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秦川见到一直闭着眼休息的大哥突然将领带稍稍拉松了些,若无其事的望向车窗外的景色突然问他:“小五,秦晋跟甘苑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二哥跟甘苑青梅竹马,从小到大,把那丫头宝贝得跟眼珠子一般,秦家也默认那丫头就是我未来的二嫂了,甘苑在国内的每个暑假,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二哥家呆的……昨天,施萧然的出现,令向来沉稳的二哥乱了方寸,估计在送她回酒店后表白了,照目前的结果来看,应该是表白遭拒……”
“施萧然那人看起来很不着调啊!”
“女人心中,大致都有一个英雄情结,施萧然那人,看起来风流不羁,对女人来说,就像是那难缠的猎物一样,充满诱.惑……其实施萧然那人,看着跟四哥一样不像好人,其实骨子里可是个痴情种呢,光看他对身边的那个许总就可窥一斑了。”
“小五现在进步很快么!甯”
秦川回头尴尬且狗腿地笑着,“大哥,班门弄斧了!”
雷宇晟皱了皱眉,不由得想起,昨天,他家那位跟施萧然一起跳舞的样子。
施萧然这厮,还真是一剂毒药,看来以后,得尽量避免这些女眷跟他见面了钶。
*
诸晓晨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就被陈妈急匆匆的敲门声惊醒了。
“晨晨,晨晨,是爷爷,小宇他爷爷来了!”
诸晓晨睡得正迷瞪呢,昨晚像最柔的泥一般瘫软在他身下,予取予求。他也是勇猛的可怕,像……像是巨大细密的杵,狠狠的一下下、一下下……一次次的把她推上无助的空白地带,天快亮的时候才睡下,这阵子还困着呢。
眯眯瞪瞪的拿出手机一看,“呀!十一点了!”,再想起陈妈刚才的话,匆匆的从床上起来,找了件保守得不能再保守的衣服,匆匆洗漱完,下了楼。
老爷子正被陈妈伺候得一边喝着他最喜爱的普洱茶,一边百无聊赖的跟卧在对面沙发的加菲对视。
“爷爷——”
“哦!”老爷子马上站起来,“我来是不是打挠你了?”
“哦,没有的,爷爷。只是不知道你来了,要不要我给雷宇晟打个电话?”
“嗯,不用了,我是顺便过来看看,你很喜欢猫?”
“没事闹着玩的。”
老爷子微微地笑着,他可是记得,他的小孙子是最不喜欢这些猫猫狗狗的,若不是她喜欢的话,怎么会让它在家里存在。
诸晓晨不停的给陈妈使着眼色,并做了打电话的手势,陈妈会意。
陈妈过来添水的时候,轻轻的冲诸晓晨摇了摇头,诸晓晨知道,雷宇晟暂时是回不来救急了。
老爷子背着手,前前后后的打量着这幢小别墅,别说,还真不是一般的温馨,哪像他大孙子那里,简约得跟军营一般,家里还是有个女人好啊。
可这两浑孩子,证都悄悄的领了,为什么不举办婚礼呢?真是孙子不急,急死爷爷。
“爷爷——”
诸晓晨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虽说她也觉得老爷子很可爱,老顽童一个,可她是雷宇晟的爷爷这身份让得不得不重视。
“这是‘三儿’的书房?”
房门是虚掩的,诸晓晨平日里是有分寸的,一般非请从不出入他的书房。
“是的。但是,他的书房有些乱,爷爷还是不要进了?”
“哦?”老爷子眯起了眼睛,“那我要去看看会不会是个狗窝?”老爷子老狐狸般的笑着,推门而入,把个诸晓晨和陈妈跟在后面惊得却不能强行阻止。
不但老爷子一进门便怔住了,诸晓晨和陈妈也是。
使他们同时震惊的是书房的正中间,有一张放大了的、影印了的素描画,画中寥寥数笔,勾出了湖光山色,勾出了绝代佳人,更勾出了人间情.爱。
诸晓晨一怔,这不是那天那个男生的素描画么?他什么时候把它制成了如此巨幅的画面?整个儿布满了他身后的整面墙?
老爷子会意地看了诸晓晨一眼,那意思,这就是你不让我进来的缘由吧?
“不错!”
