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便是九洲昭允太子登基大典,而册后嘉礼便在登基大典之后。如此隆重的封后仪式,九洲自建立起从未见过。
不过新后必然是名震天下的天涯太子妃。她踏太和,扩天龙,与昭允太子并肩纵马游列国,携手对酒谋江山,早已传为天下的一段佳话。册后之礼隆重如此,亦不为过。
夕色如橘,铺在青石沁血的地牢前。
“太子,您不能进明日便是大典,里面脏秽,有染国体”随行的老丞相徐辉匆忙来挡。
“嗯?”
昭允太子凤眸轻抬,淡淡地落了一个音,似是而非。
明明没有责意,却不敢丝毫违背。徐辉准备好的一套说辞,全部咽回了肚中。
他一身明黄锦绣龙袍站在便是乱茅草的死囚牢中,眸光轻轻拢在铺躺茅草堆上毫无动静的纤巧身影。他不动,那人也不动,一双眸子在暗室里如同幼兽般莹亮,盯着他,没有一点要磕头行礼跪拜求饶的意思。
他无奈勾唇,走至她身边弯身钳起她受刑后失血苍白的脸颊,深情地望着她的眼,低叹,“多美的一双眼睛精致,单纯,倔强又荡漾,天涯,别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本宫,我们的游戏结束了,你要认输吗?”
暗色的狱室里一片沉静,只有女子受刑染血后微微沉重的呼吸。
“不认吗很好。”
滚着银龙金边的宽大衣袖垂落,仿佛天边雾霭后的浓云,似乎有人极低地叹了口气,“陈丞相,通敌谋逆在本朝,当以何罪论处?”
丞相模着胡须微微犹豫,半晌吞吐道,“殿下,当处刺字流放之刑,重罚不过斩首。”
昭允太子未动,半晌道,“丞相十三年前曾是我朝最年轻的刑部尚书,现在官极人臣,倒是连自己的根也忘记了?”
陈辉冷汗流背,跪倒在地,“殿下恕罪殿下,太子妃对九州功绩甚伟,一切当皆可重新定论,从轻处罚”
“该以何罪论处?”
昭允太子静静听他说完,轻笑又问。
“通敌眸底当处极刑,车裂或是凌迟。殿下!所谓的谋逆一案原因尚且不明,殿下不必急于一时论处,待一切查清后再定不迟啊。”陈辉大着胆子,颤颤将话说完。
忽然飘起一声脆脆的轻笑,如一团袅袅升起的青云,腾散在暗牢里,一听,便似乎可闻见那淡淡的香气。
“丞相真是糊涂了太子妃若不及时被论罪处死那新帝明日登基,落羽儿姑娘的新后之位如何册封呢?你想啊,太子妃暴毙还得全民服丧,可若罪死,倒是不必麻烦内务府了。”
昭允太子向前的手微微一顿,羽天涯已掀起她纤长的眼睫看着眼前风华绝代的面容,一向倔强坚强的女子眼仍旧是笑,却终于泛起淡淡的雾气。
“殿下可否,看在明日被立后的落羽儿是臣妾旧友的面子和往日情分上,赏臣妾幅全尸?”
太子垂眸,睫毛掩盖了猛然变幻又暗沉的凤眸,冰冷的手指轻轻滑过她颀长白皙的颈子,“往日的情分吗?那车裂时就用你曾经赠本宫的那匹落雁吧,那是匹烈马。”
他闭上眼睛。
“不会痛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