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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红玉和碧莲拍了半天的门儿,嗓子都有些干了,早就不耐烦起来。见门儿一开,红玉就噙着泪控诉道:“小姐这是这么了?明明见我们过来,还将门儿关起来,莫非是要赶我们走么?”一边说,一边就打算往门内进来,却没发现碧莲退了半步,低着头什么也没说。
小小站在门内冷笑道:“这倒是奇了。我倒从没听说哪家的丫头下人不经主子允许就可以自己跑出去的,你们跑出去玩耍也就罢了,大敞着门儿也不关,若是进来个贼人,岂不是全家遭殃?”
红玉白了一张小脸,眼泪霎时就下来了:“小姐这么说可好没来由?难道我们姐妹还能害了主人不成?”
小小侧了头连连摆手:“不敢当这声主人。只是你家主子将你们二人托付给我们赵家,我们也就是怕有个闪失,没法儿对司马大人交代。”
这话红玉就不爱听了,仰了头大声质问道:“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小小却懒得理她,转了身往院里走去,理也不理她们俩,她还要去看看灶上的茶得了没有,里头还有客人哩。
红玉却不肯罢休,伸手去扯小小的袖子。天赐在旁边看得分明,大喝一声:“住手!”
正低着头偷偷模模努力减弱自己存在感往里头进来的碧莲吓得一抖,袖子里头滚落出来一件东西,她赶紧弯腰捡了揣在怀里,又往墙边退了一步,默不做声。
天佑看得分明,厉声喝问道:“那是什么?”
碧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红玉回头看了一眼,骂她道:“小蹄子跪着做什么?快起来!”本来没什么事儿的,她这一跪,倒显得自己两人理亏了。
小小回头看了一眼,便对天赐说:“哥哥莫管她们了,姨母那里还有客人呢!左右又不是我们家的人,管人家那么多干什么?”
听说里头有客人,天赐天佑这才没多说什么,转身进去了。
看她们俩,一个跪着,低头看不清脸;一个站着,挂着泪水一脸委屈,小小就觉得厌烦,只吩咐她们快些将前院打扫出来,也懒得理会她们俩了。这俩人行为鬼祟,留下始终是个祸患,还是要尽快想法子处理了才是。
里头陈氏叫两个儿子拜见了郑家婶子,便遣了他们自去读书。倒是郑家婶子看了这两个少年郎,心里羡慕得不行,嘴里连连夸赞,转了话题说起自家大哥的女儿,已经有了十三岁,相貌脾气样样都好,女红厨艺事事精通。陈氏听她那意思,是想说给天赐,想到家里已经定下的童养媳小小,就婉言说是天赐还小,家里准备等他中了举人再说亲事,将这一节轻轻揭过了。
郑家婶子也不过是临时起意,听陈氏的口气不太热衷,也就说了几句便打住了。两个女人说起私房话来。
郑家是在天赐他们去容米之后的第五日上头搬来的。说来也巧,陈氏平日里都不怎么出门,恰好那日起了兴致上街逛逛,回来便在门口遇到了正搬家的郑家人。郑家的车子堵了赵家的大门儿,郑家夫人过意不去,安置好了之后过来给陈氏赔礼。想着都是近邻,陈氏得了庄子上送来的鲜鱼之类又去给郑家夫人还礼,一来二去的,两个女人就相熟起来。
郑家男主人原在大冶县里做钱粮师爷,如今年纪大了,告老还乡,可老家的宅子叫族人占了,这才在邻近的松滋县置业安家。这位郑夫人是郑老爷续娶的填房,只比陈氏年长几岁,说起家中儿女什么的,两人颇谈得来,竟然成了闺蜜一般。
尤其前些日子司马大人送了两个美婢过来,郑夫人见这样的事情见得多了,她家还有个美婢也是原来的大冶知县给送的,跟陈氏谈论起来,两人更是相惜相怜,很快这交情就好到了可以直入对方卧房的地步。
只是陈氏不爱出门,这些日子又觉得身子不舒服,倒是郑夫人过来串门的时候多些。
小小端了茶进去,又送了一些果子点心,便问陈氏午饭怎么准备。实则是她拿不准这位郑家婶子是不是要留下吃午饭,也好提前预备着。
陈氏看了郑夫人一眼,挽留她吃个午饭。郑夫人笑了笑便推辞道:“我倒是想留下来蹭你这一顿饭,可你也晓得,我家里也不消停,说不准这一顿饭的功夫,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这顿饭且先记下,过几日再来吃你的。”
她既然这样说了,陈氏也不再挽留,吩咐小小照日常的备着就是了。
小小准备去厨房告诉张大娘,出来却看见红玉拉着碧莲,挂着泪珠儿就进了堂屋。见了小小也不行礼,小小也懒得理会她们,自往后厨去了。
她一走,红玉便拉了碧莲在外头唤道:“请夫人为我们做主啊!”
