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顿愣了半晌,迟疑地问:“你就是外界一直传说的‘糖王’?”
那释“呸”一声,怒火中烧地喝道:“黑顿,你少假惺惺地了!你要弄垮我,没必要费这么大事,直接告诉我,我们夫妇立即远走,反正有的是地方需要我们的技术,谁愿意在这里受窝囊气谁就继续呆着……”
刘言凝然说:“有的是地方需要你们的技术,但他们不敢要你们,因为不是每个地方都能保护得了你们。”
“这一切不过是你的推测,”乞萨本人倒是比较镇定,态度和气地问,“你有什么靠谱的证据么?”
“本来是没有,可直到我亲眼见过了正国夫。关于他什么时候得的病,得病了后在哪儿休养,又是谁为其治疗的,想必众所周知,我也就不再赘述了。”刘言正视乞萨,“而他却变成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高级吸血鬼。想要既不得到红体的高级遗传记忆知识,一直保持懵懂状态,又能拥有高级吸血鬼的体能,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被注射或者其他方式吸入了血花糖,这种血花糖不同于一般糖贩子的糖品,就算是一级糖贩,能够得到货,却也不知道货到底是怎么来的,这种货就是臭名昭著的‘真血一号’,来自血尊伏影的直接感染!”
那释怒道:“我已经说过了,还需要我再强调一次吗?吸血鬼怎么可能与正常人同居后还不感染正常人?吸血鬼又怎么会在恒星光下若无其事地活着?须知这跟吸血鬼的级别高低无关,红体本身就惧怕恒星光,所以生活在暗无天日吸取其他物质质量的黑洞中……”
大家确实觉得这话有理,并且已经听了两次,
“你的理论本身是没错的,也是常识。关于吸血鬼能不能正常晒太阳,这一点可以待会再说,我也一定会给你们所有人满意的答案。但你说与‘正常人同居’,是在偷换概念。正国夫作为黑顿自由邦最高领导人的丈夫,他只能与一个人同居,那就是黑顿。”
“皇上不就是正常人吗?”从国夫诧异地问。
“准确地说,她在自身力量方面,的确是正常人,但在别的方面,却并非如此。”刘言望着黑顿,“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我也能看得出,她并不知情。”
黑顿诧异而又迷茫,但心里一阵阵发凉,不知道刘言会说什么。刘言看了看从国夫,后者本身就有些心虚,眼神胡乱四下张望,不敢与之对视。
“从国夫先生,黑顿与病愈后——或者说是号称病愈后的正国夫同床共枕,事后还没有被感染,行动如常,也许你们会觉得,是慢性感染,时候未到,这是个人体质的诧异。可你有没有想过,连你在内,还有众多的大小丈夫,都与黑顿同床,难道你们的体质都是惊人地相似,完全一致,以至于都是‘慢性感染’?”
从国夫冷不丁想起黑顿在与正国夫睡觉的同时,也都跟自己和其他数百国男同居,正国夫是吸血鬼无可置疑,难道自己也染上了却不自知?想到这里一身冷汗沁肌。
黑顿顿时面红耳赤,又偷偷看了一眼刘言,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你不也跟我同床共枕了么?
刘言本想这时候告诉她真实情况,那一切都是幻觉,但就怕黑顿对自己的信赖完全基于这个,这时候大局未稳,一旦说出来只怕会引起她情绪大乱,到时候站到自己的对立面,尽管还在自己手中,却不那么好控制了,徒增事端,于是隐忍着没有说出来。而是转而回答自己提出的问题:“事实是,红体的确会感染,作为高级吸血鬼的正国夫,也完全具备通过交配感染他人的能力。只是这种感染到了黑顿这里,就中止了。”他看着瑟瑟发抖的乞萨夫妇,“两位,你们抖得这样厉害,是害怕,还是觉得天冷了?”
一直不言语的秋冥突然怯生生地问刘言:“是不是乞萨夫妇早就知道黑顿与众不同,于是故意将正国夫变成高级吸血鬼,然后试探黑顿的反应?”
