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
周围漆黑,只有沉吟墨唤出的火焰发出红光,将盘坐在地的二人照亮。
沉吟墨神色怡然,无暇如玉石的脸上眸光深邃,宛若水墨的眉梢微微挑起,语速缓慢:“这只雪腓赔给你,顺便做见面礼。”
三七一怔,呆滞的转向沉吟墨:“你怎么知道见面礼的事?”
沉吟墨漫不经心的眨着眼,浓密的睫毛下目光轻微,却并没有回答三七的问题:“雪腓尚未成年,恐怕还要养几年才能听你使唤。”
三七倒吸一口凉气,凑过去跪在地上,死死盯着他那张俊秀的脸庞:“你果然是我师兄对不对!”
话语一出,三七几日来的疑惑瞬间化解。
一定是这样,沉吟墨就是三师兄!
一直以来,三七都只是听说苦竹有四个徒弟,一个青桐一个白夕染,还有一个就是她,但始终没见到这最后空白的一个。只有一个数字,这个人就像根本不存在一样,白夕染从来不会提及,青桐也不会,三七暗自猜想其中必有芥蒂。
她一开始还以为这个人要么就是死了,要么就是被赶出清微门,或者是去山下游历去了。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和青桐白夕染的关系一定很不好,所以她也没去打探其中的内情,直到那天沉吟墨出现。
另外,在坐忘峰上一般都不会住着外人,对一些弟子来说,坐忘峰算是一个禁地,除了苦竹和他的弟子,其他人基本上不会出现在坐忘峰上。这一点虽然没人说,但三七在坐忘峰上生活一个多月自己看出来了,综上所述,她只能怀疑沉吟墨就是那个不曾见过的师兄。
三七问出了那句话,已经是有十分的把握。只是她从来没想过,沉吟墨是怎么得知见面礼的事情,又竟会把此事放在心上。
沉吟墨浅笑,埋下头,反而对三七的话发出了疑问:“你何时知道的。”
三七愤愤的咬着嘴唇:“你把我兔子偷了那天,我回去过后就苦思冥想,最后终于猜到个七八分,莫不是另外一个师兄,又怎么会这么悠闲自在。”
她的心思就体现在就算猜到了也不会开口询问,或者别人不自愿说的,如果不是很要紧的事,她也不会去逼迫着追问,到了关键时刻自见分晓。
听三七这么说,沉吟墨眉头微蹙,眼中些许忧色一闪而过,只是转眼又化作一脸漫不经心:“你那么笨,肯定小白告诉你的。”
显然,沉吟墨不认为三七这么聪明,能够自己琢磨出来。
“小白?”三七汗颜:“小白是指二师兄白夕染?”
沉吟墨颔首称是。
原来沉吟墨都不唤白夕染师兄,三七不服气的哼一声:“都说是我自己想到的,没问他。”
片刻后,沉吟墨幽幽的声音又问:“他们没提到过我么?”
三七眉头稍蹙,看向沉吟墨,这次他同时烤了三只轻生鱼,专心致志,一边把控火势,一边涂上调味料,神色怡然,似乎三七刚才的感觉只是错觉。
寻思片刻,三七才轻叹一声,问道:“你和他们关系一定不好吧,我来了这么久了,也没见你们来往。”
沉吟墨翻着火上的鱼,慢悠悠的回答:“也不是,只不过,有一次不小心把小青的香蕉树全烧了……”
“呃……原来如此。”三七恍然大悟!
小青应该是说的青桐,三七一脸黑线,把青桐的香蕉树全烧了,对他来说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他没找你拼命已经是万幸,可以想象当时的青桐失去了香蕉树该有多痛苦,三七似乎已经听到青桐哀嚎的声音了,她也为香蕉默哀了片刻。
三七随意的模了模盯着烤鱼的雪腓的皮毛,又问:“那二师兄呢?你们又是怎样不和?”
沉默半晌,沉吟墨才瘪着嘴道:“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三七半信半疑,斜眼看他:“你怎么把他得罪了你都不知道?”
沉吟墨摇头:“无缘无故他就开始躲我,好像已经……十年,二十年,或许是五十年。”
三七皱起了眉,她一共才活不到十四年来着,原来沉吟墨、白夕染和青桐都已经那么老了!不过,沉吟墨看起来也就不到二十,应该是很早就丹成修为了吧。
想到这里,三七也想快点丹成,不然等到人老珠黄了,三个师兄的模样都还那么年轻,到时候唤她做小师妹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既然清楚了大概形势,她决定点到即止,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这师兄之间存在芥蒂应该不会影响她和他们的关系,或许运气好,她还能帮他们和解。只是大师兄和二师兄都极好相处,而眼前这个沉吟墨,似乎总被迷雾遮掩,明明靠得这么近,三七却觉得与他相距十万八千里。最重要的是,沉吟墨做事都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而且还不按常理出牌。
现在想起来,刚才的沉吟墨好安静,而且也不使坏,也不会装深沉不搭理她,有问必答,这种交谈方式才是正常的。
雪腓身材娇小,三七转而伸手将它捧在手中,模着那柔软的毛,含笑说道:“小毛球,你是大耳朵和小耳朵换的来,名字就叫朵朵,好么?”
雪腓抖了抖身子,也不知道是点头还是摇头,同意还是不同意,它似乎更在意沉吟墨正在烤的轻生鱼。
沉吟墨才不会告诉她其实雪腓是公的,三七竟然给它起个这种名字。
三七静下心来,再一次明确了沉吟墨所使用的招数,轻生鱼是雪腓的弱点,要牢牢掌握住雪腓,就要用这轻生鱼。
这种类似的事情她早就遇到过,只是以前从未想过其中道理,同样如此,掌握一个人的,就掌握了这人的弱点,不管诱拐也好,坑骗也好,都从这个弱点下手。
从前行骗之时也是这般,就拿一次卖假丹药来说,明明只是普通草药混上牛粪制作而成,可王老八称是仙家灵丹妙药,包除百病,无病亦可延年益寿,容颜不老华年常驻,让人看到了希望,那这枚丹药的价值就瞬间提升了,这就是抓住了世人的“欲”。他们有的疾病缠身,欲在治愈疾病,有的年纪太老,欲在长命百岁,有的青春已逝,欲在留住容貌。
世间的人往往便是被种种利欲所控制,就比如王老八,一个字,贪,贪得无厌,骗得钱财又拿去赌博,本是想钱财滚滚来,不料每次都输个精光,只好又陷入无尽循环之中,而三七就成为了他手下的受害者。
但这清微门不比俗世,大家都是不问世俗,无所的仙人,不,也不是全无所欲,至少都有一个最终目的,就是想飞升成仙,跳月兑轮回。
她偷瞄了一眼沉吟墨,不知道沉吟墨所欲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