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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林初荷吃了一惊,立刻瞪大了眼睛,“怎么回事,哥你给我细说说。”
简吉祥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的脸色,搔着后脑勺道:“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清楚,顾老头也不过在我面前提了一句,说山上那眼活泉水流越来越小,看着让人有点担心。我估模着他觉得我是个做不了主的,也没跟我商量个对策啥的,只说等你回来。”
他这话说得可有点酸不溜丢的,然而此时此刻,林初荷压根儿顾不上给两句好听的哄哄他,自顾自低下头思度了片刻,纳罕道:“这应该不能够啊,我发现那眼泉水的时候,它是从乱石头堆里呲出来的,明摆着泉眼在地下较深的地方,是活水,最近天气这么好,该是涨水的时候才对,怎么会……哥,要不咱上山瞅瞅?”
“你看,我就说不该这会子告诉你,弄得你听风就是雨地坐不住。”简吉祥见她真个转身想往外跑,连忙一把拽住她,“这都啥时候了,外头黑得连人都看不清,入了夏,山里头野物也多,现在跑去,遇上点啥麻烦咋办?这件事我原本也没弄得太明白,依我看,现在你还是赶紧回屋去歇着,明儿跟顾老头见了面再说。”
林初荷还不死心,张了张嘴想说话,被他一股脑地拉到东厢房门口推了进去:“啥都别说了,赶了一天的路,你还不嫌累吗?老实儿睡觉,我可不陪着你疯!”
语毕,不由分说带上了门,自己也回屋去了。
林初荷想想,眼下上山,的确也是不大靠谱,只得又开了门去厨房草草洗漱了,爬上床。
这一晚,她便睡得很不好。脑子里一忽儿是那山泉水的事,一忽儿又想起今儿无端端挨的这一场责骂。
那乔朗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她自然丝毫亦不明白,不过这简家人的态度,却实在再清楚不过。自打简如意的事情之后,这全家人,都像是惊弓之鸟一般,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给吓得魂不附体。
纵是庄户人家,对自己的名声,也依旧是十分在意的。如今和钱里正一家的关系始终不尴不尬,谭氏和简阿贵一直也在为此而发愁,若还招惹上县太爷的公子哥儿,闯出祸事来,那就擎等着姓简的一户成为整个小叶村的笑柄吧!
不过,真要说起来,莫非谭氏和简阿贵还真以为自己的名声很好?谭氏早就在村里落下了一个母老虎的名声,而简阿贵,别看他现在像个人似的,从前,那些个逛窑子、瞎花钱、不顾家的腌臜事情却也没少干,“简老闲”这个诨名,可不是白叫的!
村里人给他们脸,不会当着他们的面议论,但十有八九,这一家人就是小叶村茶余饭后的一个八卦大话题。自个儿身上都一片污糟邋遢,教训起儿子闺女和买回来的童养媳,倒还大言不惭!
林初荷脑袋里翻来覆去想着这些事儿,直到下半夜,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第二日一大早,天才刚亮,她便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张罗着做了早饭,扒拉了两口,也不等简吉祥,一口气跑到隔壁酒坊开了门,坐在院子里。
等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顾老头才从门外慢慢悠悠地晃进来,抬眼看见院子里坐了一个人,着实给唬了一跳,待得瞧清楚那人是林初荷,这才松了一口气。
也不怪他胆小,酒坊的大门钥匙每个伙计都有,但库房和酒窖的钥匙,除了谭氏,便只有顾老头手里握着一套。自从家里买了地,谭氏就把钥匙全都给了林初荷,但一般来说,早晨还是由顾老头来开门,他也一向是到得最早的一个。
冷不丁看见场子里有人,库房门又大开着,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遭了贼,抹了抹头上的冷汗,笑着搭讪道:“荷丫头,我差点被你给吓死啊!你昨儿个回来的?这么早上酒坊来干啥?”
林初荷早已几步走到他面前,尽量平静地问道:“顾叔,山上那眼活泉到底是咋回事?”
“哦,二小子告诉你了吧?”顾老头恍然大悟,点点头道,“这事儿是有点棘手,我估模着你听说了,肯定就得着急。”
“我哥三两句话就带了过去,你先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一遍。”林初荷就道。
“其实也没啥可说的,本身就是几句话的事。”顾老头沉吟着道,“昨儿个小六子和老曾上山取水,两个时辰都没回来。我心里直犯嘀咕,又担心他们出了啥事,又怕是小六子拐着老曾打哪儿玩去了,正想打发庞小四上山瞅瞅,他俩就抬着水缸进了门。”
“俩人满头大汗,一进门就拉着我不停的抱怨,说是山上那活泉水流实在太小,还滴滴沥沥的。咱这么多酒缸要用水,接一水缸,就得花上不少时间,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在那儿干等着。我心想这不成啊,大夏天的,这水都能越变越小,等到冬天咋办?万一有一天,这水彻底枯了,咱不麻烦大了?本来我还打算着今年冬天酿酒的时候,也用那山泉水呢!”
