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开台湾七个月后,严钧反回台湾。
随着电影杀青,他跟刘妍的绯闻也被炒得沸沸扬扬。
尽管相信温家绮不会真被八卦消息所左右,他还是决定向她好好解释,避免她可能有的误解或介怀。
深夜十一点抵达桃园机场,出关后他拨打她手机,意外她手机不通,于是改拨两人住处电话,却许久都没人接听。
这时间,她应该还没入睡,就算睡着,她也不该没被家里电话铃声给吵醒才对。
他不放心,决定直接前往她住处,把行李交代给助理送回他公寓后,他直接搭计程车前往新北市。
稍晚,回到许久未回的两人的家,他先按电铃,边等待开门的她惊喜地给他一个大拥抱。
在铁门外等了两分多钟,迟迟等不到佳人来应门,他心急了,索性掏出随身携带的钥匙,径自开门。
屋里一片漆黑,他内心微觉奇怪。
他记得她即使入睡,也习惯在客厅留盏晕黄小灯,说那样比较温暖。
他模黑探手向墙面,找到电源开关,按下客厅灯源。
霎时,室内一片清明。莫名地,竟觉一股冷空气拂面。
他感觉屋里似乎静谧得有些异常。
一时没注意茶几处,他匆匆转往卧房。
原本这里有两间房,刚搬来时,她为他布置了另一间属于他的房间,可他回来这里总是跟她同榻而眠。不多久,他那间房便改为书房,她的房间也改放双人床,变成两人的卧房。
他先轻敲两下门板,接着扭开未上锁的房门,房内又是漆黑一片,连床头灯都没亮。
她睡觉一定会留盏床头小灯。
他再次模黑,探手拉下墙面灯源开关,心里有个预感,她人不在房里。
果不其然,被照亮的房间里,大床上只有折叠整齐的棉被,不见她的人影。
这是第一次,他返家见不到她。
他内心不由得不安地跳了下,接着才想到她也许回台中去了,尽管今天并非假日。
才略松口气,他又觉哪里不对经……似乎,太过整洁了?
虽说她一向善于打扫收纳,但就算她回台中一、两日,摆在化妆台上的瓶瓶罐罐也不该全都带走。
他走近桌面空无一物的化妆台,不禁打开台面下的抽屉,意外里面也是空无一物。
他蹙眉,不免更困感,抬眼,望向墙面衣柜,步上前,打开衣柜门。
倏地,他神情一怔。衣柜里的右半部,属于她的衣物全都不冀而飞,只剩左半部还吊挂着数件他的衣裤。
他弯身,拉开底下抽屉一检视,就只剩他的衣物,而她的一件不留。
蓦地,心口不安地重跳了下。他忙转出卧房,走到对面浴室,检查全部盥洗用品。
拖鞋、浴袍、浴巾、毛巾、漱口杯、牙刷、洗发乳、沐浴乳、洗面女乃等,应该属于她的那份,一件不留,只剩他的东西。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拧眉,心口的不安更加扩大。
他转出浴室,再走往书房检查,书架少了她的食谱、手工艺教学书及一些休闲的漫画小说。
离开书房,他脸色更显焦虑,转而回到客厅,这才看见茶几上有封信。
他匆匆拾起,紧张地摊开阅读。下一瞬,他瞠大眼,心口狠揪。
阿钧,我们分手吧!
我想了很久,认为这是对双方最正确的决定。
跟你相恋,我很幸福,也会一直将这美好回忆留存心底。我依然会是你忠诚的影迷,会在远方默默地替站上国际舞台的你,喝采与骄傲。
别找我,也请别打扰我。
当你看到这封信,我已经过着全新生活,只想继续平静过日子。
小绮
简短的信,却似透露出一股心灰意冷,教他头部有如被重棒一击。
他完全措手不及,更毫无预警,他怎会莫名地被女友宣告分手?!
