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笑，问道，“想知道什么？”
晓冉单手托腮，唇边笑靥浅浅，显出甜美的梨涡，十分醉人。“陆霆钧，你为什么会当军人？”晓冉开口问道，她很聪明，并没有直入正题。
他随随一笑，“我进军校的时候和你现在差不多大吧，那时没想过太多，满腔热血的，总以为当军人是种荣耀。”
晓冉点头，指了指瓶子，“该你了。”
陆霆钧伸手转动酒瓶，瓶子沿着圆弧旋转，停住后，瓶口竟然再次指向他溴。
“你为什么要回D市？”晓冉又问。
陆霆钧哼笑，“明知故问，为了安家。”为了，报仇。
瓶子再次转动，这一次，终于指向了晓冉。“你爱过程向北吗？”陆霆钧的问题，直接了当祷。
晓冉有片刻的沉默，干净的眸子，流光微微盈动。唇角，微微扬起，三分苦涩，三分嘲弄。“他爱我的时候，我不懂得什么是爱。当我懂得了时候，他却已经退出我的生命。”错过了的爱情，她不知道，算不算爱过。
陆霆钧微眯了眸子，若有所思，却没有继续追问。晓冉伸出手臂，又一次转动酒瓶，几乎没有什么意外，瓶子指向了陆霆钧。
“那你呢？你还爱苏瑾默吗？”
陆霆钧指尖随意的敲击在桌面，声音平静无波。“爱情是有保鲜期的，而我对苏瑾默的爱情，早已过期。”
“那你为何还要费尽心机的报复安家？因为不甘吗？”
“这是另一个问题了，我没有必要回答。”他淡漠拒绝，伸手转动桌上的酒瓶。这样幼稚的游戏，他已经没有耐心继续陪她玩儿下去。酒瓶晃动着旋转，最后停住的方向，居然指向了落地窗。
晓冉淡然侧头看向窗外，她知道，游戏结束了。起身站到窗前，涣散的目光随意散落在窗外茫茫夜色之中。
“灯火阑珊，是不是很美？”陆霆钧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手臂从后环住她纤细的腰肢。
晓冉微不可闻的摇头，“灯光太过璀璨，反而影响了我看天上的星星。”
陆霆钧笑，手臂一揽，她柔软的身体便跌入他胸膛。他压低了头，将脸埋入她发间，贪婪的吸允着她身上独有的馨香。“星星在天上，遥不可及。反而不比璀璨灯火，只要伸出手，就可以抓住它。”
晓冉安静的靠在他胸膛，沉默不语。
“我以为，你会问我爱不爱你。”他笑着开口，轻慢的语调中，夹杂着些许玩味。
晓冉微敛了眸光，抬眸对上他深邃的眼。片刻后，微微摇头。晶亮的眸子，逐渐黯淡下来。这个问题，她生日的那一天，他已经给了她答案。她又何必一次次追问，不过是自取其辱。她想知道的是他与安家所有的恩怨，但很显然，他并不想回答。
“我想去趟洗手间。”晓冉微弱的挣扎，月兑离了他怀抱。
洗手间中，晓冉压低着头，白皙的双手一直置于哗啦啦的水流中。目光有些许的涣散，似乎在沉思着什么。过了许久，她才关掉水龙头。猛然抬眸，镜中不知何时多出的女子身影，让她不免吃了一惊。回头，张妍就站在她身后，不明深意的目光，一直紧盯在晓冉身上。
“你好。”晓冉对着她，平静而礼貌的开口。
张妍没有回答，两指间夹着一根烟蒂，缓慢的吞吐着烟雾。目光依旧在晓冉身上辗转，这还是张妍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打量着她。她还真是年轻啊，漂亮的蓬蓬裙，马尾高高竖起，一张精致的小脸虽然淡漠，却无处不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晓冉安静的站在她身前，与此同时，也观察着这个风情的女人。鼻端充盈着浓重的香水味儿，这味道她再熟悉不过，是那几次晚归，陆霆钧身上沾染的味道。
晓冉纯净的目光让张妍莫名的烦躁，她将指间烟蒂丢在地上，用高跟鞋狠狠的踩灭后，好似她跟这烟蒂有仇一样。她来到洗漱台前，从包中取出粉底拍打在脖颈上，试图去遮掩深紫色的吻痕。那个老男人，不行就别逞能，装腔作势的模样，让她想想都恶心。
“霆钧的口味还真是不一样了，你这个年纪的女孩，有几个懂得如何伺候男人。”她微讽的开口，啪的一声，合上掌心间的化妆盒。
晓冉微拧了眉心，几乎不假思索，一句话很不淡定的月兑口而出。“我知道你是陆霆钧的女人。”晓冉的语气有些冷，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她这是在做什么？为那个男人争风吃醋吗？！
