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吐的那么严重,现在怎么样了?”他一边轻声问,一边拿起手机给医生打电话,却是对顾远衡刚刚来过的事避而不谈。
“好些了。”她抬眼看着他仅仅只在关心自己的表情。
顾南希,你给予了季莘瑶想要的一切,温馨平静的婚姻与那些丝丝入扣的幸福,这一切的一切对季莘瑶来说不仅仅是海水中救命的浮木,更是她此生崭新的支点。
可是季莘瑶又带给你了什么……
太多的念头在心间划过,她望着他那份仿佛对自己很是心疼的表情,只觉得自己已说不出话娣。
“南希……”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是嗓子干哑:“我……”
然而顾南希却是同时给医生拨通了电话,投给她一丝忧心的眼神,接着直接叫医生原路返回来检查莘瑶的身体。
他昨天本是怕莘瑶刚刚被救出来,对医院和太多陌生人会格外敏感而刺激加重,见她身体没什么大碍,就直接带她回家为平复她的情绪,但看她吐成这样,有必要让医生来看看耖。
“远衡!你别太过份,莘瑶刚从那些人手里被救出来,你再来火上浇油,未免也伤害她了!她毕竟是我们的儿媳妇!”
骤然,门外传来何婕珍的声音,季莘瑶猛地旋身看向门一侧的窗外,只见顾远衡并没有离开,何婕珍仿佛特地为了追他而来,直接在外边拽住顾远衡的手臂让他离开。
莘瑶万万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惊动这么多人,眼神渐渐黯淡,同时看见顾南希似是也眉心一结,再度走了出去。
该来的终究会来,逃避不是办法,一再的被保护在身后只会给他增添太多的苦恼。
季莘瑶深呼吸一口气,在顾南希欲反身关上门的同时快步跟了出去,坚定的目光看着他那心疼自己的眼神,朝他微微一笑:“南希,季莘瑶没那么脆弱!”
这时顾远衡看见她走出门口,便直接甩开何婕珍,走过来,面色冰冷道:“季莘瑶,你该有些自知之明,顾家留不得你这种人!”
“爸!莘瑶何其无辜!您未免太过咄咄逼人!”顾南希拧眉。
“远衡!你别这样!莘瑶也还是个孩子,她是被人绑架,要怪也只能怪咱们南希对自己媳妇保护的不周全!为政之人家眷遭绑架的又不是第一例!你怪莘瑶干什么?何况媒体那边都已经打过了招呼!你别借着这么一个机会就又想逼她离婚!别说南希不会同意,我也不同意!”何婕珍上前拽住他。
“季家和咱们的关系二十年如一日,若非她季莘瑶在这里,何必大家把关系搞的这么僵?知道在军区大家都传什么吗?我顾远衡的儿子取了自己名义上的表妹!季莘瑶就算不是漫妮生的,她也是漫妮的女儿!这像什么话?!由始至终我就坚持让他们离婚!就算是你们坚持办那场婚礼!我这个做父亲的也绝不参加!”
说罢,顾远衡咬牙切齿的指着面色僵白的莘瑶:“季莘瑶!你好自为之!”
“远衡!你……”眼见着顾远衡放下这话后转身便走,何婕珍急的直接要追上他。
“莘瑶?”忽然,顾南希夹杂的担心的声音响起。
何婕珍与顾远衡同时回头,只见季莘瑶脸色发白,似是哪里不舒服,捂着嘴,像是在犯恶心的想要吐。
那边顾远衡先是蹙起眉,何婕珍却像是看出了什么,焦急的脸上染了几分喜色:“莘瑶你这是……想吐?”
季莘瑶心里此时已是七零八落,乱成了一团,莫名的又是一阵恶心,这边顾南希扶住她,她却是转身便对着门外的花坛一阵干呕。
正巧这时家庭医生的车开回了日暮里,那边何婕珍满眼带笑的松开顾远衡的胳膊,转身朝这边快步走过来:“该不会是有了?快,快检查!远衡啊!咱们可能马上就要抱孙子了!看你那牛脾气!再跟莘瑶喝几声,可就直接吓着咱们孙子了!”
季莘瑶呕了半天,只吐出了一些酸水,难受的抬起手以衣袖挡着嘴,听见何婕珍的话,顿时转眼看向眼中似是也有几分喜悦的顾南希。
“正好,让医生一起看看。”顾南希揽住她的腰,抬手将她手放下,以手指轻轻擦去她嘴角的一丝渍迹,眼中是未加掩饰的欣喜和期待。
何婕珍走过来,完全无视自己儿子正跟儿媳妇站在一起,直接一手拉过莘瑶的手就将她拉进了门:“快快,让医生看看,是不是真有了!”