黑顿大惊失色,顿时颇为忿怒地盯着那释。
“这么说其实也不准确,乞萨夫妇早就知道黑顿不同一般,与其说他们在试探早已熟知的黑顿的反应,倒不如说,他们利用黑顿,在对正国夫的感染情况做实验,要是用普通民间百姓做实验,再将实验对象放入人群中重新生活,一是距离太远不好观察,二是难保其不会与大量无关人员做亲密接触,到时候一旦感染全国,他们自己也是作茧自缚引火**,他们对红体的可怕也是比谁都清楚,哪敢做这个疯狂的举动?其实,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乞萨夫妇到达三不管地带与黑顿见面之前,他们就已经在从事常规分析红体的研究了,当然,这种研究起先并不能为他们带来私利,也不是他们感兴趣的,而是同时与红体敌对的两大联盟委派的带有政治色彩的科学任务。拥有两种不同科技制造的各类先进仪器和技术,他们从起先的几次接触,就看出了黑顿的不一般。”
“这怎么看得出,你是神的弟子,你都看不出。”狙王在一旁淡淡地插了句嘴,而这话也的确有足够分量的质疑。
“原因是他们之前在各自联盟内从事的研究以及被要求暂时组成联合制药公司一起研究的时期,他们都是各自联盟的好公民,好科学家,遵纪守法的好人,因此只是研究红体,而不会用红体去牟利。当然,这种守法也只坚持到他俩相爱之前。等他俩叛逃出去,又受到宇宙间最强大的两股势力的同时追杀,他俩又没有第三方红体之母的实力,那他俩怎么办?最终他们要么变得跟红体之母一样强大,要么也熟练使用红体,并寻觅一个特殊地段的避风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以便保证他们的安全与研究。显然,首先三不管地带完全满足他们对地理环境的挑剔。而那个时候他们对红体的研究也有相当的成绩,比如,他们经过大量的研究,发现红体在某种很难得的状态下能够保持稳定不活跃,再加上一些特殊的化学成分,早期的‘糖品’便制成了,这种东西一旦感染某生物,该生物只会慢慢上瘾,只在毒瘾发作的时候暴跳如雷显出红体本质的暴戾,正常状态下还会好好得如同常人。其实那时候严格地说,还不能算是‘糖品’,只能说是特殊毒品,因为一来没有加入糖分,二来也没有想到要公开销售。正如我所说,在叛逃之前他们从来不敢随便使用红体,一来犯法,二来也没想到要谋私利。可叛逃之后,他们一来需要足够的权力,二来需要足够的金钱。于是他们在与黑顿没接触几次后便有意神不知鬼不觉将自己研究的‘糖品’给黑顿服下,以便控制住黑顿,再借此控制整个黑顿自由邦……”
黑顿和其他几名族长都惊呼一声,然后怒目圆睁地盯着那释。那释看上去雷打不动,还是一副死不承认顽抗到底的态度,但这也与适才一直狡辩不同,显然是也被说到了痛处,没什么可狡辩的底气了。
“但是,大家也都看到了,你们的吃惊程度,就是当时这二位的吃惊程度,他们一开始还以为是糖品量的问题,于是又加了一些,然而总是没见效果,接下来,想必就是开始猜测甚至怀疑自己糖品的质量问题,是不是真的能如同大量实验显示的那样,真的可以进行潜移默化的感染。”刘言如同亲眼所见,乞萨夫妇的嘴巴都是一张一合,想要说话,却又都咽了回去,眼神显得特别沮丧颓然。
“但他们很快通过对其他秘密抓捕来的乞丐或者其他流浪者进行相同的测试,发现绝不是糖品的问题——他们的研究没有错!而是黑顿本人的问题。黑顿是整个宇宙间都少见的特殊体质,虽然并不是特殊种族,体能也没有多么强大,但如果把整个宇宙看成一个完整的复杂生态系统的话,那无数难以想象的变异就在这生态系统内部不断地发生,直到天时地利人和达到最绝妙的状态,某种恰到好处的基因就会集中体现在某个生命个体身上。我知道大家有些不耐烦了,简单地说,红体和其他任何正常生物都一样,都有它们不可能克制的其他生物。无非就是能够克制红体的生物特别稀有,只有两种,一是超越普通红体的存在,比如造物主和万灵神殿、四使徒以上级别的高手,二是天然的基因变异者,即使本身体能不强大,但其血清能够成为拯救所有被感染者的良药,从这一点说,女王蜂很多,但黑顿却只有一个,是稀世珍宝,她前无古人,后面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来者,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的直系后代也不会有相同的特质,因为这种隔代大遗传,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和诸多恰到好处元素聚合的完美空间才有可能诞生。要是能够对黑顿血液样本做出透彻的研究,也许会大量生产抵抗红体感染的药品,到时候会成为自古至今医学界的最伟大成就,其贡献会永远存在于整个宇宙文明的记载中,亘古不灭。”
除了乞萨夫妇两口子面无表情,其他人都彻底惊呆了,久久没人做声,只有破碎墙壁间隙的风在怪异地呼啸。
“你们完全可以为所有人做贡献,之后你们得到的名誉和金钱一定会超过现在。”黑顿终于幽幽地打破了沉寂。
“他们是可以这么做的,这么聪明的学者,又怎么会想不到我们都能想到的利弊权衡呢?”刘言淡淡地说,“除非他们自己也是被牵制住了,要是伏影或者干脆是红体之母直接威胁到他们,他们就不得不继续在错误的路上走下去,然后不断用一个更大的新谎言掩盖前一个谎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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