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佯捉崔秀秀(16-18)
小樱桃刚走出包房,方淑芝便把目光转向崔秀秀。
方淑芝问:“二婶,听樱桃妹一再说起吴小天,这是咋回事?”
崔秀秀怅然若失地苦笑一下:“淑芝,这事三言两语说不清,回头静下心来,二婶从头至尾说给你。”
其实单凭小樱桃口吐一个“死”字,方淑芝早就感觉得出,崔秀秀与吴小天之间绝非寻常之事,或许正如崔秀秀所言,这事三言两语说不清。
说来也巧,小樱桃搭坐的黄包车行至燕子街南段,正赶上黄三骑自行车从东面迎面驶来。
从路边简短交谈几句,小樱桃又搭黄包车返回玉茗茶楼。
根据小樱桃捎来的口信,黄三下午四点钟过后方才有时间,并约定继续在玉茗茶楼见面。
崔秀秀有意请小樱桃一块吃午饭,小樱桃说,昨天就接下几份活,都赶在今天午饭后,手指插在戒指里,没闲空。
小樱桃辞别时,崔秀秀再次叮嘱:“樱桃妹,这次约见黄三,你一定替姐保密,一旦被富田知道,不死也得扒层皮。”
小樱桃言语不多,只回答三个字:“放心吧。”
回到好客旅店,方淑芝讲述约了会黄三的全过程。
听完方淑芝的汇报,老吕决定先回营地,为抓捕黄三做准备。
临走时老吕特别交代玉梅,在与黄三会面后,无论结果如何,都必须速去松树岭报告情况。
赶在黄三赴约之前,方淑芝提前出现在玉茗茶楼的包间里。
又过一段时辰,崔秀秀从大门口将黄三迎进包间。
乍一看方淑芝坐在茶桌前,黄三立刻被这位韵姿俏貌的媳妇吸引了眼球,如果目酣神醉来形容,其实一点都不过分。
经崔秀秀介绍后,黄三方才知道,这媳妇原来是崔秀秀的姨表姐,家住城西黄泥村。
黄三再次打量方淑芝,内心有一种相识恨晚的感觉。
方淑芝并不拘谨,这边叫着黄大哥,那边给黄三沏茶倒水。
黄三更显殷勤,不仅抓一把瓜子递给方淑芝,还将跑堂的伙计喊过来,特意给方淑芝上一盘茶点。
崔秀秀也恢复了往日的情态,说:“黄哥,有句话一直没得机会说给你,吴小天的死是他自找的,就算富田不杀他,秀秀也想让你宰了他。”
见黄三愣瞪着两眼不吭声,崔秀秀接着说:“或许你也和富田一样,误以为是我崔秀秀偷了吴小天,其实呢,富田咋以为无所谓,如果你也这么想,秀秀真的很难过,今个来就是向你作解释。”
黄三这才喝口茶水,笑笑说:“秀,这儿不是说话的地,回头给你俩找一家旅店住下来,黄哥也把心里的话全都说给你。”
崔秀秀却说:“黄哥,既然你对秀还有这心意,找旅店就没必要了,这些天秀秀一直住在表姐家,如不嫌弃,晚上等着你过去。”
或许出于职业习惯,抑或做贼心虚,黄三先冲方淑芝一笑,又冲崔秀秀询问方淑芝的家庭情况。
崔秀秀现场发挥,叹口气回答:“说起表姐真够可怜的,五年前就跟男人离了婚,整日儿孤身一人,伺候卧床不起的老妈熬度天日。”
黄三一听这话,立马被离婚、孤身等字眼所打动。
于是黄三暗自盘算——
晚上去一趟黄泥村,除却与崔秀秀尽欢不说,只要模清方淑芝的家境和住处,这一趟就算没白跑。
况且黄泥村距离县城只有四里地,以后来去从容,既方便又快捷。
想到这,黄三又问方淑芝住宅所在的具体方位。
崔秀秀说,村东南有一棵老槐树,槐树往北第二条胡同第一家。
对于黄三而言,县城周围的每一个村庄都不陌生,尤其黄泥村头的老槐树更是记忆犹新。
所以黄三许诺,晚上八点后一定赶过去。
为了增加可信度,崔秀秀说:“黄哥,老姨常年有病,你第一次去她家,别忘了买些东西带过去,也好给妹妹长个脸。”
黄三并不吝啬,爽快地答应了崔秀秀。
崔秀秀借口给老姨抓药去,与方淑芝头前离开茶座,然而就在她俩的背后,一副婬猥的目光却始终盯视在方淑芝的背姿上。
为防止黄三意外跟踪,方淑芝和崔秀秀故意绕个圈子,从药店溜达一圈后,方才回到旅店。
果然晚上八时过后,黄三骑自行车走出县城,再看车把上面,四包点心随着车身的颠簸来回摆动。
时辰不大,自行车行至黄泥村头的老槐树,刚掉头接近第一条胡同口,却撞上被老吕和老蒋拉紧的绳子,连人带车一块儿摔倒在地。
还没等黄三回过神,老吕和老蒋分别从两旁冲过去,将黄三死死按住。
不一会再看黄三,上身五花大绑,连嘴巴和眼睛都用布条勒紧,之后又被架上马车,继续往北行驶。
几十分钟过后,交通站赶到旅店,向玉梅报告了黄三被捕的消息。
次日早饭过后,交通站派一辆马车送玉梅一行出城返乡。
早在制定佯捉崔秀秀的预案时,山子便已经考虑到——
黄三被捕,安藤必然对其有关联的人展开调查,二魔头便是其中之一。
倘若二魔头不明媳妇被抓真相,必然说出便衣队奉富田之命,将崔秀秀招进县城的假象,如此以来,方淑芝和崔秀秀,乃至玉梅的父母都将受牵连。
因此从县城返回时,老吕暗中接受玉梅指示,吩咐崔秀秀务必将真相告知二魔头,同时就如何配合下一步的工作作出具体安排。
崔秀秀回到家中,方才下午三时许。
二魔头一看媳妇这么快就回来,那样子说不出是惊还是喜。
随媳妇走进堂屋,崔秀秀当着女儿的面,一甩手将包袱扔在椅子上:“王二贵,你这个王八蛋,都是你作的孽,让崔秀秀跟着受连累。”
冷不丁挨一顿臭骂,二魔头一下子气晕了头:“臭娘们,你他妈去县城养汉子,老子不计较倒罢了,你却冲老子耍威风,反了你了是吧?”
