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居”的后院占地甚广,王元曾经来过一次,睡了一夜之后就离开了。周大来的房间就在后院,当然这个房间只有他自己可以进来,这里属于“有一居”的禁地。
小院中,两棵树盘绕在一起,一棵是桑树一棵是梓树,两棵树下一张石桌,还坐着两个人,一切都那么安详。
“哈哈,王元,你小子怎么舍得回来看我,每年都是我去看你,还有的时候看不到,现在那条路我闭着眼都能走去了!”周大来大笑着,拿出两只酒杯和一壶酒,先给自己倒满又要给王元倒满。
王元古怪的看了看酒壶,“别,周大叔,这个酒我尝过一次,我不喜欢喝。”
周大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认真的看了看王元,少许才点头,笑道:“这个酒不喝好,你周大叔我每次喝完都后悔不已啊!”
周大来把王元的酒杯拿下,又换上来一只茶杯,然后从储物袋中拿出茶壶,给王元倒上,并说道:“还是喝茶好,既然不想喝酒,以后也千万别沾上,要不然想忌都难喽!”
王元看着周大来不断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些美食,笑了起来,周大来的储物袋到底装了多少食物,都和吃喝有关。
也许是周大来看出了王元的笑意,哈哈一笑,道:“我这储物袋就是我的作料袋,方便得很呢。”
也就是周大来是修仙者的原因,还有哪个厨子能把储物袋当成作料袋来使用?
忙完这一切,周大来才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笑着看向王元。
“王元,在门派中过得可好?”周大来问道。
王元回想起在门派内的种种,有师徒之情、有男女之情,还有勾心斗角,见识了鬼修佛修,更是有了莫大机缘,不到三十年的时间就能经历这么多事情,王元也累了。
“都很好,可是我感觉少了什么。”王元握着茶杯,怔怔的看着杯子。
周大来看着王元表情有些不对,定是被什么困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随后发出享受的品尝声音。
“嘶——你周大叔我就不去想那么多,一个人思虑太多,就会失去做人的乐趣。”周大来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把酒杯放下后继续看着王元,看着王元无动于衷的表情,随即周大来站了起来。
王元的目光被周大来吸引去,只见周大来拍了拍那两棵树,回头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树吗?”
王元摇头,他对这些不了解。
周大来指了指其中一棵,说道:“这是桑树,另一个是梓树。”
王元看着周大来,他似乎有什么话要对王元讲。
“这是两棵毫无相关的树,可他们种在一起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你可知道这两棵树有什么寓意?”周大来神秘一笑,料定王元肯定不知道。
果然,王元摇头,临渊派内都是一些对凡间来说稀罕的品种,没有桑树和梓树。
“上古时期,有父母为儿女种下桑树和梓树,父亲种梓,母亲种桑,期待儿女早日归来。任由这凡间怎么变化,无数门派辉煌过低落过,可这段故事却一直传了下来,便有了‘桑梓’之说,也就是呼唤你快点回‘家’!”
“咣当!”
王元手中的茶杯倒在石桌上,里面的茶水溢出,可王元像是也没有注意到,而是目光盯在两棵树上。
两棵树随风摇曳,不时有树枝纠缠在一起,就像是父母的手牵在一起,它们在呼唤远方的孩子归来。
王元站了起来,他感受到了和蔼的声音在召唤他,他一步一步走向那两棵树,眼中有光芒闪烁。
周大来呵呵一笑,又坐在了石凳上,大口的喝酒起来,并大快朵颐满桌的美食。
王元注视那两棵树许久、许久,忽然回过头,声音沙哑的对周大来说道:“谢谢你,周大叔!”
周大来豪爽一笑,把王元按在了石凳上,道:“谢什么谢,唉,你有所不知啊。”
周大来坐下,继续说道:“你还记得你口中说的仙人师傅吗?”
“仙人师傅?我当然记得。”王元点头。
“唉,当初周大叔是受了你仙人师傅的委托才照顾你,把你引入门派修行,那时是有目的的,可现在想来……”周大来摇摇头。
以现在王元的心机,怎么会不知道当初周大来的用意,可他也忘不了每年前往临渊派,都要为他亲自做“冰风展翅”的周大叔,还有嘘寒问暖的周大叔,还有现在给了他“家”的周大叔!