她带走属于她的全部东西,大大小小一件不留,就连阳台外的盆栽也一并带走。
仿佛……她从没在这里生活过。
他怎可能接受她单方面的决定,还说什么是对双方最正确的决定?!他突地一阵恼怒,怪她就算对他有天大误解,也不该不说一声,留封信就收拾东西宣告分手!他掏出手机,按下快速键拨她手机,她手机却是不通。他转而打她老家电话,完全顾不得现下已是夜三更,可能打扰到她父母休息。
那头电话响了数声,才被接起,是温母的声音。
“温妈妈,我是阿钧,我找小绮。”他开口直接道。
电话那头先是怔愕了下,忽地提高音量急问:“阿钧,小绮有没有去找你?”温母的声音让躺在床上的温父也醒了过来,神情紧张。
温母的问话教严钧怔愕,“小绮没回家吗?我一个小时前才回到台湾,她住处东西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她另外搬去哪里了?”他急问。
“你跟小绮到底怎么了?就算要分手也该好好谈,为什么害她伤心到连家都不肯回,什么话也不肯对我们说,就这样闹失踪……”温母不禁对他指责起来。
原本还存一丝希望,或许女儿后来出国去找他,两人可能言和了,不料严钧也不知她去向。
五个多月前,她打电话回家,说是跟他因个性不和而分手,她辞去工作,也诀定离开北部,并告知短期内不会回台中,只想一个人冷静一段时间疗情伤,温母想追问详实,她却不愿多谈,只说确定新去处会再跟父母联络。
之后,她只透过电话向父母报平安,不仅换了手机号码不肯透露,面对温母一再追问她去处,她也始终不肯告知,只一再强调人很平安,要父母别操心。
这几个月,她只打过两、三通电话报平安,每次仅简短闲谈片刻便先结束通话,虽从话语中感觉到她心境平复不少,可她连家人都躲藏的作为,怎能不令父母担心?
无奈温母连另一当事人严钧也联络不上,几度找上严父严母追问他儿子下落,透过其经纪人所得到的消息,一直是他人在国外拍摄,当地通讯不便,交通也不良,无法联络转达。
严父因此事对严钧非常气怒,又因近来看到的绯闻消息,认定儿子负了温家绮,更对心里已认定的准亲家非常愧疚,面对严父严母代儿子表达愧意,他们也不便多苛责什么,也就没再持续向严家追问严钧下落,想等他回国再询问清楚。
此刻,温母不禁对他指责起来,不能谅解他变心抛弃女儿,即使现在的他功成名就,认为跟女儿不速配,两人也该好好详谈,理性分手,为何让媒体一再爆料他早有新恋情,才害得女儿伤心出走,连家都不想回。
严钧简直有口难言,在听完温母叨叨训斥一番后,他才开口为自己辩驳,不论媒体如何渲染,他从没对不起温家绮,更从未和她谈过分手,自己也是一回来,就看到她留书出走,万分错愕不解。
他向温母承诺,一定会尽快找到温家绮,向她澄清一切,将她带回家让他们两老放心。
结束跟温母的谈话,严钧持着断讯的手机,浓眉一拧,思绪再度一片紊乱。
回想起来,也许早在几个月前,当她透过经纪人传话要他回电给她时,她便己下了分手决定,而他竟迟钝得未察觉。
也或许,他迟钝的事不只这一回,这令他愈想愈不幸,愈感懊恼。
他躺在床上辗转一夜,直到天亮,他翻身下床,准备打电话询问她所有朋友,探问她的下落。
拿着手机,他忽地愣住。
他要打给谁?跟她最亲近的好友是谁?
虽在闲谈中常听她分享跟谁联络见面的事,可他手机电话簿里没有她任何一位朋友的联络电话,唯一有关她的除她老家,便是她的公司。
抬手看了下腕表,还不到上班时间,他只能再等待一、两个小时,边又在屋里各处翻找,试图找出她遗留的任何东西。
结果令他失望,她带走了她所缝纫的餐垫、杯垫、桌巾,甚至连窗帘都拆走,完全不让自己经手的东西留在这屋里
她真这么气她吗?或者担心他带另一个女人来这里,看见她的东西会尴尬难解释?
原来以为他了解她,现下他竟完全猜不透她的心思。她没质问他,没给他解释机会,直接就走得这么果断,如此干脆。
书房里,两人共享的电脑她没搬走,可里面的资料匣、“我的最爱”纪录,属于她的都全部清空,而照片匣里更是空无一物,连她曾在家偷拍他的许多照片,也一张不留。
当他检查完电脑,发现完全找不到她的信箱、她常逛的网页资料,他更觉难过,她怎可以急于跟他撇得一干二净?
