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琐而单调的祈祷仪式,冗长的祈祷辞和深邃却空洞无物的对亡者的追思,这些东西,构成了君士坦丁堡教区长为年幼的鲍德温五世所做的安魂弥撒。[阅读文字版,请上]
事实上所有参加弥撒的人都知道,鲍德温五世的一生只能用乏善可陈来形容。幼小的年龄,毫无主见的短命为王和活不到九岁的命运让这个孩子在历史上众多的国王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甚至可能连为他写史的人,都只能面对一页页空白的羊皮纸发愁无法下笔。
这一切的结果,就是在神圣的安魂弥撒结束之前,那些来聆听祈祷的贵族和骑士们已经在各自组成的小圈子里开始交头接耳。当弥撒结束的时候,整个圣墓大教堂主教座堂的院子已经变成了一群贵族的密谋之地了。
“大团长,我不能容忍那个女人和她的丈夫成为耶路撒冷的主宰,如果是那样我宁可直接去和萨拉丁战斗。”一个身穿医院骑士团黑色罩衫的年轻骑士不忿的向一个同样装束,却在黑色罩衫外披着件绣有八角十字披风的老年骑士抱怨着。
“贝尔纳特兄弟,你的暴躁会让你失去对主的谦卑,”看似沉稳的老骑士抓着披风的下摆慢慢在院子里走着,他的身边逐渐围拢过来一圈和他服饰相同的跟随者。
当伦格从克马特身边离开走到那些贵族当中的时候,他看到了这样一副情景——年迈却依然神采飞扬的医院骑士团大团长罗杰.德.莫洛斯在一群贵族和骑士围拢下,气定神闲地倾听着四周的人对西比拉公主和盖伊公爵的愤怒与不满。*
“这里简直就是个反盖伊联盟。”伦格心头有些发苦。原本在来之前就不好的预感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现实。
实际当他看到那些参加弥撒的都是些什么人之后就已经闻到了阴谋的味道,而现在所听到的一切更是让他觉得自己有被约翰.克马特骗了的感觉。[阅读文字版,请上]
“看来我们的圣枪守护者也有所感触呀,”医院骑士团大团长已经灰白的眉毛向上挑动着看着站在远处地伦格“那就请过来吧子爵,在这里的都是些自己人,不用顾及什么。”罗杰.德.莫洛斯狡猾的笑着,如鹰般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伦格,就象是只会随时准备扑上去撕碎一切的猎犬。
“狡猾的老狐狸。”伦格心里暗暗咒骂着,对这个可以说是滑头到家地医院骑士团大团长,他在很多人那里可以说是早有耳闻。不过让他觉得有些意外的是,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位大团长对盖伊夫妇的反感居然是那么强烈。甚至已经到了不惜和来自君士坦丁堡的正教人士联合了。
一边心里月复诽着这个看起来就老奸巨猾的老油条,伦格一边慢慢走向那一群正等着他发表一番言论,或者干脆就是在逼着他站队表决心的贵族们,这看起来简单的几步在伦格走来却觉得沉重无比,因为他知道等待他就又将是一次被迫的选择。
“大团长阁下,可能我要请您原谅我的无理了。”伦格的第一句话就让所有期待他有所表示地人一阵发愣,甚至他还听到身后不远处地约翰.克马特好像脚下不轻不重的绊了一下“您知道我是个虔诚的信徒。说起来我更愿意去面对萨拉丁或者是为上帝宣扬神圣的意志,对于耶路撒冷的王位,我想那离我实在是太遥远了,所以这也不是我能议论的。”
“看来盖伊的馈赠的确是很丰富,”罗杰.德.莫洛斯的声音里露出了明显的不满,他始终笑呵呵地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是他的声音却已经从平易近人变得充满陌生和威严“这么说来,我向子爵大人提出这个问题实在是冒昧了。要找最新章节?就上”
随着罗杰.德.莫洛斯的话,四周人的脸色也立刻变得十分难看起来,他们当中一些年轻气盛的贵族甚至已经手握剑柄向着伦格虎视眈眈起来。
“大团长阁下。可能您误会我的意思了。”伦格低声对罗杰.德.莫洛斯说到“我得到上帝的宠爱。但是上帝赋予我地这份宠爱只能是在守护神圣意志地时候才能有所作用,大团长阁下,我是不会为了某个人而肆意妄为的滥用上帝地意志的。”
“子爵你是不是在说,你不会帮助我们,也不会帮助盖伊?”罗杰.德.莫洛斯迟疑的看着伦格,他不知道这个暴发户般突然窜起的年轻子爵是不是在为自己寻找个好雇主,或者干脆就是在敷衍自己,然后把这一切都向盖伊夫妻去通风报信,尽管他并不怕那个同样是暴发户的盖伊小白脸,可是当他想到令一个一直支持盖伊却有恰好和自己势力相当的对手之后。他对这个年轻人的话就显得将信将疑了。
“大团长,上帝的意志是站在虔诚者的一边,一切都要由上帝来决定,特别是耶路撒冷的王位。这是圣墓所在之地,更是只有最虔诚的王者才能有权得到这张宝座。”
“狡猾的小混蛋!”罗杰.德.莫洛斯心里一阵愤懑,他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并不怎么聪明甚至有时候只是因为那些奇迹名声才被人看重的小家伙,居然也是这么个令人无法抓住把柄的小滑头。
不过这样一来。罗杰.德莫洛斯倒反而踏实了不少。毕竟一个贪婪的人要比一个坚定和有决心的敌人更加容易应付。
“我相信我们选择的人肯定是最虔诚,而且也是上帝乐于承认的。”德.莫洛斯回头对走过来一直默默听着的约翰.克马特点点头“教区长大人会引介你认识即将来到耶路撒冷的伊萨贝尔公主。我想你告诉你的是。伊萨贝尔公主和她地丈夫特洛恩的汉弗雷和君士坦丁大牧首是十分密切的朋友。而你作为一个罗马人,能得到君士坦丁大牧首的赏识。那将对你的前途有着别人无法给予的帮助。所以,年轻人好好想想吧。”
