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世杰哪里知道叶紫灵这么多的弯弯绕,只是由衷地感激她肯在这个关键时刻帮自己一把。
因为同海领着人去了云熙堂、含烟榭那边,所以,叶紫灵建议,他们不妨去荷花池那边看看,说不定高素月思念娘家人,在那边散心呢。
林世杰更加感激叶紫灵考虑这么周到,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高素月很可能是因为思念家人而闷闷不乐、
两人带了几个婆子丫鬟并小厮,一边猜测着高素月还会去什么地方,一边往荷花池走来。
一行人举着火把,将每棵草丛都翻了个遍,可就是没看见高素月的半点踪影。
小玉急得一路上都在哭泣:“呜呜呜……小姐……你到底去了哪里啊……要是找不到你……奴婢怎么向老爷夫人和少爷交代啊……他们临走的时候,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奴婢一定保护好小姐,不要受了委屈,可是现在,奴婢连你的人都找不见了……呜呜呜……”
叶紫灵听得心烦,刚要训斥几句,支大娘却开口了:“好了小玉,你说这些废话做什么?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高姨娘。你要是想对得起老爷夫人,那就闭上嘴,赶紧找人!”
小玉果然闭上了嘴。
又找了一个时辰,高素月仍然是不见踪影。而且更糟糕的是,同海领着的那些人,还是把林老爷林夫人惊动了,甚至连骆姨娘和陈姨娘都知道高素月莫名失踪,都跟着林老爷和林夫人过来,当然,骆姨娘是真心替林世杰着急,而陈姨娘则抱着已经被吵醒了不妨看看热闹再顺便看看笑话的心理。
叶紫灵做出内疚的样子,对林老爷夫妇说:“是大少爷和紫灵不懂事,竟然惊动了老爷和夫人。我想,高姨娘也不可能跑出府去,只是地方太大,天又黑,一时间不容易找到。还请老爷夫人和二位姨娘先回去吧,等我们找到了高姨娘,一定及时去给你们报个信儿,让你们放心。”
林老爷看着蔫头耷脑的林世杰,冷哼一声:“你看看,紫灵就是比你懂事。”
林世杰十分委屈:“可是我也没有想要惊动您和娘啊。同海他们,办事太莽撞了。”
林夫人不满地说:“出了这么大的事,难道你当我和你父亲都是聋子瞎子啊,自己连个小妾都管不住,还要赖在小厮的身上。”又对叶紫灵说,“紫灵啊,让世杰自己去找吧,你这些天为了老店的生意,都憔悴了许多,可不能再累着了。”
叶紫灵笑了笑:“夫人,我没事。我想啊,高姨娘也许只是出来散散心,一会儿就会自己回去的。可是我们这么多人,反倒将她吓住了,所以,现在高姨娘一定已经知道我们在找她,可是我们误解她失踪,她怕是不好意思出来呢。所以,老爷夫人和二位姨娘不如先回去,小厮们婆子们也回去,留我和小玉陪着大少爷继续找就是了。等高姨娘一找到,我们一定先带她去云熙堂,让老爷夫人看着放心。”
林老爷和林夫人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于是命下人们各归其位。
支大娘说:“老爷,夫人,让奴婢也跟着大少爷和叶姨娘一起找吧,毕竟,高姨娘不见了,奴婢作为她的女乃妈,首先是有责任的。”
林夫人说:“也好。那么紫灵啊,又要辛苦你了,你带着他们仔细寻找。”
然后,众人各自散去。
林世杰问道:“然后我们去哪儿找?”
叶紫灵皱眉思索半晌,问小玉和支大娘:“高姨娘有没有和你们说过,她喜欢林府的什么地方?”
小玉想了半天,说:“高姨娘似乎说过,南面的园子里种着一大片木槿花,她很喜欢。”
叶紫灵看着林世杰:“那我们去那边找找吧。”
四个人来到南面园子里的木槿花丛旁边,支大娘和小玉忍不住高声喊道:“高姨娘!高姨娘!你在吗——”
叶紫灵本想阻止,可又一想,这园子附近反正也没住人,不会吓到谁,喊就喊吧,若果真能把高素月给喊出来,那大家也都能松一口气了。
还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支大娘和小玉急切而真挚的呼唤声中,木槿花丛的另一头,缓缓站起来一个人影。
叶紫灵眼尖,即刻用手一指:“高姨娘在那儿!”
另外三个人立刻拨开浓密的木槿花丛,走近一看,果然是高素月。
人终于找到了,大家都松了口气。
林世杰抢上前一步,板着脸,尽量压抑着心中不快:“为什么自己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叶紫灵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冷眼瞧着这二人,心里猜测着高素月会给林世杰一个怎样的解释。刚才,她当着大家的面,为高素月解释,说她也许只是出来散心,可大家心里都清楚,谁会散心散到三更天啊。
高素月单薄的身影在淡淡的星光下显得愈发可怜,她双手绞着裙裾,用几不可闻的声音怯怯地说:“我……我只是来这里为老爷夫人……还有大少爷……祈福的。”
“祈福?”林世杰十分不解,“这大半夜的,你怎么会想起来祈福?而且,就算是你想祈福,也该带个丫鬟婆子来啊,一个人,天又这么黑,多危险啊!”