好不容易等到她公司上班时间,他立刻去电到办公室,开口便直接找她,想当然耳,对方回应她已离职数个月,当他进一步探问她去向,得到的答案是不清楚,他于是改要求转接赵俊宏,不过对方说他目前不在公司,给了他手机号码。
他很早便听温家绮提过,赵俊宏认她当干妹妹,之后一直对她颇为照顾,他虽几度心里泛嘀咕,却也没开口表达不满。
一方面不想道出赵俊宏可能仍对她存有私情,另一方面,他也无意干涉她的交友圈,他对两人的感情拥有坚固信心,不须疑神疑鬼旁人可能介入。
然而此刻,他不禁有些惶恐,就怕长期跟女友聚少离多,真让朝夕跟她相处的男人得到机会。
他并非怀疑她先心生异变,但若她以为他变心而伤心失望、做出分手决定后,极可能让身边男人有机可乘,说不定会因对方殷勤安慰而被感动,转而重新开始另一份感情。
思及此,他更觉不安,过去他从没想过,她有可能离开自己,有可能选择别的男人。
当他去电给对方询问温家绮下落,并表明自己身分时,竟意外被对方谩骂一顿,指责他负心,伤害单纯温柔的她。
电话中赵俊宏声称没有温家绮的联络电话,他心里不信,要求跟对方见面详谈。
两人见面后,赵俊宏面对他的脸色和口气都很差,开口替温家绮抱不平,一副维护自家妹妹的兄长姿态,让他更清楚确认,赵俊宏对温家绮其实一直存有男女之情。
他心里颇不是滋味,却也无意当面戳破,眼下只想追探女友下落。
“赵先生,请你告诉我家绮的电话或去处,我跟她之间的误会,我会亲自向她好好解释说明。”被对方怒骂一番,他只理性要求道。
“我确实不知道她去处,否则也不需这么焦虑。”赵俊宏一直不放心怀孕的她的去向,又碍于对温家绮的保证,无法将实情告诉严钧。
温家绮仅在两个月前,他生日前夕,寄了个包裹给他,里面附着一张生日卡及一条亲手织的围巾,对他这几年的关怀照顾诚心道谢,并深表歉意无法回报他的情感,希望他早日遇到合适的对象。而那包裹连寄件地址都没注明,他不禁懊悔不该冲动告白,害她连他也一起躲藏。
严钧在跟赵俊宏面对面谈过话后,认为对方确实没有女友的联络消息,他于是又利用午休时间,前往办公室找她以前的同事问话。
即使跟她较亲近的女同事,也没人知道她行踪,在得知她一直以来未露面的男友竟是严钧时,更是惊讶得难以置信。
严钧只能试着从她们口中探问她其他朋友的联络方式,然后匆匆离开公司,继续向其他人探问她的行踪。
接连一个礼拜,他打了无数通电话,从这个朋友再问出下一位的电话,极尽可能地搜寻她所有朋友圈,甚至不介意身分曝光,跟她许多朋友、同学约见面谈话,就连几位不太可能知道她行踪的、只是她偶有联络的国小、国中同学,他都前往台中找对方约谈,结果仍是一无所获。
当他画掉持有名单中的最后一名人选时,他疲累地捏捏眉心,重叹口气。
怎么可能?她竟隐匿得这么彻底,无人能跟她联络,也没人知道她的行踪。
她简直有如人间蒸发似的,这五个多月来没有一个友人曾再跟她联络或见过面,除她曾主动打两、三通电话回家,及曾寄生日礼物给赵俊宏外,她便毫无其他音讯。
莫非……猛地,他的心重重一跳。
不,他忙摇头否认那可怕的揣想。不会的,她不可能做傻事,她个性一向乐观,更不可能做出害父母伤心难过的事来。
只是这一闪而逝的可怕念头,仍教他不免胆颤惶恐,更急于知道她的下落。他看着笔记本上收集来的她的交友名单,有些全然陌生,有些曾在她闲谈中听过,他再努力细想可能遗漏的对象……忽地,他怔了下。
还有一个人,他记得名字,并未在这名单之中。
他主演某部电影时,曾邀请王牌词曲创作人兼歌手的秦磊编写演唱主题曲及配乐,那时温家绮不意向他提起自己跟秦磊的经纪人方颖婕是大学学姊学妹关系,且毕业后两人也一直有联络,偶尔会相约见面吃顿饭。
他再度拿起手机,直接打电话给经纪人,猜想张美虹该会知道同行对方的联络方式,也或许彼此认识。
