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集市之所有有这样一个名字,完全是因为在考雷托T方的地方发现那口地下泉眼。
在这个从上古时代就被干涸和风沙统治的世界里,水就如同流动的黄金般被人真珍爱。而一个能发现水源的地方,往往很快就会成为人们聚居流连的所在。
当很多年前最早来到这里的阿拉伯部落居民们在这里发现了这口泉眼的时候,考雷托尔已经注定在将来会成为那些旅行于戈壁里商人的福地。
而险要的隘口和通向更加遥远的东方的道路,则让这个地方真正成为了流动着黄金的宝地。
当伦格随着赫克托尔走到用黑色的大理石砌成的,如沙漏般向下变得狭窄的水池边时,他看到几个面色黝黑的,一脸犹豫的阿拉伯商人正紧张的向自己的方向张望。而在水池的另一边,几个看上去就透着精明一脸胡须的商人,则在不停的低声议论着什么。
“大人,那些都是考雷托尔撒拉森人和犹太人的首领,都是他们当中最富有和最有影响力的一些商人。”赫克托尔低声对伦格解释着“他们当中有些人所拥有的财富甚至比一个领主还要多。”
“这个我深信不疑。”伦格看着喷泉两边隔得远远的,却又相互用眼神打量对方的人不由有些好笑,他觉得这个时候这两拨人好像即相互猜疑又暗通款曲,不过当他们看到由赫克托尔陪着的自己时,眼中都立刻流露出了相同的疑惑和小心。
“我想你们都已经知道我是谁了,”伦格走到水池边看着逐渐靠拢到自己两边的商人们“我知道你们是因为有所要求才要见我,所以我希望见到你们的坦诚,也希望知道究竟是什么让你们选择了我?”
伦格开门见山的话让这些一直忐忑不安的商人们一阵发愣。还记得不久之前在约瑟林统治下,发生过的被抢劫屠杀惨剧的商人们不知是惊是喜的相互对视着。
虽然他们听说过这位子爵曾经是个希腊农兵,但是在他们想象中成为贵族后的骄横跋扈也必然是随之而来的。但是伦格的这些话却让他们似乎看到了一个与其他人截然不同的年轻贵族。
“大人,请恕我们冒昧,”一个撒拉森商人抿着嘴唇向前靠了几步“我们希望得到您的承诺,虽然我们不是您的领民,但是我们愿意在向您缴纳商税之后再向您缴纳一份义税,只希望您能为我们提供我们从东方经过考雷托尔到君士坦丁堡的保护。”
“从考雷托尔到君士坦丁堡?”伦格不置可否地看着这些商人。当看到那些犹太商人脸上露出地兴奋表情后。他地脑海里不由闪过一条遥远地通商之路地影子。
“大人。我们信仰阿拉。而您信仰上帝。但是正如一位先贤说地黄金就是黄金。”一个看起来像是头领地犹太人也走了过来。他们显然不希望完全由撒拉森人主导这次看起来大有希望地商业谈判“大人。如果能请您到我在考雷托尔地家里去。我会十分感激地。”
“大人。您不能随便到任何领民家里去。特别是犹太人。”赫克托尔低声提醒着。当他看到伦格脸上露出地兴趣之后。他更是小心地挡在伦格面前“我想如果在王宫里更适合这样地谈判。”
“不用担心赫克托尔。我相信我还没幸运到让别人把我当成凯撒似地暗杀掉。”伦格同样低声安慰着传令官。不过他地话还是让对面地犹太商人听到了。他地脸上立刻露出惊慌地表情。对于这个随时都能让领主老爷找到借口。让自己这些人遭受一次灭顶之灾地话题。犹太人不禁感到一阵全身发凉。冷汗直出。
“你们说要我为你们提供地保护。我相信其他领主也可以同样提供。”伦格盯着那些人“我想你们所说地那条道路也应该同样经过雷纳德伯爵地领地。难道你们没想到过要向他寻求保护吗?”
