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达须刚把第三批俘虏运走,张锐就接到战区总部的通知,要他立刻赶往风铃城。张锐以为刘炯有事找他,马上把俘虏营的事交与张通和范明管理,自己带着许士基等人,星夜赶回风铃城。
此时的刘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房间内来回踱步。见张锐进屋,如同见到救星似的,急切地上前拉住他的手:“无锋,出大事了!”
张锐暗思,在西部战区他就是土皇帝,什么事会让他如此失态?不解地问道:“出了什么事,让殿下烦心?”
“唉!”刘炯长叹一声说道:“朝廷已派人来战区了。”
张锐很奇怪,朝廷派使节来战区不过是例行公事,何必大惊小怪的,刘炯如此害怕,至于吗?转瞬间,张锐心头一惊,脸色微变,低语道:“殿下的意思是,朝廷这次派来的是调查人员?”刘炯点点头。
张锐最先想到的告密者就是宋金刚,心道,你居然能把这事捅到朝廷里去,还能让朝廷派专人来调查,真是不简单。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有这么神通广大?
依张锐对宋金刚的了解,如果他只是上告军团和战区,还可以理解,可是他把这事直接捅到了朝廷,摆明了想整死自己。心里怒骂道:***,你是想把我往死里整,来而不往非理也,以后别怪心狠手辣。
张锐镇静下来,问刘炯道:“朝廷的使节何在?”
刘炯道:“现在可能已到西京,一个月内,必定到达这里。”
张锐看了一眼刘炯,心想。使节还在数千里之外,你就提前知晓,必是有朝廷中人给你通风报信。当初与你合伙,到了紧要关头真还起了作用。
“无锋,我们该怎么办?”刘炯像是完全没了主意。追问道。
张锐自信地说道:“殿下放心,最少还有半个月的准备时间,属下会把事情处理得漂漂亮亮,不会让人抓住把柄。”
刘炯仍不放心,说道:“可我们不知谁是告密者,他究竟知道多少事情,如果他手中有证据怎么办?”
张锐安抚道:“属下已知道是谁告的密,请殿下放心,他只是凭猜测告的密,具体的事情。他丝毫不了解。”
刘炯听说张锐知道告密者是谁,问道:“是何人?”
“是游骑中的一个校官。”
刘炯目露凶光,对着张锐做了一个手势。张锐摇头道:“目前绝不能动他。否则更会引起朝廷来使地怀疑。”
刘炯想了想,觉得张锐的话不错,也就放弃了处理掉告密者的想法。只是一再叮嘱张锐,务必要想办法把事情遮掩过去。张锐则拍着胸脯保证,不会再出差错。
从风铃城回到俘虏营后,张锐把参与此事的高级军官都召集到一起,商议对策。范明说道:“你们说,如果告密者的名声很臭。朝廷来使会不会相信他地话?”
张通拍手赞道:“此计甚妙,可以一试。”
高朔迟疑地问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可宋金刚作战勇敢、对部下也很宽厚。没有把柄可抓。”
范明用独眼看着高朔道:“这个世上没有完人,只要仔细点,总会找出毛病的。我听说,他家里很穷,也许他很需要钱。”
高朔以为范明提议要收买宋金刚。摇头反对道:“宋金刚家境是不好。但他已上告,就不会因钱而改变初衷。”
“俺没有说要给他钱。俺是说他自己找钱。”
高朔满脸惊讶,不敢相信范明会出这么个馊主意,宋金刚贪污,说出去也没有人会相信。张锐等人也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范明,不知他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范明见大家都盯着他看,微微一笑,说道:“其实早在一个多月前,我就在想怎么对付宋金刚。近几日,我想到一个办法。现在说出来,大家帮忙参谋参谋还有没有需要补充的地方。”
当范明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之后,高朔和张通都低下了头,张锐也沉思不语。范明的办法虽好,可是太阴损,太不光明磊落。也可以说,就是陷害。他们都自认为是大丈夫,都不齿于陷害他人。
范明见他们都不言语,冷笑道:“各位出于战友之义,不忍如此对他。可是你们想过没有,他告密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战友之情?他把这事直接告到朝廷,就是想要我们大伙儿的命。对于一个想致我们于死地的人,就不再是我们地战友,而是我们的敌人。对待敌人,我们必须当机立断处理妥当,还需要考虑手段是否光明磊落吗?”
