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的雨很大,香港这两天一直在下雨,时大时小的,没有止歇过。晚晴她们昨天先乘飞机返回内地,张恪拖了两天,今天却是与孙静檬一起乘飞机返回建邺。傅俊倒是跟晚晴她们一起走的,毕竟要陪两个小丫头。
飞机爬到云层之上,就仿佛冲出香港湿漉漉的气氛,孙静檬清秀妩媚的坐在座位上,眼睛闭着休息,长长挑起的睫毛轻轻的颤动着,双臂环抱在圆耸的胸前,穿着白色吊带衫,出来的肌肤有着人心腻润的白,只看她精致的面容与胸口细微平缓的呼吸,似乎处于一个静寂无声的丝幽暗角落里。
真是奇怪了,孙静檬此时给人的感觉,与她睁开眼睛时的犀利与明锐截然不同。
张恪视线落到报端,他手头堆着厚厚一摞在香港能收集的报纸。
达拉斯以及德克萨斯州当地媒体对爱达与德仪签署的那一份技术引进协议大肆渲染,称之为这是通讯领域近年来最为重要的一项技术转移,甚至呼吁政府对该项协议进行更加严格的审查,目的要禁止这项技术转让。
内地七十多家媒体在报道嘉信实业增发新股收购爱达电子碟机资产的同时,报道了爱达集团从德仪引进手机制造技术的消息;惟有邮电部的每周电子通讯指出爱达集团此次引进的手机制造技术,只是即将给移动通信设备商淘汰的二流技术制造而已,并且不包含最核心的手机基带芯片技术,并不值得国内外媒体大肆宣扬。
这是邮电部的一次反击。
张恪对此却极为欣慰,邮电部没有沉默着等到他们递交申请之时粗暴的拒绝,而选择在媒体发表批评文章来打击爱达集团此次引进技术的影响,这本身就是极为明显的变化。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邮电部内部刊发的这篇文章甫露面就遭到各方严厉的批评,电子工业部电子研究院地专家更极尽奚落之能,毫不留情的指出邮电部下属的设备商所掌握的最顶尖技术不过是在进口的通信设备上贴自家的商标而已。
一切并不是爱达集团地动作有多惹火,而是邮电部长期以来的行政垄断。使得各方积怨甚深;拥护反对者所反对的,只是游戏的规则而已,更何况这段时间来,民营经济地位的问题已经讨论够透彻了,爱达集团从上自下的获得舆论的拥护,并非不可思议的事情。
陈信生、苏津东、肖晋成等人与德仪签署协议之后就乘飞机直飞北京。在北京举行地记者招待会上公布此次引进技术的细节,并表示将在设立在美国硅谷的研发实验基地公司成立专门的研发小组消化此次从德仪引进的手机制造技术,在日本东京、韩国汉城以及北京成立的产品技术研发中心,也都是为开发最新型的手机产品技术而准备,在建邺实施地橡树园计划里还将成立一家国家级的移动通讯终端设备技术实验。于次日,爱达集团正式向邮电部正式递交手机生产许可的申请,邮电部给予暧昧不明的回应:需要召开部委会议专门讨论此事。
电子工业部下属企业,一直以来都积极筹划上手机项目的东兴通信、普讯集团同日向邮电部提出手机生产许可的申请。与爱达集团形成集体逼宫之势。
历史上,国内首批发放的手机生产牌照也是四张,但是时间要拖延到一年之后,现在爱达集团、东兴通信、普讯集团,再加上邮电部内部新组建的设备商联信集团,刚好也是四家,就看邮电部有没有胆量抵住各方的积怨只将手机牌照发放给联信集团。
今天上午。建邺市政府公布名为“数字长廊构想”的高新技术产业新战略地细节:包括借助燕归湖区高校群与新浦大学城的技术资源优势,提前修建早就规划设计了好些年却因缺乏资金一直未动工修建的小江二桥,将新浦高新区、燕归湖地区、新浦大学城等地衔接成宽八公里、长二十公里的长廊地带,建邺市政府将在五年内投资一百亿改善这一地区的基础设施,以适合高新技术企业在此地的发展。“数字长廊构想”将在燕归湖地区以橡树园计划中两个国家级的微电子技术基础实验室与移动通讯终端设备技术实验室以及东海大学、建邺邮电学院等高校的国家级高新技术实验室的建设为先导,以橡树园计划中总额高达三亿的创业投资基金为驱动力,设立以技术研发为主体地高新产业新园区,新园区的前期核心就是橡树园计划中的创业园区。建邺市政府决议将之前从爱达集团获得五千万闲置资产——关停之后的丽丰印染厂与漂染厂厂房及附属土地成了闲置资产——转让金悉数返回给橡树园计划用于网络光纤等基础工程的投资。
“数字长廊构想”牢牢地与爱达集团地橡树园计划捆绑在一起,也是首次在地方经济战略中,让民营企业占据先导地位。
将海州市城南电子工业园、惠山市滨江开发新区、建邺市数字长廊构想的规划整合到一起。东海省政府同时公布小江沿江地区高新技术产业带发展计划。
张恪将报纸叠好放到一旁,通过舷窗看着下面地雨云,给个很厚实的感觉,这时候,东海省政府、建邺市政府算是给捆上锦湖的战车了;有地方政府的坚定支持,在手机牌照的争夺战中,爱达集团就不会弱于电子工业部下属的两家企业……孙静檬睁开眼睛,美丽的眸光透着清纯而妩媚的风情,刚刚睡醒的模样,见张恪凝眸看着窗外。不晓得有什么好看的东西,身子探过去,脸几乎要贴到微凉的舷窗上:“在看什么?”