“……”
“你们那幅画像不错,瞧‘三儿’那神采飞扬的样子,这幅画可以考虑用来做你们婚宴的主打海报了……”
诸晓晨被雷得外焦内女敕,爷爷,不雷爷爷,你不会那么潮吧?婚礼?婚宴?连海报您老人家都懂啊?
“我已经让人着手准备你们的婚礼了,告诉爷爷,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婚礼?对了,不管婚礼怎样,见家长这件事你们得抓紧些!”
诸晓晨胡乱的打着哈哈,老爷子也没有书房多呆,四处打量了下便退了出来,诸晓晨使了眼色,陈妈便磨磨蹭蹭的跟在后面,悄悄的把其他的门都锁了起来。
“晨晨,今天有没有空?能不能陪爷爷出去走走?”
“啊?可以,好啊!”
陈妈嘴角一抽,心想老爷子啊,这大太阳天的,想要散步等傍晚不行么?
出了盛世豪庭,老爷子突然道:“晨晨,今天陪爷爷去趟游乐场。”
“游乐场?”
“对。”
“爷爷,那里很吵的。”
“没关系,爷爷年龄大了,喜欢热热闹闹的!”
诸晓晨没法,大夏天的,连树木都在路边残喘,这老爷子竟然要求去游乐场。
出门时,诸晓晨考虑到她那红色的奥迪TT上坐个老爷爷,视觉冲击力太强,于是在车库里随便的开了辆黑色的宾利。
老爷子非要坐在副驾上,诸晓晨点头,老爷子指着路,诸晓晨在一家幼稚园门前停下了车。
不过几分钟,幼稚园门便开了,进来两个穿制服的人和另两个像是老师一般的人,特别是穿制服的人,见了老爷子毕恭毕敬的,后面像老师的人略带为难,不停的叮嘱,“一定要在放学前送孩子回来。”
诸晓晨完全不明白此时的情形,这种感觉,怎么感觉像人贩子是拐骗别人家的孩子。
那孩子见了老爷子,倒是亲切,大声叫着:“爷爷好!”
“嗯,快上来!”有人替小家伙打开了车门,小家伙呼哧呼哧的便爬了上来,“爷爷你真是说话算数。”“那是当然,太爷爷跟你拉了勾的,对了,睿睿,快点叫阿姨!”
诸晓晨回头,那个叫睿睿的小家伙,顽劣地冲她吐了吐舌,随之甜甜的叫了声“阿姨好!阿姨好漂亮!”
这孩子,看起来有四五岁的样子,眉清目秀的,聪明可爱中透着点狡黠成熟。
“爷爷,在游乐场我要坐海盗船,过山车,还有……妈妈平时都不让我坐呢……”
“好,没问题。”老爷子在后座应得认真,诸晓晨满月复的疑问,却只能开车。
诸晓晨好多年没光临这种场合了,记得当年爸爸带她去游乐场时,那时她最喜欢的只是旋转木马,只记得那时她怎么都不愿下来,爸爸就让她连续坐了十次。
“爷爷,阿姨,快看,海盗船,好厉害,爷爷我要坐,我要当海盗!”
“好好好!”老爷子应着,唯恐应慢了一般。
“这小孩子要有大人陪,否则不能玩。”工作人员拦住了正往里冲的小家伙,小家伙便用万分渴望的眼神看着诸晓晨。
诸晓晨当时脸就白了,慌忙的摇头,小家伙眼中便尽是失落。
“我去陪他。”
“不不不,老爷子!你就更不行了,老人家有80岁了吧?我打营业以来,还没见过70岁的老爷子坐海盗船呢,老爷子,今天就是谁把枪对我脑袋上,我也不敢放你们爷孙俩进去,倒是她……孩子妈妈陪孩子可以……”工作人员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叔,疑惑地看着诸晓晨。
诸晓晨就在这各种逼迫中,坐上了海盗船,老爷子倒是细心,不知从何处叫来了一分钟快照,指指点点的,诸晓晨在海盗船上,便看见底下照像机冲着他和小家伙“啪啪”地照。
海盗船下荡的时候,她只觉得失重、快速的失重,心脏快要跳出胸膛一般,海盗船上升的时候倒还好,只觉得头皮发紧,而他旁边的小家伙,高兴得尖叫着,“哦——我来了,我的海盗船,我是大海盗——”
终于,海盗船停了下来,诸晓晨快速的下船,匆匆奔止无人处,“呕——”的一声便吐了,老爷子跟小家伙匆匆赶上来,“晨晨,没事吧?”“阿姨你没事吧?”
