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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并未准备太多的烧烤野物,当晚几人早早地就收了摊子,回到附近的客栈住了一夜。隔天上午,林初荷又领着他们去了徐家大宅一趟,将昨夜生意的情况跟徐老爷说了说。
听说林家槐的生意取得了开门红,徐老爷自然也是非常高兴,嘱咐几句之后,又说今后会多领些朋友过去捧场。他肯做出这样的承诺,便表明他是愿意帮忙的,林初荷忙诚恳地谢了他,这才踏上归途。
既然决定了要做这夜市里烤野物的营生,必然要做好前期准备。林家槐和赵钏儿送林初荷、简吉祥进了小叶村,来不及进屋喝口水,立刻马不停蹄地往寒鸣山而去,说好五日之后,趁着下山来送野果的功夫,顺便在简家酒坊买几坛灵猴酿,去镇上正式开张。
林初荷这两天在镇上颠来跑去,还真是觉得有点累,和简吉祥说着笑着走进简家小院,正准备进厨房舀点水喝,却见简元宝像一阵风似的从正屋奔了出来。
“姐,二哥!”他一头撞进林初荷怀里,仰起脸来,那双圆碌碌的眼睛里蓄满了水,轻轻一眨,一颗豆子大的泪珠儿就掉了下来,“姐,爹和大哥让人给打了!”
“什么?!”简吉祥陪着林初荷办成一件大事,原本心情很好,蓦地听到这话,脑子里就嗡地一声响,连忙拽住简元宝的小胳膊将他从林初荷怀里扯到自己面前,焦急地大声道,“怎么回事?”
简元宝年龄小,又受了惊吓,小嘴儿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囫囵话,看见二人,仿佛见到了救星,只管抽泣个不住。林初荷看得着急,却也知道这时候千万不能再疾言厉色地吓唬他,于是用手抚了抚他的背脊,软声道:“别怕,你瞧咱二哥不是回来了吗?有啥话慢慢说。宝儿,是不是那个百花居的老板娘又带着人来了?”
“不……不是……”简元宝抽噎着道,“是姥爷和大舅……”
谭继荣和谭志丰?!林初荷心里顿时就明白了。谭氏哭哭啼啼,仿佛万念俱灰一般地回了娘家,她那当爹和当大哥的,怎能咽得下这口气?谭继荣是烈火一般的性子,平日里说一不二,恨不得全世界都听他调遣,而一向软弱的简阿贵,居然敢把他闺女气成这样,他不来讨要个说法,那倒真是奇了怪了!
林初荷算准了谭继荣一定会来,却没想到,他竟然二话不说就动了手。要说简阿贵有错,简兴旺却一直循规蹈矩啊,连他一块儿打,这算是怎么回事?
简吉祥又气又急,眼睛都红了,立刻就进了正屋去瞧简阿贵。林初荷稳了稳心神,牵着简元宝的手,柔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姐说一遍行不?”
“好。”简元宝紧紧捏着她的手指头,结结巴巴地开了口。
原来,昨日他们离开小叶村去了河源镇,晌午刚过,谭继荣就领着谭志丰上门来了。其时,昨夜喝醉了酒的简阿贵,还躺在床上鼾声大作。
两人闯进院子,将简阿贵从屋里提溜出来,二话不说就上了拳头,打得简阿贵是云里雾里,待得看清楚来人是自己的岳丈和大舅子,登时吓得魂不附体,缩在地上软成一摊泥,毫无还手之力。
简兴旺从地里回来,吃过午饭,原本正陪着韦氏在屋里歇息,听见外面的动静,便冲了出来。他一贯老实巴交,心里认准了,姥爷和大舅是长辈,绝对不能和他们动手,因此,只能一边相劝,一边尽力护住了简阿贵。
孰料那谭继荣和谭志丰是杀红了眼,见他挡着碍事,便索性连他一起打。一时间小院里拳头打在肉上发出的闷响,和简阿贵与简兴旺“哎哟哎哟”的声音不绝于耳,韦氏从屋里出来,挺着大肚子不敢靠近,站在那儿呜呜直哭,根本无计可施。最后,还是酒坊的顾老头和隔壁孙承光带人来,将他们拉开了。
谭继荣和谭志丰见有人来劝架,也就暂且收了手,转身离开了。然而他俩怎么说都是风里来雨里去的庄稼汉,手上力气大且又没个轻重,待得他们离去,孙承光领着孙坚孙定检查简家爷俩的伤,才发现简阿贵被他们打得皮开肉绽,鼻子嘴角都流了血,两只眼睛也是一片青肿。简兴旺的情况比他好些,却也着实挨了好几下,不知扭到了哪里,连走路都费劲。
怎么会闹到这样的地步?那谭继荣除非是铁了心要让女儿和简阿贵一拍两散,否则,这样做,可是生生让简阿贵没了脸,往后在这小叶村,只会更加抬不起头啊!
林初荷眉头皱得死紧,又怕吓着简元宝,只得仍旧和颜悦色地道:“姥爷和大舅从咱家离开,是不是就回了牛石村了?”
