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半左右,张锐率二、三十名亲兵从北门进入上都,快马加鞭赶往巴蜀侯府。
巴蜀侯府座落于上都西区光明大街,这条街上建有许多世袭家族的宅院。对张锐来讲,这里的环境很熟悉。当年他为了求婚,曾接连一个月天天在府门外等候董小意的父亲。
后来,他终于如愿以偿娶董小意为妻。但即使在岳丈勉强首肯后,每次来他也受尽了岳丈董孝平的冷嘲热讽。这里总会勾起他难堪的回忆,所以,他并不情愿到这里来。
到府门外刚下马,董小意的哥哥董路匆匆从门里迎了出来,看来他一直在等侯张锐。
“无锋,你可到了!快,快,里面请。”董路不像其父那样对张锐有很深的偏见,他每次见张锐都客客气气的。现在,他也顾不得多礼,拉着张锐往府里走。
“碧斯、六灵无碍吧?”张锐一边大步朝门里走,一边问。
“六灵无碍,但碧斯的伤有些麻烦。唉!等下你看了便知。”董路叹了口气。
张锐跟着董路来到内宅的一处院子,只见里面挤满了人。进了屋,张锐见岳丈、岳母以及董路的夫人都在,碧斯躺在床上,整个右脸缠满了绷带,左脸上还有一些淤青的伤痕。柳欣端着一碗药,一勺一勺给她喂药。而六灵则坐在床榻边拉着碧斯地手落泪。
众人见他进来,都把目光转了过来。张锐匆匆与岳丈、岳母见过礼,走到床前把六灵搂入怀中。
“别动,还疼吗?”见碧斯要起来行礼,张锐一把将她摁住。
“外公、外婆已经让大夫给女儿诊疗过了,上了药已不感觉疼了。谢谢爹爹关心。专程赶来看女儿。”碧斯虽然伤得很重,但说起话来仍是轻言细语、惹人怜爱。
“六灵,你告诉爹爹是怎么回事?”来报信的家族骑士,只说了事情的大概情况。张锐见碧斯伤成这样,怒火中烧。他非常想知道,是谁吃了熊心豹胆,居然胆敢殴打自己的女儿!
六灵抬起头,把事情经过详细讲述了一遍。
原来,张锐与女儿们在进入上都管辖境后就分道而行。张锐往东,朝汉水军营而去;碧斯、六灵在家族骑士的保护下。顺驰道南下朝上都城而来。
在行至兴山时,六灵吵着要去看看帝大。女儿想看看父亲的母校,也在情理之中。柳欣和护卫地骑士一商量,同意去看看,于是一行人就下了驰道往兴山镇去。
到了兴山镇,已是傍晚。大家找到一家驿站歇下,准备明日一早再去帝大。但六灵很心急,想晚上就去看。她知道,如果向柳欣提出这个要求,她一定不会同意。于是,她就与碧斯商议偷偷溜去看。
碧斯本不想答应,转念一想。这次在上都还得靠六灵帮忙,现在六灵需要帮助,也不能袖手旁观。于是答应了她。两人同住一屋,谎称要早睡,等丫鬟们走后,她们从窗口爬出,绕过门口的护卫溜出了驿站。
两人都很难得有“自由”的机会。一旦“自由”了。感觉特别兴奋。兴山镇有数十家大学,两人也不知帝大在什么地方。只是一路瞎逛。不过,兴山镇上商家店铺颇多,各种商品琳琅满目。
逛着逛着女孩子的天性就显现出来,两人忘了出来的初衷,全被林林总总的商品迷住了。她们也只是逛逛,并没有买什么东西。一是,她们出来时都没有多带钱。二是,怕买回去东西,会暴露私自溜出逛街的秘密。
可是她们这样的逛街法,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他早一条街前就看见了碧斯,被碧斯的美貌吸引,一直跟在俩姐妹后面。
后来,他看见两姐妹会经常兴高采烈地拿起一件商品,唧唧喳喳讨论半天,最后又依依不舍地放下。心想,有了机会。
在碧斯和六灵又在一家店铺看商品地时候,那人就主动上前说话。对两姐妹说,两位小姐看中的东西只管拿走,钱由他来付。
六灵见此人衣着华丽、油头粉面、举止轻佻,知道其不怀好意,扯扯还在与他说客气话的碧斯地衣袖,叫她快走。可那人贼心不死,一路总跟着她们,还缠着碧斯打听她的姓名和家庭。
纠缠了好一会儿,六灵忍无可忍,怒斥那人无礼。那人却嘻嘻哈哈地说,本人乃上都四大公子之一,现在帝大读书。今日与小姐们幸会,三生有幸,想要与之结交。说完又故意卖弄才华,当场赋诗一首,内容当然是男欢女爱之类。
他说话赋诗时,眼睛直勾勾盯着碧斯,其用意再明显不过。碧斯从小到大,没有被人如此追求过,一时面红耳赤,不知如何是好。
六灵对此人甚是厌恶,当下毫不留情地贬斥那人卖弄才情,其诗俗不可耐。六灵自幼得母亲真传,对诗律颇有心得。她讲得头头是道,将那人的几句歪诗批驳得体无完肤,最后还不留情面地讽刺说,只有小学水平还敢作诗,也不怕丢脸。
那人被六灵说得张口结舌搭不上话,恼羞成怒道:“本少爷看上你姐,是你们天大的面子。你们随处打听打听,本少爷只要说一句话,京城的千金小姐们会成群结队的来讨好本少爷。”
六灵又讥讽道:“谁愿意讨好你,你就找谁,请不要再纠缠我们。”
那人先见两姐妹只逛街不买东西。就在心里认定,她们不是官宦家出身。加之碧斯又是纯粹地色目人,更认为她是新州人。所以即使他惊叹碧斯的美貌,也没有打算明媒正娶她。他只是在心里想,把碧斯收入府中当作侍妾。
身为贵族少爷,居然被平民家的女子羞辱。他气得脸都绿了。他口中叫嚷道:“小臭娘们儿,等着瞧!”,转身忿忿离去。
六灵、碧斯经过这事后,也无心再逛,匆匆就往驿站赶。可是她们刚走过一条街,就被四、五个泼皮拦住去路。
六灵见事不妙,连忙喊道:“我爹爹是开远侯,谁敢无礼!”
