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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丫头你看啊,你谭大娘那人吧,就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跟她根本就没法儿讲理。这些天,我是啥办法都想透了,可你也知道,我说的话不管用,没人听我的……要不,我代替她跟你赔不是,你让我咋道歉都行,好不?”简阿贵反反复复搓着手,期期艾艾地道。
他当然不会告诉林初荷,这些天简家从头到尾就没有消停过。为了说服谭氏跟林初荷道歉,他简直使出了浑身解数,壮着胆子呵斥有之,低声下气地劝说哀告也有之,结果怎么样哪?谭氏照样跟锅里的豆角一般油盐不进,不仅把他说的话当放屁,还再度施展那七十二路泼妇掌法揍了他一顿。
谭氏是这样说的:“明告诉你简阿贵,你让我去跟那个小|婊|子道歉,还不如一菜刀砍死我!你还真以为她有什么本领能帮咱家渡过难关?我呸!她那是擎等着看我的笑话呢,老娘宁愿倾家荡产,也绝不可能跟那个死丫崽子低头!”
林初荷瞧见简阿贵的眼角眉梢处还有些微微泛青,心里也就大略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憋住笑,不紧不慢在桌边坐了下来,接过林小猴端来的茶杯抿了一口,顺手就捏了捏他的小脸蛋。
“……咋样?丫头,你倒是答应不答应,给句痛快话呀!”简阿贵心里更加着急,满面焦灼地盯着她道。
“简大伯,冤有头债有主,就算是那官府捉拿罪犯,也不会随便找一个人顶替,就算完事了吧?我觉得自己提出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就这么一件小小的事,你们都无法做到,这让我心里怎么过得去?”林初荷勾起嘴唇带着一点笑。
“就是,我姐在你家吃了那么多苦头,好容易离开了,这会儿因为你们一句话,就又要替你们劳碌奔波,凭啥?你们日子过得再舒坦,我姐也一点好处都得不着!”林家柏在旁接口道。
林初荷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不得不说,她这个亲弟弟,可比简元宝要来得机灵活泛得多,很会帮腔壮势。
“我知道这的确是难为了荷丫头,可……”简阿贵话还没说完,李氏和曹广森便从屋外走了进来。
一见曹广森,简阿贵立刻扑了过去,拉住他的胳膊,情真真意切切地大声道:“曹师傅,你当年也是在简家酒坊里呆过的,咱咋都算是有点缘分,是不?你多少帮着劝荷丫头两句吧,我要不是实在没了法子,也不会三天两头地跑来烦她啊!”
“我?我就算了吧!”曹广森不着痕迹地躲开他的手,哈哈一笑道,“小姑娘脾气可不大好,平日里在小山居,只有她吼我、欺负我的份儿,我哪敢多言语一句?再说,这原本是她自己的事,我虽与她合开酒坊,总归是外人,实在不好插手。”
“这可咋办,这可咋办哪!”简阿贵急得要命,恨不得将头发全揪下来。而简吉祥,他却依旧是沉默着,眼睛一直望着林初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氏将做好的饭菜一样样地端上桌,瞅了林初荷一眼,迟疑道:“要不……要不先吃饭,荷丫头忙活了一天,肯定早就饿了,先填饱肚子,有啥话,等会儿……”
“娘,先不急。”林初荷按住她的手,转向简阿贵道,“徐老爷那一百两银子,我可以去跟他商量商量,虽然恐怕不能让他不追究,但延搁个一年半载的再还,应该是问题不大。”
有门儿!简阿贵万念俱灰之中听到这句话,仿佛无限黑暗中看见了一星儿光亮,精神顿时为之一振。
“荷丫头,这么说,你肯帮忙了?咳,我们也没指望着能不还钱,只要能迟些日子,等我们解决了眼下的麻烦,我们肯定连本带利地将钱还回去!荷丫头,那就麻烦你跟徐老爷说一说,他那样欣赏你,绝对没问题的!只要你肯帮忙,不管你有啥要求,我都答应你!”
得了吧,连个谭氏你都搞不定,还有脸在这儿夸口呢!
“别急,我话还没说完。”林初荷瞟他一眼,接着道,“简大伯,我也给你交个底儿吧。徐老爷那边我的确几分把握,不过,云来楼和石记酒家的两位掌柜,我与他们交情不过尔尔,说出来的话未必管用,他们也根本没必要卖我的面子。”
“更何况,寒鸣山上的劳力并不多,如今大部分都来了我的小山居上工,指定是没有闲暇再帮你们简家酒坊运送果子。最重要的是,找果子一事,从头到尾,全靠我弟弟家柏操持,没有了他,就算你能请到再多的伙计,那也是白搭。若我估计不错,家柏如今心里对你们恼恨得紧,应是不会再帮你们的忙了。”
“没错,我才不会帮你们!就算我姐答应了,我不干,她也没办法!”林家柏气哼哼地梗着脖子道。
“这……”简阿贵忽然之间感觉到了危险,心里有些犯嘀咕,盯着林初荷战战兢兢地道,“我也知道这事儿的确是难,荷丫头,你要是有啥想法,你就说……说出来吧,咱好好商量。”
“法子……倒的确是有一个,就看你愿不愿意。”林初荷轻笑出声。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简阿贵心中愈加打鼓,总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挖好的坑里,再想往上爬,已然是不可能了。然而不管心中如何忐忑,该说的场面话,他必须得说:“咋不愿意?只要能平安过了这个劫,叫我干啥都行啊!”