想到这也许是最后一位可能知道她行踪的对象,他急于跟对方取得联络。
“请你告诉我家绮的下落。”严钧眉头一拢,语带恳切的说。
前一刻,他独自来到方颖婕所属的经纪公司,直接跟对方会面谈话。
两人首度会面,方颖婕表面似对他客气,话语中却不时冷嘲热讽,让他感觉她应该知道一些实情。
“家绮的下落?她不是一直对你死心塌地、至死不渝,怎么这会竟来找我问人?”方颖婕讶异又好笑。
一听到她连说出两个“死”字,严钧心一窒,顿觉惶恐。
“家绮她……不会做什么傻事吧?”他喉头一哽,无法想象失去她的情景。
“她虽对爱情痴傻,但就算心死,也不会真傻到去伤害自己。”方颖婕强调,一双美眸不禁带怒地责难眼前的负心汉。
严钧意图澄清绯闻事件,却更急着追问温家绮下落,不料只得到方颖婕冷淡回应不知情。
他从这短短几分钟谈话中,敏锐地探出方颖婕似有意隐瞒,不若他先前问过的许多人,真的不知女友下落。
他想再追探,方颖婕的口风却很紧,在被对方削了一顿,仍探不出想要的答案后,他只能先落寞地离去。
然而他不死心,也因她的反应更确认方颖婕肯定跟女友有联络,会是唯一知道她行踪的人。
翌日,他再度前往方颖婕的经纪公司,跟她在会客室短暂谈话,而她依旧只回应不知情。
接二连三,严钧频繁地到经纪公司找方颖婕,即使她不友善,他仍耐着性子追问,且一再强调自己对温家绮绝无二心。
方颖婕从一开始的完全不能苟同,渐渐地,似有些改观,对他说话不再那么不着边际地虚应。
“女人嘴里说没关系,未必真的没关系,那是对男人的体贴包容,却被任性、粗线条的男入恣意消费那份包容心。”她有感而发地叹口气。
“我知道过去对家绮确实疏忽、冷落很多,我已彻底反省了。请你告诉我她的去处,不然只有联络电话也行。”严钧已不下十次向方颖婕询问女友的消息。
“你真的知道自己对她疏忽多少?知道她独自吞忍委屈心酸?”方颖婕不以为然地反问。
严钧近来持续来她公司找她,每次都缠着她单独谈话半小时以上才肯离开,认定她知道温家绮下落,看起来若她不说,他便会继续耐着性子来打扰她。
她一方面有些被问烦了,另一方面在多次谈话中,感觉他不似媒体所传,已打算跟电影合作的女主角双宿双飞。她明显察觉他对温家绮仍是情深意重,且非常焦虑于和对方失联这件事。
方颖婕不禁想松口了,毕竟她其实也不放心温家绮现在身边没有熟人陪伴。
“我能想象的,也许比她实际所承受的还不及。”严钧语带愧意。
他确实太过消费女友的温柔与包容,才会以为每每拍戏对她的长时间不闻不问,皆能得到她无怨无尤的体谅,以为只要返家见到她的柔美笑容及温情拥抱,便无须对自己疏忽她而表示歉疚或改变。
“你真的亏欠她很多……”顿了下,方颖婕再道:“希望我违反跟家绮的承诺,向你透露出真相,真能让她得到补偿与迟来的幸福。”她于是向他娓娓述说温家绮所埋藏的一切伤心事及她目前现况。
听完她的一番话,严钧瞠眸大骇。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简直十恶不赦,是个混账又没责任的男人。
方颖婕担心他情绪激动下不便驱车远行,又想到那地点偏僻,他也许找不着目的地,加上她也想见见许久不见的温家绮,于是决定请假半天,开车载他前往。
不料两人才到达地下停车场,方颖婕突然被一脸怒火的秦磊给拦住,感觉他们两人间似有什么误会要解,严钧不想多耽搁,向她道声谢后,决定自己驱车前往。
一路上,严钧心口激动狂跳,紧张又惶恐,恨不得立刻飞奔至温家绮身边。
尽管向方颖婕保证他会冷静地驾驶,但他不由得频频分心,气恼又自责。
她竟然……瞒他这么多事,因怕他担心内疚,就连事后也完全没提起。
这一次,他又害她找不到人负责,她才会毅然决然地求去,想凭一己之力,保护重要的宝贝。
她怀了他的孩子!这还是第二回!