“那个毁约者!”一个沉不住气地商人叫了一声。立刻被旁边地同伴阻止住。
“大人,我们向博特纳姆献出过通关税和过路税,可是还是不停的受到骚扰,”犹太商人的声音里透出无奈还一丝愤怒“我们请求雷纳德伯爵派出军队,可是换来的是更频繁的抢劫,所以我们甚至说如果能安全的把货物运抵君士坦丁堡,我们愿意向您的军队提供在这条道路上的所有费用,只要能保证我们的安全。”
“难道你们要雇佣我的军队吗?”伦格终于明白了这些商人们的意图,他有些好笑的发现,在漂亮的保护名义下,这些人居然是要让自己的军队成为他们的私人雇佣军。
“请原谅大人,我们没有丝毫的不敬。”犹太商人不安的躬身回答,他知道贪婪顽固却又极好面子的贵族是很难接受这个说法的“我们希望能至于您的庇护之下,为这个我们会提供一份让您满意的献金。”
伦格依然脸上挂着那种好笑的表情,不发一言的看着那些商人。他这种不置可否的样子让那些商人一阵不安,他们相互对视询问着,有的人甚至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行为了。
“如果能亲眼见到你们繁华生活,也许是我的荣幸。不过我想这可以稍微延后,”在众人都在为伦格的沉默局促不安时,他慢慢开口了“至于你们说的那个‘保护’,”提到这个词,他就不由有些好笑“我也会考虑的,不过我希望你们能来到我的城堡,我们一起好好讨论一下。”
“大人,您是允许我们进入您的城堡吗?”一个犹太商人脸上露出夸张的兴奋,他和同伴不住的点着头,表现出一种欣喜若狂的样子“我想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而另一些撒拉森商人则露出了戒备的神情,约瑟林造成的惨剧阴影依然萦绕他们心头,对法兰克贵族的不信任这时又让他们一阵踌躇。
看着这些撒拉森商人脸上的犹豫表情,伦格没有催促他们,而是在他们仓促的躬身行礼中带着阿历克斯向一条被拥挤的水泄不通的小巷走去。
“大人的话你们应该已经听到了,”赫克托尔看着那些
城堡的大门随时向你们敞开,不过我要告诉你们,不人会派出更多的军队。所以你们要自己选择,是否接受大人的保护就看你们谁先得到大人的恩典了。”
说着,赫克托尔拉起帽兜紧紧的跟了上去。
望着走远的那个人的背影,两拨商人不禁在微一沉吟后立刻相互露出了敌视般表情。他们先是局促的慢慢挪动脚步,然后就都开始加快步伐,随着他们慌张的穿过人群向内堡方向走去,整个市场上逐渐引起了一阵骚动,这股骚动很快让那些不知所措的商人也加入了进去,立时间,几股不同的人流慢慢在市场上蠕动起来。
丝毫不知道后面已经引起骚动的伦格带着阿历克斯慢慢在这条看起来有些奇怪的小巷里走着。而在他身后,赫克托尔则脸上透着古怪神态的跟在他的身后。
小巷里很肮脏,很浅的排水槽里浮动着墨绿色的水垢和各种杂物,泛着难闻的恶臭味道。
看着那些丝毫不在意的在这样的小巷里拥挤走动的人群,伦格不由皱起了双眉。他屏住呼吸在人群里小心的走着,当他看到几个衣着简朴的女人就在那些脏水沟边挑拣着蔬菜的时候,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大人,我向您保证,你的饮食肯定都是最干净的。”阿历克斯小声向伦格保证着。
“这个我相信。”伦格笑了起来,对于这个与其说是传令兵不如说是自己贴身侍从的男孩,伦格倒是颇为满意。自己和这个时代截然不同在别人眼里近乎怪癣的卫生习惯,在这个男孩的照顾下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甚至阿历克斯本人也很快随着自己养成了喜爱干净的习惯。
甚至伦格听到过那些城堡里的女仆们,嘲笑总是穿着干干净净的阿历克斯就象个女孩子似的喜欢炫耀自己的羽毛。
对于这样的讥笑,阿历克斯每次总是用愤怒而无奈的挥舞拳头向那些哄堂大笑的女仆人展示自己的男人气概。不过在被更多人嘲笑的同时,那些女仆也开始悄悄注意起这个干净体面的侍从来。
站在小巷里仔细看着里面的一切,伦格不禁踌躇起来。那股难闻的恶臭混杂在人群中在小巷里蒸腾着,这让他的心情忽然变得沉重起来。
“可怕的中世纪。”他心底不由吐出这句话,他依稀记得那些被描绘得无比恐怖的,瘟疫横行时代的可怕情景。
在那些记录里出现的那种“睡下在人间,醒来已阴世”的可怕描述,又有多少就是因为这种恶劣的生活环境而造成的?