“参谋长说的没错,对待敌人绝不能怜悯姑息,我同意!”还是宇文歆最先表示支持,他在军校地时候就看不惯宋金刚的作为,还争吵过好几次,如不是因为张锐的关系,根本不会与宋金刚结交,所以他心里负担最小,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下,就点头同意范明的办法。
接着张通和高朔也点点头,表示没有意见。这时,只有张锐还没有发言,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他身上。
张锐内心很矛盾,他既恨宋金刚不讲兄弟情谊,又恨自己不够心狠。在刘炯那里的时候,还发誓要叫宋金刚好看。可是想起与宋金刚在军校的同窗时光,鲜活的场景像电影一般在脑海里一幕幕闪过。张锐又开始犹豫,难以痛下决心。
“殿下,您的意思如何?”范明等了几分钟,也没见张锐开口,实在憋不住,出言询问。
张锐站起身来,往帐后走去,嘴里喃喃自语地念叨着:“北山有鸱。不洁其翼。飞不正向,寝不定息……”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其意。许士基也参与了这次地会议,不过他的地位低,一直没有说话。这时见众人都不解张锐的意思,便开口说道:“殿下地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可以照参谋长的办法去做。”
宇文歆不解,问道:“你怎么知道?”
许士基回答道:“是殿下自己说地?”
“殿下自己说的?我怎么没有听到?”宇文歆更加迷糊。
范明道:“士基,你就明说吧。我们都是粗人,不懂猜谜。”
许士基笑了笑说道:“殿下刚才所念的是朱穆所写地《与刘伯宗绝交诗》。意思嘛,也就是与宋金刚绝交了。”
宇文歆摇头苦笑道:“明明知道我们不懂,还用诗来代替意思,如果不是士基点明,我们还不知要傻等多久。”
计划拟定。范明便着手安排。几日后,一人来到宋金刚营驻地。宋金刚一见他大喜,问道:“兄长。今日怎么有空来看小弟?”
被宋金刚称为兄长地是前师二团地一名连长,名叫简斛。宋金刚与他认识不到一年,是在某次执行任务中认识地,交谈后才知简斛的姑妈是宋金刚的表姨,两人竟是远亲。于是两人便称兄道弟起来,有空的时候,也会碰面聊聊天。
今日宋金刚以为简斛也是来找他聊天,不料简斛却说道:“为兄是来与贤弟告别的。”
宋金刚问道:“兄长要去执行任务吗?”
简斛笑着说道:“不是。为兄去年就已到了退役的年龄,只是当时战事不断,为兄也就没有提出来。战事结束后。为兄就递交了退役申请,现在总算正式批准我退役了。”
宋金刚惊讶地说道:“兄长要回家了?”
简斛露出向往的神态,说道:“对,回家。自从前师来到了战区,为兄还没有回过家。家中的几个小崽子也很多年没有见到了。回去后。也不知他们还认不认得为兄。”
宋金刚听说他要回家。甚是羡慕,说道:“小弟也是数年没有回家。也不知家中到底如何?”虽说父母每次来信都说很好,可是宋金刚还是不放心。
简斛见他面带忧色,便说道:“兄弟如果不放心,为兄就去你的家中看看如何?”
宋金刚大喜,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递给简斛说道:“部队不知还要在这里驻扎多久,小弟这几个月地俸禄还没有来得及寄回去,麻烦兄长帮忙带回可好?”
