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暗的光线中,许悠扬瞪大了眼睛,打量着这个古色古香的房间。
房间不大不小,也就是二十八九个平米的样子,对面是一堵墙,墙上挂着一幅不知道是真品还是赝品的富贵牡丹图,色泽艳丽却不失柔和,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喜庆,同与其成九十度角的八仙桌上的一对龙凤红烛相得益彰。
是的,正在滴着烛泪、散发出摇曳不定的光芒的,正是这对龙凤红烛。再低头一看自己一身大红色的、绣着百鸟朝凤图案的丝绸长裙,又下意识地模了模头上颇有几分沉重的凤冠,许悠扬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已经通过那副诡异的古画来到了古代,而且成为了一个新嫁娘。
想到刚才的那一瞬间,许悠扬心有余悸。在进入古画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已经不存在了,仿佛变得像一片羽毛那样轻盈,飘飘荡荡。在那一刻,许悠扬还自嘲地心想,会不会我把人家画里的正主儿赶走了,来了个鸠占鹊巢啊!
然后,以为自己就要变成画中**永远定格在那一轴画卷上了,可是没想到,羽毛似的飘荡了半天,竟然来到了这么一个地方,而且万幸的是,自己还活着。
许悠扬听着远处传来的鼓乐声,从床上站起来,左左右右转了一下僵硬的腰,又做了几个瑜伽的动作,因为也不知道在这个喜床上坐了多久,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环佩叮咚,走到一个古色古香的梳妆台跟前一瞧,可不得了,浑身上下都是古董啊!许悠扬家境不太好,父母都是厂里的工人,所以她也没有见识过什么金银珠宝,对翡翠玉石更是一窍不通,但是上大学以后,因为同学中富二代什么的较多,尤其是张焕婷,时不时带她去拍卖会,所以,也就跟着见识了一些东西。现在,许悠扬就发现,自己耳朵上戴着的一对耳环,就很不一般,虽不至于价值连城,可也是翡翠中的极品了。紧接着许悠扬又发现,自己竟然还戴着一对赤金镯子。
这么说,自己俨然一个小富婆了?当然不是富姐,因为正在做新娘子,算是已婚了么。
可是,自己究竟嫁给了什么人呢?
正在百思不得其解,忽听得“咣当”一声,两扇很气派的雕花木门被很不客气地推开了,紧接着,进来一位四五十岁年纪、穿着枣红色直襟长褂、满脸横肉的妇人。
妇人向着许悠扬所在方向冷眼瞧了一下,皱起了眉头:“叶姨娘好歹也是从小在林家长大的,怎得如此不懂规矩?大少爷还没来呢,竟然就先自己把盖头掀掉了?”
许悠扬先后一共吃了三惊。
第一惊,自己竟然只是一个姨娘而不是正妻?可是,自己明明穿着大红礼服啊,不是说在古代,只有正室才有资格穿大红而妾室只能穿粉红朱红吗?就算是做新娘子,那风头也不能盖过正室。还是这里的规矩和自己以前听说过的不一样呢?
第二惊,看天色已经很晚了,因为妇人身后跟着两名丫鬟模样的女孩子,早已上下眼皮直打架,因为站在妇人身后,不会被发现,所以她们掩着口,打了好几个哈欠。可是问题在于,都这么晚了,新郎官儿怎么还不见踪影?就算只是纳妾,可毕竟也是新婚之夜么,哪里有新郎抛下新娘一个人在新房、而自己不见踪影的道理?
第三惊,盖头,妇人所说的盖头呢?许悠扬在陈设华丽琳琅满目的房间里面找了好半天,才算把“叶姨娘”本尊丢在帐子里面的盖头找到了,并且慌乱地盖在了头上。
妇人很不屑地又看了她一眼:“叶姨娘不必忙碌,大少爷说了,今儿晚上有事情要出门,请叶姨娘不用等他,自己休息吧。”
说完,领着两个瞌睡得快要东倒西歪的丫鬟转身走了。
许悠扬一头雾水。这是怎么回事啊?按照以前看肥皂剧和网络小说的经验,莫非大少爷不喜欢自己这个新娘子?刚才那妇人说了,叶姨娘是从小在林家长大的,如今的身份是姨娘,那么,这位叶姨娘以前八成是个丫鬟,现在被破格提拔,成了半个主子了。而且,将她破格提拔起来的人,恐怕不是大少爷,要不然,怎么可能新婚之夜玩失踪?