顾南希顿时叹笑,在莘瑶被何婕珍拽进门的同时,眼神意味深长的瞟向那边站着不动,脸色有些尴尬,似是也想知道是不是自己真要抱孙子了的顾远衡。
顾远衡站在原地,抬起手,握成拳,放在嘴边清了清嗓子,直接也大步走了进去。
十几分钟后,当医生明确的说出,季莘瑶是真的怀孕了的刹那,顾远衡脸上的冰霜终于淡化了些许,何婕珍笑的几乎合不拢嘴,去扯自己丈夫的袖子:“你看看,你看看,差点吓着咱们孙子!”
“她脸色这么差的原因是?”顾南希在喜悦之余,看着莘瑶略有些发白的脸色,直接问道。
“我近年主要从事外科与中医学,季小姐的身体状况很健康,该是常年运动的原因,但从脉向和精神状况看来,胎气不是很稳,我对这方面了解的并不深入,只能判断出季小姐已有孕至少一个月。”
“去医院,我来开车。”顾远衡骤然起身,头也不回的直接往外走。
莘瑶被自己怀孕的消息惊的还处在浑浑噩噩中,醒过神来时,人已坐在顾远衡的吉普车上,何婕珍坐在前边,一直在说胎气不稳也许是精神受到惊吓和刺激,要让医生好好看看,开些药。顾南希坐在她身边,在她转过头去看他时,抬手在她发间抚了抚,眼中满是心疼与温柔,因为她怀孕的欣喜与对她身体状况的担忧交织的在一起。
到了医院后,经过一番专业的一系列检查,包括B超等,确定季莘瑶已怀孕五周,但因为身心都在短期内受到刺激与波动,身体更是经过剧烈运动,因而动了胎气,导致她可能会有晕眩脸色发白与各项初孕反映加重的状况,由于季莘瑶身体状况比较健康一切稳定,所以伤害不是很大,只需要静心养着,别再有任何剧烈运动就可以。医生提到剧烈运动,季莘瑶想起自己在徐立民手里的那天,自己在酒吧的地下室为了逃月兑,而几乎拼命的蹦来蹦去,想必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动了胎气。
还好,没有什么大问题,不然她一定会自责死……
她低下头,抬起手抚上自己的肚子,想到这里面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是她和顾南希的孩子,心下便是塞满了幸福感,抬眼看向顾南希,见他亦正笑看着自己,向来沉稳的俊容上此时已是溢满了期待的笑容。
“没事就好,医生说动了胎气,最好用中药安胎,我这就去找人联系一个手脚麻利点儿的月嫂,实在不行,直接到顾宅住,我和王妈照顾你。保证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生一个健康的宝宝。”何婕珍始终乐的合不上嘴,还没离开医院,就不停的唠唠叨叨:“这事儿啊,我得赶快告诉老爷子,老爷子指不定得开心成什么样呢!”
“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像个孩子,这还没生呢,请什么月嫂。”顾远衡冷哼着斥了何婕珍一声。
何婕珍却是不以为然,瞥了自己丈夫一眼,愣是没把他那话当回事:“莘瑶啊,记得这几个月千万不能吃山楂和螃蟹这些东西,太寒了,对你和孩子都不好。”
“谢谢妈,我会注意。”莘瑶没想到因为自己怀孕的事,而将一切仿佛瞬间来了一个大转折,但见顾远衡眼中的几分仿佛很在意她肚子里孩子的神色,便也多多少少有些安慰。
“医生说要静养,但也要多出来慢慢散步,晒晒太阳,这样对宝宝的健康有益处,快回家,南希你身上还有伤,我叫司机过来送你们回去,我和你爸先回老爷子那里。”何婕珍又叮嘱了两句,回身瞪了一眼顾远衡,示意他给莘瑶一点好脸色。
顾远衡没理,却也没再呵斥什么,只冷声道:“回去吧。”
“谢谢爸。”这话是顾南希说的,他淡看着顾远衡,手臂却是半环着莘瑶。
顾远衡摆了摆手,冷着脸没说话。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他最大的让步。
终究,人心也是肉长的……不是么……孩子会将冷硬的心软化,会触动太多……
回到日暮里时,刚刚进了家门,季莘瑶便忍不住忽然转身,紧紧环住顾南希的脖子,抬起头便在他亦是带着笑意的薄唇上亲了一口,顾南希因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而站在原地,轻轻回抱住她,俯首在她唇瓣上爱怜的吻了吻:“让你受委屈了。”
莘瑶用力的摇头,双臂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却小心的避免碰到他的伤,满眼雀跃的看着他:“没关系,爸的性格我多少也了解一些,他的话虽然重,但也没有恶意,我不会那么娇情!现在最开心的事情是……顾南希,你要做爸爸了!”