林初荷点点头:“好吧,那我可就说了。把你与云来楼和石记酒家签的订单,转给我。”
“你说啥?”简阿贵无论如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倏然睁大了眼睛发起呆来。
“你不明白?”林初荷淡淡地道,“其实很简单,照你家现在的情势,要想完成订单,根本是不可能的事。陆掌柜和刘掌柜是个什么态度,你也很清楚了,钱你还不回去,酒你又交不出来,再这样下去,就只有吃官司一条路。将订单转给我,一方面,能让陆掌柜和刘掌柜他们平了气,另一方面,你们也有空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你可得想清楚。”
“荷丫头,你不能这样啊!”简阿贵好容易醒过神来,捂住脸,眼泪啪地砸在了桌上,“你这是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呀!”
他只是想让林初荷帮忙在两位掌柜面前说两句好话,求他们宽限些日子,若是能让寒鸣山上的劳力们重新给简家酒坊送野果,那是再好不过。谁能想到,林初荷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这丫头,平日里对谁都笑嘻嘻的,看着似乎很好相处,啥都不计较,实际上……这要咬人的狗,它不叫啊!
“荷丫头,你别胡来,这不妥啊!”李氏也给吓住了,傻愣愣地道。
“娘你别插嘴!”林初荷回头低喝一声,又冷冷对简阿贵道,“我逼你们?简家之所以走到今天是因为什么,你们还不明白?说句不客气的话,你们简家能靠着猴儿酒赚了那么多钱,全都是我一手一脚张罗出来的,我一离开,你们就万事没了抓拿,怪得了谁?我当然可以不要你们家的订单,不过,往后是生是死,你们就自个儿担着吧!”
“你可要想明白了,将订单转给我,由我小山居来向云来楼、石记酒家提供猴儿酒,品质可以保证,对他们算是有个交代,想必他们不会再过多追究,你们也能从眼下的泥潭之中爬出来,否则,简家酒坊二十多年的名声,随时毁得渣都不剩!该如何行止,用不着我一个小孩子来提醒你,对不对?”
简阿贵整个人完全乱了。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的确,若是有人接手那两间酒楼的订单,简家也就卸下了身上的重担,能够得以喘息。但如此一来,那猴儿酒从今往后,就不再是简家酒坊的专属,哪怕挣得再多的钱,跟自己也是毫无关系。
当初与云来楼签订契约,用头半个月的酒钱开了新酒坊,简阿贵从中看到了无数希望,金山银山仿佛都不再只是梦想,但若真的依林初荷所言,这样一来,可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林初荷步步紧逼:“你与云来楼签订的是两年长约,如今你们不过交了两个月的酒,这头半年的酒钱,他们却已然是付过了,这些钱,我也就不再管你们要,你们留着打点酒坊也好,日常开支也罢,与我全无关系。我这可是吃着亏呢,若不是为了帮你们,我何必揽下这受累的营生?”
“荷丫头,你……你这孩子真是一点情分都不念了!”
简阿贵再明白不过。当初与陆掌柜和刘掌柜签订契约,从头至尾,都是林初荷出面应酬张罗,如今将订单转给她,那两位绝对不会有异议,保不齐,心中还会觉得更加踏实。可他不甘心,怎能甘心?!
“简大伯,你们在逼着我把钥匙还给谭大娘,置我多日努力于不顾的时候,可有想到情分二字?”林初荷低头哼笑,“不是我,你们简家连猴儿酒为何物都不知道;不是我,简吉祥如今还在床上躺着,病得人事不知;不是我,你家养的那几万尾泥鳅,就得烂在地里!童养媳?你出去打听打听,谁家童养媳能帮着全家致富奔小康,过上好日子?你们既不懂珍惜,我何必再执念于‘情分’!”
“你们可以回去慢慢考虑,我不着急,不过,刘掌柜和陆掌柜还有多少耐性,可就不是我说了算的了。”
她说完便转头对李氏道:“娘,吃饭吧,我饿了。”
简阿贵血都冲到脑袋顶了,想拍桌子发火,又没那个胆量,更毫无底气,全身抖得好似筛糠。他的眼睛从屋里每个人脸上掠过,终是下定决心般站了起来:“我……吉祥,我们走!”
简吉祥却坐在原地没动,抬眼看他,目光如死灰一般:“爹,就照……就照荷妹子说的那样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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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点忙,稍晚尽量二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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