林初荷眉头皱得死紧,又问道:“后来你们没上山去看看?”
“本来想去来着,但酒坊事多,你又不在,我实在腾不开手。”
“这事儿怪我。”林初荷就叹了口气,“咱酿第一批酒的时候,原就说上山瞅瞅,后来我一忙,就啥都丢到脚后跟儿了。要能早些想个法子引水,咱现在也不至于……”
“行了荷丫头,我知道你心里恐怕是有点急,但也别把啥事都往自个儿身上揽。真要论起来,我在这酒坊里可干了好十几年了,我咋也不知道提醒提醒你?”顾老头忙着劝她,也叹息了一声,“咱现在说啥都晚了,还是想想该怎么解决问题才是。”
正说着,小六子和老李老曾等几个伙计也从门外走了进来。
一见林初荷,他立刻就蹦了过来,愁眉苦脸道:“荷妹子,山上那水的事儿,你听说了吧?这可愁死人了,你赶紧想想辙吧!”
林初荷抬头看了他一眼:“别咋咋呼呼的。今儿大伙儿先把手里的活儿停一停,多叫几个人一起先上山看看。如今山上有些小动物啥的也出来了,虽说不危险,但咱们人多些,好歹可以壮壮声势,二来,有啥事也可以给搭把手。”
小六子答应了一声,立刻就要转头招呼人,林初荷忙又叫住了他:“多带点锄头啥的家伙事儿。”
“荷丫头,我听你的意思,是想把那活泉水挖开?”顾老头诧异道,“这只怕是不大妥当啊!”
“先带在身边儿,免得要用的时候还得跑回酒坊里拿。那边的情况还得看过才知道,咱这就走吧。”林初荷说着便站起身,率先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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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里的山景,与冬天相比,无疑更加绚烂多姿。翠岩山不像寒鸣山那般物产丰富,但在暖烘烘,稍微有些辣烫的太阳光下,满山次第开放的繁花烁烁生光,依旧让人一望便觉心里舒畅。
林初荷顾不得欣赏景色,领着一众伙计径直来到了那块相对平整的山坡,在活泉旁蹲,带着一点希冀的心情,将压在表面上的一块石头揭开。
泉水没有像初次发现时那样呲出来,弄得她一脸都是,事实上,看上去它压根儿就像是一个落雨过后的小土洞,只在边缘上一颗颗地冒水珠。
她的心顿时往下沉了沉。
“这水……咋比昨天还小?”小六子也有些担心起来,“咋整的呀这是,这山里头的泉水,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吗?”。
林初荷没有说话,伸出手来,将其他石头扒拉开,伸手在那泉眼旁边的土壤上模了模。
土是干燥的,这就意味着,泉水并不是从地下渗进土壤中被吸收了,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
“哎呀,真是奇了怪了,这水咋这么不让人省心呢?咱那猴儿酒,若没这个水,滋味肯定是要大打折扣的呀!”老李嘴快,在旁喋喋不休地抱怨道。
废话,这个道理,难道在场的还有谁会不明白吗?偏偏要大大咧咧地嚷出来,这大叔还嫌大家伙儿不够糟心?
林初荷垂下眼睛盯着出水口,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过了半晌,忽然嚯地一声站起来,像是下定决心般道:“把它挖开。”
“挖?”顾老头忙道,“荷丫头,你可得想好了啊,这水现在虽然小,但只要咱取水的时候多花些时间,也还够用。万一……”
他要说什么,林初荷心里十分清楚。
水的品质、味道,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酒的质量。把这泉眼挖开,底下到底是什么情形没人知道,然而万一一个不小心,让这天赐的好水沾染上了泥腥味,那就根本再也没法用了。如今简家酒坊的猴儿酒,刚刚和镇上的石记酒家开始长期合作,一旦水出现问题,带来的麻烦,将一波连这一波,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林初荷回头看了看身后站着的那些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片焦急之色,小六子甚至还大声道:“荷妹子,你可得想好了啊,要是出了岔子,咱可就……”
“挖开!”林初荷咬了咬牙,斩钉截铁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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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