“是,你也要当妈妈了。”他抬手,在她鼻端轻轻一抹,眼中尽是疼爱:“医生开的中药,大概晚上7点送来,你记得多喝热水,多穿衣服,不能着凉。”
莘瑶却是挂在他的身上不走,赖在他怀里,眼中的雀跃仿佛怎么也无法消得下去,刚刚在医院里她还有些浑浑噩噩,在公公婆婆面前还会紧张,现在却是完全的放松,只想把自己的开心表达出来。
她有了顾南希的孩子,他们再过几个月就会有一个可爱的小宝宝。
“南希你现在在想什么?”她抱着他不放,不停的说话。
他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在想要给孩子取一个什么样的名字。”
“连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不知道,就取名字?”她笑:“那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男孩儿女孩儿都喜欢。”他在她鼻尖吻吻:“看看你,嘴都合不上了,如果是个女儿,一定像你现在的样子,成天乐呵呵的,是个性格开朗的小姑娘。”
“那如果是个儿子,一定像你,又帅又气质非凡,估计不出五岁就能萌倒一大片怪阿姨~”她嘿嘿笑着,脑子里不停的幻想着肚子里宝宝的样子,甚至连宝宝一点点长大的影像都在脑子里不停的盘旋。
“傻瓜。”他将她推开一臂的距离,手握在她的肩:“你先现在首要的问题是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中药太苦,医生说至少要喝三个月。”
“没关系,再苦我也能喝进去!”她毫不怯然的一笑,将手放在依旧平坦的小月复上,眼中是满满的对孩子的期待。
顾南希微笑,拍了拍她的头。
何婕珍真的找了月嫂,下午时月嫂琴姐就到了,晚上医院配好的中药被送来后,琴姐正在厨房熬药。
莘瑶从卧室出来想着顾南希肩上的药是不是该换了,听医生说他虽然没有伤及要害,但却也是很严重的皮肉伤,坚持不住院,这样趁着难得的病假在家里陪她,就是要早晚来检查换药和打针,而且一定要注意伤口不能感染,否则很容易发烧。
走出卧室,却见着了一身白色家居服的顾南希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在翻看一本书。
她悄悄走过去,自沙发后探头一看,当即囧了。
他堂堂顾市长居然在看《孕期注意事项与饮食禁忌》,她不由的趴在沙发背上,低头看着他手中的书:“亲爱的老公大人,这么厚的一本书,你还看的这么认真,打算看到什么时候啊?”
顾南希回头看她一眼,眼里带着笑:“第一次接触这种书,当然要看的仔细一点,免得错漏了什么。”话落的同时,他一手拉过她,让她绕过沙发坐到他旁边。
莘瑶坐过去,探头去看他手中半合上的书。“还有没有哪些地方不舒服?”