“没事!不太习惯。”
“哦,阿姨真棒,你比我妈妈棒多了!”
诸晓晨勉强的笑了笑,又舍命陪着小家伙坐过山车……
老爷子在底下,笑得乐开了花,那一分钟快照的人,自此就跟着他们,“啪啪”地照个不停。
……
“睿睿,该回幼稚园了!”
小家伙嘴有些极不情愿,但最终却通情达理的离开了游乐场。
送完小家伙后,又把老爷子送至尚东城,老爷子背着手来到车前,“晨晨,今天的事儿别让其他人知道,好不好。”
“爷爷,那孩子是?”
“呵呵,当然是咱家的孩子。”老爷子笑眯眯的,“晨晨,今天谢谢你了,爷爷今天还有重要的事情,改天爷爷请你吃大餐,很大的那种……”
*
回到家里,雷宇晟尚未回来,陈妈见诸晓晨脸色苍白,“哟,这出去一趟,是不是中暑了?”
“没事儿,我去房里休息一会儿。”
诸晓晨一睡下,便没了长短,只觉得四肢乏力,下意识的想醒来,可人总是睁不开眼睛。
隐隐约约的听到有人叫她,过一会儿便感到头上冰冰凉凉的感觉。
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了,陈妈坐在床前,“哟,果真是中暑了呢,小宇守了你一晚,刚刚我换他去书房休息了,他问了我好几次,你昨天都干嘛了,我没敢说。”
“哦,是我自己不经事!你没说就对了。”
“老爷子叫你都干嘛了?”
“出去散散步,没别的。”
大致是服了药,诸晓晨觉得身上好多了,陈妈让厨房备好了百合粥,诸晓晨倒吃了不少。
想想雷宇晟昨天守了自己一夜,诸晓晨便向书房走去。
盛世豪庭的书房不比主卧的地方小,里面同样放着一张大床,诸晓晨进门,便看见雷宇晟合衣躺在床上,可以看得出,他还没来得及换掉身上的衣服。
空调开着,她皱了皱眉,扯开了床边的薄被,小心翼翼的给他盖上。
他熟睡的样子真像个孩子,十分的无害,那双长长的睫毛总使人想去逗弄。
她伸了伸手,没敢去触碰,他这个人睡觉极为警醒,稍有点动静就会醒。
转身刚想走,就被一只长臂勾倒入床,“来了就陪我睡觉!”
说话间,诸晓晨才发现,他压根就没睁开眼睛。“秦晋失恋了,准确的说那小子就没恋过,单相思,现在一幅要死不活的样子,我昨天不得不回公司临时处理两个紧急的事情。”
雷宇晟没有告诉她,昨天,他把喝得烂醉的秦晋拖进浴室,云淡风轻、淡定自若地指挥着秦川开足了花洒的凉水,浇得直到他完全清楚,才送他去的医院。
他一直在医院陪着,他竟然看到了秦晋眼角的泪,一字一句的撩下话:“秦二,追女人跟做生意一样,只看结果,过程无所谓。从今天起,放你假,若半个月后,我看不到原来的秦晋,我一定折了甘苑的翅……”
“听说,你陪爷爷逛街了?”
“嗯。”
“跟爷爷聊什么了?”说话时,他一直闭着眼睛,只是渐渐的将她籀紧以及不停的在她脖颈间深嗅。
“我今天得去学校了,今天下午有课。”
“小猪,我陪你了一晚上,你打算怎么谢我?今天晚上赏我大餐怎么样?”
