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甲府。
夜深了,气温轻松的降到零度以下,厚厚的云层遮挡了任何来自地球之外的光线,然而在那座“废弃的矿场”脚下,热闹的场景却和周边环境形成了鲜明对比――看似荒芜的破旧火车站被一盏盏大功率探照灯照得通亮,方圆数千米之内少说也有五六百号人在活动,他们中大都是穿着土黄色军大衣、手持长步枪的军人,也有佩着军刀的军官和穿蓝灰色大棉袄戴白色臂章的铁路维护人员。延伸向远方的铁轨已经从积雪中清理出来,而天黑之前,这里还只有皑皑白雪!
呜……
突然间,一声长长的汽笛声划破了这夜的沉寂,同时也在唤醒那些潜伏在这里的生命。火车站周围的人们纷纷翘首以待,那上面不仅装载着他们一个星期的口粮和日用品,还承载着家中亲人与他们的唯一联系――那些信件,也许是家人三个月之前写到他们部队的,几经周转并且经过极其严格的检查才能运到这里,而驻扎在这里的士兵通常都是不允许给外界写信的。于是,想要知道家人是否平安,他们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这每周一列的火车上。
那光点沿着铁路线快速行进着,只有在很近的距离上,人们才能看清楚光点之后的东西――一个丑陋的蒸汽机车头带着十来节火车车厢,其中只有一两节是载客车厢。
距离火车站7、8公里的地方并没有超出驻军的警戒范围,但是在这里巡逻的士兵相对火车站那边已经少了许多,而且他们很难将铁路两侧的大片区域完全监视起来,尤其是那些漫山遍野的松树林,黑漆漆的让人觉得进入了就难以找到出路似的。
就在某片步行到铁路线不过半个小时的松树林里,几个黑影似乎也等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在火车迅速驶过之后,他们又悄悄向火车站的方向移动了一些,直到能够通过望远镜大致看到那里的情况。
不一会儿。周身被涂成黑色的火车现身于车站的灯光之下,并最终缓缓停靠在了月台至上,士兵们很快行动起来,但他们看样子并不打算将车上的东西卸下来,而是对每一节车厢进行非常仔细检查,这种检查持续了大约有10分钟,在这之后,火车重新启动。最终消失在矿场那边的黑暗之中。然后,毫无征兆的,火车站里地灯光一一熄灭,周围的一切都悄然隐入黑夜之中,等到天亮的时候,雪将会重新掩盖这里崭新的铁路线,车站也依然是那个看起来十分破旧的车站。
简单的商量之后,那些黑影分为两部,一小伙人迅速离开,剩下的人则继续小心的向矿场方向移动。但他们终究到不了那火车站一探究竟。在天亮之前他们中的某些倒霉蛋必然会踩响驻军埋在车站附近的地雷,届时幸存者不要说是继续前进,能否从驻军地围捕中逃月兑都是问题。但这一切已经变得无关紧要,先前离开地那些人已经将非常宝贵的情报带出去了。
三天之后,也即是1929年2月2日,中国农历的小年,四百余架满载高爆炸弹、燃烧弹以及化学炸弹地德国道尼尔3型超远程轰炸机再度光临甲府,不过这一次它们没有将炸弹倾泻到早已是一片废墟的甲府市区,也不像往常那样进行损失率较低的高空轰炸,而是将目标锁定在了那座“废弃的矿场”,有针对性的低空轰炸损失虽然远远超过往常,但一千多吨炸弹绝大多数都落在了目标范围之内。这些轰炸机的数量虽然没能实现那位日本设计师所预言的数量。也没能撼动藏在深深地下的核心工事,却在将矿场周围的车站、铁路、树林全部夷为平地的同时破坏了日军地堡上地雷达、通讯设备以及大部分通风设施,更加致命的是地堡通往外界的11条通道有9条被堵塞,这让的确让呆在里面的人包括天皇本人感到后怕。
在召集内阁和军部主要人员讨论之后,裕仁当天就拍板作出决定:放弃这座耗费上千万日元的坚固工事,皇室连同政府首脑、军部高层统统迁往更加安全的地方。
然而,裕仁的梦魇并没有就此结束。猫不能钻到老鼠洞里去捉老鼠,但它可以在洞口等,这个显而易见的道理世人都懂。皇室和政府首脑、军部高官虽然选择了另一个没有月光地夜晚转移,却未能躲过抵抗组织的耳目,这些人在甲府至长野的一座铁路桥附近埋设了**,并且选择了在天皇专列经过之时引爆,不过,这些非专业人士的计算并不精确,**并没有伤及列车中部的装甲车厢,但这次行动却足以让再次躲过一劫的裕仁变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在抵达长野之后,这位天皇突然决定乘汽车继续北上,并且在中途不断变换目的地,随行官兵顶多只是受些颠簸之苦,那些负责安排沿途补给和接待的内务省官员就惨了,他们不仅要确保天皇行程的保密性,又不能让尊贵的天皇忍受口渴肚饿和不能每天洗澡的痛苦,只能是使出浑身解数来满足天皇的需要。好歹在2月9日也就是中国农历除夕这一天黎明,天皇的车队终于抵达了此行的最后一站――福岛。
对于大多数日本人来说,这并不是一个熟悉的地名,事实上也正是因为它的不出名,从开战至今德国轰炸机竟鲜有光顾。由于将这里作为避难地是天皇临时决定的,军部还没来得及在这里构建像样的防御设施,所以只好将一座战国时期的古城堡作为临时行宫,一面调集工程部队在附近选址构建新的地下大本营。
经过侍从们一天的紧张打扫和装饰,裕仁带着家眷住进了这座不论规模、气势还是建筑材料都无法和东京皇居相提并论的城堡,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这里面朝大湖、背靠青山,自然环境算是十分优美。
另外一边,在朝鲜的旧都平壤,辰天偕皇后及一干高级将领会见了朝鲜临时政府的主要人员,由于历史轨迹的偏移,这些人是辰天在另一个世界所未曾听说过的。被推选为临时总统的人是个和旧朝鲜王室同姓的40岁中年人,但其人和旧王室并没有任何瓜葛,早年曾在法国留学,受资本主义思想影响较深,而这个临时政府也是资本主义性质的。
“您好!您好!”