他,直以为自己对她做了该有的保护,却忘了也许偶有疏忽,从没想过会有意外发生,更不自觉一工作就失联的自己,对她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
面对他总将工作摆第一,她不是真没怨言,她虽全力支持他的演艺事业,对他不断突破、登上高峰,非常欣慰感动,可她也希望他在忙碌之余,愿意偶尔回头看看她,主动跟她问候,报个平安。
关于他的绊闻,她从一开始真的不介意,到后来逐渐无法全然漠视,因他愈少主动解释,她也不便一再探问,就怕自己开口质问,引来两人感情的不信任。
之后他跟刘妍接二连三的传绯闻,她即使想相信他没二心,却因他没直接否认的态度心生介怀,也觉两人感情难以再继续下去。
她不禁认为对方更适合他,在又一次发觉自己怀孕找不到他商量时,她终于下定决心选择离开,决定退让,成全另一个爱他的女人。
该死!严钧拧眉,又一次诅咒自己。
方颖婕向他告知的一切、对他列举的罪状,他没一条能为自己辩解、月兑罪。
他自以为是温柔体贴的情人,然而那体贴的日子其实屈指可数,他几近失踪,冷落女友的时间,一年里竟有将近三百天!
他不仅连她曾怀孕都不知情,甚至她因身体虚弱而跪倒路旁时,还是赵俊宏紧急送她就医,在她不幸流产最难过痛苦时,也只有赵俊宏陪在她身旁,对她伸出援手关照。而这全是她后来才对方颖婕倾吐的心酸。
直到此刻,他才认同赵俊宏对他的诸多指责,他确实是个自私自利、毫无责任感的混帐男友,简直不可原谅。
原本对仍倾心于女友的赵俊宏感到吃味不满,现下他不禁对对方心存感激,也佩服他的君子作为,对方明明有许多机会可乘虚而入取代自己,但他只选择温家绮想要的关系,把对她的爱恋藏在心里,甘于当个兄长适时地表达关怀。
当得知她怀孕而离职,赵俊宏才不自禁透露出对她长x的情感,表示要照顾她跟她月复中孩子,而她得知对方的情感却既讶异又困扰,更无法再接受他任何关怀照顾,因此连干哥哥的他都一并躲藏。
这些心事,她只对方颖婕一人全然吐露。
一路上,严钧已等不及想先拨电话给她,听听她的声音,向她满心愧疚先道歉,却又怕她一旦得知方颖婕向他透露她的行踪,会再度躲避,让他见不到面。他只能继续狂踩油门,朝她所在的地方一路前进。
虽设定了卫星导航,严钧还是走迷了路。
他一路从北往南行驶,进入南投的山区后,在弯弯曲曲的山路绕行两个多小时,眼看再依行车指示前进,便要撞护栏坠崖了。他只得回转,边啐骂卫星导航白痴,边再重新设定路径,结果在行驶一个小时后,他不免又要怀疑这最先进的系统一点都不可靠。
他想打电话问方颖婕,只是现在所在地点连他都说不清楚,也法要求她指路,他只好放慢行驶速度,边等待行经的车辆好找人问路,无奈是非假日又已是傍晚,上下山的车辆非常稀少,他等了许久,好不容易终于看到迎面而来要会车的一辆小货车。
他忙打个方向灯,转个方向盘,将车横挡在狭窄的山路中间,来车见状忙踩煞车停了下来。
严钧匆匆开车门下车,朝那小货车跑近几步,先对驾驶点头道声歉意,接着表明问路意图。
那车上阿伯先是因他这问路之举讶异,接着便很热心肠要指路,无奈对方口沫横飞说得愈详细,他却听得愈迷惘,因他台语只懂最简单的问候句。
在沟通五分多钟仍无头绪时,他不禁更显焦虑无措,很想放对方离开,又怕遇不到其他路人,而眼看再不久便要天黑了。
阿伯于是示愈他开车,边用台语、国语交杂道:“哇娶哩企,哇带泥企。”闻言,严钧忙点头致谢,匆匆返回自己的房车,旋转方向盘,跟在阿伯货车后头缓缓行驶。
约莫三十分钟,他们从山路一叉路弯进不远,在一处房舍前停下。
严钧心情顿时又激动起来,以为终于要见到久未谋面的女友,可一下车看了下四周环境,却完全不似方颖婕所形容的民宿咖啡馆,只像一般的三合院住宅。
他才想开口询问,阿伯已拉高嗓门大声叫嚷,不一会,一位青年从屋里走了出来。
阿伯跟那位青年说了几句话,对方于是朝他点个头走向他。
“请问……这里是『桃花源』民宿?”严钧神情狐疑地问道。希望眼前这约莫三十岁上下的青年听得懂国语。
“不是,这里是我家。”面容黝黑的青年有些尴尬笑说。“我爸说你急着找『桃花源』民宿,不惜把车横挡路中央向他问路,他虽没去过,却希望能帮心急焦虑的你的忙,原打算回家找我替你指路,又因沟通不清,于是要你跟着他回来。”闻言,严钧前一刻期待兴奋之情瞬间荡落,又罩上一片乌云。
有她在的“桃花源”之路,怎会这么难寻?
