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阁不愧能在短短的三年时间就在陵京立下根基,看着满厅笑语欢颜前来祝贺的大小官员,老夫人紧紧揪着的心总算是安定下来,只是一想到从今往后她这个正经婆婆不但不能在儿媳面前摆婆婆的架子,还反倒得给公主儿媳行国礼之后方轮到公主行家礼于她,老夫人就觉得心里像是被堵住了,那笑怎么看怎么都不像笑。
“笑不出来就别硬笑,你这样子让那些言官见了,一本折子弹劾到皇上面前,你是希望景儿他的官位就止于右相这个位置了是不是?”老太爷不满的瞪了她一眼,对于自个老妻心中在抱怨着什么,老太爷是心知肚明的,这老婆子,这人都快要入黄土了,还不想开一些享下儿孙福。
老夫人素来不敢反驳老太爷的话,只好闷头不语。
“来了来了,老太爷老夫人,公主的喜轿已经到了。”管家小跑着过来,也顾不得拭额头上的汗水,急声禀报。
老太爷和老夫人忙迎上前去,就见一左一右两个宫里的嬷嬷扶着蒙着红色霞帔的靖安公主,迈着端庄的步子徐徐而至,老太爷和老夫人心中为难,按说新人是要拜堂的,可这公主下嫁,可从未听说要拜高堂的。
正为难着,两个嬷嬷已经扶着靖安公主行过来,左边那婆婆道:“太后口谕,请将公主直接送入新房。”
意思是免了三拜这一环节,老太爷和老夫人心里舒了口气,老夫人身后的玳瑁很是机灵的走上前:“嬷嬷请随奴婢来。”
一屋子的大小官员目送着靖安公主的身影没入内院之后这才坐下来继续吃喝,对于圣上将靖安公主下嫁苏右相一事,众人是心知肚明,这可不算是奖励苏府,这等于是在变相的压制苏府呢,不过这和他们没关系,横竖不用他们娶靖安公主这头母老虎就行了。
新房里,一对红烛燃得甚是鲜亮,满屋喜庆的红像落山的夕阳映亮了整片天空一般。
端坐在新床上的靖安公主素手一扬,红色霞帗已然落在新床上,床前立着的两个嬷嬷也不惊讶也不劝阻,左边反倒温和的道:“公主饿了还是渴了?”
靖安公主抬眸望了四周一眼,眸色中闪过一丝嘲讽,然后道:“嬷嬷,我饿了也渴了。”
右边那个嬷嬷马上道:“公主稍等,老奴这就去蘀公主准备。”
靖安公主点头,那嬷嬷疾步而出,剩下的嬷嬷一脸慈和的看着靖安公主轻声道:“公主,要不要换下这新嫁裳?”
靖安公主不以为意的摇头:“无妨,这新嫁裳穿着倒也挺有趣的。”
立在房里侍候的右相府的几个丫鬟听着公主和那嬷嬷的对话,想着公主这般行事,果真和传言中相差无几,也不知道公主的性子会不会跟二夫人一个样骄横跋扈,若真是这样,那她们往后的日子岂不是……
“你们都退下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别在本宫面前站着了。”忽听得靖安公主淡淡的声音传过来,几个丫鬟一脸惶然的跪了下来:“公主,可是奴婢们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公主饶了奴婢们。”
靖安公主一愕,遂笑道:“你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本宫习惯了身边的人侍候,所以你们回去禀报你们主子,就说本宫从宫里带的人足够了,用不着你们侍候。”
几个丫鬟听了惊悸的心始才稍稍定下,齐齐嗑头谢道:“谢公主不罪之恩。”
丫鬟们鱼贯而出,没一会,先前离开的那个嬷嬷带着几个宫女回来,宫女们手中都带着托盘行至桌子边,一个个依次将托盘中的佳肴摆放好。
靖安公主行至桌边拿起银筷,很是优雅的挟起佳肴细细品尝。
等到苏景石醉熏熏的走进新房时,看到的就是原本应该盖着红头盖端坐新床的新娘靖安公主好整以暇的坐在桌子边,姿态甚是优雅的细细品尝着各色佳肴,见到他进来,靖安公主只是淡淡的扬了下眉,旋即就垂了眼眸继续挟着佳肴品尝,渀佛桌子上的佳肴的吸引力远比他这个夫君要大得多。
见了这场面,苏景石略感怪异却也不敢吱声,房中喜娘早已让打发了出去,他只好踉跄着行至桌边,自己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端起来看着靖安公主道:“娘子,咱们来喝合卺酒。”
靖安公主的手稍稍一顿,抬了头迎上苏景石的略带醉意的脸,红色烛光的映衬下,将靖安公主一张脸映得有如有如朝晖一般,点漆般的双眸渀佛耀眼的黑宝石般明亮夺目,他心中不由稍稍一喜,虽说传言中靖安公主的脾气是大了些,却不知道这靖安公主竟生得如此动人,也不枉他背负着娶了个母老虎的名声。
靖安公主身后的两个嬷嬷瞧见苏景石眼里的惊艳就鄙夷的扁起了嘴,对于自个公主为什么愿意嫁给这个男人,她们两个是打心眼里不明白也不乐见,但奈何主子的意思她们身为奴才的也没办法反驳。
和两个嬷嬷一样,在瞧见苏景石眼里的惊艳之后,靖安公主眼眸里掠过一丝鄙夷,同时又暗感上苍不公,百里沫那么兰质蕙心的女子,这一生就葬在这么个糊涂到顶又庸俗之极的男人身上,当真是令人扼腕!
