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们到达黑兰城下时,早一步到来的步军已经设立好营寨。张锐眼尖,老远就看见尚显站立在营门处。
张锐驰马来到近前,跳下马背对着尚显行礼问道:“尚将军,你在等人吗?”
尚显一边还礼,一边答道:“不错,下官奉主帅之令在这里迎接您。”
张锐微微吃了一惊,连忙谦让道:“怎敢劳将军出迎,真是失礼了。”
尚显伸手相请,说道:“您是中将,下官只是少将,自当出来迎接。将军不必多礼,里面请。”
刚进营寨大门,张锐就看见士卒们纷纷忙碌着,有的在设立营帐,有的在树立隔断,有的在搭建哨塔。看得出来,他们也刚刚安置好营寨的外围,营寨里面还没有来得及布置。
张锐向尚显问明分配给骑兵的区域,便让张通和高朔分别带着前师和游骑的骑士,去布置自己的营地,自己则跟着尚显往中军大帐走去。
路上,张锐向尚显打听前一段时间的战况。尚显说道:“这部叛军是突忽的精锐,又在特安达的指挥下,所以前段时间,也给我们造成了一些麻烦。不然的话,我们在一周前,就应该到达这里。”
“战前情报说,整个北波斯州只有十万叛军。是这样吗?”
“没错。现在叛军人数已经不足十万人了,守在边境处几个城堡内的叛军已被我们消灭,估计现在他们只剩下不到七万人。”
张锐摇着头笑道:“明知守不住,还不肯放手。依我看,这个特安达也不过如此。”
尚显道:“不是特安达不肯放手,而是阿巴亥舍不得。据最近我们缴获的一些书信看,特安达早在去年就向阿巴亥建议。把这十万人撤到新罗州的霍拉郡。”
“哦?”张锐心里吃惊,如果阿巴亥真的照着特安达的建议做,在熟悉的环境里,又有民众地支持,这十万人将会激发出更大的战力。就像突忽人现在还在坚守的崖顶城堡一样。
张锐率队出发时,曾经从崖顶城堡路过。当时,第十军团两个师正在攻城,听说城堡内只有五千叛军,负责攻城的将领非常有信心,声称只需两天便可拿下城堡。结果一个月后,张锐派人将昭雪和兰兰送回利西人的领地,回来时听说崖顶城堡还没有攻克。
他先是吃惊,可仔细分析了原因也就释然了。毕竟攻城地汉军只有两万余人,虽然攻城器械不少。但攻进城堡后,难免会陷入巷战。一旦开始巷战,汉军的重型武器就不可能指望用上。失去优势。汉军人数不足的问题就凸显出来了。加之守军也是突忽人的精锐,自然不可能轻易攻克。
送兰兰等二人去利西族的骑士回来说,达须已经接到战区统帅命令,命他动员草原各部去参加攻城。达须正在为这事忙着,人也没在耷侗城。他们把两位小姐交给了达须的夫人,就急着赶了回来。
张锐心想,如果没有利西人,在西部地区想找大批的预备役协助攻城根本不可能。有数万草原部落联军参战。崖顶城堡也坚持不了多久,说不定现在已被我军攻克。那只是五千人,如果是特安达的十万人在霍拉郡。就算草原人也派十万人助战,一时半会也拿不下来。
由此可见,阿巴亥此人没有多少谋略,又不肯听人意见,也许这就是突忽失败的主要原因。按说这些事情。由高照山向阿巴亥建议最好。说来也奇怪。最近没有一点他的消息,像是人失踪了似地。可惜啊。十万突忽人就这样白白地命丧北波斯。
张锐正在想着心事的时候,尚显又说道:“十几日前,黑兰城的百姓都逃出城外。据说是叛军为了他们安全着想,才放他们出城地。”
张锐立即明白了其中的含义,问道:“这么说,特安达是准备死守黑兰城?杜将军有什么打算?”
“这是叛军在北波斯的最后据点,拿下之后战事就结束了。主帅打算部队都到达后,再进行攻城战。”
“剩余的部队还有多少天,可以到达?”
