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铁拐一方突然冒出来一名长生观的少年弟子来,叶府这边的人无不甚感意外,杨锐更是暗叫不好,那长生观是昆仑山的支派,在修仙界一向与独冠山互争长短,这个叫陆辽的弟子虽然名不见经传,可是有备而来,显然实力不弱。
楚兰亨却不在意,反而更增挫敌之心,运起内力,三尺长剑也散出白色的光芒来,超出剑身三四尺,手里像是握着一柄巨大的银锤,比陆辽那根黑铁棍更显霸气,说道:
“阁下是长生观的人,那真是太好不过了。”
刘清心里一阵后怕,原来楚兰亨也是修仙的,此前在花园中并未显出真实的功力,否则的话,以一根花枝,无论如何不是他对手,若不是亭妹妹及时赶到,自己的小命只怕难保。
叶亭得意地看了刘清一眼,小声道:
“我说得没错吧?”
“哼,又是黑光又是白光的,都太低级。”
刘清虽是嘴上逞强,话说得却不错,但这是站在“九重天剑神”的角度来看的,对凡夫俗子来说,陆辽与楚兰亨显示的仙术其实已经很不起了。
修仙之途阻且险长,一共分为九重,每重分为九级,共九九八十一级,“九重天剑神”是九重第三级,被剥夺九成法力之后,仍是四重第九级,只差一级可到第五重,而第五重正是天神与地仙的界限,不到第五重,虽能腾云驾雾御风而飞,却永远登不了天庭。
刘清如果没失去内丹,以四重第九级的法力,在任何一个凡间世界都是顶尖的修仙者,不过他被放逐永世不得重返天庭,想再升入第五重几乎没有可能。
凡世的修行者绝大多数在第一重晃荡,能到一重九级的已经很罕见,突破心障升入第二重的更是凤毛麟角。
刘清触碰叶亭时所获得的仙气虽然很少,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四重九级法力,能使出“剑气指”,“剑气指”属于一重一级的法术,初时也是光芒外露,修炼到三重一级以后,才能藏锋隐形,在剑神看来仍属于低级行列,在凡间却是高级法术。
那陆辽与楚兰亨修行尚浅,不过一重二三级的样子,施法时要借助于法器,范围也超不出六尺,光芒四射,凡人看来分外夺目,其实远远不如无形无色的“剑气指”,也就难怪刘清瞧不起两人的法术。
场上楚、陆两人已经斗了起来,楚兰亨的剑芒盛大,本已护住多半要害,一旦舞动,更是滴水不入,而且剑芒忽长忽短,令敌人防不胜防。
那陆辽挥动短棍,从棍端吐出一条黑光鞭来,同样长短不定,短不少于两尺,长不逾六迟,与楚兰亨保持着安全距离,只在外围缠斗,一开始就处于守势。
叶府诸人见楚兰亨攻势旺盛,似乎随时都可击败对手,无不大声叫好,叶亭也看得津津有味,不敢开口怕被认出是女人,两只小手却拍得啪啪响。
刘清在一边直撇嘴,暗道媳妇真没见识,以为发光就是厉害的法术,自己的“剑气指”杀人于无形,竟然从来得不到她的表扬。其实对于叶亭来说,刘清杀人的法术虽然厉害却非常古怪,她从来就不知道那一招真正厉害的地方在哪。
刘清一片观看两人斗法,一边却在寻思自己刚一下凡就使出无形无色的“剑气指”其实是个错误,威力过强,却只能使出一两指,离了叶亭立刻就灭火,既然楚兰亨这种货色都能在人间纵横,自己就应该用更低级的法术才对。
可是好比祖传的亿万富翁骤然衰落,大手大脚惯了,心里再想节省,花起钱来仍是如流水一般,剑神升入天庭已有千年,想寻出几项第一二重的超低级的法术,也不容易。
刘清在剑神的记忆库中苦苦搜索,那边场上的局面已发生了变化,楚兰亨一心想速战速决,攻多守少,仙气消耗极快,陆辽稳扎稳打,后劲颇足,时间一长,一个渐渐返回守势,剑上的光芒也弱了下去,另一个却寸步不让,棍上的黑光鞭越越来越盛,如一条黑蛇在空中翻滚扭曲。
两边的观众也看出了势力消长,孙铁拐这一边叫好声多了起来,叶府的人欢呼声中也开始夹杂着遗憾的叹气了。
杨锐比所有人都着急,师弟江湖经验不足,犯了刚不克柔的大忌,他是己方最强的人,如果败了,自己一身武功却不会法术,肯定不是陆辽的对手,输赢不是什么大事,丢了叶大帅的脸面,却是万死难赎,想及此,杨锐不禁身上直冒冷汗。
再过一会,楚兰亨剑上的光芒又弱了一些,叶府一方的人更着急了,老将陈平摩拳擦掌,好像自己在场上似的,军师任效君已经开始考虑有什么办法能在战败之后替叶大帅挽回一丝颜面。
叶亭更是急得手足无措,眼见场上胜负难料,扭头一看身边的刘清却像是事不关己,抬头看天,一会冥思苦想,一会笑逐颜开,叶亭狠狠地在他腰上戮了一下。
刘清正在一堆在他看来无用的低级破烂中筛选一个可在人间对敌的法术,忽然腰上一痛,体内仙气猛增,不由得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这时场上的陆辽正一鞭挥出,逼得楚兰亨不得不回剑自保,刘清这一声像是叫好的声音惹来叶府一众人等的怒视。
“你帮不帮忙?”叶亭极小声地问道。
刘清装出惊诧的样子,说道:
“我看小师叔就要赢了,我帮什么忙?何况他输了,还有你师父呢?”