高素月轻声道:“是我不好,让大少爷担心了。”
“我担心倒没什么,可是你这一不见,惊动了全家人,连爹和娘都起来找你。”林世杰的语气和缓了许多,原本他以为高素月是在和他怄气才故意躲起来让大家找的,可现在看来,不像这么回事儿,至少表面上不是这么回事儿。
“我知道错了……”高素月态度极好,根本看不出来,傍晚时还在和林世杰赌气,“我因为听以前娘家有位老嬷嬷说,在自己生辰这一天,夜深人静时祈愿是最灵验的,而今天是我在夫家过的第一个生辰,所以就想为老爷夫人和大少爷祈福,愿老爷夫人和大少爷福寿康宁。”
林世杰的眼神彻底柔和下来:“还是你细心,能想到这么多,可即便如此,你也不该自己来呀,总是要带个下人么。”
高素月依旧轻声慢语,表情怯生生的:“可她们都已经睡着了,我真的不忍心叫醒她们。”仿佛刚刚才看见叶紫灵,“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姐姐也被我惊动了。真是对不住姐姐,妹妹在这里给姐姐赔罪了。”深深一个万福。
叶紫灵不动声色地一笑:“既然妹妹安然无恙,那么大家都可以放心了。哦对了,刚才老爷夫人听说妹妹不见了,急得什么似的,一再叮嘱了我,若是找到妹妹,一定要将妹妹带到云熙堂去,他们亲眼看见你没事才放心。那么,我们现在就去云熙堂吧,好让老爷夫人不要再为你忧心。”
高素月点点头,显得十分乖巧和懂事:“嗯,多谢姐姐为妹妹忙碌了大半夜。”
林世杰说:“好啦,我们不要站在这里说话,赶快去云熙堂给爹和娘说一声吧。”
叶紫灵知道接下来,林世杰一定会握住高素月冰凉的小手,将她带到云熙堂去,于是招呼着小玉和支大娘先走,以免当了电灯泡。
可是没想到,林世杰比她走得还快,三步两步,已经走到她的前面了,一面还吩咐小玉和支大娘:“扶好你家姨娘,这里不大好走,不要崴了脚。”
叶紫灵不用回头,就知道高素月的脸色一定难看极了,说不定还会故意崴了脚,好让林世杰给她期待中的关注。
果然,才走了一丈远,就听见身后的高素月“嗳哟”一声,紧接着,就是意料之中的小玉的惊叫:“高姨娘,你怎么啦?”
林世杰回过头:“出什么事了?”
和叶紫灵刚才在脑海里预设的彩排一模一样,高素月楚楚可怜地坐在地上,口中吸着凉气,弱不禁风却又满脸愧疚地说:“我不小心把脚扭了。”
“刚才不是叫你们小心伺候吗?怎么做事这么多不当心?”林世杰立刻斥责小玉和支大娘,又走回去,俯去看高素月,“哪只脚啊?疼不疼?”
叶紫灵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心里直说,林大少爷还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啊,这种一亲芳泽的机会近在眼前,正确的作法,应该是立刻将高素月抱起来,大踏步抱回绾翠阁去。可是这个林世杰啊,还真是让人模不着头脑,他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高素月啊!
高素月说:“是右脚。这会儿疼得厉害呢。”
“能不能走路?”林世杰仍旧没有领会高素月突然崴了脚的深刻含义,将身体又直起来,说:“那这样吧,让小玉和支大娘搀着你,我们慢慢走。”又对叶紫灵说,“紫灵,素月的脚崴了,你过去跟爹和娘说一声,她不能去云熙堂了。”
叶紫灵答应一声,提着灯笼就要走。
高素月却又轻轻申吟起来:“可是,我这只脚……一点儿都动不了了啊!”
叶紫灵站在前面,冲着茫茫夜色翻了一个大白眼。记得前一世,有一次和舍友去公园,在走下不规则的石头台阶的时候,一脚踩空,一只脚崴了。可是当时并不觉得很痛,还和舍友逛遍了整个公园。直到打车回到学校,才发觉,那只脚已经痛得不能走路了。后来想了想,刚崴了脚不是很痛,还能走路,是因为血液在流通,而当坐了一段时间车后,由于脚没有活动,血液流通不畅,所以就痛得受不了了。
还有一次,班里一个男生也是脚扭了,当时还自己步行到了医院,挂号、拍片子,可是大夫看了片子告诉他,你的脚上一根骨头骨裂了,需要立刻打石膏,架拐杖,因为打了石膏后,那只脚就不能落地了。这个时候,男生才傻了眼,没想到有这么严重,因为刚才走到医院,挂号拍片子,跑上跑下,并没有觉得那只扭了的脚不能落地啊。
所以,叶紫灵私下里认为,高素月刚刚崴了脚就痛得走不成路,和之前严玉容心情抑郁就有了滑胎的危险一样,都是无稽之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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