只可惜,那几个泼皮只听说过疯虎,没有听说过开远侯。在他们眼中。两个女孩子虽是侯爵家的子女,但京城内侯爵多了去了。出钱让他们办事地那个公子也是侯爵,他们拿人钱财。就要替人消灾。于是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碧斯紧紧抱住六灵,用身子护住她,承受了绝大部分拳脚。最后有一个泼皮狠命一脚,把碧斯踹倒。碧斯倒地时,右脸着地。正巧地上有颗尖石,石尖刺入她的脸颊,顿时血流了一地。
泼皮们见碧斯受伤,便一哄而散。六灵哭着将碧斯搀扶回驿站,护卫们见之大惊。一边忙着为碧斯止血。一边询问情况。了解了大致情况后,十名骑士留在驿站护卫,十名骑士出去捉拿凶手。
当天晚上。那几个泼皮一个不落地全被缉拿到了,只是那个出钱买凶地公子却不见踪影。据那几个泼皮交待,那个公子在听完他们讲过打人地经过后,就匆匆跑了,他们也不知道他在哪
忙完这些。已是凌晨四点过。柳欣决定马上启程赶往上都。而后又名一名骑士去汉水军营向家主张锐报告此事。
张锐听罢大怒,喝问道:“那个泼皮侯爵公子是谁?”
董路见张锐怒发冲冠。胡子眉毛都竖了起来,连忙劝道:“无锋,不要激动。这事需慢慢商议。”
张锐怒吼道:“商量个狗屁!自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谁打了我的女儿,老子也要打回来!”
“你堂堂一个将军,一个侯爵,当着自己的儿女、家人满嘴污言秽语,你好意思吗?”岳丈董孝平听不惯张锐的粗话,出言呵斥道。岳母和董路也赶紧相劝,这才让张锐硬生生把怒火压下去。
董孝平见张锐稍稍平静下来,又说道:“那人的来历老夫已经查清楚了,他是安阳公地世子,安阳侯刘佘。这事牵连到皇室,所以老夫打算给陛下上份奏章说明此事,交给陛下来处理,你稍安勿躁,静侯结果吧。”
张锐听说是安阳侯刘佘干地,心里也恍然。在官爵云集的京城,也只有皇家子弟,才敢干这种无法无天地事情。
安阳侯刘佘地爷爷是先帝的弟弟,也是张锐***弟弟,三人是一母同生,先帝即位后册封他为安阳王。按圣祖定下地规矩,除了北、东、南三王之外,汉朝不允许有世袭王爵。因此,皇家子弟的爵位都是实行的世代递减法。
安阳侯刘佘的爷爷是安阳王,父亲就只能是安阳公,到他这代就是安阳侯了,以后每代递减,之至爵位被消除。当然如果后世子孙争气,爵位不降反升也是有可能的,只是不能再升至王爵。
张锐心想,刘佘算得上是我的表弟,这事也的确是家事。但即使闹到陛下那里,刘佘最多也只是挨顿骂,受些处罚了事,根本不能奈何他。妈的,既然都是挨骂,还不如我挨骂!老子先去揍他一顿,既给自己出气,也替往日里受他欺负却敢怒不敢言的人出气,还可煞煞他的霸气,不要以为没人敢治他!
他知道,要是岳丈知道他这个想法,一定会拼命阻止,所以他假意答应了岳丈地提议。董孝平前脚回书房去写奏章,张锐后脚就出了巴蜀侯府。带着几十名亲兵、家族骑士,直奔安阳公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