叶亭气恼地转过身,过了一会又贴近刘清,小声道:
“师父不会法术,楚师叔……我看打不过这个陆辽啦,你要是不帮忙,我……就要再给你定个规矩,约法三章还差着一章呢。”
刘清双手一摊,也小声道:
“你也知道我的本事,就是一招,杀不死对方,就得被对方杀死,除非你和我一块上场。”
众目睽睽之下,当中还有许多熟人,叶亭无论如何也不能与刘清手拉手上场,心焦如焚,再看刘清仍是一副悠闲淡定的样子,心中一动,柔声道:
“你有办法,是不是?你可是神仙啊。”
刘清皱起眉头,为难地道:
“办法倒是有,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现在体内的仙气太少,除非……嘿嘿。”
叶亭知道刘清在借机想占便宜,又羞又气,离开刘清又去看场上的斗法,楚兰亨正奋力一搏,剑芒陡长,压住了陆辽的黑光鞭,叶亭心中稍安,可没几招,楚兰亨气势已尽,再次退到防守圈中。
叶亭无法可想,咬着嘴唇,跺跺脚,趁大家都在专心看斗法,又走到刘清身边,在他腿上轻轻踢了一脚,然后转身向最近的一间厢房走去。
刘清喜出望外,乐颠颠儿地跟在后面。
楚兰亨没想到对手的实力竟与自己不相上下,越斗越急,陆辽却早已探出了他的底细,不急不躁,仍是守多攻少,耐心等待机会,不仅要让叶府低头认错,还要压下独冠山的名声。
大概两三分钟以后,刘清一个人步履歪斜地从厢房中走出来,摇摇晃晃地像是喝多了酒,脸上浮现说不清的暖昧笑容,偷偷地站到叶府众人身后,心里说:
“值,真值。”
又过了一两分钟,叶亭才走出来,脸上兀自留有红晕,表情既像是气恼,又似乎是欣喜,低垂着头,也偷偷走回众人身后,却和刘清离得远远的。
此时楚兰亨败象已极明显,只是还在苦苦支撑,杨锐暗叹一口气,决定待会以死相拼,纵然不能战胜陆辽,也不愿活着见大帅声誉受辱。
陆辽见时机已到,没必要再浪费时间,摧动法力,黑光鞭虽还是只有六尺来长,却粗了数倍,连接几招攻向楚兰亨。
楚兰亨已是强弩之末,挡住了前几招,最后一招却漏了进来,被黑光扫到胸上,大叫一声,倒飞向叶府众人。
楚兰亨躲得及时并未受伤,但是只要摔在地上,按江湖规矩,就算输了。
叶府诸人都抢过走想要接住楚兰亨,其中一人却比谁的动作都快,楚兰亨正跌在他的怀中。
这人自然是刘清,刘清胸有成竹,接住楚兰亨之后,顺手点了他的麻穴,然后将他转交给其他人。
楚兰亨本来只需一借力就可站起,或者认输或者继续斗法,都还未知,中了刘清的手脚,一下子软成一团,被四五名叶府随从七手八脚地抬着,竟然直不起身,好似受了严重内伤一般。
杨锐一步跃到师弟身边,先探他的脉博,发现并无大碍,心中稍安。
陆辽也稍感意外,没想到自己出手还是重了些,收起法器,抱手说道:
“楚兄承让。”
孙铁拐放声大笑,说道:
“小孩子出手没轻没重,塞北神龙可不要放在心上啊。”
刘清点穴不重,楚兰亨身体一麻,没一会就好了,重新站起身,提着剑,就此认输有点不服气,再上场又有些不合规矩,一时间进退两难,又扭脸看着刘清,知道这小子使了手段,大敌当前却无法当众揭穿。
杨锐伸手挡在楚兰亨身前,说道:
“师弟暂且休息一下,让我来斗一斗这位长生观弟子。”
杨锐刚要上场,却又有一只手臂挡在他的面前,仍是刘清,说道:
“杨师父请继续休息,让我来斗一斗这位长生观小朋友。”
杨锐大急,他是抱着必死的想法上场的,如果刘清输了,第三场就不必比了,他连给大帅殉难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不等杨锐开口,刘清已经迈步上场,朗声道:
“在下刘清,代表叶府打第二场。”
杨锐颇为窘迫,回头看了一眼人群后的小姐叶亭,见她似乎十分坦然,心中暗道:让这小子上场搅一场吧,或许他真是深藏不露也未可知。
楚兰亨却一万个不愿意,对杨锐说道:
“师兄,我还能打。”
杨锐摇摇头,低声道:
“不可。”
孙铁拐这一方的人见刘清出战,全都吃了一惊,他们早已探知叶府底细,只有杨锐与楚兰亨是高手,其他人不值一提,陆辽满拟一人单挑独冠山两名弟子,没想到对方也派出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和自己的出场一样。
陆辽年纪虽小,行事却很谨慎,重又掏出短棍,说道:
“刘兄,请。”
这意思是要刘清亮兵器,刘清早已选定趁手之物,走到庭院墙边,在双方不解的目光中又从一株玉兰花树上折下一根细枝。
他还要以花枝迎敌,只是这回不再是“独孤剑法”,而是一套他搜寻出来的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