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爷 第062章 自歌自舞自开怀

作者 : 狐小采

风止息,雪又落,宿鸟归巢,天色暗下。

苏蔬出了李师师的家,盘算如何向徽宗逼问出心玉的来历,除了他,唯有一个朱勔知道,自己决计不敢去问朱勔,怕遭遇朱堂,狭路相逢,朱堂还不得杀了自己报仇。

哒哒哒……

她正神思恍惚,听见马蹄声由远而近,举目去看,驰来两骑,依稀中发现那马上之人很像徽宗和魏喜,她脑袋嗡的一声,想转身逃,怎奈后面是李家,左边是民居,右边是货栈,无处可逃,索性就当街宽衣解带,挠乱一头秀发,再把帽子囫囵扣上,直挺挺站着,等徽宗靠近,她突然哈哈一声笑。

徽宗业已看到苏蔬,听她狂放的一笑,吓了一跳,再看她眼神迷离,乱发披散,衣衫不整,不知出了何种状况,急忙下马走上前。

“大胆!”魏喜除了这两个字,再无其他开场白,“你见驾不跪,该当何罪。”

“当你个头。”苏蔬嗤之以鼻,然后故意东倒西歪,再朝徽宗呵出一口气,酒味甚浓。

“一个女儿家,白日里便酩酊大醉,不成样子。”徽宗斥责道。

苏蔬继续狂笑,一仰身,近乎弯成九十度,右手拇指、食指交接成圆圈,做酒杯状,一番醉饮的样子,口中吟道——

日日深杯酒满,朝朝小圃花开。自歌自舞自开怀,且喜无拘无碍。

青史几番*梦,红尘多少奇才。不须计较与安排,领取而今现在

这是当朝词人朱敦儒的《西江月》,她既吟且舞,身姿兼具女子的曼妙更有男儿的疏狂,时而婷婷若貂蝉拜月,时而回眸若玉环簪花,时而伫立若昭君出塞,时而娇柔若飞燕掌上舞,忽一阵恰如李白月下独酌,又一阵好似武松醉打蒋忠,以手为剑,好个公孙大娘,踢腿成柱,威武不输霸王,衣袂飘飘,矫若游龙,发遮面庞,媚眼如丝,那笑或狐媚或鄙薄或黯然或忧郁……

雪落无声,看呆了徽宗,他不知油嘴滑舌、稀奇古怪的苏蔬,还有此番技艺,一朵雪花落在苏蔬那不涂自朱的唇上,她伸出舌头一舌忝,徽宗心就跟着一震,感叹她爹娘何样的造化,才能生得此女。

苏蔬吟咏完毕,看呆愣在那的徽宗,呼哧扑去,抓住他胸前的衣服,脸色突变,恶狠狠道:“我是元始天尊下凡,惩治邪魔外道,先杀蔡京,再斩朱勔,当然,皇上万寿无疆,哈哈……”

她口出狂言,吓坏魏喜,惊了徽宗,蔡京朱勔皆是朝堂大员,她这样对朝廷命官喊打喊杀,其罪当诛,后听她喊皇上万寿无疆,徽宗转怒为喜,看她与自己近在咫尺,不禁心神摇曳,柔声道:“走,去师师家里小坐,醒醒酒。”

苏蔬毕竟之前醉的太厉害,虽然此时清醒很多,所谓酒壮英雄胆,亦是比往常少了理智,刚刚一番杀蔡京斩朱勔的话,是她想起心玉,气氛难当,就想问出口,后终于明白,眼下还不是最佳时机,才改口喊了皇上万寿无疆。听徽宗要拉她去李师师家,知道自己不能去,李师师总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向徽宗撒娇,为她求请去苏记站台。

“你只知道师师,你不知道还有个苏蔬,我等了你好久好久,难道除了在李家,我就永远无法见到你吗?”。

“大胆!”魏喜继续这枯燥的台词,“你这刁民,敢如此称谓皇上,该死。”

苏蔬朝他呸了一口,“皇上现在是微服出巡,倒是你该死,大呼小叫,泄露皇上身份。”

魏喜知道自己讲不过她,气的就想飞出眼珠子打来才能泄恨。

徽宗听苏蔬此言不禁暗想:她平素对我一副漠视,如今因何说出这番话来?忽然心头一喜,司空轩武再年轻峻拔,我毕竟是皇上,天下哪个女人不想得到我的垂怜呢,试着问:“你想见朕?”

苏蔬拍拍他的胸脯,魏喜刚被徽宗呵斥,当下又是禁不住要喊,谁敢拍打皇上,母仪天下的皇后如何,权倾朝野的蔡京如何,最得宠的李师师又如何。

“大胆!”

徽宗此时被魏喜不时插嘴弄的厌烦,呵斥道:“朕让你开口了吗?好不聒噪。”他被苏蔬拍打在身,非但没怒,还非常舒坦的感觉。

苏蔬看徽宗款款深情的样子,知道自己刚刚的话有些暧昧,当即话锋一转,道:“我当然想见你,你说,司空轩武何时回京?你为何把他弄到那么远的地方?”