刚跟郑夫人说了没两句话,便叫这一声给打断了,陈氏有些头疼,隔着门吩咐道:“我这儿有客呢,有什么待会儿再说吧!”
碧莲一听,站起来就拉了红玉要走,红玉却不肯,依旧跪着,干脆还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里头陈氏顿时脸色颇为尴尬,她都说了有客人了,可这红玉依然这般做作,岂不是打她的脸么?却不晓得外头跪着的红玉,摆明了就是打的小算盘。她本就是个外人,这家里除了赵明礼对她有些好感,其他人对她都颇为提防。偏偏昨日赵明礼听了陈氏的话,立刻就叫她们搬到外头的倒座去住,而又说明了这内宅的小事归陈氏处理。她明晓得让她们搬出去的主意是小小出的,心里就记恨上了小小。若是把这事闹到赵明礼跟前,最后还是得绕回陈氏手里,倒不如直接找陈氏得好。
就是因为有客人,她才这样做作一番,若是客人走了,陈氏自然会轻描淡写地揭过不提,哪里会说小小半个不字?可现在有客人在就不同了,她这么一闹,无论如何陈氏也要问一问缘由,做个了断,就算不能真把小小怎么样,恶心她一番也是好的。
说到底,就是红玉根本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而小小居然见了自己就把自己往门外关,她心里觉得委屈,想要出出气罢了。
可论到陈氏这里,却让陈氏心里恼怒起来,更觉得这丫头不识相。
现在红玉就打算陈氏问上一声,便先告上小小一状。谁知里头陈氏还没吭声,郑夫人却先动了怒气,故意扬声说道:“赵夫人,你这丫头好没眼色,这样的丫头想来也是不堪使唤的,留着做什么?唤个人牙子来卖了算了,还给家里省一口饭。”
陈氏也没心思怪人家管自己家里的闲事,暗恨红玉不识抬举,叹了口气对外头柔声说道:“红玉,你先下去,有什么待会儿再说吧!”
碧莲一听,便来扯红玉,嘴里小声说道:“姐姐哭什么哭?有什么事情过会儿再跟夫人说,咱们先下去吧!”
红玉却不依,今儿她就是要跟陈氏对着干,一边哭一边抽噎道:“夫人,奴婢不过和碧莲在门口看到有货郎经过,出去看了一眼,小小小姐就说我们私自外出,要将我们姐妹赶出去。您可要替我们做主啊!”
陈氏无法,只得出来开了门道:“你先下去,有什么事情待会儿再说罢!”她再是跟郑夫人要好,可这家丑不可外扬,没必要当着人家的面儿弄得家里不成体统的样子,叫人白白看了笑话去。
小小进来的时候,郑夫人也起了身,立在陈氏背后托着她的胳膊,对陈氏说:“你这样儿可不行,这些丫头,给她们三分颜色,就要开起染坊来。说了几遍都当没听见似的,对她们这样客气做什么?卖了得好,还不心烦。”
陈氏便皱了眉冲碧莲说道:“愣着做什么?你跟红玉去厨房里头看看,张大娘那里可用帮忙?”
碧莲赶紧来扯红玉,红玉却往地上一滩,哭着说:“夫人,奴婢心里实在是委屈啊!”
她这做派看得几人都是烦闷,小小上前一步道:“碧莲,还站着做什么?厨房里头正忙呢,你们俩快些过去!”又说红玉:“你有什么可委屈的?又没短你吃穿,故意张扬个什么?若真觉得委屈,哪儿来的往哪儿去就是,反正你身契也没在咱家,谁敢当你主子呢?”
郑夫人眼睛一亮,冲着陈氏悄声道:“倒没看出来,你这外甥女儿是个爽辣的性子,比你强。你若是一味这样退让,怎么能降服得了这些小丫头?”一边说着,一边扯了陈氏回去房里,悄声传授自己对付妾侍、丫头的经验。
见小小出了面,陈氏也就丢手不管了,跟郑夫人相携回了房间。
外头红玉还不肯罢休,兀自瘫坐在地上抹着眼泪,说道:“小姐这话,岂不是叫奴婢无地自容?大人将我们俩送给了老爷,我们自当是尽心服侍老爷的,也不敢有什么二心,何来敢不敢的说法?”
小小不耐烦了,直接说道:“少说那么些!你若是不服,只管跟老爷告状就是!快些滚出去,再晚些我就拿扫帚了!”
红玉这才在碧莲的拉扯下委委屈屈地起了身出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