沮丧片刻,严钧打起精神,向对方仔细询问路径,不好麻烦对方真的带路,只一再确认路程,甚至留下对方手机号码,以便需要时再做联系。
他向青年及阿伯道谢后,又匆匆驱车上路。
其实,这路虽偏远,倒不是真那么复杂难寻,而他原先设定的卫星导航引路时,是不慎弯错一条岔路,才会之后全盘走失。
他在天色逐渐灰暗的山路往回继续谨慎行驶,怕因焦虑心急,又不慎转错岔路,找不到她在的地方。
直到晚上八点,他才总算在漆黑的小路上,看到前方一抹温暖曙光,再靠近些,在路灯映照下,他看见入口处一块木板,刻着“桃花源”三个字。
霎时,他心口狂跳。终于让他寻见了!
他忙驶近建筑物前,将车随意停下,匆匆下车便急往大门奔去。
“先生……”柜台小姐惊见一高挑俊帅的男人匆匆奔进来,先是张眸一愣,接着才礼貌地问道:“您好,欢迎来到桃花源,有预约房间吗?”
“我找温家绮!”他开口就道,神情难掩激动。
“呃?找温小姐,你是她朋友?”陈如君疑问。温家绮来这里工作近半年,还没见过有朋友来找她。
陈如君再近距离抬望眼前英挺俊朗的男人,忽觉有些面熟……感觉很像某个电影大明星?!
她心一跳,不觉面颊微热。不可能吧?她心里喃喃,不敢直接乱指认,那个国际级巨星,不可能一个人跑来这种偏远山区的民宿的,应该只是相似的明星脸。
“我是她丈夫。”严钧直接宣告两人关系。他一句话,教才怦然悸动几秒钟的陈如君瞬间幻灭。
“她丈夫?”陈如君非常讶异。她是听老板娘说过温家绮未婚怀孕被负心男友抛弃,却不知她已结过婚。
严钧没闲工夫跟外人多解释。为了找她,他花了半个月费心费力问了许多人,好不容易才问出她的行踪,一直到她现状,他心急如焚地急着要来见她,这一路上开车迂回数小时,加上迷路时间,都差不多可绕行台湾一圈了。
眼下,他再没有耐心多等待,直接便要冲进屋里寻找她,迫切地想见到她的人。
“先生,你先等等……”见对方跨步就要往里面走去,陈如君开口欲阻止。
“陈姊,发生什么事了?”一道温柔嗓音传来,前一刻去庭院散步完的温家绮才返回门口,就听到陈如君嚷嚷,于是出声疑问。
听到那阔别已久的温柔嗓音,严钧的心猛地一跳,他仓皇转身,看向门口处。
“小绮?!”严钧瞠眸锁着她,见她大月复便便,他心口颤抖不停。
“这位先生说是你……”陈如君才要告知对方表明的身分,却被温家绮给打断。
“我不认识他!”她脸色一变,转头便朝门外奔出去。
乍见他刹那,她心口紧紧一揪,非常难受。
即使躲他躲得远远,他仍时常在她梦中出现,她没一刻能淡忘他那张俊容。可不知为何,见他出现,她当下竟想逃避,不想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被轻易动摇。
“小绮!别跑,危险!”严钧见她仓皇地转身就跑,不免为她身体状况担忧。“你有身孕,快停下来!”他边大声喝止,边迈开大步,三、两下便追上行动蹒跚的她。
他探手从她身后拉住她手臂,一个旋身,挡在她面前,张臂便将她紧搂。
“为什么躲我?”他声音激动,双肩不由得颤抖。
突地被他搂住,她不敢奋力挣扎,就怕伤了将出世的宝宝。方才一时情急跑开的行为,确实很危险。
她开口想说什么,声音却哽在喉咙,心口揪紧,眼眶瞬间迷蒙一片。
“你可以生我的气,可以骂我、打我,为什么什么都不说,连让我解释或悔改的机会都没有,只留言说分手就一走了之?你知道我回来见不到你有多心急?你把你的一切全从我生活中搬离,一点足迹都不留,让我有多难受?”