“没有了,白天时我把所有状况都跟医生讲了,医生说这些都是正常的妊娠反应,只是有的人严重,有的人不严重,我本来妊娠反映还不算特别明显,就因为动了胎气,所以才吐的这么严重,但是现在好多了。”
“那就好,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知道了,市长大人~”
晚上莘瑶在喝药时,何婕珍便来了,手里拿着许多似乎是新买来的安胎的补品。
说是明天她要陪莘瑶去逛街,买些婴儿用品,早些准备着,还要让人在顾宅准备出婴儿房,又让他们在家里也把婴儿房准备出来,明天要和莘瑶一起大采购去。
第二天清早,季莘瑶喝过琴姐熬的药,又不得不在何婕珍的关心下吃了满满两大碗营养粥,才终于出了门。
两人先去北斗大道附近的商场逛了逛,又去了专门的婴儿区,一看见那些各式各样花花绿绿的小玩具小衣服,还有婴儿车和各种婴儿用品,季莘瑶就直接花了眼,很想把所有东西都买回去,但又是第一次当妈妈,根本不知道哪些才是婴儿最需要的东西。
还好何婕珍一样一样的指引着她,告诉她以后孩子刚刚出生时要注意什么,要用什么,一岁时两岁时以至长大时的用品虽然大同小异,但也还是有些不同。
“莘瑶啊,我问你件事。”两人中午在附近吃午餐时,何婕珍忽然想到了什么,直接看着她:“雨霏这次回国时住在你们那里,你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不一样的地方?”莘瑶抬眼,当即便意会到她这话的意思。
雨霏毕竟是她的女儿,有什么异常,怎么可能这么长时间都看不出来。
但莘瑶又不确定自己该不该说什么,只好装傻:“妈,我和雨霏其实加起来也没见过几次,虽然感情很好,但我看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何婕珍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却似是有些心事。
“妈,有哪里不对吗?”莘瑶谨慎的问。
“没什么,如果不是因为你怀孕的事,我这偶尔也马马虎虎的性子或许还没有发现。”何婕珍轻叹:“雨霏这孩子,回国的这段时间常常在吃饭时刻意回避那些性寒凉的食物,曾经有许多她爱吃的东西结果她连碰都不碰一下,我还以为她是莫名奇妙的转性了,但你一怀孕,我忽然想到她……也许是我想多了,可能只是巧合。”
听她这样说,季莘瑶不由的有些心惊,又为雨霏心疼。自己才刚怀孕,就一瞬间几乎被所有人都捧在了手心里,可雨霏却要独自隐瞒着这一切,没有会关心她吃的凉不凉,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承受了多少。
“对了,晚上家里会派司机过来,老爷子要见见你。”忽然,何婕珍这样说了一句:“南希身上有伤,你们就别开车了,让司机接送就好。”
莘瑶点点头:“妈,雨霏毕竟也不是孩子,你也不必再担心她,她唯一缺少的就是真心疼爱她的那份温暖,如果爷爷能把对温晴的好多分给她这个亲孙女一些,雨霏一定会很开心。”
“哎,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其实老爷子对温晴是怜惜多过于疼爱,当年温晴的爷爷是为了救老爷子才牺牲,老爷子是对温家有歉意,才无论如何都不想让温晴受到委屈,雨霏她自己也明白老爷子的心,但老爷子确实偏心的太过,雨霏的脾气倔,受不了在自己家里却被排挤的委屈,所以才会……”何婕珍叹了叹。
“雨霏她不像你,我知道漫妮的性子,你小时候在季家一定受了太多委屈,你是不得不忍,雨霏却是大小姐脾气,都二十六岁了,也不想着谈婚论嫁,整日忙公司的事,实在太让人操心。”
“那是因为她的心思宽大,而且谈婚论嫁这种事情,也是要看缘分不是吗?”莘瑶笑着宽慰。
“你倒是乐观。”何婕珍轻笑。
下午回日暮里,车刚一停到小区门口,便看见站在小区门外的季修黎,还有附近停放的一辆宝蓝色的越野车。
莘瑶怔了一下,看了一眼目光似是僵了一下的何婕珍,当即忙下了车,快步走到他那边,只见季修黎的眼神很浅,见自己下了车,便淡淡望着自己。
她走过去,自己这两天因为发生了太多事而没来得及去绿林酒店找他,看见修黎,心里便没来由的一疼。
“修黎,你怎么……”
然而季修黎却在看到那边缓步走来的何婕珍时,目光顿了顿。
从他这眼神里,看得出,他仿佛是认识何婕珍。
“这位是?”何婕珍亦是有些惊疑的看着眼前这位长的与自己的儿子有几分相像的小伙子。
“他是我弟弟!”莘瑶忙解释。
“你弟弟?”何婕珍有些惊讶,但却显然是听说过她有弟弟这么一回事,也知道季秋杭当年带回季家两个孩子,倒是从来都没有见过:“不错,小伙子很精神,我乍看一眼还有些亲切感,总觉得有几分像南希。”
莘瑶笑了两声:“是啊,我也觉得修黎和南希有两三分的相像,不过现在这世上这么多人,有时候毫无瓜葛的两个人会长的很像也不出奇。”
何婕珍看了一眼莘瑶脸上那自然的表情,又看看一直在盯着自己看的季修黎:“可是你们姐弟……”她摇头笑笑:“一点也不像。”
“顾夫人的眼神果然很不错。”季修黎忽然冷笑着开口。
何婕珍当即看他,眼神带着疑惑:“小伙子,你认识我?”