徽宗听她想的原来是司空轩武,登时恼怒,用力一推,苏蔬本就醉酒未全醒,脚下无根,踉跄一下,眼看就要跌倒,徽宗手疾眼快,一把拉住,再气的丢开她的手,疏眉拱起,脸色铁青,喝道:“你想见的是他!”

本来是场戏,听徽宗如此问,苏蔬心里哀叹:我当然想见他,我好想他,想的肝肠寸断,想的痛不欲生,想的夜夜难眠。不自觉的,眼泪潸然而下,抽泣道:“他不在,谁来照顾我?我那苏记酒楼,被人欺负,刚开业,就要关门大吉了,他在,谁敢对我如此。”

这句话,说的并非虚假,司空轩武在京,蔡京也不敢贸然对付苏蔬,更别说赖大有。

徽宗此时有他自己的想法,你一个小女子而已,一个酒楼而已,难道朕不比那个司空轩武更能保护你,他气道:“苏记酒楼在哪儿,哪个又敢欺负你,你起来,带朕前往,朕倒要看看,这汴梁,谁想凌迟,谁想腰斩,谁想十恶不赦!”

听徽宗如是说,苏蔬蓦然清醒似的,皇上,要去我的苏记?她依旧吧嗒吧嗒掉着眼泪,心里却狂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现在不用那李师师吹枕边风了。

“皇上,你当真会去苏记?”

徽宗一甩衣袍下摆,反身上了马,命魏喜道:“把马让给苏姑娘。”

魏喜下马,极不情愿的,把缰绳丢给苏蔬。

苏蔬朝他挤眉弄眼,得意非凡,翻身上马。

徽宗道:“前边带路。”

苏蔬应声,“好咧!”挥缰打马,徽宗在后边跟随。

魏喜迈开两条小短腿,拼尽吃女乃的劲也撵不上,不停喊着:“等等我!”

此时从各处闪出一些人,均是护卫打扮,魏喜似乎早有预料,喊他们道:“跟上,护驾。”

那些侍卫应声而去。

魏喜总算松口气,刚想走,却被人喊住:“魏公公!”

他回头去看,不知何时,也不知从哪儿冒出蔡京和朱勔两位,他急忙打招呼,“呦喂,两位大人缘何在此出现?”

蔡京呵呵一笑,迈着方步走上前,他年过古稀,依然步履稳健,老眼浑浊,却透着狡诈,身材中等,仍是挺拔,他近前道:“不是公公透露给老夫,皇上今日会来这里吗?”。

魏喜听了,尴尬的笑笑,“太师也不必亲自前来,朱大人也同着迎风冒雪,倒叫咱家心不安了。”

朱勔比之蔡京,矮壮一些,虽然魏喜仅是太监,但因他在徽宗身边当差,这些权重人物都对他不敢小觑,道:“敢问公公,适才那当街而舞之人,可否就是那个马童?”

魏喜撇着嘴道:“是呀,疯癫之气的一个人。”

朱勔与蔡京相互对视,忽然两个人一起哈哈而笑,朱勔道:“果真是个雌儿,怪不得皇上如此着迷。”

老奸巨猾的蔡京和诡计多端的朱勔,早听闻徽宗新结交了一个人物,便是苏蔬,他们手眼通天,多番打探,已经知道苏蔬的诸多事情,比如,她是青州苏家的寡妇,比如,她托男契女搬家到汴梁,比如,她新开了家苏记酒楼,又比如,她与司空轩武相好。

魏喜惊呆,“二位大人,原来你们知道?”

蔡京道:“当然知道,只是今日所见,这女子果然不简单,看似疯疯癫癫,一番胡言乱语,只怕内里暗藏计谋,试问天下哪个女子不想亲近皇上。”

朱勔与苏蔬,渊源颇深,在青州时就听朱堂提起,过门即寡,貌似天仙。更知道兄弟朱堂对其垂涎三尺,后被她踢废了宝贝,现在是生不如死。

朱勔对苏蔬忽然心悸,不知她此番来汴梁,单纯是因为苏家被蓝云阔夺去,她在青州无立锥之地,还是因为那块心玉。做贼心虚,若这小寡妇真是为了心玉,那么她接近皇上,只怕是早有预谋,必除之而后安。

朱勔急忙对蔡京道:“皇后数度规劝我主,不可与这李师师过从甚密,李师师为ji,朝秦暮楚,谁知是清水货还是浑水货,若染上花柳病,却如何是好。再说,皇上经常便装出行,安全难保。然皇上依然故我,不停皇后劝解,如今又喜欢上一个寡妇,李师师并不可怕,无非想讨个好的生活,但这小寡妇不同,她心机颇重,接近我主,只怕想飞上枝头,太师拿个主意,要不要报给皇后得知,皇上,怎能与一个寡妇亲近。”

蔡京手捻须髯,沉思片刻,“此事先不急,皇后那里早晚得知,现在,老夫要请朱大人你吃酒,就在苏记酒楼。”

朱勔错愕,“太师的意思?”

蔡京晃晃头,“说不得说不得,一说就错,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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