“这两个礼拜为了找你,我找了多少人问话,那个方颖婕还一再考验我,迟迟不肯透露你的去处,好不容易才从她口中探出消息,这一路上却一再迂回迷路,再见不到你,我都要疯了!”
“为什么要瞒我那么多事?我真的这么不可靠、真的这么混帐?你狠心要让我见不到你跟孩子,是对我的惩罚吗?”他双臂拥抱着大月复便便的她,滔滔不绝地说着。
原想见了面要先开口向她忏悔道歉,却在历经煎熬折磨,才好不容易能看到她时情绪失控,忍不住连珠炮般抱怨一堆。
被揽在他胸前的温家绮只能频频摇头,泪流满面,无法言语。
她不是要惩罚他,她只是想摆月兑对他的依附,不想再因患得患失的感情而难过心痛,只希望平安顺利地生下孩子,学习成为一个刚强独立的母亲,独自抚育孩子,过平静简单的生活。
她想开口解释什么,却顿觉月复部抽痛了下,她心一骇,下一瞬,又一收缩的痛楚,令她更为惊惶。
“痛……”泪眼婆娑的她,好不容易才吐出一个字。
闻言,严钧心一惊,忙松开手臂,神情惶惶。
“对不起……压疼你了?”他眉头紧拧,不由得慌乱。可他虽拥着她,并没施力挤压她拢起的月复部。
“可能……要生了?”温家绮紧张起来,她的预产期应该还有一个星期才对。
呆愣住的严钧霍地回了神,忙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匆匆步往屋里,急着要叫唤救护车。
柜台处,陈如君正跟老板娘白于珊交代温家绮的丈夫跑来找她的事,就见对方将温家绮匆匆抱了进来,一脸慌乱地要她们打电话叫救护车。
白于珊见状,不便在这情况下质问对方来历,只能理性建议道:“这里叫救护车不方便,如果是刚阵痛,不会那么快生产,尤其头胎会拖上好几个小时,你可以开车送她去镇上的妇产科诊所,从这里过去大约二十分钟的车程。”
她边说边打量眼前抱着温家绮的男人,见他慌乱焦虑,不似个冷情负心汉,而那张俊朗脸庞好像有点似曾相识?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大有名气的人物!
“妇产科诊所?附近没有大医院吗?”严钧实在不放心这偏僻地区小诊所的医疗设施。
“要找大医院的话,至少得开车两、三个小时才有。”白于珊回道。尽管心里对对方身分存疑,也没想在这时盘问详实,而已生过孩子的她,对于温家绮此刻的状况,倒没特别担心。
“去镇上诊所就好,我在那里做产检……”怀中的温家绮,这才开口低声说。
“别小看那间诊所,那里顺利接生过不少新生儿,我儿子也在那里出生的。”白于珊说道,边拿起柜台便条,画下简单的地图及诊所名称要对他说明。
“路好走吗?”严钧低头看一眼她递上的简单地图,生怕迷路害了温家绮跟将出世的孩子。
“我知道路……”温家绮轻声道。过去定期产检,她皆是向白于珊借车自己往返的。
严钧踌躇了下,不敢多耽搁,于是抱着她转出门口,匆匆往自己房车而去。
他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后座,又回到驾骏座急操控方向盘,依循白于珊指示的路直往山下的小镇驶去。
一路上,他难掩焦虑慌乱,不时透过车内后照镜探看躺在后座的她,边焦急地跟她说话,要她撑着点,千万别在车上生产。
温家绮轻声回应他一次又一次的叫唤,原本惊惶的心逐渐平静,她不由得想起过去,那一次因意外流产被赵俊宏急送医院的情景。
这一回,有他在,她相信她跟孩子都会平安。
严钧一双眼紧盯前方,紧张又谨慎地驾驶,不多久,原本蜿蜒漆黑的山路前方乍现点点灯火,小镇已近在咫尺。
忽地,引擎戛然一声,熄火了。
他惊诧地忙踩煞车,再拉起手煞车,接着重新启动引擎,车子却完全没反应,他这才注意到仪表板上的油表早已见底了。
“shit!”他忍不住用力拍打方向盘咒骂一声。他怎会粗心到忘了检视油表就上路?