“哦,好!”她应了句,最终从他怀中溜中,临出门前,还听到他在身后叮嘱,“记得晚上大餐。”
*
周五的课很少,再加上马上要期末考试了,像诸晓晨这种信息科学的课会被好多科目的老师恳求着让出来,让学生加餐。
诸晓晨早早的便离了校,心里想着早上答应了雷宇晟的晚餐,陈妈今天家里有事回家了,她得自己动手,于是便进了顺路最大的一家超市。
这家超市位处地段繁华,却有超级大的地下停车场,再加上超市里的东西品质高,货品齐全,在西康市超市中的翘楚。诸晓晨推着推车,缓缓在在人流中穿梭,因为是周末,来超市的人很多。
“妈咪,我要吃大尾巴虾!”熟悉的声音令诸晓晨不自觉的抬头,眼前的一幕令她顿时呼吸不畅。
前面不远处的海鲜区,雷宇晟推着一辆手推车,车上坐着一个小男孩,那小男孩诸晓晨认识,正是她昨天跟爷爷带去游乐场的那个睿睿,而他身边,站着一个身材纤长的女人,踩着一双金色细高跟鞋子,小腿纤长笔直,包裹在黑色丝袜里,在灯光下闪着诱惑的丝光。她穿着一套银色的职业装,染成亚麻色的卷发莹润亮泽,顺服的散在她背后,看不见她的容颜,只看到她正认真仔细的从善如流,在帮儿子挑着大尾巴虾。
而从她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雷宇晟的表情,他看着那小男孩时,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慈爱,对,那是一种她从未在他脸上见到过的表情。
“我想换一种方法避孕!”
“不行,这种方法最安全。”
“秦川自己打的雨伞,秦川说吃药太伤身体。”
“当然是咱家的孩子……”
这不同的人曾说出的不同的话语,此刻扎了堆的涌到她的脑海,带给诸晓晨一个朦朦胧胧的答案,那答案剥丝抽茧,渐渐的清晰明朗。
再抬头时,他们已经远去,那其乐融融的样子,分别就是最寻常的一家三口。
诸晓晨已完全忘了自己进超市的初衷,匆匆的跟了出去,只见他们三个人向停车场离去的背影。
雷宇晟左手拎着购物袋,右手牵着那小孩的手,小孩子走在中间,忽左忽右的说着什么笑话,她隐约的好像听到两个大人的笑声。
脑中再浮起那小孩的模样,此刻竟觉得那个睿睿跟跟雷宇晟的眉眼真的很像。
她脑中已乱成了一锅粥,她拼命的告诫自己要平静,平静,她跟雷宇晟只是契约婚姻,她不能生气,不能,在不久的将来,他们是要各奔东西的。
各奔东西?她突然觉得自己像被带了倒钩的利箭射中的鸟儿,血液四流却还不敢动,动一动会死得更快。
脑中浮起的尽是他的影子,他的疼,他的宠:那日,他在山上小木屋里,洗手为她做羹汤;那日,她在小木屋里,单膝跪在床前,给她穿袜子;那日,他在夜半无人私语时,把她背了将近三里的路……这些温情的瞬间足以迷了她所有的心智,使她错误的以为,他们是要天长地久的……
她痴心妄想了!她似乎误入歧途很久了,久到她忘了来时的路。
诸晓晨不知在停车场站了多久,久到天气突然变了她也未察觉,雨滴爆豆般的倾斜下来,她站在廊下发呆。
站在廊下的顾客也不少,拥拥挤挤的,不知谁碰了她一下,她便被撞到廊下,雨滴迷蒙了她的脸,有人叫她快点上来,她无意识的重新挤了上去。
夏日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雨渐渐的小了,最后终于停了,西边天际最后还出现了彩虹。
有人拿出手机,拍下了这迷人的一幕。
诸晓晨这时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原本拎在手里的包,早已不见的踪影。
“我的包呢?”
周围尽是陌生的面孔,人们面面相觑,纷纷的摇头离开这是非之地。
大致是刚才被撞那一下,包被人溜走了。
狼狈万分的来到公交车站,想伸手拦辆计程车,可因为是周末,又正好是晚饭时间,来来往往的计程车没有一辆显示空车的。
她便在公交车站,足足等了半个小时,她想,总有一辆空着的车来载她吧,而这种奇怪的感觉,几乎就成了一种执念,令她就一直坚定的等在哪里。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话果真没错,诸晓晨偏偏没想到,暴雨有三场。
刚刚还是彩虹满天的,此刻却又是倾盆大雨,雨势越来越大,她同好多人一起,在候车厅那不怎么遮得住的顶下栖息,一辆又一辆的公交车来了,人们蜂涌而上,一辆又一辆的计程车来了,人们如潮的涌上,为挤公交车和计程车而吵架和打架的也见怪不怪了。
一辆车子急弛而过,溅起了一地的泥水,人们纷纷谴责咒骂。而那辆刚刚弛过的车子就像是听到有人骂她一般,急急的刹车,随之全速倒车,刚才骂过的人,心里浮起小小的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