季莘瑶暗暗在着急,不知道季修黎为什么会对何婕珍这种态度,难不成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也知道自己和顾家的关系?但不管怎么样,也不能任他就这样在路边和自己的婆婆发生什么争执,忙将握在他手臂上的手悄悄手紧,用眼神意示他不要乱来。
修黎淡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再又冷冷瞥了一眼何婕珍,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别样的笑意:“不认识,只听姐姐说过顾夫人其人,今日一见,便唐突的乱认。”何婕珍点点头,眼神带笑,看不出心思:“你认的没错,倒也不算唐突,既然是莘瑶的弟弟,怎么站在这里等她?快进去坐。”
“不必了,我和我姐有话要说,不知道顾夫人方便不方便?”
“方便,这有什么不方便?你们聊,我先进去。”何婕珍笑笑,转头给莘瑶一个眼神:“注意别吹太久的风,怀孕的女人绝对不能受凉。”
说罢,何婕珍便又看了一眼季修黎瞬间僵住的脸色,观察了他两眼,便转身走进了小区。
“你怀孕了?”何婕珍刚一走进去,季修黎便骤然拧眉,目光冷然的盯着季莘瑶。
莘瑶叹了口气:“修黎,我……”想了想,她没有说下去,只是抬眼看他:“你怎么会认识顾夫人?我从来没有向你提起过她。”
季修黎却是冷冷盯着她的脸:“我听说顾南希前几天在东郊受了枪伤,担心你的状况,本是想来看看你,但是看来……我是来错了。”
说罢,他直接面无表情的转身便走。
“修黎!”莘瑶忙拉住他:“别离开我好吗?我是你的姐姐,永远都是,无论什么样的原因都绝对不会影响我对你的感情!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在乎的亲人,不要这样冷漠,别伤我的心可以吗?”
“我没有伤你的心,也没有步步紧逼,你想让我怎么样?眼睁睁看着你怀着人家的孩子开开心心的举行婚礼?季莘瑶,你不觉得自己太过残忍?”他甩开她的手,近乎咬牙切齿。
“我只想让你记得我是你的姐姐!从小到大护着你,甚至前边那整整七年来,你是我唯一坚强下去撑过一切的理由!所以季修黎你一定要记清楚,我是你姐姐,永远爱你疼你绝对不会放开你的姐姐!”
她坚定的看着他,再次拉住他的手臂:“你不能因为这样就甩开我,是我逼你也好,残忍也罢,季修黎你扪心自问,我这个姐姐当的哪一点不称职?而你也确实没有让我失望,你的成就你的一切都比我好了太多,我已经很欣慰了,所以现在我们不要互相伤害行不行?我们是手足!断手断脚要有多痛?!你忍心让我这么痛吗?!!”
他浑身一僵,她拉着他的胳膊,直接绕到他身前,双手按住他的手臂,抬眼看着整整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他:“季修黎,除非你说,你要丢下我一个人走!”
他顿住,眼神冰冷,却又仿佛被她硬生生逼到了极点。
她双眼直视着他,紧握着他的手臂:“说,你不顾二十几年的感情,不顾我们彼此相依为命的那些过程,你现在要丢下我一个人走!”
“季莘瑶!”他咬牙,却是没有再去甩开她,只是狠狠瞪着他。
莘瑶却分毫不让:“没有谁能比我更了解你!你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弟弟,你有多善良,你有多优秀,你又有多疼我这个姐姐,我比谁都清楚!季修黎,如果你愿意伤我的心,就这么一走了之,那好,你把我生命里一直以来最重要的支柱拿开了,那我以后是怎么样,都不需要你来管!”
说罢,她直接放下手,转身便要越过他身侧走开。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七步……她一边走,一边等着他在她十步之内回头。
可当她走出第十一步,他却没有任何反映。
季莘瑶皱起眉,紧紧纂着拳头,深呼吸一口气,骤然转身瞪向他:“季修黎!”
然而他只是缓缓转过身,目光深沉而染着几分冷嘲:“你真的以为自己很了解我?”
她一滞。
“哪天的婚礼?”过了许久,他才忽然低声问。
她顿了顿,本能的回答:“这周的星期天。”
他几不可察的点点头:“好,我不丢下你,我也不可能丢得下。”
见她眼里隐隐有几分期待,他将紧拧的眉心松开了些许,哑声说:“只要你不后悔……你的婚礼,我准时参加……”
她当即走过去,深深的看着他。
她知道修黎绝不会是会在婚礼上捣乱的人,但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然而还没有问,他便忽然抬眼,看向小区门口,去而复返,正在看着他们的何婕珍。
“告诉顾夫人,前后二十几年的帐,我们慢慢算。”他淡淡的说完,便在季莘瑶惊诧的表情下,转身打开那辆宝石蓝色越野车的门,不留丝毫转圜余地的离去。
季莘瑶惊疑的望着那辆车远去的方向,心下开始打鼓。
告诉顾夫人,前后二十几年的帐,我们慢慢算……
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猛地转过头,却见何婕珍的眼神亦在望着修黎的车,似是在回想着什么。
“妈。”莘瑶走过去。
何婕珍收回目光,朝她笑了笑:“冷不冷?”