宋金刚在家中是独子,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都已出嫁。家中父母身体弱,做不了多少活儿,基本上依靠他的俸禄生活。这几个月部队一直没有回风铃城,所以他的俸禄也无法寄回,心里正着急,此时得知简斛要回家,喜出望外,连忙请他帮忙把俸禄带回家。
简斛接过钱袋,说道:“我们两家隔街相望,几步之遥,有啥麻烦地?”说着看了看钱袋,道:“不知这里面有多少钱?”
宋金刚道:“六百枚金币。”
“这么多?”
“小弟五个月俸禄全在这里了。”
简斛惊讶地问道:“你自己一点也不用吗?”
宋金刚笑着说道:“小弟在部队上有吃、有穿,哪需要用钱?”
简斛一边把钱袋收起,一边赞道:“贤弟真是孝子啊。”
宋金刚开玩笑道:“谁让家中只有我这个独子呢?不孝顺不行啊!”
简斛像是想起宋金刚的家境,连连叹息。过了一会儿,简斛仿佛想起什么,一拍脑袋,对宋金刚道:“贤弟,我有一桩买卖,不知你可否愿意合伙?”
宋金刚问道:“什么买卖?”
简斛左右看了看,见没有旁人,低声道:“为兄与利西族人很熟,可以用八个金币从他们手中买一匹马。只要贩到西京,一匹最少也能卖二十个金币。”
“八个金币?”宋金刚闻之动心,他知道利西人一般卖马都在十枚金币以上,对大马贩才会卖十个金币。简斛居然能搞到八枚金币一匹,可真不简单。用这样的价格收购,除去路上的开支,赚上一倍绝对没有问题。
简斛十分肯定地回答道:“没错。”
宋金刚又有些犹豫,说道:“那卖马的利西人岂不是很吃亏?”
简斛笑道:“贤弟,你难道就没有注意?”
“注意什么?”
“这几年,乌孙州的牧草丰收,所以马匹生养得很快。现在他们零售卖马也只要十三、四个金币一匹,百匹以上的价格都是八个金币。以前为兄只能买三四十匹,所以还能算是优惠,但加上贤弟的这笔钱,就能买百匹以上地马,这样就不能再算是额外照顾了。”
宋金刚闻言欢喜不已,道:“既然如此,小弟愿意合伙。赚了钱,兄长只需分小弟三成利润即可。”
简斛显得很不高兴:“兄弟这样说,就见外了,也不必再入伙了。为兄可不是想打你的主意,才劝你入伙的。”
宋金刚见简斛生气,连忙说道:“那一切都听兄长地安排。”
简斛这才露出笑脸,说道:“为兄是这样想的,前师也有一些骑士要退役,为兄就聘请一些人帮我们赶马去西京。到了西京之后,贩卖马的钱除去雇佣帮手的费用和路上的开支,赚到地钱按本钱地比例分配。”
宋金刚道:“那兄长岂不是白帮小弟的忙啦?不行,不行,兄长一定要多分一些辛苦费。”
简斛态度坚决,始终坚持按本钱地比例分配,否则就不再提合伙贩马的事。宋金刚见他铁了心,也只好答应,然后连声道谢。
简斛豪爽地说道:“我们两家是亲戚,理应相互照顾。什么感激之言,道谢之语最好收起来,你要是真心想答谢为兄,下次回家的时候,请为兄喝顿酒就行了。”
宋金刚万没想到自己还会碰到发财的好事,十分感激地看着他:“小弟回家,必请兄长痛饮!”
“好,到时咱们不醉不归!”简斛伸出手掌与宋金刚连拍三下,算是正式约定。
简斛也未久坐,又与宋金刚说了几句,便告辞而去。宋金刚把他送去军营,望着他渐渐离去的背影,心中感叹,“自古幽、并多豪客”,这话的确不假,简斛就是豪客,这样的朋友才值得终身为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