和大多数外交场合一样,双方与会人员首先列队握手。辰天这次会见的除了这位李姓总统之外,还有临时政府部门次长以上政府官员近二十人以及朝鲜武装部队的高级指挥官十余人。别看这些人级别很高,一个个在不久之前还都以游击队员或是地下抵抗组织成员的身份藏在暗处。所以举手投足之间既不沉稳也不太懂正规的外交辞令,对于这些辰天以及随行人员也做了心理准备,只是当翻译将对方的一些话原文翻译过来的时候,在场地人还是有些忍俊不禁。
“陛下,您好!见到您实在是太高兴了,您晚饭吃了吗?在平壤住得还习惯吗?”一个一看就是农民出身的将领非常关心大家的饮食问题。
“陛下,您好!见到您真是非常荣幸!”这句开场白挺合乎外交辞令的,只是接下来的问候就有些地方化了:“您的家人还好吗?大家最近身体都还好吧!但愿新年里大家都不要生病!”
在辰天的眼里,这一张张缺乏贵族气质的面孔却不乏胜利之后的喜悦,他们的沧桑与老成记录着朝鲜人多年来地反抗历程。在这种力量对比悬殊地抵抗中。无数人牺牲了,但他们的死并没有让革命的火种熄灭,一批又一批地人前赴后继。即便是他们中最精锐的一批在异国死于非命,他们也从没有想过放弃。
看着这一张张发自内心的笑脸,辰天不禁想起二十多年前的故事,当那些充满朝气和理想的朝鲜人乘船抵达德国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何尝不是这样的真诚呢?
握手仪式还在继续,辰天身旁的新任驻朝大使冯,塞肯道夫爵士按照顺序一一介绍道:
“这位是临时政府外交部长金……这位是临时政府军政部长朴……这位是……”
三十多人排成的队列并不长,排在后面地人们并不用太过着急,眼看着这位声名显赫的欧洲君王一步步走近自己,有人兴奋,有人喜悦。有人紧张,但是在靠近队列末位的地方,有一个人不正常的表情引起了德方侍从官的注意。
那是一位年纪在四十岁左右、长着一张瓜子脸、身形瘦小并且穿着一套黑色礼服的朝方官员,虽然壁炉里柴火正熊熊燃烧着,但这大厅内的气温远不至于让人出汗,何况其他人都是双手自然下垂的,唯有这位官员的右手很不自然地往袖子里缩。
凭借敏锐的洞察力和丰富的经验,负责皇帝安全的侍从官迅速对眼前的情况作出判断,他不动声色地走到辰天身旁。低声用只有近侍才会使用的密语说道:“卡!”
“卡!”
这个字让辰天在第一时间明白了这里的环境,他微微点点头,这个动作也即是授意侍从官执行皇室应急方案之六――这名侍从官转过身,朝自己的手下使了个眼神,片刻之后,那名侍从突然倒地并“痛苦”的大声喊叫起来,趁着这个机会,旁边几位高大的侍从官迅速将辰天围起来并在第一时间护送离开。
和其他朝鲜官员惊愕不已的目光截然不同,刚才那位面色异样的官员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深深的失落,右手也忽的松懈下来。
双方高级别会面因此而被推迟一天,就在这仅有的一天时间里,德方安全部队迅速排除了这唯一的安全隐患,据查,那位在朝鲜临时政府中担任工业部次长的官员其实是为日本人效力的朝鲜籍间谍,而他之所以冒如此大的危险替日本人效力,全因他的父母妻儿都在日本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