩回来,转身就看到金钗竟然端着食盒进来。见到双喜和顺喜在屋子里,脸色就沉了下来。
郑瑞见到金钗进来,便指了指邹思敏道:“金钗你去哪里了,她好吵,你快点让她出去。”
邹思敏神情之中不乏错愕,她愣愣的看着郑瑞,片刻之后倒是回过神来,委委屈屈道:“王爷若是不愿意见我,我出去便是,还请王爷千万保重身子。”
说罢不等郑瑞反应,又对金钗嘱咐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王爷好几年不曾大病过了,这一次还要好好的将养一番……”
金钗有些不耐烦了:“桂叶不是请了邹姑娘去花厅里喝茶的么,怎么一会儿工夫不到,邹姑娘便在这里了。这个时辰王爷也该吃药了,若是邹姑娘还要等我们王妃回来,便还是去花厅里等更适宜些。不过依我看,若没有其他的事,倒不如早早回竹园里。待会儿日头烈了起来,邹姑娘怕是回不去了,我们这里可是没备邹姑娘的吃食。”
邹思敏像是根本没听到金钗挤兑的话,神色关切道:“这快到正午了,还是用了午膳再吃药的,胃里空空的药吃下去也难受。”
金钗倒是被邹思敏没脸没皮的样子气笑了,她把食盒往桌上一放,厉声道:“这就不劳邹姑娘费心了,邹姑娘在这里也是扰了王爷的情清净,还是请回吧。”
双喜见金钗这番话说的不客气,便想上前争辩几句,却被顺喜拉住了衣角。她回头狠狠瞪了顺喜一眼,嘴里暗骂了一句“胆小鬼”,可到底没有再开口了。
郑瑞隐在金钗背后,一句话都不曾挽留,邹思敏虽然气了个半死,却还是用先前的理由反复安慰着自己。
“王爷你好好将养,我过两日再来看你。”邹思敏含情脉脉的看了郑瑞一眼,这才带着双喜和顺喜二人出了里屋。
金钗松了一口气,这才道:“王爷,方才邹姑娘没对你怎么样吧?”说着还飞快的觑了郑瑞一眼。
郑瑞张了张嘴,觉得这个问题不怎么好回答,便反问道:“青婉怎么还没回来?还有,你们都去哪里了?那个人在屋子里坐了好久,都不见有其他人进来。”
金钗见郑瑞坐了下来,连忙掀开食盒的盖子,把午膳和汤药全部摆了出来。
“王妃一早就往偏厅里去了,想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住了。绣庄里送了夏天的衣裳过来,桂叶姐姐带着人去看了,我在厨房给王爷熬药呢,王妃说这汤药不能假他人之手。”说着又道,“这药还是滚烫的,还是等王爷先用完午膳再喝吧。”
说到这里,桂叶又嘀咕道:“明明是把她留在花厅里的,谁想到她胆子这样大,竟然自己溜进里屋来了。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郑瑞不置可否,见已日上中天,便皱眉道:“先喝药,我要等青婉回来一起用午膳。”
金钗刚劝了两句,桂叶便掀了帘子进来,给郑瑞请了安,这才道:“王爷还是先用了午膳吧,王妃刚才打发人回来传话了,说是午膳已经用过了,让王爷不必等她。”
郑瑞脸上的表情摆明了是不信。
桂叶不知想起了什么,便叹了一口气:“王妃已经让双全从大厨房里传了午膳,是福满亲自过来传的话。王爷用了午膳和汤药之后,还是去休息吧,晌午过后有太医要过来诊脉。”
郑瑞垂下眼,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瑞王府只有两个正经主子,说起来要处理的事情实在是不多,哪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能拖住顾青婉的步子。现在回想起来,顾青婉今早的神色就有些不对劲,他误以为是自己执意竞渡最后落水才惹得顾青婉生气,便也没怎么太在意。
到底是哪里不对?郑瑞想了一会儿,却也没有任何头绪。
自从八岁那年落水大病一场之后,他便是连风寒都不曾患过,这一次大病痊愈之后,郑瑞只觉得如今的状况让他头疼。(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