“怎么了?”躺在后座的温家绮,意外于他的暴躁言行。“没油了。”严钧转头看她,见她隐忍痛楚,一张粉脸略显苍白,冷汗涔涔,不禁更心慌自责。
他试图冷静思绪,先下车从后车箱取出三角警告标志,奔往后方约三十公尺处摆放,以免随后而来的车辆在漆黑山路发生追撞意外,迅速做完警告标示,他努力思考最好的应变方式。
打电话回民宿请人送汽油过来?或者要人通知镇上找计程车来接驳?
想了几个措施,他皆无法放心在原地等待,于是他打开后车门,弯身便将因再次阵痛而眉心紧拢的她给抱起。
她略张眼,疑惑地想开口。
“我抱你去镇上,剩下的路应该不会太远,在这里等待不妥。”说着,不待她同意,他已想也不想地迈开大步伐奔跑起来。
“等等……阿钧,还有一大段路,不行的……我现在很重……”她紧张得想阻止他显得疯狂的举动。
“不重,一点也不重。”严钧强调。将她与月复中胎儿紧护在双臂中,边快速奔跑下坡。
这一次,他一定要竭尽所能,好好守护他心爱的一切——她跟他们的孩子。
严钧双手谨慎地紧抱她,努力不让她感到太颠簸,迈开一双长腿奋力奔驰,豆大的汗滴从他额上一滴滴滑落,不多久便汗湿他的胸膛、背部。
温家绮试图阻止他抱着笨重的她继续狂奔,可他坚持而为,要她放心,他会保护她跟孩子。
她不再出声阻止了,偎靠在他胸膛,听着他激动的心跳声,她的心漫过一股温热,满是心安与感动。
感觉豆大的汗滴从他脸庞滴落到她颊畔,她眼眶再度濡湿,跟着滑落滴滴水珠。
这一刻,她才深刻感受与相信到,他一直是爱着她、在意她的。
她怎会以为自己对他已是可有可无?怎会想将他推向另一个女人,做出退让的愚蠢决定?
严钧一路奔跑了三、四十分钟,即使来到小镇上,也不在意旁人目光,大声嚷问路人妇产科诊所的方向,边大口喘气地继续奔跑。
终于,看到了诊所招牌,他急奔上前,用脚将玻璃门给踢开,边大声嚷嚷着,“快!我老婆快生了!快叫医生过来!”
柜台人员及护士被突来的音量惊吓到,又惊见抱着孕妇,神色惶惶、汗流浃背的男人,不禁更为讶异。
再度因阵痛而紧闭眼的温家绮,在听到他大声嚷叫,说出“老婆”两字时,心口猛地一震,张开了眼。
稍微冷静下来后,严钧才惊觉自己行为仍太过莽撞,幸好没颠着她。
在听到突来的嚷叫声,医生也忙出来探看,随后将她送进待产室。
接着他坚持陪产,在病床边紧握她的手,安抚她别害怕,边为她加油打气,可他神情看起来比她还痛苦,还惊恐。
当她因阵痛忍不住喊叫时,他脸色不禁更惨白,豆大汗珠滴滴滑落,一颗心惊惧不已,就怕她撑不过去。
历经六、七个小时的阵痛折磨,虚弱的她终于要被推往产房生产,而此时的严钧因一直绷着情绪,加上先前长途奔跑体力透支,身
心都已是疲惫不堪。
医生建议他不需要跟进产房,温家绮也担心看见血淋淋过程,此刻的他可能吓昏,他却坚持陪到底,要将她承受的痛苦,清清楚楚的记入脑海。
稍后当他目睹她生产那刹那,果真被血淋淋的画面骇到差点晕眩昏迷。
尽管他知道这些生产过程,也不是真害怕血腥画面,可当那些汩汩鲜血从她身上流出,即使医生告知是正常血量,他仍无法不惊惧腿软,险些跪倒在地。
直到听到婴儿啼哭声,才将他几近茫然的意识给拉回来。
从极度恐慌中回了神,他忙上前探看好不容易出生的女儿。
一见那小小身躯,他顿时激动得心口狂跳,感动得眼眶泛热。
这是他跟她的宝贝女儿啊!
他双手颤抖地接捧过女儿,对躺在生产台上、虚弱至极的她开口说爱、说感谢、说抱歉。
而她则漾出一抹虚弱却满溢幸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