“华嬷嬷,右相大人喝多了,将他送去李氏那醒醒酒。”收回打量苏景石的目光,靖安公主端起酒杯浅浅啜了一口,不急不徐的吩咐。
华嬷嬷一句话都没有多问,转身看着苏景石道:“右相大人请。”
苏景石这会酒意消了一半,马上起身惶然道:“公主,为夫已经醒了,请公主见谅则个。”
这可是他和靖安公主的洞房花烛夜,他若是被靖安公主给撵出新房,传了出去,大家定然都会暗中嘲笑他夫纲不振,他还要不要抬头挺胸做人?
他满是乞求的看着靖安公主,可靖安公主却望也不望他,只拿眼盯着桌子上的各色佳肴,红唇轻轻一掀:“华嬷嬷。”
华嬷嬷忙上前道:“右相大人,得罪了。”
说完她手一伸,在苏景石身上点了几下,然后宛如拎小鸡一般拎着苏景石的脖襟就急步如飞的出了新房,苏景石何曾被个下人这般侮辱过,只气得一张老脸青红交加,他张嘴欲骂,却发现发不出半点声音,他想挣扎,却发现手足绵软无力,连动都不能动,他心中始才明白过来,这靖安公主身边的嬷嬷,可不是那普通的嬷嬷,敢情是个练家子呢!
华嬷嬷拎着苏景石一路很是熟络的往二夫人的风荷轩奔去,这一路上丫鬟婆子们是看了个真真切切,自家老爷被公主身边的嬷嬷给拎着飞奔,也不知道自家老爷这是做了什么事惹得公主发怒,居然要这么落老爷的面子!
丫鬟婆子们虽然心中议论纷纷,却也没有哪个胆大不怕死的去拦阻华嬷嬷,只看着华嬷嬷是往二夫人的风荷轩奔去,于是在心中猜忖着是不是二夫人做了什么事惹得公主生气了。
二夫人这会子正在房里生着闷气,原本以为今日的酒席怎么着都办不成了,却没想到苏心妍那个贱丫头跑出来坏了她的好事,酒席不但顺利办成了,居然还白白送出去一大笔银子。
又想着她这辈子想要坐实右相府正室夫人这个位子是没什么指望了,她这心中又不免有些不甘和愤恨,她想不明白的是,她怎么说都是护国公府的嫡女,女儿又嫁给太子为太子妃,皇上他即便不念在她父亲护国公的面子上,也应该看在太子殿下的情面上,不该让太子妃的亲娘一辈子都以平妻这个身份见人啊!
太子可是皇上的亲儿子,皇上他怎么能这么对她呢?
正愤恨不平的想着,她身边的丫鬟们个个屏声静气,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了二夫人的霉头,满屋子的寂静,忽听得哗啦一声响,娇杏面带惶然的迈了进来弯腰禀报:“二夫人不好了,公主身边的嬷嬷拎着老爷过来见您了。”
二夫人心头一急,倒也没注意到娇杏嘴里说的是拎着老爷过来,只想着这洞房花烛夜的,公主就这么不给老爷的面子,还将人送到她这边来,究竟所欲为何?
“李氏,老奴奉公主之命,将右相大人送来你这边醒酒,公主说了,右相大人喝得太多,公主闻不得酒味,今夜就让老爷睡在风荷轩里。”华嬷嬷说完之后,伸手在苏景石身上又疾点了几下,也不等二夫人发话便转身大踏步离去。
二夫人有心想要叫住她问个清楚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等她反应过来,那华嬷嬷早已经走得不见人影了,她只好忍着满月复的疑问望向苏景石,嘴唇噏了一下刚想问,见着苏景石一脸要吃人的表情,她便咽下了心中的疑问,走过去道:“老爷,妾身扶您进去。”
苏景石也不看她,一抬胳膊怒气冲冲大踏步的离开了风荷轩,二夫人也不气,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冷笑一声,忽尔觉得靖安公主下嫁进苏府也许是桩好事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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