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唐欢就醒过来了,发现窗外刚蒙蒙亮,而一看自己,已经全身月兑的只剩下内裤,当然外面还盖着被子。
略微一想他就明白了,这一定是老娘来给自己月兑的衣服。
看看床头写字台上那需要上弦的带天鹅造型的铁闹钟,时间才五点半。
大概是重生后身体的生物钟作怪,这么早醒来后就再也睡不着了,于是,他干脆起身穿好衣服,准备出去溜达溜达。
穿好衣服穿好鞋,这就推门而出,而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
“闹耗子?”唐欢皱了皱眉,不过很快他就笑了起来,因为他发现这声音是从父母的卧室传来的,再加上随着那咯吱咯吱的声音似乎还有一阵压抑的嗯啊声,已经是过来人的唐欢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明白过来的唐欢微笑着摇摇头:唉,老爹老娘这会儿就是年轻啊,大清早就**做的运动。嗯,还有这床质量太差了,听听这动静,别说自己,估计再大点声,隔壁都能听到了。对了,好像自己家买席梦思弹簧床的时候要到1988年,哎,可怜,得想法早点弄个席梦思才是。
就在唐欢轻手轻脚打算走开的时候,他父母的房间里忽然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而听那话头似乎还在谈论唐欢,于是唐欢就停止了脚步,开始竖起耳朵听起了墙根。
“呼呼,振国,快起来,压死我了,满嘴烟油子味。”嗯,这是老娘。
“呵呵,咱这是男人味……”这是老爹。
“男人你个头!快起来,干什么,哎呀,死人,别乱模了,疼呢。”老娘打断他的话,“对了,跟你说正事,你真打算让欢欢以后学唱歌弹琴?”
“那是,既然咱儿子有这个天赋,干嘛不学?”
“可,可这样会不会耽误学业?弹琴唱歌的,将来能有出息么?”
“怎么没出息,学好了,出息大着呢。知道贝多芬不?知道莫扎特不?有点印象?不是很清楚?算了,不清楚就不清楚好了,但那邓丽筠知道吧,张明民?还有李谷一、李双江也知道吧?知道就好。”这是唐振国的声音,接着他叹了口气,“慧琴啊,我跟你说,其实这人吧,都是有特长有不特长的,不可能都一个样。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这没错,可这也要分人。就咱儿子,你说实话,他平时学习咋样?”
“这个么,是不怎么样。”这是王慧琴,“可,可他还小,以后的路还长着呢,男孩子么,可能大了学习就好了。”
“这也没错,可你也说了,是可能啊,要万一还不好呢?所以说,既然他有这个天赋,干嘛不趁现在抓住眼前的东西,让他把自己的这种天赋发挥出来?慧琴,现在都改革开放好几年了,这步子是越来越大,看来中央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政策短时间是不会改的……别插嘴,听我说完。嗯,简单说呢,我看以后啊,这人跟人的差距会越来越大,再简单的说呢,就是得多挣钱才能过好日子。这作曲唱歌啊,就是能挣大钱的。你不知道,在国外吧,录一首歌,能赚一两千呢,咱俩好几年都赚不到。”
“什么?录一首歌就赚一两千?你哄我吧?”
“怎么哄你,真的。你忘了我干嘛的?我广播局的啊,而且我还是记者,整天出去采访,这事儿我能不知道么?别说欧美那些资本主义国家了,就香港台湾那边,就比如你喜欢的这邓丽筠吧,好家伙,录盘磁带就赚好几万。就咱国内目前来说,虽然赚钱没那么多,但也不会少,几百上千估计是有的,而且最关键的是,如果欢欢音乐方面有成绩了,将来可以特招上大学啊,你不是不知道,以后考大学多难。”
“这个么,也是。”
“再者说,学好了还可以参军啊。你看,这军队里都有文化宫,表现好了,去军队的文工团那可就好了,工资高,待遇好,将来咱儿子的前途也就不用愁了,要万一再厉害了,出国都有可能我跟你说。”
“振国,你说的都是他出息了,这万一他在这音乐上没出息呢?到时候要是弄个上不去下不来,这可咋办?这不就耽误了好时候?”
“应该不会,慧琴啊,这学音乐主要看天分,我看咱儿子的天分啊,绝对的一级棒,要不老师也不会登门跟咱打招呼。再说了,就论条件的话,咱家也不差啊,先不说他学校老师肯定是重点培养他了,就说那李玉琴,那可是咱县有数的音乐家,教咱孩子不成问题。再者说,先前不也跟高老师说了么,不能耽误欢欢的学习。嗯,咱看两年,到了欢欢初二的时候,如果他确实音乐不行了,咱就让他继续学习,反正考高中也就主要在初二初三这个阶段,应该不会太耽误。”
“那,好吧,这事情你拿主意吧。对了振国,再过些日子就是我爸五十五岁生日了,你不准备准备?”
