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枯燥做作的舞步和如同葬礼配乐般的抒情曲调,所有人都在吉特拉琴乐曲的伴奏下缓慢的行进着。
虽然对后世那些劲爆舞步并不十分欣赏,可看着这种令人昏昏欲睡的木偶动作,伦格还是有种想打哈欠的感觉。
直到终于轮到他和玛蒂娜共舞,他才有些笨拙的走到公主面前,可接着他就发现自己每当要迁住少女手臂的时候都要稍微弯腰,而公主则总是要垫起脚尖才能和自己并排前进,这让他不由对一直试图娶个年幼妻子,甚至是娶个还没有月兑离童年女孩的那些人感到说不出的厌恶和反感。
但是其他人却显然并不这么认为,他们看到那位年幼公主在和贡布雷子爵共舞的时候脸上明显露出的欣喜,而当他和其他人一样在错身而过时小声对公主诉说情话时,人们都看到了她脸上立刻露出的那种明显与对待别人不同,略微诧异之后的欣喜和甜蜜。
这让那些追求者不由对这个强大的敌人一阵痛恨,直到看到他终于伴着舞步和公主分开走向一边,他们才暗暗缓上一口气。
就在这时,人们看到一个上身穿着蓝色短袍,被一条土黄色窄裤和系腿绳包裹着的年轻人,向着刚刚走到一根石柱下的伦格走了过去。
对这身看上去有些古老的打扮伦格稍微觉得好笑,这种早已经不流行甚至都快绝迹的查理曼时代的服装让他好像看到了个古人向自己走来,尽管对他来说,这里所有人都可以列为古人那一类。
不过当看到那人衣服上烙印的黑色底纹上白色斜斧的纹章,他不由又觉得十分眼熟,直到那个年轻人走到他的面前微微鞠躬,然后用带着明显的口音开口之后,他才想起自己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标志。
“尊敬的子爵大人,我是苏玛尔的埃里奥特勋爵的侍从,我地主人邀请您过去和他一起喝一杯。”年轻人面无表情的说。他头上那个锅盖似的发型在说的时候纹丝不动,就好像一顶真正的锅盖般扣在他硕大的脑袋上。
“埃里奥特勋爵……”伦格仔细看着他胸前地纹章,他这时已经想起,这个埃里奥特勋爵就是当初他为了追踪玛蒂娜的踪迹而到圣西门港去的路上遇到的那位骑士,也是在他的队伍里,伦格发现了那个诱拐玛蒂娜离开罗拉斯堡垒的哈里多。自己在跟踪他们的时候被发现,接着就被绑到了海上……
伦格的心里不由回荡着那段经历,这时他似乎又看到了船上的恶战和那个俏丽船头,长发飘摆,意气飞扬地女海盗,不过这一切都在对面那个侍从微带疑惑的轻问中北打破:“大人,您是否愿意过去?“当然,这是我的荣幸。”听到这句话伦格笑了,他知道那个埃里奥特肯定把自己当成了某个有威胁地对手要在较量之前称称重量吧。
随着那个侍从慢慢穿过大厅。在一块很大地凹陷进去地地方。他看到了那位埃里奥特勋爵。不过当走近之后他才看到了那位勋爵脸上明显是因为天花留下地可怕痕迹。还有他那种绝对称不上和气地眼睛。
“我想我可能会向您挑战。”埃里奥特干净利索地说出了自己地话。他毫不掩饰露出对伦格地敌意是那么强烈。以致四周地人都立刻感觉到了这个角落里古怪地气氛“我是不会放弃公主地。这从我知道自己可以享有求婚地权力那一刻起就已经决定。”
“这是您地权力大人。不过可能您听说过我曾经为了殿下冒过地生命危险。”伦格意有所指地看着勋爵。不过他没有从那张麻脸上看出什么意外地神态“而殿下也认为我是她地骑士。那么我会为了这个荣誉保护她地。”
“那您就等着我地挑战吧。一切由剑决定!”埃里奥特声音强硬。
“我随时等着您地挑战。至于结果。一切由上帝决定。”伦格气态平和。接着他就一把抓起旁边地整整一陶罐葡萄酒大口喝了起来。不过他显然不是那种喝酒地料。随着一阵咳嗽伦格步履蹒跚地向后退去。这让旁边地人不禁一阵哄堂大笑。
随着四周人因为听到一场决斗地消息变得兴奋不住地碰杯。伦格转身慢慢向角落走去。他知道自己已经够抢眼地了。接下来就要尽快地让别人忘记自己。而之前地抢眼大概也不会让人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
“很不错的一场好戏,”站在火炉边用小匕首割着烤肉架上羊腿地盖伊对身边的乡村绅士咕囔着“我的朋友,你不觉得考虑那位子爵也是不错的想法吗,请你想清楚安条克的波西蒙德和我,你认为哪方面更有可能帮你完成复国的梦想?”