“掌旗官,如果考雷托尔被围攻,你认为能坚持多长时间?”伦格忽然开口问出一个让赫克托尔诧异的问题。
正面容古怪的站在伦格身后的白化病人在稍一犹豫后,脸上露出了自信的表情:“大人,如果准备充足那就可以维持很长时间,这必须保证我们的粮食和水源,而考雷托尔的水源是我们的地下泉水,所以只要您需要,考雷托尔完全可以坚持到让任何一个敌人失去信心的那个时候。”
“如果是耶路撒冷呢?”伦格忽然压低声音,他看着赫克托尔透明的眼睛仔细观察着,不放过其中任何一点情绪。
“大人?”赫克托尔诧异的和伦格对视着,当他看出伦格的确是认真的时候,他不由开始仔细沉思了起来。
“看看这个地方,赫克托尔,”伦格微抬下颌示意着这条小巷“一旦被围攻,你认为这样的环境能让我们守多久?可能不需要敌人攻开城门,瘟疫和疾病就会成为我们最大的敌人,把我们彻底杀掉。”
“您是说……”有些不明白的赫克托尔看着小巷里进出的男女,当他看到伦格慢慢沿着肮脏的排水沟向前走去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更加古怪。
“大人,您真要进去吗?”赫克托尔奇怪看着站在小巷口的伦格,不过他的表情里更多的是那种欲言又止的无奈。
“我为什么不能进去呢?”伦格迎着对面一个衣着简朴的女人走过去,看着这个望着自己的女人,他为了不被人认出抬手戴上了深深的帽兜。
“上帝,大人进去了?”阿历克斯有些不知所措的回头看着赫克托尔,在看到白化病人把脸转向一边后,他不由张开嘴巴吸着恶臭的空气发起了呆。
“笨蛋,还不快跟上去!”掌旗官一把拉住传令兵低吼着挤进了人群。
在人群里缓慢前进的伦格不住的晃过迎面而来男女们,可是随着越来越深入,他却发现似乎有什么不对,尽管那些女人衣着朴素不带饰物,甚至根本看不到她们有任何的修饰妆点,但是他还是从她们的举止上看出了一种难掩的奇怪气息。
直到随着几声很腻的呼喊掌旗官的声音从后面响起,他才在略显意外中转过身,好笑的看着被两个女人紧紧抱住两臂,不停纠缠的赫克托尔。
“大人,我们还是离开吧。”终于找到说话机会的阿历克斯低声在伦格耳边小声哀求着“这里到处都是妓女,如果让别人知道您来这种地方,那就糟糕了。”
“她们是妓女?”伦格不能不说自己的确感到大出意外,在印象里应该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妓女形象,在这个地方却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看着那些衣着简朴不事修饰的女人,他一时间真无法把她们和娼妓这个词联系起来。
“大人您不知道?”阿历克斯虽然惊讶可还知道该说什么,他不安的向四周看着,看着那些因为见到赫克托尔围拢过来的妓女们,他就更加紧张了“上帝,如果让人看到您在这里那就糟糕了。”传令兵的头上开始出汗,他不停低声催促着伦格离开。
“看来掌旗官是这里的常客。”伦格看着被几个女人围在中间的白化病人略带讥讽的对传令兵说。
不过他还是在阿历克斯担忧的劝阻中转身向来路走去。就在和被一群女人纠缠住的赫克托尔擦身而过时,伦格忽然压低声音吩咐着:“掌旗官,我要你今天就立刻动身去耶路撒冷,记住,这件事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