孙静檬身子几乎就伏在自己的大腿上,头发歪到一边,露出雪白丰润的修长颈脖与柔女敕香肩。鼻端传来类似百合幽寂的体香。张恪为免碰到孙静檬的身体,两只胳臂只有举起来。抗议说:“你这样我怎么坐?”
“啊?”孙静檬身体姿势未变,头歪过来看张恪,才意识到两人身体挨得太近,就像搂在一起似地。俏脸难得的红了一下,缩了回去,身体坐正嘴巴又硬了起来,“让你有机会占些便宜,还嗦个不停!”
“得,算我说错话了,你现在整个身都趴我大腿上来,我都没有意见……”
孙静檬轻哼了一声。拿着黑色的针织外套穿上。已经能看见小江的横亘在下面的土地上,听天气预报,建邺市的气温比香港要低五六度,孙静檬只额外准备了一件半袖地针织衫,还是将女敕藕似的小臂露出来。
飞机降落到机场上,发现建邺也是在下雨,今天的气温相当低。张恪将外套月兑给孙静檬,他只穿一件短袖T恤双臂抱在胸前忍着室外的微寒。与马海龙通过电话,南郊快速出了车祸,车子给堵了一会儿,还要过一会儿才能过来接他们。
“你很会体贴女孩子啊……”孙静檬穿着平底的鞋子,抬头看着张恪。
“有没有感动一下?”张恪笑着问。
“你以为呢?”孙静檬没心没肺的说道,“本姑娘收到的殷勤比这夸张千倍的都有,要是轻易就感动,不晓得要失身多少次了!”
“啊!那把我地衣服还给我……”张恪也很没有男子气慨的要将外套从孙静檬身上扒下来,孙静檬咯咯的笑着躲开。挣扎了一会儿,又搂着张恪的胳膊说,“还给你一些温暖总可以了吧?”
“这么多对你献殷勤的,为什么不挑一个做男朋友?”张恪问孙静檬。
“遇不到我喜欢的啊!”孙静檬说道,伸出脚拿光亮的红色鞋面去接滴下来地雨帘,“遇不到自己的喜欢,总不能让自己的爱情廉价处理吧?”
“你喜欢哪种?”张恪好奇的问,孙静檬所表现出来的性格,与他认识的其他女孩子差异太大了,他总好奇不同性格的女孩子内心在想什么。
“那天要是给拦在溜冰场让人家打一顿。会不会生气?”
都三四个星期前的事情了,还以为孙静檬早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呢,张恪笑着说:“比起这个,我更介意网球裙下还穿着牛仔裤这件事……”
“真这么介意?”孙静檬忽又眼神纯真的看着张恪,“不是说钢管舞也可能替代?”
这么眼神纯真的讨论网球裙或者钢管舞地问题。张恪心头砰然颤动了一下。撇嘴笑了一下,将心里这异样的情绪掩饰掉。说道:“你都赖掉了,我还有什么办法好想?”
看着前面天空垂下的雨帘,孙静檬伸出脚接着雨滴,看着晶莹剔透的雨滴在光亮的红色鞋尖上滑开,看着张恪线条分明的侧脸,问道:“这时候借你的肩膀靠一靠,你会不会有别的想法?”