“可是殿下,埃德萨在需要王国支援的时候,我不知道现在应该向哪位提出我的请求,”约瑟林看似无奈的表情里透着少许圆滑,他如同一个终于扳回了些许劣势的赌徒般拿捏着自己那点资本。然后奋力为自己寻找着一切能翻本的机会“如果殿下您能答应。并且能给我写下一份书面声明保证帮助埃德萨复国,不论是我还是我的堂妹玛蒂娜。都将立刻向您宣誓效忠,这样难道对您成为耶路撒冷王不是很有帮助吗?”
“你的堂妹已经宣誓效忠于我了。”盖伊满嘴流油的说着。
“可她依然是约瑟林家族的人,考雷托尔也还是埃德萨的领地!”约瑟林气急败坏的一刀切下一大块肉放在自己面前的锡盘里用力剁着,很快那肉就变成了一堆烂泥。
“那么我的朋友你是需要一份书面的保证?”盖伊不动声色的询问着,他这时突然开始暗暗感激起伊莎贝拉来,他发现自己刚刚听到的那个建议的确是个最好的,也是能最快的打破耶路撒冷王位争夺僵局的办法,这让他不由觉得伊莎贝拉地确是长大了不少,居然能想出那种对双方都有利的古怪想法。
“对,我要保证!我可以把考雷托尔给玛蒂娜的丈夫,不论他是谁,只要能真正保证帮助我复国。而不是那些口头许诺和各种理由的拖延。”约瑟林终于开出了自己的底价,他毫不掩饰的说出自己堂妹地价钱,然后就抬头用一个商人的眼神看着对面的买主。
“这倒是不错,而且也很公平。”盖伊嚼肉的嘴慢慢停了下来,看着约瑟林凝重的表情,他暗暗好笑。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注定又要失望了“那么既然如此我们可以这么办,你可以以考雷托尔为条件继续你的比武,不过我的书面保证却不能立刻给你,毕竟这关系到我妻子的权威。我必须经过她的同意。”
“真地,那么说您已经答应了?”约瑟林的声音变得颤抖起来,多少年来几乎经历尽三代人的努力就要看到希望地喜悦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我可以等待,我甚至可以用各种理由拖延比武,只要经过西比拉公主用印的文件一到,我就会想办法为您那位子爵寻找机会。必要时我可以废弃比武。”
“不不不,”盖伊摇了摇油腻的手指头,然后又向约瑟林微微一勾。在两人的脸几乎凑到一起时他小声说:“你不需要停止比武,甚至你还要用最公正的方法,我希望看到的不是一个被人诟病的结果,而是一个完美的结局,至于贡布雷子爵会为这个付出多少代价,那就不是需要你**心的了,要知道在通往荣誉地道路上总是需要一些人倒下的。”
“哦,当然殿下,一切遵从您的意志。”约瑟林在稍一诧异之后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他略带怜悯的在大厅里寻找着那位子爵,希望好好看看这个被盖伊公爵“关照”的年轻人,不过他失望的发现自己却没看到那位子爵“也许过于兴奋喝多了吧。”他不经意的唠叨着。
在行宫大厅的一扇侧门边,阿历克斯正紧张地来回走着,他不时的看看通明的行宫门口,然后又焦虑的走动着,在他身后不远处是一条狭窄的走道,从那里可以直通行宫内堡。
虽然考雷托尔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成为死海边一座举足轻重的贸易重镇。可是多年来那些谨慎的玛蒂娜,只是不住的把钱投在加固更高的城墙和修筑更深地壕沟上,而不是用在布置和扩建自己生活地内堡。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当来自叙利亚的一股股阿拉伯骑兵进犯骚扰地时候,这片土地还始终能坚持不懈的抵御着那些不同部落,不同君主的异教大军,甚至这一举动也间接的帮助了安盖特和更远处的博特纳姆,只不过也正是这坚固的城墙和扼守住的通关要道,令无数人为之贪婪窥伺。垂涎不止。
一声不大的声响吓得阿历克斯微微一抖。直到看到伦格小心的从侧门里走了出来,他才稍微出了口长气。然后立刻把准备好的一身粗麻衣服递了过去:“大人,这是您要的,不过大人,你这样离开宴会会不会被发现?”