“的确是如果,这我完全可以作证,”约翰.克马特走过来认真的走着保证“公主虽然是个虔诚的公教徒,但是她和她丈夫与君士坦丁大牧首的私人交情是十分深厚地。而你如果能在将来为伊萨贝尔公主尽力服务,那我完全可以用自己的名声来向你保证,当有一天你有机会走进君士坦丁堡的时候,你会发现已经有一笔你所梦想不到的财富在等待着你,这同样也是上帝的意志。”
“伊萨贝尔公主,西比拉同父异母的妹妹?”伦格想着这个在鲍德温五世葬礼上听到过的名字。有些好奇地问着看着自己的德.莫洛斯。
“对,她同样是高贵的鲍德温家族的一份子,同样拥有继承王位不可辩驳的血统和权力。”德.莫洛斯带着点兴奋的回答着,他看到了伦格露出的迟疑,可这已经够了,他并没有指望这个看起来是在把自己的奇迹和名声,当成个奇珍异宝出卖的年轻人能立刻答应自己。不过他知道至少这个年轻人是有些动心了。
这个认识让年老却因为手腕高超而闻名的医院骑士团大团长一阵兴奋。他向着四周地人微微招手,把他们都聚集到自己面前,然后他让身边一个骑士团士官拿过了一张很大地早已经编写好的羊皮纸文件。
看着写的密密麻麻的羊皮纸下面的空白,德.莫洛斯不由抬头看着围拢过来的那些贵族骑士有些激动的说到:“这里所有的人都是上帝最虔诚的战士,布道者,和守护者,我们在这里聚会不是为了推翻谁或者只是为了推举一位国王,我们要做的是选择一个能守护住圣地地人,一位能承担即将到来的异教徒侵略的统帅和国王。既然这样,我们就必须把我们今天所要说的都写下来。然后签上我们的名字。这也是我们在这里共同发下的誓言,我们要向上帝和主基督发誓帮助我们选出的国王,这是上帝授予我们地使命!阿门!”
“阿门!”所有人都发出一声震耳欲聋地应祈。然后他们开始一个个的在羊皮纸下沿地空白处签上自己的的名字,当沾了黑色油墨水的笔交到伦格手里的时候,他真的觉得自己是被那个约翰.克马特给骗了。
不过这时他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犹豫的时间,而且看着那些名字,伦格突然觉得能在这个时候和他们一起签下自己的姓名,未尝不是一个赢得耶路撒冷贵族认可的良机。
在整个耶路撒冷,也许因为之前的宣扬,他也许算的上是最名声显赫的人。可是从另一方面说,他也是这个城市里最没有根基和实力的一个贵族骑士。
不再犹豫的伦格飞快的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同时看着四周围拢在一起的这些人,再看着那张已经横七竖八的签满了名字的文件,伦格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场景居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可是他却怎么也想不起究竟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这样一幅画面,这感觉萦绕在他心头好久,甚至当他信马由缰的任着比赛弗勒斯自己晃晃悠悠的晃出了耶路撒冷城。都没想起心头那股始终觉得不妥当的究竟是些什么事。
直到胯下的比赛弗勒斯突然发出一声不忿的嘶鸣。然后在一瞬间把强壮的身躯用力绷紧,四蹄狂蹬地面。如离弦之箭般猛冲出去!他才发出一声充满恍悟和懊恼的大叫:“我真该死!那是圣墓教堂之议呀!”
在自我咒骂和战马的狂奔中,昆哥已经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会对那个签名的场景有那种熟悉的感觉——自己刚刚参加的这次所谓的安魂弥撒,正是在千年之后被中世纪的史家们称之为“圣墓教堂之议”的重大事件。就是在这次聚会中,一个旨在反对和最终推翻盖伊夫妻统治的的贵族组织,在耶路撒冷诞生了。
也是在这次聚会中,那些发誓要阻止盖伊登上王位的人在一张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据说因为签字的人恰好是幸运的十二个,所以他们甚至隐喻的暗指自己就是主基督的那十二位神圣的使徒。
但是现在,羊皮纸上的那些名字还是那些名字,可是却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一个不吉利的第十三个签名,而那个签名就是伦格自己!
但,这还不是让他最懊恼的地方,真正让伦格觉得自己真是倒霉的,是凡是在这张羊皮纸上签名的人,不论远近,最后都没有一个人得到好下场。
可是现在却不是懊恼这些的时候,因为伦格突然发现,比赛弗勒斯之所以突然暴躁的猛冲出去,是因为就在不远处的对面,正有一匹同样神骏的栗色战马正以飞快的速度沿着道路奔来,而看那战马上的人影和那马衣的华丽装束,再看看比赛弗勒斯那种撒欢的样子,伦格不由一声申吟,他这个时候几乎敢和任何一个人打赌,对面奔来的肯定是一匹母马。
然后,在两匹同样神骏同样高大的非凡战马,终于相互嘶鸣着奔跑到了一起,然后差不多同时停住脚步注视对方之后,伦格才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可接着,他就听到对面身穿锃亮短甲,被一条裁剪合体的骑裙包裹着的窕窈骑士发出的一声清脆,却带着愤怒的呵斥:
“你是什么人?居然敢阻挡耶路撒冷的王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