见莘瑶轻轻摇头,便抬手将她的领子轻轻抚平:“你这孩子,这么多年独自一个人闯荡,其实也不过是个小姑娘,能培养出这么一个好弟弟,也是你的福气。”
不知道这是否话里有话,但莘瑶却说不出什么,只是弯了弯唇:“妈,每个女人都很不容易,无论是弟弟,还是自己的孩子,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疼爱的人而去争取太多,所以很多时候,谁都没有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谁又不是自私的。”
何婕珍点点头,拍了拍她的手,有许多话仿佛不言而喻:“好孩子,能拥有这样的心态,足以证明你比太多人都懂事。”
季莘瑶只是笑。
其实她不是多懂事,她只是习惯了理解。
人生在世,如果事事苛求的太过,没有足够宽宏的心去理解诸事,受到伤害最多的反而是自己,其实,这也不过是她的保护色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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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莘瑶啊,是个福兴,往往遇难成祥,这不,肚子里可正怀着老爷子您期待了多少年的曾孙呢~”何婕珍的声音在顾宅里带着喜气。莘瑶一进门,便看见顾老爷子难得穿着正装,亦是精神气儿十足,听见何婕珍的话,更是精神了许多,但也说不出是对莘瑶喜欢还是不喜欢,只是在顾南希牵着她进门时,老爷子只看着她一人。
“爷爷。”莘瑶在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朝他有些娇憨的一笑。
老爷子却是没理她,转而横了一眼顾南希,结果顾南希只是笑着轻轻推着莘瑶过去,同时以着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爷爷他是别扭脾气,这会儿心里不一定乐成什么样,别怕。”
“啊?”季莘瑶回头看看顾南希,再又转头看看顾老爷子那威风凛凛一家之主的模样,在心里掂量了一下,凑上前:“那个……爷爷……”
“跟我去书房。”老爷子忽然站起身,杵着拐杖斜了她一眼,转身上楼。
季莘瑶怔在原地,愣是没反映过来。
“说你呢,这丫头怎么像块木头?”老爷子忽然转头,又斜了她一眼,老大的不爽似的。
“哦……”季莘瑶有点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回头看看正笑着的何婕珍和示意自己跟老爷子过去的顾南希,只好跟着老爷子一起上楼。
“你个贼丫头,这么快就怀上了!”上了楼,顾老爷子杵着拐杖一边走一边叨咕:“没办法跟死去的老温交代,让老头子我这面子往哪儿搁!百年之后下了黄泉都得被人戳脊梁骨!你们啊!这些小兔崽子!”
季莘瑶有点窘迫,直到进了书房,老爷子绕到书桌后边:“去,把门关上。”
她忙麻利的将书房的门关上,却是有些忐忑,不知道老爷子这种年代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思,会不会对自己动用什么满清十大酷刑什么的……
“过来。”
“哦。”她三两步的走过去,站在书房的中间,闻着满室的书香味,又看见墙上挂着的两杆陈旧的但看起来还似乎能用的枪。
刚刚顾南希说,老爷子其实是在别扭着,她便想了想,要怎么顺顺老爷子的毛……
眼神落在书桌上的一盒茶上,想想老爷子爱喝茶,忙转身瞥见有保温瓶,便拿过来,小心翼翼的倒了杯茶,端着走过去,绕到老爷子面前:“爷爷,要不要喝茶……”
“喝什么喝,老头子我都两天没睡着觉了,还让我喝茶?”他老人家中气十足的吼了声。
“呃……哦。”季莘瑶无辜的瞪大眼睛,小心的把茶杯放下。
“别站我这里,去那边站!”老爷子忽然皱着眉,指了指她身后的书架。
她疑惑,不明白老爷子的意思,但还是向后退了两步,站在书架前面。
结果老爷子直接坐在那儿,瞥了一眼茶杯,没喝,却也没拿去倒掉,悠哉悠哉的开始哼起了京戏的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