“放心,我已经早有准备。”伦格把自己身上沾满酒气的衣服月兑下来换上那件麻衣“如果有人问你,就说我因为喝的太多正在睡觉,即使是盖伊来问你也不要慌张。他不会对一个喝的烂醉的酒鬼有兴趣的。”
“那就好大人,我已经和那个厨子说好,现在他应该正在内堡的小门边等着您。不过您什么时候回来,难道您想就这么去见玛蒂娜公主吗?还是您想把她直接偷出来?”阿历克斯有些呆愣的看着顺手把一捆木头扛在肩上,看上去完全像个普通仆人的伦格。
“当然不会,除非我把安盖特打造得能抵挡住任何人的进攻,”伦格对忧心忡忡的仆人微微一笑“找个地方自己喝点酒好好睡一觉,那样更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说完,已经完全变成了个仆人模样的伦格扛着那捆木头慢悠悠的顺着走道向那扇小门走去,随着越来越近,他脚下踩在碎石地上发出的声音在夜里也显得格外的响,一阵心跳刺激着他的身体开始冒汗,他知道自己是在冒险赌博,也许当那扇小门打开的时候,等待他的是一群手握利斧的士兵,或者是早有准备的刺客,但是这时他已经不能停下,因为他知道玛蒂娜会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待他,当他们共舞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脸上露出的那种略带紧张和兴奋的样子历历在目,这让他即为那个女孩对自己的信心感动,也为以后究竟该怎么办而忧心。
“吱呀”一声小门悄悄敞开了,不过令伦格意外的是,站在门里的并不是那个厨子而是一个长相平常脸上略显操劳的年轻女人。
“大人我是瓦莱丽的姐姐,”女人谨慎的仔细看了看伦格之后才低声说“我丈夫现在正在做饭离不开,所以他让我过来接您。”
“哦,那就要谢谢你的,”伦格把早准备好的几个金币塞到了女人手里“我想立刻见到公主,只要你带我过去然后替我守着这个小门就可以。”
“可是大人,公主的侍女莫莉安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女人不安的说,虽然她知道这么帮着一位年轻人随意接近公主其实是在犯罪,可金币的分量却让她不由忽视了这种罪恶“那女人几乎从不离开殿下,甚至她就睡在殿下卧室的外间,想要避开她是不可能的,除非是她的丈夫来找她,她才会离开那么一阵。”
“可惜今天她丈夫没来,”伦格小声嘀咕了一句之后安慰着女人“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不用担心自己被发现,也不用担心会因此得不到报酬”
心思被揭穿的女人有些脸红,她默默转身领着伦格向前走去,当穿过了几幢相连的房子之后,她停下来指着远处一排浓密的棕榈树后的房间小声说“大人,那就是殿下的房间。”
“好的,你去守着那小门吧。”
打发走女人之后,伦格悄悄沿着棕榈树墙走去,就在他走到尽头,刚要走出那片阴影的时候,他看到了一棵树后一对紧紧拥抱相互亲吻的男女。
借着月光,当伦格逐渐看清那两个人的容貌,他的心不由突的一颤。
他的身体立刻隐在幽暗的树冠阴影之中,看着那两个人,伦格的心头不住盘旋着丝丝意外。
同时,一阵他早已经十分熟悉的薰衣草的香气从那两个幽会的男女方向传来,这让伦格原本迷惑的心思更加诧异。
“居然会是他,而且这香味,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