崔秀秀接着骂:“老流氓,你放屁,老娘差点被八路军枪毙了知道不?”
二魔头一听这话,愕愣得半天没说出话。
崔秀秀从另一张椅子上坐下去:“王二贵,今个你可听好了,昨天压根就不是便衣队,他们是**团派来的,把秀秀抓到营地里去,要不是老娘表现得好,今个你去收尸吧。”
一听说媳妇表现得好,二魔头陡然打起精神,先把儿女撵出房门后,弯下腰压低嗓门问:“秀,你是怎么表现的,又跟他们办了吧?”
经二魔头这一问,崔秀秀只觉得脑门充血,冷不丁一个耳光打过去。
狠吃一记耳光,二魔头两眼直冒金星,但这一次二魔头真窝囊,居然象个受惊的孩子,乜呆呆站在媳妇的跟前。
崔秀秀依然愤愤不平:“王二贵,你别把八路军跟汉奸鬼子扯到一块去,人家都是正直公道的人,肚子里没一根花肠子。”
二魔头似乎相信了崔秀秀的话,于是又陪笑脸:“那你把咱俩的事全都交代了是不?”
崔秀秀说:“不交代又咋样,除非你想老婆吃枪子。”
二魔头禁不住打个寒战:“对了秀,你被抓到圈子岭去了吧,赶快说说看,山子、玉梅和春儿,还有咱村那帮年轻人,是不是全都参加了**团?”
崔秀秀冷笑一声:“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团共有三处营地,来去都用黑布蒙着眼,你知道去哪了,再说了,一到营地就被关进黑屋里,除了审问和送饭的人,其他谁都见不到。”
二魔头说:“不管怎么说,这事必须报告富田。”
崔秀秀又骂:“老杂种,你生怕老婆死慢了,八路军已经放出狠话,这次的事如果再被鬼子知道,不光拿秀的命来抵偿,连你的脑袋一块砍,这还不说,如果富田知道你的老婆被抓,他会怎么想,恐怕你我跳进黄河洗不清,到头来落个劁(阉割)猪割耳朵,两头都受罪,你自己掂量吧。”
二魔头果真闪巴闪巴眼皮,叹口气哑巴了。
为了掩人耳目,玉梅直到傍晚方才从家中返回圈子岭。
遵照山子的指示,侦察排副排长小秦与团部通信员小孙一道,晚饭后再次来到二魔头家中。
山子之所以派人再赴二魔头家中,目的是给二魔头打压,防止二魔头将崔秀秀被抓真相报告给便衣队,从而保护崔秀秀,掩护方淑芝和玉梅。
此时听到院门外通通的敲门声,崔秀秀立马明白,是**团来人了。
果然不一会,二魔头将小秦和小孙引领到屋内。
崔秀秀故作冷峭,没好气地地问:“你们有完没完,又来干什么?”
小秦说:“这次来是找王二贵,与你没关系。”
二魔头一边让座,一边支使崔秀秀沏茶。
崔秀秀边沏茶边唠叨:“二贵的事也都向你们交代了,总不能再把儿女们拉过来审问吧?”
二魔头靠近饭桌前坐下去,装模作样地骂:“臭娘们,你咋跟八路军兄弟说话的,人家例行公务,应该的。”
小秦说:“王二贵,我们要说的话都对崔秀秀说过了,希望你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干损害中国人的事,能做到吗?”
二魔头连说两声“能做到”。
小秦又冲小孙说:“把保证书念给王二贵听一遍。”
小孙这时打开已经准备好的稿纸,念——
我叫王二贵,今天向八路军郑重保证,坚决与日本鬼子划清界线,支持抗日,拥护八路军,打倒日本侵略者,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
读念完毕,小孙将纸笔和印泥一同递给二魔头,要求二魔头签名画押。
二魔头虽然不识几个字,但自己的名字还能写出来。
签名画押完成后,二魔头问:“没别的事了吧?”
小秦说:“王二贵,如果你事后耍滑头,我们便将通过内线,把这份保证书传递安藤或便衣队,后果如何,你比谁都清楚,请好自为之。”
二魔头一听这番警告,差点儿冒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