“放心,我早跟招待所的刘所长打招呼了,到时候从冷库给我开点刀鱼跟猪肉,我再弄两瓶酒跟两条烟,应该就没问题了。对了,说起这个,下个月的月初就是赵大娘丈夫,也就是我那死去叔的忌辰了,我得回去看看她,你……”
“我什么我,哪次我不去了?你不是总是说,没有赵大娘一家,就没有你么,赵大娘就是你的第二个母亲。既然是母亲了,当然得去看,媳妇哪有不见婆婆的道理。你放心,到时候我事先跟厂里请假。”
“嗯,我果然娶了个好婆娘。事实证明,当年那场雨,果然是天公作美,咱这缘分啊,就是天注定啊,哈哈哈。”听到这里,接着就听到哧的一声,似乎是划火柴的声音。
“哼,美得你,还天注定,那次要不是下雨,你又,你又,哼,你个臭不要脸的坏蛋!咳咳,我说你少抽点,那东西不好,就不能戒掉。”
“呵呵,多少年的烟瘾,要戒掉恐怕难了。对了,说起赵大娘,这两年的身子是越来越不好了,我看这次去是不是劝劝她,来县城医院做做检查?哎,想当年,如果不是赵大娘,我可能早就……”
“行了行了,别当年当年了。”王慧琴忽然打断唐振国的话,“你那点历史说了多少回了,你不就是被打成右派过么,不就是父母双亡,然后成了孤儿么?这有啥,当年这种事情多了去,惨的不止你一个。远的不说,你当初放羊的地方,就有不少比你惨的,记得那个谁么,现在还疯着呢,用得着整天说么?”
“嗯,你说的疯子是宋老师,他的确……哎,不说他了。没错,当年惨的的确不止我一个,比我更惨的也很多,可你没有切身体会,是不知道那种日子多么难熬。嘿,你当年是红卫兵小将,日子红火着,我呢,可是在山上躲着放羊呢。”
“红卫兵怎么了,当年学校人都这样,我能不那样么?你以为俺们家就真好过?红卫兵就真舒坦?俺家当时还不是一样吃了上顿没下顿,后来为了给家里省一口饭,我还不是也跟着上山下乡了,要不怎么能在那破山沟里认识你,要不怎么会下雨的时候躲雨,让你给……怎么?这会儿又嫌弃我当过红卫兵了?哼,我还没嫌你比我大不老少呢,我可是当时那批知青里的五朵金花之一,那会儿追我的不知道多少,我,我……哼,要不是那天下雨,要不是那次你我在小木棚避雨,要不是后来我怀了欢欢没办法,我,我怎么会嫁给你破老右!”
“你看你,又来了,我这就那么一说,本来说欢欢的事儿,怎么又扯到这上面了。”
“还不是你!”
“是,是,都是我的不对,我认错,好不?”
“哎,振国,其实你以前过的苦我也知道,只是这个事情啊,别老拿出来说。是,你的事情的确都平反了,现在创的也不错,成了机关干部大科长,可你毕竟出身不好,而这政策谁知道还怎么个变,所以啊,最好还是谨慎点好,我这也是为了咱这个家啊。”
“呵呵,知道知道,我都知道。不过慧琴,你放心好了,我每天都看报看新闻,现在的形势跟以往不一样了,什么出身不出身的,早不讲究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感觉出来?自从两个凡是被否决,这改革大势已成,再也没法回头了,要想逆流翻天?我看难,因为啊,以前那些做法就等于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或者道路以目,现在这人的思想一旦解套,就很难收口了,毕竟大家都经历过,都对……”
“行了行了,别跟我说那些了,烦死了,在单位要听,回家还要听你讲课。总之呢,说是那么说,不过小心没大错,以后少说这些。”
“了解了解……嗯,慧琴?时间还早,不如,我们……”
“哎呀,嗯……你,你干嘛,你个臭不要脸的,哎哟……轻点,天都亮了,等下我还得去做饭呢。”
“也不差那么会儿,就一次,再来一次,用不了多少时间,好不?”
“那,好吧,就一次啊,快点的!嗯哼……”
接着,就继续传来一阵低声喘气以及咯吱咯吱木床叫唤的声音。
而听到这里,唐欢也知道该听的都听完了,继续听就有点不对头了。站在原地略微一思量,接着他就蹑手蹑脚的回到自己的卧室,放弃了出去溜达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