晓冉心中苦笑，这并不像她，亦或说，她开始越来越不了解自己了。
张妍转头，哼笑了声，“难道你不是？”
晓冉不语，她根本无从反驳。气氛，一时间，陷入沉默。晓冉觉得，她实在是没有必要耗在这里。转身想要离开，而此时，张妍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不用急着走，我其实没什么恶意。”
晓冉回头，不以为意的耸肩，“我只是觉得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张妍含笑低了下头，洗手间的确不适合谈话。“找个地方聊聊吧。”
巴比伦的顶层天台上是一座空中花园，许愿池旁，晓冉将一枚硬币丢入池中，然后双手合十，文成许愿。昏黄的灯光散落在莹润的面颊，柔和了一片。
张妍站在她身后，又点燃了一根烟蒂，惬意的吸着。她没想到，晓冉真的会跟她来天台。
“你还相信这个？”
晓冉睫毛轻颤两下，淡声回答。“无所谓信与不信，不过是一种寄托。”
“没想到你真敢跟过来，就不怕我害你？”张妍用力吸了口眼，轻吐着烟雾。
晓冉低笑，转身站到天台边沿，双手随意的撑着栏杆，仰头望向漆黑如墨的天空，月朗星稀，星子寥寥可数。“你并没有害我的理由。女人，又何必为难女人呢。”
她的话让张妍微错愕，片刻后，嘲讽的笑出了声音。是啊，她们何必要用男人所犯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他的眼光不错，你的确是与众不同的女人。”张妍说着，熄灭了手中烟蒂，将一罐啤酒递给晓冉。
“谢谢。”晓冉接过，撤掉拉环，仰头喝了一口。灌装啤酒的味道自然不会太好，苦涩在唇齿间逐渐蔓延。晓冉唇角微扬，含着一抹嘲弄的笑靥。“想听听我的故事吗？”张妍的身体半靠着栏杆，声音有几丝暗哑。
晓冉笑意不变，不以为意的耸肩，“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呢。”
有片刻的沉默，张妍精致的脸蛋，染了淡淡的愁绪。“我是农村走出来的，那一年，我们村子里只考出了我一个大学生。还记得我去学校报到的那一天，村里人敲锣打鼓的欢送。我以为，只要走出来，前途就是一片光明了。可进了北京城才知道，除了一个女儿身，其实，自己什么都没有。”
晓冉沉默不语，她承认，她无法体谅那样一种苍凉。
“读书的时候，我也用心的爱过一个男人，那时候年轻冲动，誓言美丽的几近可笑，我们以为，靠自己的双手真的能闯下一片天。直到，他生了一场病……”张妍声音顿了下，猛的灌了口啤酒，侧头，晓冉的表情依旧是淡漠的，清澈的眸光散落在黑暗无尽头的天空。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病，胃穿孔，只要动手术，就不会要命。可手术费却是一笔庞大的数字！那时，我一边工作，一边在医院照顾他，然后，在他熟睡后偷偷的哭。”
响起那段过往，张妍的眸子逐渐湿润，她强撑着，没有让泪水流下来。她不停的告诉自己，过去了，都已经过去了。
“然后呢？”淡淡的声音从身侧响起，如温润的溪流，好似可以抚慰人所有的伤痛。
张妍苦笑，咕咚咕咚几大口，将罐中的啤酒一饮而尽，才继续说道，“然后，为了给他动手术，我将自己卖了个好价钱。”
晓冉握住栏杆的指尖突然一紧，她从没想过，张妍会有这样的一段过往，为了爱情，她可以牺牲到如此的地步。“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呢？”
张妍放肆的笑，泪，终于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你真是单纯的可爱。你以为，在我做了这些之后，我和他还能有未来吗？后来，他知道了，他嫌我脏，他不要我了。就是那个时候开始，我告诉自己，不要再相信男人，除了自己，不要再爱上任何人。”
“可是，你没有做到。”晓冉平静的声音，陈述这一件不可改变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