“啊,”张恪侧过头看着孙静檬的眼神,笑着说,“保不定会有。”
“那就算了,”孙静檬抿着嘴,一付嫌张恪小气的模样,“没想到你这么小气。”
乘车到市区,市区地雨更大,这时候窝在1978听着雨声小酌两杯最是适合。
何弦只将张恪当成普通认识的人,除了第一面的深刻印象,几乎没有一次的交谈是超过十句话的,除了在1978,碰面地机会几乎是没有,帮他端过来酒水,便去别处了。
1978只放江黛儿地歌,《初夏之恋》,声音清澈而有些低靡的意味,正适这样雨后地下午,淡淡的思绪在飘荡,别人一定不晓得张恪在怀念还未发生过、极可能不会发生的回忆。
香港之行也只匆匆见了江黛儿一面,她作为爱达影碟机的形象代表人出席了5月4日夜在港岛香格里拉大酒店的答谢酒会,之前就去台湾作新歌宣传了,听说是很非常的辛苦。九七年,在内地的互联网上还看不到台湾的综艺节目,自然也体会不到在台湾作宣传是何等的辛苦了。
“承你吉言啊,我真是要失业了……”
张恪刚要点烟,看着令小燕站在他面前,笑了笑。先将香烟点上,才说道:“现在新找工作还来得及啊,或者随便打发半年的时间,学府巷最快也需要半年才能重建起来。”
“你还顾不顾你高中生地形象……”孙静檬走过来将张恪嘴唇上的香烟取下来,放自己嘴里抽了一口,却给呛了一下。皱着眉头问,“有什么好吸的?”
“让寂寞燃烧掉,”张恪嬉皮笑脸的说,“还有一个更浪漫的说法,就是将对你的思念揉进烟丝里,燃烧着抽进肺里去……”
只可惜他嬉皮笑脸地笑着,毫无让女孩子感动的浪漫气质。
张恪从孙静檬手里接过烟来掐熄掉,问令小燕:“你有什么打算啊?”朱小军都工作工系从省政府办公厅调到新浦高新区投资促进局给姚文盛当助手了。令小燕也就随即知道一些她原本不清楚的内情。
令小燕笑着说:“不是还没有一个半月才毕业吗?”
“不晓得1978还会不会继续开下去?”孙静檬拉了椅子坐到张恪的身边,又拉了一张椅子让令小燕坐下来,“之前是1978的租约没有到期,我姐才同意我接手继续开下去,现在提前结束租约,我姐一定不愿意再往里扔钱了……”
“你也知道是扔钱啊?”张恪笑了起来,在“扔”字上加重了语气。
“这能怪我?”孙静檬瞪了张恪一眼。“我姐都没有认真的在做,要说财务状况,我接手,可比她好多了。”
“财务状况要改观啊,”张恪抬头想了想,“给他们几个开的工资,都要下调一半,酒水价格不调整,有些格调上的讲究可有可无地,统统去除掉……”
“去……”孙静檬横了张恪一眼。“我宁可我的零花钱都贴进来,也不会头顶削尖了钻钱眼里去。”
张恪话没有说完,就挨了孙静檬一记白眼,他还想建议让音乐学院的女孩子过来跳钢管琴呢,话没有说出口,就给岔开了。
世纪锦湖对学府巷采取回迁与贷币补尝相接合的相对宽松、公平的拆迁方式,前期的工作进展没有什么延误,那年头,不给开发商敲诈就算好的,敢敲诈开发商也是极为罕见。
绝大多数商铺业主都希望回迁。也有部分商铺业主直接拿走几十万地补偿款走人——九七年,三四十万都要算巨款。由于九七年福利住房制度还没有开始改革,学府巷里的住宅私有产权的很少,多为东海大学的教职工住宅,最终需要拿出规划的六栋高层公寓中的两栋补偿给东海大学做青年教师公寓。
六月之前。学府巷上的店铺都要结束营业了。整条学府巷都封闭起来推倒重建,作为数字长廊构想的第一个新建工程。东海大学、建邺师范大学都要破财重建毗邻学府巷的东大门与西大门,保持与改造后的整体形象一致。
师大南门地丽丰印染厂在设备人员清除之后已经着手改建的。世纪锦湖是开发商,宏运实业是建筑商,都是从海州里拉来的工程队与管理团队;网络光纤等通信基础工程,从建邺市分包给专业的工程公司,都已经开始开挖电缆沟了。这里的工作由邵至刚亲自主持,梁军给邵至刚当副手,有着将新光造纸厂旧厂改造成饮食广场的经验,邵至刚与他拉过来的团队基本上能模清张恪的喜好。旧厂改造容易,湖岸清淤是归属于市政府工程的,常委副市长王维均亲自在抓,燕归湖沿岸的重污染厂统统关停,建邺市民众对此拍手称快——惟一让邵至刚头疼地,就是从哪里找那么多红橡树移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