王元以茶代酒,敬了周大来一杯。
突然周大来贼眉鼠眼的看了看四周,压低身子悄悄对王元说道:“你这次回来,有没有带给我什么礼物啊,灵石啊、丹药啊……”
王元苦笑不已,拿出一个储物袋,笑道:“我怎么能把这件事情忘了,好的东西当然要给周大叔留着!”
周大来嘿嘿一笑,笑纳了储物袋,藏在怀中还不时拍一拍,随后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王元,二人眼神相视。
“哈哈哈哈!”
蓦然间,二人都发出大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周大来又抿了一口酒,神秘的从他自己的储物袋中拿出一本书,笑意更浓,道:“王元,你还真以为周大叔有那么多知识吗,能讲出那些话全靠这本书!”
“哦?”王元诧异的看着周大来手中的那本线装的书,问道:“周大叔,这难道是一本上古时期的超级功法!?”
周大来想要敲一敲王元的脑门,可初遇王元时敲脑门留下的后果还历历在目,又把手收了回去,笑道:“你小子以为上古时期的功法那么好得到的吗,这只不过是我从一个佛修手上要来的,一本佛门心经,平时我没事就读一读,你还别说,虽然我不喜欢那些佛修神叨叨的,但读过之后确实安静不少,修炼上也快很多。”
佛修,王元也遇到过,一身刚正不阿的佛气,万鬼难近身,而且这么一听周大来说的,也不禁对佛门的功法有了兴趣,可周大来手中的只不过是一本普通的经书。
王元今天也好奇,周大来怎么会说出那样惹人思考的话,原来一切都在这本经书当中记载着呢。
“哈哈,周大叔,我白白对你产生敬佩了。”王元取笑道。
周大来呵呵一笑摆摆手,说道:“不,你没白白敬佩周大叔,学到手的就是自己的,管他是什么书中记载的呢。”
二人又相视一笑,周大来虽然说话粗浅,可道理却很直白。
时间慢慢流转,两棵树下,二人犹如长辈与晚辈、又如朋友与知己、又如道友与道兄的关系,因为周大来喝的是酒,他也没有用灵气去祛除酒意,所以到了夜晚,周大来已经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夜静悄悄的,不时有凡间的昆虫发出鸣叫,这些奇特的声乐在门派中是没有的。
王元望着天空巨大的圆月亮,忽然萌生想法,身子一晃飞出“有一居”后院。
夜晚的沐冰城灯火繁华,可那片聚集乞丐的区域还是一如既往的黑,黑的瘆人,王元的身影来到这里。
轻轻一叹,慢慢走入,时间倒转,他也是一名小乞丐,过着乞丐的生活,可天意弄人,王元踏上了修仙一途,成为了凡人眼中的上仙,这一辈子对那些凡人来说值了,可对王元来说还不够,踏入修仙之后,随着修为提高,对天道的理解却愈加的不明,凡人界之上还有五界,修炼者都想渡劫飞升。
黑夜对如今的王元来说算不上障碍,神识之下一切无所遁形。
乞丐们都随意的躺在地上睡觉,身前的碗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法宝,这里的味道是如此的熟悉。
忽然王元神识一颤,他看向一个浑身恶臭、头发乱蓬蓬的老人挨着墙,进气多出气少,生命正在这夜晚快速的流失。
三十年前,那个在乞丐中体格比较壮的刘老二已经老成这个样子,王元感叹的走近他。
刘老二似乎发觉眼前的光线被人挡住,睁开了浑浊的双眼,看着王元。
王元的相貌没改变多少,可也不是刘老二能认出来的。王元蹲子,注视着刘老二的眼神。
“轮回是天道的一部分,我不能改变它,我只能延长你几天的寿命。”王元把灵气导入刘老二身子中,这些灵气替代了他身体中的生机,可这灵气一旦耗尽,刘老二也终将会踏入轮回。
由于灵气的支持,刘老二竟缓缓的从轮回中挣扎出,身子渐渐有了力气,刘老二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人已经消失。
当初王元的一个小小的愿望,学得飞行在刘老二面前炫耀一番,可这想法今天也没实现。
王元回到了“有一居”后院,周大来还在酣睡。
拿出一件衣服给周大来披上,王元坐下,把周大来的酒壶拿来,给自己满上,又给周大来满上。
“周大叔,今晚我就要离开,这杯酒放在这里第二天它会自己干涸,也算我把他喝掉的吧。”王元轻轻站起身子,看了一眼周大来后腾空离去。
王元走后,周大来猛的抬起头把自己那杯酒喝尽,随即再次躺下,不久又发出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