“没有。”简元宝擤了一把鼻涕,眼泪涟涟地道,“他们在村儿里找了个客栈住了,说今天还要来。我爹要是不能给他们一个说法,这事儿就不算完!他们就是豁出命去,也要把理儿给说清楚了。”
“大嫂没受到什么惊吓吧?”林初荷又问道。
“还……还行,她从昨儿个到今天,一直在屋里照顾大哥。”
“那……咱大姐哪?”
一听这话,简元宝脸上顿时出现了与他的年龄极不相称的恨意,咬了咬牙,狠狠道:“她?姥爷和大舅一闯进咱家,她见势不妙,就跑出去了,一宿也没回来!她啥事儿都不管,眼瞅着咱爹被打,她就能撒丫子跑,只顾她自己,姐,我恨死她了!”
哼,自私自利,不顾亲爹亲弟弟,这倒的确像是简如意的作风。林初荷鄙夷地撇了撇嘴唇,安抚性地在简元宝肩上按了按,道:“宝,这两天,唬着你了吧?你别怕,姐和二哥都回来了,姥爷和大舅要是再来,我指定不能让他们再动咱爹一根汗毛的,你知道姐说到做到的,对不?”
“嗯,姐,我信你。”简元宝使劲点头。
林初荷想了想,又问道:“这一趟,只有大舅和姥爷俩人来?咱娘……没露面?”
“没,姥爷说,从今往后再不会让娘来受这闲气了。”
林初荷就模了模下巴。
不知道谭继荣现在是怎么想的。他是一门心思地想让自家女儿和简阿贵撩开手,还是纯粹想帮着女儿立立威风?如果只是立威,为什么不把谭氏一起带来?
就事论事,这一回,的确是简阿贵做的不地道,作为女人,她也很愿意站在谭氏那头。但说到底,事情之所以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简老爷子和他那作死的大儿子,也同样月兑不开干系。如果简家这一回真的被他们搅和散了,他们心里,就真能过意得去?
你大爷的,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奇葩的家庭啊!
林初荷叹了口气,低头对简元宝道:“二哥这会子去瞧咱爹了,我去瞅瞅大哥大嫂咋样了,你乖乖的,别想太多,在院子里玩一会儿,好不?”
简元宝摇了摇头:“姐,我不玩,我就跟着你,你上哪儿我就去哪儿。”
“那……也好。”林初荷知道这小孩儿的确是给吓坏了,需要人在旁保护,给他力量,于是也不再多说什么,牵着他一起走进了简兴旺和韦氏的屋子。
刚掀开帘子,她就看见简兴旺趴在床上,韦氏手里端着一碗捣碎了的药草汁,正在往简兴旺的腰上敷。这种情况她原本应该回避,但一则简兴旺眼下受了伤,顾忌不了那么多,二则,她年纪也还小,用不着避讳。她连忙抢上去,接下韦氏手里的药碗,轻声细语道:“嫂子,你大着肚子,这些药啊啥的不能乱碰,对肚子里的孩子没好处,我来吧。”
韦氏一见她,那眼泪就掉了下来,顺着脸颊一直流到脖子里。
“妹子,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说,咱这是造了啥孽?兴旺一直本本分分的,不敢多走一步路,多说一句话,咋就能被打成这样?俺心里难受哇……”
林初荷见简兴旺腰眼上肿起一大块,背上有好些地方也破皮流了血,一面把手里的药小心翼翼往他伤口上敷,一面低声劝道:“嫂子,你肚子里有娃呢,不作兴哭,你哭多了,肚子里的娃赶明儿也是个好哭鬼,那咋办?”
“俺顾不上啦,顾不上啊!”韦氏用帕子捂住脸,眼睛却死死盯着林初荷,“妹子,你如今是当家的,你可得帮俺们讨个说法才行!俺没用,说不上话,做不得主,连多走两步都得看人脸色,俺男人也是个没脾气的,俺们如今,全都指着你啊!我知道自己没本事,可要是我当家,绝不会……”
“你……少说两句。”简兴旺虚弱地打断了她的话。
不知何故,林初荷总觉得她这些话还有其他的意思,忍不住皱了皱眉,替简兴旺敷好药,又端起小几上的汤药一勺勺往他嘴里喂,沉吟着道:“嫂子你放心,这事儿咱肯定得再跟姥爷他们说道说道,不管啥事,都应该坐下来好好说,一来就上手,这算怎么回事?”
韦氏哭得更厉害:“你一个小丫头,能跟他们说啥理儿?他们就根本是不讲理的!你是没瞧见姥爷那凶巴巴的样子,老天,他是要吃人哪!妹子,你要给俺们做主,俺们如今,只能指望你了!”
她的话,林初荷越听越不是滋味,再联想到昨天去镇上之前,她在自己面前透露出来的那层意思,心里更像是打翻了调味罐儿一般。韦氏现在情绪不稳定,跟她说得再多也是白搭,等这件事过去了,是得好好探探她的口风才行,至少,得弄明白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药有些烫,简兴旺勉强喝了两口,就往旁边躲开了。林初荷正要宽慰他两句,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有如洪钟般的喝骂声:“人呢?别他娘的躲起来装死,都给我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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