许悠扬想了半天,觉得肚子很饿,于是走到外间的圆桌旁边,因为圆桌上面摆满了很多点心,都做得非常精致。
许悠扬一面往嘴里塞着点心,一面默默地回忆着前因后果。
事情很简单,自己在拍卖会上发现了那副诡异的古画,然后来到了这个朝代的叶姨娘身上。当然了,这只是开头,以后会怎样,许悠扬十分担心。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个特别聪明的女孩子,之所以能考上那所名牌大学最好的专业,完全是她拼了老命读书的结果。本以为前途会一片光明,可惜,这一切,现在都不复存在了。
许悠扬一边吃东西一边打量着这个房间,心里盘算着以后该怎样在这个陌生的朝代和陌生的林家生活下去。尤其是,夫君十有八九是厌恶自己的,这样她以后的路就更难走了。
吃饱了点心,许悠扬又去床上找枣子吃。往喜帐里面撒花生、红枣和桂圆,这个风俗,看来好多年都没有变啊。许悠扬是个很务实的女孩子,知道在最糟糕的境遇中应该做什么。眼下情况不明,新郎不见,而明天一大早,免不了拜见一大堆人,说不定还会遇到故意刁难叶姨娘的,所以,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吃饱喝足养精蓄锐了。而许悠扬不太喜欢吃花生,所以嚼了很多红枣和桂圆,估模着营养也够了,于是和衣倒在床上,闻着锦被上百合花的香气,进入了梦乡。
也不能怪许悠扬神经大条,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睡得着,只是她太困了,如果不好好睡一觉,明天怎样应对各种复杂的情况?
其实,说是好好睡一觉,许悠扬也不可能睡得踏实,毕竟人生地不熟,本来睡的时候已是下半夜,期间又醒了好几次,等到天亮起来一照镜子,果然两眼浮肿,残妆下面的脸色也很不好,有些发黄。
镜中的人,和许悠扬长得一模一样——哦不,更确切地说,是和嘉华拍卖会上古画中的**长得一模一样。许悠扬不仅愁肠百结,自己是连身体过来了呢?还是只是灵魂过来了?
惆怅着穿好鞋子,就听见有人敲门:“大少爷,叶姨娘!”
许悠扬心说,哪里有什么大少爷啊,你家大少爷长的是圆是方我都不知道呢。只能走过去打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瘦瘦的妇人,与昨晚满脸横肉的那位不一样。这位妇人,脸上笑眯眯的:“叶姨娘醒啦?大少爷呢?请叶姨娘赶紧梳洗,然后给老爷夫人和大少女乃女乃请安吧。”
我就知道是这么个脚本。
许悠扬在心里撇了撇嘴,看着两名丫鬟端着两个大铜盆走进了房间。
瘦瘦的妇人一面跟着往里走,一面说:“大少爷呢?也该请醒了。”
许悠扬只好说:“大少爷昨晚没在这里。”
妇人吃了一惊:“没在这里?那他去哪里了?”
许悠扬耸耸肩,意思是我不知道。
妇人思索了一会儿,说:“那请叶姨娘先梳妆吧。”
许悠扬洗了脸,将脸上的残粉洗掉,觉得清爽了许多。又有丫鬟递上青盐漱了口,然后妇人又说:“叶姨娘打算穿哪件衣服?”
说着走到了里间,打开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了很多花花绿绿的衣服,都是上好的面料啊,随便拿出一件来,都比许悠扬以前穿过的好。
许悠扬打算低调一些,再说只是个妾,所以挑了一件玉色的长裙和一件淡青色的短袄,既不过于鲜艳,又不至于过于素淡。至于首饰,许悠扬觉得赤金手镯虽然值钱,可是未免太重了,于是干脆换了银丝镯子,昨天那对翡翠耳环依旧戴着,又在发髻上别了一枚银簪子,照了照镜子,还算满意。站起来对妇人说:“我是自己去请安呢?还是等大少爷回来一起去?”
妇人正要答话,忽见门外又进来一个丫鬟,对着她耳语了几句。妇人脸色变了,神情复杂地看了一下许悠扬,说:“大少爷已经在老爷夫人那里了,叶姨娘,我们也过去吧。”
许悠扬忐忑不安地跟着妇人走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