“两三天吧。趁着这几日有时间,我们也可以商议一下攻城之策。”
张锐远远向黑兰城方向望去,隐隐能看见高耸的城墙。从城墙的高度看,不比白堡低。不过张锐知道,按照险要程度来说,黑兰城比白堡要差些。这里不是专门的军事城堡,只有一道城墙,而且可以四面进攻。看来要拿下这座城池,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只要用重型武器攻破外墙,战事也就结束了。
进入中军大帐,张锐看见杜陵正坐在主将位置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想是看得正入神,没有发现他们进来。尚显咳了两声,也没见他有反应,只得高声回报道:“将军,飞骑军副指挥官张锐将军到。”
话音过去好一阵,杜陵才说话,问道:“来了多少人马?”他说话时,仍低着头看书。
张锐立正敬礼,高声地回答道:“报告将军,我部包括飞骑军前师和游骑,到达人员共计一万三千两百三十七人,能够参加作战的人员共计一万两千六百二十五人。请求主帅允许我部将士入营。”
其实张锐说请求入营地话,也就是场面话,是出于对杜陵的尊重。实际上,尚显早就同意了骑兵入营。不过从杜陵的态度上,张锐知道他是为了韩擒之事,心中还有怨气,他很可能对太尉深恶痛绝,不幸地是,自己就太尉党的一员,要想从他这里看到好脸色是不可能的。
杜陵这才放下手中的书,把头抬了起来。张锐从他严肃的表情和凌厉地目光上。可以看出自己地猜想没有错,他果然对自己有成见。审视了一番之后,杜陵才下令道:“准许飞骑军将士入营。至于你们的营地,由尚将军安排。”
“末将接令!”张锐又是立正敬礼,高声地接令。他的表现像是才入伍的新兵对长官一样。丝毫看不出来他们是同等地军衔。
张锐不仅没有介意杜陵对他的态度,反而对他十分尊重。是因为他能理解杜陵的心情,也同情他的遭遇。在他看来杜陵是个正直的人,敢于直抒己见,这样的人,本来就应该尊重。杜陵对他冷淡是必然的,可他不能与杜陵顶着干。如果两人矛盾激化,很有可能影响战事。
张锐打定主意,不与他发生争执。平时多他尊重些,多忍耐些。他相信杜陵过一段时间,会平息心中的怨气,不会一直像今日这样对待他。毕竟他也是一员老将。应该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不会为了个人的恩怨,而耽误攻城战。
正是张锐地让步,让杜陵的脸色略显平和。站起身来,走下帅位。对张锐说道:“你来得正好。恰好有任务,需要你部骑兵去执行。”
“请将军吩咐,末将自当遵命。”
“很好。”杜陵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看了张锐两眼后。继续说道:“两天后,你部迅速北进,把里海边的几座海港都拿下。”
张锐没有像刚才一样毫不犹豫地接令。他用不可思议地眼神看着杜陵,仿佛不敢相信,这个命令是他下达的。
见张锐没有接令,杜陵脸又沉了下来,严厉地问道:“张将军。你又不接令吗?”
这个“又”字。让张锐心里怒火腾烧起来。他极力忍耐,才没有发作。“末将遵令!没有他事。末将就告退了。”说罢,也不等杜陵说话,便转身走出了大帐。
大帐中除了杜陵和张锐外,就只有尚显。整个事情,他亲眼目睹。他可以理解杜陵对张锐的态度,但不能理解杜陵命令。直到看不见张锐的身影后,尚显才低声地问道:“将军,您让张锐离开黑兰城,是什么意思?”
杜陵脸上充满了笑意,对尚显说道:“攻城战中,骑兵没有作用。与其让他们闲着,还不如找点事情给他们做。北边还有几座海港城市,在叛军的控制中。反正那几座城市也没有城墙,他们也能完成这项任务。等他们完成任务后,我们这边也结束了。整个北波斯州的战事也能早点结束,这样岂不很好?”
尚显不再说话,因为他知道那几座城市一共才不到五千叛军驻守。如果想早日收复,派一部分骑兵去就行,哪用得着万余骑兵一起去。他暗自猜想,也许是杜陵看见张锐就烦,所以才想出这么办法,把他支开。
他知道杜陵的性格刚直,对待不喜欢的人,就会毫不遮掩地显露出来。可是他也从张锐开始对杜陵的态度中看出,张锐是想极力化解双方的恩怨。只是杜陵最后地这道命令,把张锐惹怒了。
他心里很是担心,不是担心将帅不合耽误战事。而是但战事结束以后,张锐会不会报复杜陵?他知道张锐的关系复杂,也会为人处事。别的不说,单说他在离开战区总部时,就听说他与新任统帅刘炯的关系也搞的很好。
刘炯以前怎么看待张锐地,他知道得很清楚。可是在上任后不久,就能改变之前地看法,对张锐异常亲热。虽然他不知道张锐是用什么办法,让刘炯改变对他的态度。但由此可以看出张锐对待上级很有办法,能轻易地获得他们的信任和喜爱。
这时,他想起韩擒临走时对他说的话,叫他与张锐搞好关系,至少不要得罪他。看来殿下是了解张锐的特点,所以才会嘱咐他。他虽没有特意去结交张锐,但也没有去招惹他。可杜陵不知道这些事情,如果张锐要报复的话,只怕杜陵今后的命运堪忧。
再说张锐出来营帐,回到骑兵的营地。师部营帐已经设好,范明正指挥着骑士,把地图、资料等文件搬进来。看见张锐返回,范明便上前汇报:“将军,再有半个小时营地便设好了。”
张锐用手指着那些搬运的骑士说道:“叫他们停下,把东西装回马车上。”
张通惊讶地问道:“为什么要搬回去?”
张锐冷笑道:“因为我们马上就要开拔。”
“开拔?”张通和范明同时叫出声来,部队刚刚到达城下。又要开拔?难道什么地方战事吃紧,需要我们快速驰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